第28章
黑衣阿贊沉默地接受了他的提議,轉(zhuǎn)身朝一旁走去。
本來老人聯(lián)盟組織就很松散,黑衣阿贊雖然和他們站在一起,但卻我行我素的很。對方也不是那種小心眼記仇的人,沒把宗九在村口的事情放在心上,其他人就更加管不著了。
【啊,他們竟然要單獨談話!可惡,為什么這個副本的直播攝像頭是公用的啊】
【就是,我們也想知道兩位大佬私底下談了什么話題嗚嗚嗚】
【感覺
級的前輩其實都還挺好說話的,以前一直覺得黑衣阿贊養(yǎng)鬼剃光頭很恐怖,誰能想得到呢,他竟然是個大好人!】
走到一旁后,黑衣阿贊率先開口:“找我有什么事?”
宗九,“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有一個猜測。”
“之前聽前輩說過,村口廟前那塊菩薩土是極其陰寒之物?”
“不錯�!�
黑衣阿贊點點頭,“那個村民曾說過,任何移栽過去的植物都無法成活,便是因為那土太過陰寒。但這種陰寒并非是由于靈異類存在而造成的陰寒,而是天生陰寒之物。”
天生陰寒的東西就和天生純陽的東西一樣,十分罕見。若不是親眼看到通柏村的菩薩土,黑衣阿贊也無法想象世間竟然真的會有這么純粹的,不摻雜一絲其他的陰寒土壤存在。
“如果非要說的話......”
他隱晦地提點,“的確很像仙家手段。因為世間無法自然誕生出這樣的土壤,即便是黃泉土也難免會存在瑕疵或雜質(zhì)�!�
當(dāng)然了,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更多的還是因為黑衣阿贊在通柏村的廟里感受到了佛光籠罩的感覺。不然他也不敢就此妄下結(jié)論。
宗九沉思,“那再這種土壤上若要生成植物,又該何解?”
黑衣阿贊答,“除非是純正的至陽植物,才能在不被陰寒影響的情況下生長。”
這個概率就和之前說的那樣,罕見到可以忽略不計。
宗九決定暫且略過這個話題。
“我還有一個疑問,如果正常人常年累月吃下這樣的土壤,會不會有什么影響?”
黑衣阿贊深深擰眉,“人屬陽,那如土壤屬陰,若是常年累月進食,必然會對陽體造成嚴(yán)重的損傷,若是再輔以外力......很有可能會成就半陰體質(zhì),強制開啟陰陽眼也不無可能�!�
“原來如此�!�
宗九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多謝前輩的解答。不知聽了這些前因后,前輩對上次我提出的人心化鬼,有何理解?”
很早之前,宗九就有這個猜測了。
首先是他時不時看見村子里的人瞳孔會變黑,每次短到只有一瞬間又迅速復(fù)原。
其次就是他和易銳思在甬道里遇到鬼怪的時候,那個鬼明顯還保留著思考的余地,并非直接墮落成沒有理智的厲鬼。
最后,人心化鬼也并非孤例,古今中外奇談志異里也記載過類似的典例。但或許就像黑衣阿贊說的那樣,所需條件太過苛刻。
現(xiàn)在,最苛刻的那個條件已經(jīng)在無意間達成了。
“如果長時間服用菩薩土,再輔佐以人心惡念的話,的確有極大可能�!�
黑衣阿贊沉眉思索,“但那需要極其可怕的惡念,不僅可怕,還要龐大�!�
說到一半,他又沒有再說下去了。
這個村子里的人有多惡,他完全都是見識過的。單單是喜好食人肉這一點,就足以令人膽寒。
至于黑衣阿贊為什么一直說通柏村的人有食用人肉的癖好,而不是被逼到走投無路才吃人肉。是因為他幾乎在家家戶戶的水缸里都發(fā)現(xiàn)了新鮮的,用鮮血浸泡的人肉。有些村民家就算留有余糧,也一樣有著放人肉的水缸。而等他□□去了屠戶家后,更是發(fā)現(xiàn)屠戶的柴房里掛滿了凍僵的尸體,上面有不少尸體連骨頭上的肉沫都剔得干干凈凈,一點也不愿意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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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些尸體上并無怨氣�?赡芏际丘I死在路邊的普通人,被撿走了尸體,再割下肉來掛著售賣。還沒有行進到殺人割肉那般喪心病狂的地步。
如果是殺人割肉的話,可能剛進這個村子,黑衣阿贊就能察覺,實在沒必要等到現(xiàn)在。
由此可見,村里的人完全是吃人肉吃上癮了。因為村子后頭的樹林里,還有不少樹上都還掛著樹皮,再加上可以食用的菩薩土,他們明明就有選擇的余地。
就算這個村子里的人有此惡癖,又有菩薩土做催化劑,但平心而論,黑衣阿贊認(rèn)為還達不到人心化鬼的條件。
宗九沒有和他爭辯這個話題,轉(zhuǎn)而道:“的確還需要更多的證據(jù)或者事實進行論證,不過既然有這個可能,我們就應(yīng)當(dāng)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前輩認(rèn)為如何?”
黑衣阿贊舒展眉心,“這是自然。”
如果真的如同最壞的猜測那樣,那這個村子的狀況無疑會棘手得多。
人心化鬼有多么棘手,黑衣阿贊比誰都明白。更可怕的是,人心化鬼并非一蹴而成,鬼怪會一直潛藏在人類內(nèi)心,只待累積到一個定量后便會破體而出,被無盡的惡念吞噬心靈,成為披著人皮的惡鬼。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宗九便馬不停蹄地趕往村子北邊村長的土屋。
上個輪回時天剛剛亮王守就帶著傷沖出來了,他們這回既然知曉必要的信息,當(dāng)然要抓緊時間。
等宗九趕到土屋前的時候,守在門口的許森連忙低聲和他匯報,“我們還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動向�!�
說到這里大家也覺得奇怪。
按照信息來看,應(yīng)當(dāng)是今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婦人就偷偷摸摸去了屋里,應(yīng)該是想看看她的女兒還在不在,結(jié)果卻遇到了王守,情急之下用簪子刺了他一把,這才急匆匆逃了出來。
所以大家守株待兔,最優(yōu)解還是趕在婦人進土屋之前把人攔下,這樣的話就可以避免和村民進行正面沖突,給事情留下一個緩沖的余地。
“繼續(xù)盯著,應(yīng)該就是這個時辰左右了。”
宗九抬頭看了眼天色,跟著蹲在墻角。
十幾個人密密麻麻地把村長家的屋子給包圍,只要有人沖出來或者有人進去,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約莫過了十幾分鐘后,土屋后的小樹林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所有練習(xí)生紛紛對視一眼,朝著那邊走去。
等他們過去的時候,幾個練習(xí)生已經(jīng)把人給制服了。
為了不讓村里人聽到聲音,不得已之下他們只能先把婦人的口給用布條堵住,帶到遠離土屋的地方。
往另一邊走,廟宇朱紅色的殿頂在樹林的掩映下若隱若現(xiàn)。
走到林間后,他們才將布條解開,圍成一圈。
不僅僅是宗九這一隊,另一隊顯然也和他們有相同的目的,看到他們制服了婦人后紛紛跟了過來。
婦人臉上帶著惶恐,張嘴就大喊,“來人�。砣税�!你們這些登徒子!”
“這位大娘,我們沒有惡意。”
許森連忙上去安撫。但很顯然,對方的情緒十分激動,不僅激動,還試圖突圍。
這片亂象持續(xù)了快一炷香后,婦人才稍微安靜下來。
“你們真沒騙俺?真不是王守那王八蛋派來的?”
見她態(tài)度終于松動,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氣,“我們真的不是�!�
看起來婦人是信了,狐疑地看著練習(xí)生,“那你們先讓開,俺還要去找俺的女兒�!�
說到這個話題,大家都沉默了一下。
“你的女兒在昨天就已經(jīng)被......”
過了一會,有人正開口,宗九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大娘,我們找你問一件事。你若是愿意告訴我們,我們自然會把你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婦人冷笑一聲,“俺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
對她這個指控,白發(fā)青年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
他緊緊盯著婦人的雙眼,“三年前,住在村東老槐樹后頭的那個老婆婆,究竟是怎么死的?”
婦人臉色微變,“你、你們在說什么,俺聽不懂�!�
“聽不懂?”宗九輕笑,“女兒都六七歲了,嫁過來也有三四年了,怎么會聽不懂呢?”
他繼續(xù)往下說:“這幾天村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莫名橫死的村民,你一個人從娘家來,也不至于半點沒聽說。其他人可說是那個婆婆回來找你們索命來了�!�
說到這里,婦人臉上的情緒波動更加明顯。
這一回,其他道路練習(xí)生也看出了不對。
因為她的表情并非是其他,而是一邊閃躲,一邊又混雜著明顯的懼怕。
很顯然,婦人是真的在害怕宗九口里的厲鬼來索命。
大家一瞧便心知有戲,這明顯是做了虧心事的反應(yīng)。
她張了張口,“要是那婆子真找回來了,告訴你們又有什么用?”
這回開口的是黑衣阿贊。
“若是你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若是你做了虧心事......苦海無涯,若你有顆虔誠懺悔的心,指不定鬼也會放你一馬。”
這番話像是給了婦人一顆定心丸,于是猶豫片刻后,她終于松了口。
“......三年前,那時我才帶著女兒剛嫁到這個村里不久�!�
婦人本來是隔壁村的寡婦,長得美貌,夫家卻意外去的早,年紀(jì)輕輕就守了寡。
夫家人沒幾個錢,一個寡婦在村里更是討不了什么好,娘家更不可能管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于是日子越發(fā)艱難。
正巧通柏村村長的兒子也是個鰥夫,他的前妻給他生了個兒子后就難產(chǎn)而死了。恰逢兩個村正好有媒人拿了錢說媒,牽了條線,王守見了一面后垂涎寡婦的美貌,兩人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只是嫁過來后,婦人肚子不爭氣,一直沒能生育,在夫家的地位越來越低,天天討著老村長的鼻息過日子,王守更是對她經(jīng)常喊打喊罵。
通柏村都是村長家說了算,恰逢那年饑荒開始,民不聊生,她在家里更是分不到什么飯吃。
“那老婆婆,也是個無子無女,丈夫早早去了的。不過她歲數(shù)大了,就一個人住在那個老土屋里。”
老婆婆信佛。
婦人說,菩薩三年前在通柏村顯靈之前,村子里只有老奶奶一個人信佛。
在那之前,根本沒人關(guān)心廟前那片菩薩土,廟也矮小破爛,看不出原本的模樣。畢竟菩薩土無法長出植物,本來就饑荒,誰會去管一塊連東西都長不出來的
地?
“只有那婆婆信佛,日復(fù)一日去照料那菩薩土,日日夜夜灑水澆灌,還經(jīng)常拿著掃帚去廟里清掃�!�
說到這里,婦人吞吞吐吐,“不僅如此,她還有吃食菩薩土的癖好,甚至一天只吃那土�!�
“不過她人倒是心善,饑荒時自己吃土,余下來的糧食便會送給村里人。只是她吃土的事情后來被村里人發(fā)覺,于是村里人也拿了土回去學(xué)著她一樣吃。”
“那菩薩土本來只有淺淺的一層,不多,村里頭都吃她就不夠吃了,因為這件事她便和所有人鬧了一陣,埋怨其他人說吃了她給的食物還要同她搶土。”
“再后來,菩薩土不夠了,她便餓死在了那老土屋里�!�
她的目光閃爍,“村里人隔了十幾天才發(fā)現(xiàn),那時尸身都臭了。”
“這事雖說村里人做的不地道,但鬧起饑荒來,誰管得了三七二十一,都只想著活下去便好。虧待是虧待了那老婆子,沒人去送飯,許是因為如此,她便心懷怨氣,以至于如今......唉。”
婦人神色有些忿忿,“但后來村里也集資給她修了靈位,若這樣還要趕盡殺絕,未免太過分了些。”
不少練習(xí)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唯有宗九和黑衣阿贊幾人依舊眉頭緊鎖。
“行了,你們要俺說,俺也都告訴你們了,這下總可以放俺走了吧�!�
宗九淡淡地說,“行,我們走�!�
說完,他便示意徐粟他們松開桎梏,跟著他走。
后者幾個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這幾天來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服從宗九的指示,于是便問也沒問一句,直接跟著白發(fā)青年從樹林里離開。
反觀安東尼他們那一隊的老人,明顯還想從這個婦人身上得到更多的情報,也沒有上來干涉,而是冷眼看著新人們離開。
值得一提的是,黑衣阿贊低聲念了幾句,也從老人團里單獨離開了。
宗九沒有耽擱的意思,直接帶著新人們往村后頭的廟宇走去。
許森低聲問,“九哥,剛剛那個婦人說的話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他們沒像宗九那樣在廟里聽到老村長和陰婆的對話,分辨不出來兩個人講述里自相矛盾的地方。事實上,若是之前沒有搜集到其他線索的話,婦人說的話倒是可以大體上切合所有的疑問。
“如果那個老婆婆化鬼回來報復(fù)村寨,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徐粟沉思,“不論是她說的時間線還是村民們?yōu)槭裁匆獱幭瓤趾蟪云兴_土的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只是......”
他想起老土屋上遍布半片墻的撓痕,只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具體是哪里不對,徐粟也說不上來。
“有問題,當(dāng)然有問題�!�
宗九聳肩,“她在說謊,這太明顯了。”
“至于為什么讓你們難以察覺,是因為她說的謊話極為高明,并非從頭到尾的虛假,而是真假參半。”
【臥槽,我就知道她在說謊】
【對啊,那個婦人口口聲聲說在乎自己的女兒,為什么當(dāng)初逃走的時候,她不帶著女兒一起走呢?】
【唉,太難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點線索,結(jié)果卻是假的,這個副本現(xiàn)今還沒有特別明晰的線索,真的要把人逼瘋了去】
剛剛婦人說話的時候,宗九一直在仔細觀察她的微表情。
一個人說謊的時候,微表情是會有一定變化的,更何況她還明顯隱瞞了一些極為重要的東西。
“所以我的猜測是,她不僅說了謊,可能還是從犯之一。”
“好了,這條線索已經(jīng)被我們掌握。既然活人已經(jīng)沒法提供更多消息,接下來......就得找死人獲取信息了�!�
聽他這么一說,其他人才想起,廟里的陰婆曾經(jīng)說過這幾日會嘗試下陰去。
下陰就是走陰,也被稱之為過陰或下神,大概意思就是從陽間走去陰間。
走陰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走陰人單獨下陰界,去找到指定的鬼,然后請鬼上她的身,供思念亡人的生人談話交流。
還有一種就是類似觀落陰的方式,帶著人生人一起下陰間去。但此種方法難度巨大,風(fēng)險也高,除非是法力高強的道士,不然都不會嘗試。
宗九很確定的是,通柏村如今這個現(xiàn)狀絕對不是村民口中說的老婆婆華成厲鬼回來找他們算賬了。
既然老婆婆沒有化鬼,那倒是可以通過走陰的方式嘗試找出老婆婆的靈魂。
村子里的人滿口謊言,又做了虧心事,問什么都不如直接問當(dāng)事人來的方便。
就連默默跟著他們的黑衣阿贊也點了點頭,覺得此法甚是可行,同他不謀而合。
或許是因為他們在天還沒亮?xí)r鬧出的動靜太大,村里也終于有了些蘇醒的跡象。
遠處,村里的人們一個個手扛鋤頭,聚集在王守家的土屋前,朝著樹林遷徙。
許森憂心忡忡,“他們好像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天這才剛剛亮,廟里會這么早開門嗎?”
“誰知道呢,我只知道你們?nèi)绻不拿好道具,我們可能就要涼在這里了�!�
不知不覺中,偌大一片樹林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練習(xí)生們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個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出自己的保命道具,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
在葉片與葉片之間相交的縫隙里,倏爾有層層疊疊的鬼影閃現(xiàn)迷蹤。
不遠處,另一隊的練習(xí)生飛速在奔跑,在他們身后,聚集著一大片罵罵咧咧的村民。
宗九一聲令下,“跑!”
第49章
【這這才過了多久,
那邊出了啥事?】
【捅了馬蜂窩了?剛剛村子里還安靜的不行,怎么一下子就人啊鬼啊全來了】
“臥槽,他們干了些啥?”
看這陣仗,
新人們?nèi)硕忌盗恕?br />
這才沒走幾步遠,怎么就鬧出了那么大的動靜?不僅鬼影擁簇而來,那些村民也個個狀若瘋癲,
面容扭曲,不分三七二十一便追上來。
“先別管那么多了,
跑到廟里再說!”
宗九回頭,
指尖的撲克牌在冰冷的空氣中劃出“簌簌”聲響,釘?shù)匾宦暃]入樹樁里。
森林里視野受礙極大,更何況現(xiàn)在還處于這么一個被圍堵的情況。
大家的動作都不慢,撐防護盾的撐防護盾,扔符咒的扔符咒,念口訣的也不計其數(shù)。
黑衣阿贊擰眉看著那些鬼影,
一時半會竟也分不清哪些屬于村民,哪些屬于樹葉,
哪些又是真正的惡鬼。于是他十分干脆地在原地默念幾句口訣,
將招魂幡里的小鬼放出來一部分。
一時間,樹林里陰風(fēng)四起,
枯葉橫飛。
雖然他們極力避免和村民們產(chǎn)生正面沖突,
但既然產(chǎn)生了那也沒辦法,
只能先跑為快了。一群人撒開腳步狂奔,尖叫聲此起彼伏,
不一會兒就跑到了廟前。
說來也巧,這個時候天剛剛亮,廟前那個佝僂的黑袍身影正好將門拉手里用簸箕端著水和樹葉,
一邊灑在地上一邊清掃除塵。
練習(xí)生們可管不了這么多,一窩蜂地沖進了廟里,火速扯著廟門扶手的地方,一堆人大呼小叫著又把剛剛才打開沒多久的廟門合上,末了還有人掏出自己的特殊道具,給門口上了個鎖。
在廟門被鎖上后,整個廟里大殿都暗了下來,只有點在泥菩薩身下靈位旁的蓮花燈還散發(fā)著幽幽然明滅的光亮。
陰婆看著他們的動作,倒也沒上去阻攔,直皺眉頭,“你們是何人,豈敢在菩薩跟前放肆?”
宗九朝許森遞了個眼神,后者便十分自覺地上去同陰婆進行交涉。
他將視線轉(zhuǎn)向了另一隊的人。
“媽的,那個女的果然有問題�!�
在宗九他們問完情報后,老人們那一隊的人直接看出了婦人在撒謊。于是他們便想威逼利誘,讓對方說出實情,碰巧曹鴻濤學(xué)過一點審問和刑訊,便自告奮勇上前。
殺死npc可能會導(dǎo)致整個任務(wù)劇情線崩潰,但讓npc吃點苦頭那是沒問題的。在無限循環(huán)里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老人們手段也算不上多么光彩,只要能活下去并且繞開規(guī)則,何樂而不為?
曹鴻濤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地問,一邊注意著她臉上神情的變化。
這種npc都很符合時代背景,又沒受過專業(yè)抗審問的訓(xùn)練,很好找出破綻。
很快,曹鴻濤便發(fā)現(xiàn)了疑點。
前面包括所有的敘述,老婆婆看守菩薩土,吃菩薩土,是個一心向佛的好人,甚至還偷偷給婦人送過食物。這些敘述都沒有摻雜其他水分。
問題出在老婆婆究竟是如何死的這一點上。只要一問到這里,她就會出現(xiàn)劇烈情緒變化。就在曹鴻濤大喜過望,試圖順著這條線索摸出更多信息的時候,婦人忽然在原地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我已經(jīng)把全部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你們還想要怎么樣!”
她的神色走向極端,嗓音尖利,“待俺好又如何,全村就她一個能吃得飽肚子,后來不都是她活該?”
說到這里,婦人自覺失言,立馬重新閉上了嘴巴,愣是如何問也問不出一個字來。
不僅如此,在逼問下她氣的發(fā)狠了,死命在曹鴻濤手上一咬,大聲呼救,引來了村里人的注意,不得已他們才放棄了接下來的盤問。
剛開始新人們都覺得這個婦人可憐,現(xiàn)在看到這兒才驚覺滿口謊言的她也并非無辜。
曹鴻濤向別人借了布條,草草將手給包起,神色陰鷙,“這個村子就他媽的邪門。”
另一頭,許森的交涉也卓有成效。
上個輪回的時候,陰婆就在他們面前透露了自己對這座荒村的態(tài)度。
所以等到這個輪回他們拿出足夠的證據(jù)時,對方的態(tài)度也沒有過多懷疑。
“老身懂你們的意思了。”
陰婆緩緩說道,“聽你們這番講述,直接下陰去找那位老婆婆的靈魂問清楚的確是最快捷的方式。”
她話鋒一轉(zhuǎn),“白天沒法走陰,更何況今晚也并非月圓之夜。若是要走的話,勞煩小伙子們把后頭靈堂那口深紅色的空棺槨抬過來吧�!�
不僅如此,不在月圓之夜下陰還需要做不少準(zhǔn)備工作。
其他人都跟著陰婆的指揮,搬棺槨的搬棺槨,掃大殿的掃大殿,點蠟燭的點蠟燭。
大堂里暗沉沉的,從縫隙里溜來的冷風(fēng)把紗幔吹得揚起。
外面廟門還能聽到村民們的高呼,甚至鋤頭砍在地面上的聲音,乒乒乓乓一陣巨響,伴隨著紛紛揚揚的木屑落下。
“開門!給老子開門!”
“俺們村供養(yǎng)這破廟這么多年,連門都不愿意開一個?!”
“這陰婆真他娘的,果然村長就沒說錯,她是巴不得和那老婆子一樣咒我們?nèi)逅滥��!?br />
外頭的吵鬧喧嘩聲絡(luò)繹不絕,到底這座廟還是有些讓通柏村村民無名畏懼的地方,罵是罵了,到底不敢動手在菩薩腳邊放肆。
看來廟里暫且還是安全的。
眾人紛紛松了一口氣。
安全問題得到解決后,另一個問題也隨之產(chǎn)生。
練習(xí)生們的胃里再度傳來被揪緊的饑餓感,從胸口開始火燒火燎。右上角的饑餓值再度標(biāo)紅。
距離他們上一次進食已經(jīng)過去一晚了,又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大逃殺,現(xiàn)在大家個個餓得前胸貼后背。
終于有個老人忍不住開口,“婆婆,廟里有沒有什么能吃食的東西�。俊�
被黑袍籠罩的佝僂身影緩緩道,“吾等修道者為了追求辟谷,吃食都極為簡陋,若是各位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放棺槨的后堂找尋�!�
辟谷?
宗九感覺自己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一絲靈感,結(jié)合先前婦人的講述纏繞在一起,叫他馬上就要接近那個最后的答案。
一聽到有食物,練習(xí)生們一窩蜂的去了,可惜結(jié)果的確讓人大失所望。
因為他們帶回來的不過一些最粗糙的米糠,加起來才一捧,別說能不能吃了,就算能吃也沒法增加多少饑餓值。
可饒是如此,也多得是人盯著那捧細碎的谷糠,目光充滿垂涎。
曹鴻濤為首的老人卻打起了其他的注意,他掃了掃周圍,“你們看祭臺上不是有水果嗎?不如我們偷偷”
“最好還是不要�!绷謬d皺眉,“no.4前輩之前說過,這個廟里有佛氣。這些瓜果雖然干癟,但都是用來供奉的,出了岔子誰也承擔(dān)不起�!�
那怎么辦?
話雖這么說,卻沒幾個人把目光從供奉上挪開。
誰也不想死,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誰又會去在意那些?
他們還得在廟里待上整整一天。
現(xiàn)在每個人的饑餓值都已經(jīng)飆紅,一天就意味著至少得吃兩餐。
就算是加上那些谷糠和瓜果,也頂多夠四五個人一天的飯量�?蓮R里站著的卻整整有三十幾個人。
另一頭,幾個老人們已經(jīng)因為那一捧谷糠的歸屬開始了爭吵,個個爭得面紅耳赤。人人都想分到更多一點,言語沖突有上升到肢體沖突的趨勢。
等級低些的老人甚至還把主意打到了廟外頭的菩薩土上面。
“你們說,這村子里的人都吃,我們吃點應(yīng)該也沒事吧”
“想來也是,唉,要是真到萬不得已,也只能這樣了�!�
有人在暗處彎起嘴角,笑容飽含愉悅惡意。
這還只是一個開始,看起來尚且有可以選擇的余地。
等到?jīng)]有選擇的時候,饑餓值從兩位數(shù)變成一位數(shù),死神的腳步迫近,身體和精神瀕死的雙重痛苦折磨時,最后的結(jié)果,一定會更加有趣吧。
他十分愿意浪費這樣的時間去欣賞人類掙扎在痛苦泥潭里的神情。
特別是
他的視線掃過站在一旁的白發(fā)青年,像是凝視一件有趣的玩具。
宗九皺了皺眉。
沒由來的,他感受到一陣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視線。
嗯,很熟悉。
他看了眼廟宇里的亂象,心里盤算了一下,終于在那幾個爭谷糠的人就要大打出手的時候上前一步。
“諸位怎么就動起手了呢,和氣為貴,別傷了自己人嘛�!�
宗九這么一開口,其他人全部看過來了。
【23333他們還不知道魔術(shù)師可以變出食物來吧】
【笑死了,等這個廟里的人都知道了,豈不是人人都得跪下來抱他大腿叫爸爸】
【就是,誰能讓我吃飽我就叫誰爸爸!爸爸我是干飯機,請再來一碗】
那幾個老人冷笑,“你管我們?難不成你也想分一杯羹不成?”
另一個B級更是不客氣,“勸你別多管閑事,不要以為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賞識,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白發(fā)青年嘆惋著攤開雙手,“唉,我明明是來找你們做生意的�!�
這么說著,他的手掌一反一轉(zhuǎn),偌大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之上。
迎著所有人發(fā)直的眼光,宗九摸了摸下巴,“一個蘋果一千生存點,這個價格還算公道吧?”
其他人:“”
你怎么不去搶�。�
第50章
【哈哈哈哈哈,
名場面!】
【我最期待的場面來了!看他們的表情,一個個都傻了】
【我絕對不會說他們的表情就是一天前看到魔術(shù)師表演的我本人.jpg】
廟里除了宗九那隊早就享受過魔術(shù)師現(xiàn)場表演的見怪不怪以外,其他練習(xí)生個個眼睛瞪大像銅鈴,
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曹鴻濤聲音顫抖,“你你你你你從哪里拿出來的?”
他猛然回頭看向泥菩薩下方的果盤,上邊瓜果貢品還好端端地放在那里,
一個也沒少。
“看什么呢�!弊诰挪凰澳憧纯次沂稚线@個蘋果,
又大又圓,
和上面那些果皮都蔫了的能一樣嗎�!�
說著,他還用食指頂著蘋果凹陷的地方,像轉(zhuǎn)籃球一樣轉(zhuǎn)了兩圈,讓所有人好好觀賞了一遍,看清楚上面鮮翠欲滴的表皮,還有瓜果散發(fā)出來的清香。
“這么大的蘋果可一個頂倆,
吃完能恢復(fù)至少三十點饑餓值。綠色水果,無毒無公害,
童叟無欺�!�
正好這時,
去靈堂背后抬棺槨的新人們也回來了。
老人們對這種體力活自持身份,沒一個愿意動手,
全部都被宗九這邊的新人包攬。
別的不說,
這口朱紅色的棺槨也足夠沉重,
有兩人合抱那么寬,好幾個人一起抬才能抬得起來。眾人合力把棺槨放在廟宇大殿的地上后,
后者發(fā)出一陣轟然悶響,穩(wěn)穩(wěn)落地。
新人們拍拍手,連忙上來幫忙做宣傳,
“就是,九哥的蘋果可管飽了,吃一個能頂一頓半的飯�!�
“沒錯,就跟剛剛從樹上摘下來一樣好吃,又新鮮又脆,我愿稱之為世界上最美味的水果!”
他們配合著宗九賣力地宣傳了一陣,見對面老人一個個臉色依舊狐疑,擺明了就是不信的樣子。
安東尼冷笑,“一個蘋果賣一千生存點一個,未免也太獅子大開口了,你怎么不去搶?”
宗九無辜地說,“我這不就在搶啊不,小伙計,你聽說過供不應(yīng)求嗎?”
“我們現(xiàn)在可是在饑荒副本,這種情況下一個蘋果有多寶貴,不必我多說吧?既然相當(dāng)于續(xù)命的東西,難道你們覺得你們的命不值這個價?”
這一番反問,問得所有人啞口無言。
【我聽見了!剛剛魔術(shù)師說他就是在宰人!】
【我也聽見了!我佐證!哈哈哈明明不是我賺錢為什么我看得這么開心呢】
【一個內(nèi)鬼竟然這么兢兢業(yè)業(yè)幫助普通人,不給生存點都說不過去啊喂】
【還是那句話,真想看到他們發(fā)現(xiàn)魔術(shù)師就是內(nèi)鬼時候的反應(yīng).jpg】
“算了,我還是看你們是老人,身上生存點多,才給你們開的友情價�!�
白發(fā)青年挑眉,“既然你們不要,那我就只能造福新人咯�!�
說著,他又轉(zhuǎn)過身去,“來來來,兄弟們開飯了,今天想吃什么?”
新人們興奮地七嘴八舌,“番石榴!”
“菠蘿蜜!”“葡萄!”“柚子!”“芒果,永遠滴神!”
老人們則目瞪口呆地看著白發(fā)魔術(shù)師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在空中翻飛旋轉(zhuǎn),每一次跳躍都能帶出一個絕對不重樣的水果。每出現(xiàn)一個,新人們就瘋狂鼓掌歡呼,場面熱烈無比。
“這是特殊道具?”有老人不確定地問。
就算是見多識廣的老人也沒見過這陣仗,哪有這么廢物的特殊道具,唯一的功能竟然還是往外一個一個掏水果的?好家伙。
他們一邊面露不屑,一邊看著大快朵頤的新人,止不住地咽口水。
一旁搶谷糠的幾個人都覺得手里硬邦邦的稻谷頓時不香了,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中央那個沉浸在自己表演里的魔術(shù)師身上。
林國興瞇了瞇眼。
他不說話,自然也會有老人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