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走到街邊打車時,我突然聽到陸言川在我身后叫我。
我回頭,看到隔得遠(yuǎn)遠(yuǎn)地,他朝我這邊跑過來。
這么多年來,他對我,骨子里總是冷漠的。
或是表面就能看到的疏離,或是虛情假意的溫和。
總不過是沒有真的在乎過。
但此刻,我看著他瘋了一般地跑向我。
臉上是哀求,絕望。
像是,真的難過,真的恐懼會失去我。
人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產(chǎn)生幻覺。
我收回視線。
拉開出租車門,上車離開。
車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我聽到陸言川嘶啞地、近乎萬念俱灰的聲音:
「南初,求你,求你,別這樣!」
我看向后視鏡里,他滿身狼狽追上來的身影。
閉上眼,他就消失不見了。
26
我出了國,去了國外的一處醫(yī)院。
這里入目皆是陌生,卻又令我安心。
我給周辭發(fā)了信息,交代了自己的財產(chǎn)之類的。
跟他說畫廊給他,我的個人財產(chǎn),一半捐獻,另一半留給他跟阿姨。
關(guān)于遺產(chǎn)分配的遺書,我留在了畫廊里,讓律師做過了公證,讓周辭幫我處理。
本來想過,該留一些給我爸的。
但再想想,他又不缺錢,也不缺我。
他有錢,也有新的老婆孩子。
就像時至今日,他肯定也還沒發(fā)現(xiàn),我快要死了。
昨晚我刷手機,還看到了南悅的朋友圈。
她跟我爸,他們一家三口,在半年前預(yù)約了去南極玩,昨天出發(fā)了。
出發(fā)前,我爸給我發(fā)了條信息:「等爸回來,給你帶禮物。」
他好像總喜歡這樣。
每次給南悅很多的好后,偶爾突然想到我,就會順帶施舍我一點點的好。
似乎這樣,就能叫做一碗水端平了。
周辭聽到我留了遺書,在電話那邊都要哭出來了。
我被他逗笑:「真的不用擔(dān)心我。
「我早就辦好了瑞士這邊的手續(xù),現(xiàn)在到了這里。
「有安樂死,死前不會有任何痛苦,比國內(nèi)好多了�!�
我哄了他老半天,掛了電話,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其實真的挺想去瑞士的,畢竟誰都不想承受死前的痛苦。
但那邊簽證加上安樂死的各種手續(xù),全部辦完至少要四個月。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開始在這邊,安靜地度過我最后的時光。
我能感覺得到,死亡離我越來越近,心卻反倒?jié)u漸平和了下來。
咳血嘔血時,也能平靜按響呼叫鈴,拜托護士幫我清理一下。
年輕的金發(fā)小護士可憐我,快要哭了,要我叫家人來陪我最后一程。
我騙她說我沒有家人,是個孤兒。
她眼淚立馬掉了下來。
我趕緊安慰她:「我不是孤兒,有個爸爸的�!�
她通紅著眼眶看向我。
半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哭得更傷心了。
哎。
我好不容易跑到異國他鄉(xiāng)來等死,卻還是躲不過要安慰別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