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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陳明梧把她的話搬來就用:“芙姐姐說讓我坐。”

    姜懷墨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贊同的神色,“她是在和你客氣,你這就當(dāng)真了?”

    陳明梧漂亮且銳利的雙眸微微凝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好了好了,”看著兩個小屁孩你一句我一句,江芙連忙制止,“都不要再爭論了,我們好好看戲吧。”

    梁青闌不參與幾人的話題,只捏了塊案桌上的粉白點心送到她唇畔。

    “阿芙嘗嘗這個,樓里的新花樣,我記著上次你好像喜歡酸甜口的多些�!�

    江芙下意識側(cè)首咬住糕點,還沒等她品出什么味道來,就感覺自己放在桌下的腳被人輕輕踩了踩。

    她借著咀嚼的動作把腳收回來飛快瞪了姜成一眼。

    “好吃,謝謝青闌哥哥。”江芙彎眸朝梁青闌笑道。

    姜成霍然站起身。

    幾人被他突兀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都莫名的看向他。

    姜成盯著案桌上那盤粉白的糕點幾瞬,忽而身子前傾,把那盤糕點端在了自己面前。

    “我試試有多好吃。”他面色不改的解釋到,隨即惡狠狠的往嘴里塞了兩塊。

    “你若是喜歡,叫廚子再做些。”

    梁青闌漫不經(jīng)心說道,同時手上自然拭了拭江芙的唇角。

    “吃個糕點怎么弄得到處都是?笨阿芙�!闭Z氣十足的寵溺。

    “芙姐姐喜歡吃酸甜口的點心嗎?”姜懷墨在邊上開口,“姜府里我記得好像有個做點心的淮南廚子,我讓他去江府�!�

    他說完,忍不住又孩子氣的笑出聲。

    “姜府、江府,這兩個音簡直太像了,這么有緣,要是芙姐姐以后能嫁到姜府就好了。”

    第77章

    不妥

    梁青闌動作稍頓,姜成輕輕咳嗽一聲。

    “懷墨,”用軟巾擦了擦指尖,梁青闌語氣稍沉:“擅論姑娘家婚事,這就是你學(xué)來的君子之儀嗎?”

    姜成瞇著長睫,心情暗喜,想開口幫姜懷墨說幾句話,沒想到姜懷墨當(dāng)即擺手致歉道:

    “是我太唐突了,況且芙姐姐和梁三哥如此情投意合,她怎么會嫁來姜府呢?”

    姜成攥爛了手心的糕點,他再次霍然站起身。

    眾人不解,姜成冷著臉道:“我出去走走。”

    姜懷墨欣喜:“那你去吧!”

    他躍躍欲試等著坐在江芙身側(cè)的位置。

    姜成又坐了下來,他長呼出一口氣,“看完這個戲折子再走�!�

    戲場開幕,主角也開始陸續(xù)開嗓。

    梁青闌的注意力便分出了幾分到戲臺上,江芙再次抿了口蜜茶,正凝神聽著底下人的唱詞,她就感覺自己小腿再次被人碰了碰。

    江芙:到底有完沒完?

    她順著方向狠狠踩回去一腳,姜成痛的眉頭半折,忍不住輕輕‘嘶’出一聲。

    踩完人,江芙立即把腳收的遠(yuǎn)遠(yuǎn)的,同時刻意挽著梁青闌的手撒嬌道:

    “青闌哥哥,我為什么都聽不懂他們在唱什么?”

    梁青闌視線落回到她身上,半分思考都沒有就把原因歸咎過去:“他們唱的不行,阿芙聽不懂很正常�!�

    這可是聽雨樓的臺柱子,在上京都是能叫得上名號的人物。

    姜成冷冷哼笑一聲,言語含刺,“平日沒聽過這種戲曲大家的唱詞,如今聽不懂確實很正常�!�

    “姜成�!绷呵嚓@語帶不悅。

    姜成再也看不下去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直接拂袖離場。

    “你別管他�!闭Z氣轉(zhuǎn)回到江芙身上,梁青闌又是溫柔無比。

    江芙點點頭。

    幾刻鐘后,臺下戲場落幕,姜懷墨巴巴的纏著江芙又講了幾句話,梁青闌便頗為不耐煩的送客。

    臨出門時,陳明梧眼彎彎的和她道別:“芙姐姐,再會�!�

    姜懷墨跳腳:“你不準(zhǔn)叫芙姐姐!”

    珠簾落下,梁青闌攬著江芙肩頭垂眸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江芙乖巧閉眼。

    “青闌哥哥,”察覺出了梁青闌還想更進(jìn)一步,江芙立即出聲阻攔,“不準(zhǔn)在這里。”

    珠簾雖然落了下來,對面卻依舊能從間隙中窺探此刻兩人的動作。

    知曉江芙臉皮薄,梁青闌不再強(qiáng)求,只是讓他如此罷手卻總覺心頭似有火燒。

    “我們?nèi)巧��!?br />
    語罷,梁青闌抱起江芙,聽雨樓設(shè)計巧妙,戲臺簾幕之上另有閣樓,兩層相通,除了能從上層正門進(jìn)去,從下層后門也能拾級而上。

    江芙埋在梁青闌懷中低低‘嗯’’了聲。

    只是梁青闌剛抱著江芙起身,樓下便傳來陣喧鬧,偶爾夾雜著男子的詰問:

    “梁三肯定在這,你少來騙我�!�

    聽清楚這道熟悉的嗓音,江芙臉色微僵。

    劉霄懶洋洋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猜他就是在四樓...”

    江芙揪著梁青闌的衣袖,咬唇道:“青闌哥哥,我...”

    尾音幾轉(zhuǎn),似帶著擔(dān)憂。

    “我會護(hù)著你的,阿芙�!�

    江芙壓根不信,只掙脫梁青闌的懷抱明眸微閃:“就算是青闌哥哥愿意護(hù)著我,我卻也不敢再和他們打交道,我亦不愿因為我讓青闌哥哥為難,還是先行避開為好�!�

    梁青闌支著額無奈道:“你不必如此�!�

    “可是我害怕�!�

    對上少女帶水的明眸,梁青闌只能妥協(xié)下來。

    “那你先去樓上等著我。”

    江芙利索的斂裙踏上臺階,走到最后一個臺階,劉霄幾人的動靜也逐漸靠近屋子。

    她心頭一緊,忙不迭推開門。

    屋內(nèi)光線明亮,面容昳麗如艷花的男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

    江芙立即就想關(guān)上門,姜成眼疾手快一把抵住江芙的動作。

    他陰惻惻和她對視,口中輕聲威脅道:“你關(guān)門試試?”

    江芙半晌未動,樓下梁青闌驚訝揚聲:“阿芙,有什么事嗎?”

    劉霄一行人的身影隱約可見,江芙咬牙回道:“沒事,不必?fù)?dān)心我。”

    她快速推開姜成的手走進(jìn)屋子。

    劉霄慢悠悠的走進(jìn)了房間,他目光一掃,看出房間里邊肯定此前不止一個人。

    “梁青闌,你最近怎么回事?什么宴都不來,我上回和你說過的那個西域美人你都不來看,”他懷疑的目光在梁青闌身上直打轉(zhuǎn)。

    “還是你小子最近又尋到什么不同尋常的美人了?”

    梁青闌抿了口涼掉的茶壓了壓火氣,想起剛才江芙的乖巧模樣,眼前又是劉霄滿臉促狹的笑意,心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回回都是那些舊把戲,有什么去頭?”

    “懶得赴,你沒事就滾遠(yuǎn)些,擋著我看戲了�!�

    劉霄詫異的撩袍坐下,“怎么就是舊把戲了?我怎么感覺你最近這么奇怪呢�!�

    他視線再次環(huán)顧四周,復(fù)而發(fā)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東西瞞著我們呢?”

    “沒有�!绷呵嚓@答得斬釘截鐵。

    樓上,姜成低低笑了兩聲,“你看他,都不愿意把你的存在告知別人�!�

    江芙害怕他聲音太大被發(fā)現(xiàn),一上樓便捂著他的嘴,是以姜成這話只是清淺氣音,動靜不大,但交錯的呼吸還是糊滿了江芙手心。

    她擰著眉,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做口型道:不準(zhǔn)大聲講話。

    旋即放下手在他袖口擦了擦。

    姜成眼尾暈紅,江芙不準(zhǔn)他大聲講話,他就摟著人趴在她耳畔同樣悄聲命令她:

    “那你也不準(zhǔn)大聲講話。”

    呼吸間縈繞的熱氣弄得江芙耳朵發(fā)癢,她錯過身躲開,做口型道:“閉嘴”

    姜成搖搖頭,笑容十分惡劣,江芙觀他想張口說話,忙撲過去按住他的唇。

    少女的氣息頓時將他籠罩,姜成眉染愜意,手順勢握住江芙的腰肢,他低頭再次在江芙耳畔道:

    “江芙,過來親我�!�

    狗膽包天的死色痞!

    江芙恨恨咬牙,底下劉霄還在不知疲倦的盤問,梁青闌略顯不耐的應(yīng)付著人,她深知現(xiàn)在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jī),只得和他僵持半瞬。

    姜成卻很是不滿她的猶豫,她不主動來親他,他就主動低頭抬起她的下顎。

    江芙伸出指節(jié)抵住他的唇瓣。

    姜成唇形飽滿,唇色紅潤,此刻被截指節(jié)按住,邊緣便因著擠壓而泛出如血般鮮艷的色彩。

    他睫毛纖長卻沒什么弧度,掀起時存在感不強(qiáng),垂眸時尾尖上下睫卻相互交錯,和著眼尾那抹緋,更是讓他平添三分媚色。

    他半掀了濃睫睨她,江芙不禁手一抖,深感男色惑人。

    半天沒有等到江芙的反應(yīng),姜成伸出舌尖舔了舔她。

    江芙錯開眸,指尖壓進(jìn)他的唇。

    他的虎牙尖利,舌尖濡濕潤滑,隨著她指尖的迫近,姜成眼尾的紅越發(fā)明顯,他微微斂眸,臉上全是予取予求的神色。

    她名義上的情郎在樓下和別人閑談,他的表弟卻在樓上被自己如斯褻玩。

    江芙無語望天。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

    第78章

    復(fù)雜

    劉霄轱轆話一句跟著一句,梁青闌簡直不勝其煩。

    “你要實在是閑得慌,我讓你爹給你換到兵部去�!�

    劉霄大驚,他現(xiàn)在身在戶部掛的閑職,事少清閑還有油水,兵部一群大老粗,他可不想往里沖。

    拍拍梁青闌的肩頭,劉霄不免失望的道:“好吧,我不問就是�!�

    江芙越聽越膽戰(zhàn)心驚。

    生怕幾人交談告一段落,梁青闌抬步上樓就撞見他們這副荒謬的情景。

    她擰眉抵住姜成的唇想將手指抽出來,后者發(fā)覺了她的意圖,齒關(guān)輕合,叩住她不放。

    姜成掀開眼簾不滿瞪著江芙。

    江芙無奈,低聲命令:“松口,你是狗嗎?”

    他裝聾。

    江芙氣急,又不敢鬧出什么大動靜,只能換個語氣和姜成商量道:

    “你松開,我換一只。”

    姜成繼續(xù)裝聾,他眼神在迷離中漸現(xiàn)出幾分清明,而后視線從她額頭一路往下。

    伸出指尖點點她的唇,暗示意味明顯。

    江芙咬牙頷首。

    姜成便卸下力道,江芙忙不迭把指尖抽回來,指尖自他紅艷唇際分離開時拉開一道曖昧銀絲。

    她又羞又惱,伸手要把手指在他身上擦干凈才肯收回去,姜成卻當(dāng)即接住江芙的手,低眸自己仔細(xì)吮吸了半瞬她的指端。

    江芙是真是想給這個下流色痞一巴掌!

    姜成裝不懂少女惱怒的神色,他期期艾艾湊近,長睫微合,等著江芙履行剛才的承諾。

    江芙抬首,蜻蜓點水的在他臉側(cè)敷衍落下一吻。

    這頭梁青闌總算趕走了劉霄一群人,叫人換下冷茶,他轉(zhuǎn)身往上走,樓上的少女忽然驚慌阻攔道:

    “青闌哥哥,我衣帶松了,你先別上來”

    梁青闌挑了挑眉,毫無顧忌的回:“那我來幫阿芙系。”

    江芙難以置信的看向始作俑者,后者滿不在乎的抬了抬下巴。

    姜成手里緊緊攥著江芙淺黃衣帶,一字一句緩慢做口型道:他該砸。

    江芙心中抓狂,難道你覺著自己不該砸嗎?

    但她暫時沒時間和姜成算賬,只能連忙朝外邊佯怒道:

    “你,你簡直孟浪!再說這種話我就晚上也不理會你了�!�

    梁青闌頓時停下腳步,想著剛才那聲清脆的聲響,想必確實是氣惱的很,況且今天他在馬車?yán)镞吘桶讶巳羌绷艘淮�,現(xiàn)在還是收斂些。

    “是我的錯,”梁青闌認(rèn)錯向來極快,“我就在下邊等,阿芙什么時候愿意見我再下來�!�

    姜成把頭埋在她頸窩,聞言哼哼兩聲,他抬起唇在少女耳朵邊上咬牙切齒的小聲道:

    “表哥真是溫柔貼心啊,是吧?”

    江芙?jīng)]好氣的把人推遠(yuǎn)了些。

    “你到底想干嘛?”

    她確實有意吊著姜成,但她可不想遭遇這種危險情景,況且就算要和梁青闌一刀兩斷,她也不能在梁青闌那留下不好的把柄。

    單純癡情的女郎怎么能堂而皇之腳踏兩只船呢!

    “你要是再這樣逼我,”江芙揪著他的衣領(lǐng),即使是壓低的氣聲也能聽出幾分明晃晃的怒氣,“不如我直接從這跳下去一死了之,讓你們自己對峙�!�

    少女明眸微凝,冷漠堅硬的態(tài)度讓姜成氣勢莫名萎了下去。

    姜成眉目染上濃重的煩悶。

    梁青闌到底有什么好?

    比他老還比他臟,最多家里有幾個臭錢,但是姜家再怎么說還是能讓江芙揮霍幾輩子的好嗎?

    實在不行他把他娘親的嫁妝拿出來唄。

    姜成閉上眼睛,軟不下態(tài)度道歉,只勾了勾江芙衣擺胡亂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芙站起身,姜成又跟在后邊拽住她的衣袖,對上少女側(cè)來的疑惑視線,他張嘴做出口型:

    晚上陪我。

    江芙冷冰冰甩回兩個字:做夢!

    她理好自己的衣擺走下樓。

    “阿芙,”梁青闌含笑喊人,人還沒走到他面前他便率先站起身來拉住少女的手,“怎么總是和我置氣。”

    江芙慢悠悠遞過去嗔怪的一眼。

    “我都還沒問為什么青闌哥哥總是要戲弄我惹我生氣。”

    梁青闌點她額頭,調(diào)笑道:“分明是阿芙太容易害羞。”

    兩人又看了幾場折子戲,外邊華燈初上,梁青闌剛準(zhǔn)備帶人下樓游玩,梁山便匆匆叩響了門。

    梁山快步走進(jìn)在梁青闌身側(cè)耳語幾句,后者神情微變。

    “阿芙,府里有些急事需要我去處理,”他站起身吻了吻少女額頭,“下次放家再接你出來玩。”

    話罷,梁青闌仔細(xì)囑托了外邊侍從幾句,方才離去。

    江芙有些莫名,但她向來不憂心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梁青闌不在,她也照樣是要湊熱鬧逛祝神集會的。

    才含了口溫茶,門口倏爾喧鬧起來。

    守在門口兩個侍從被推搡著撞開門,兩人狼狽跌倒在地。

    下人半掀珠簾,有人當(dāng)先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來。

    他換了身滾著紅邊錦緞的窄袖錦袍,邊緣落紋金線,熠熠發(fā)光,頭上的發(fā)冠也是鎏金鑲玉,綰下的烏發(fā)有幾縷張揚的垂到肩頭。

    而他本就絢麗的臉龐此時噙著的全是志得意滿的笑意。

    姜成折扇挑起江芙白皙的下巴,微微傾身。

    “我說了,你晚上得陪我�!�

    江芙覺得這一幕分外熟悉,她沒好氣的打落下巴底下的折扇。

    “你這樣明目張膽,萬一被青闌哥哥發(fā)現(xiàn)怎么辦?”

    姜成折扇抵住她唇畔,湊上前惡狠狠說道:

    “我自有辦法讓他不察覺我們的事,只是除了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要求以外,我還要再加上一條,”

    “以后在我面前,不準(zhǔn)再說青闌哥哥這四個字!”

    江芙側(cè)眸不接這句話,姜成氣的牙癢癢,放下折扇就要上前去拉江芙的手。

    江芙往后躲,她瞪著明眸睨他,“是你使絆子把他叫走的對不對?”

    “嗯哼,”姜成沒有半點負(fù)擔(dān)的承認(rèn)下來,江芙躲他就跟著追,幾個回合下來總算握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他眉眼這才生出幾分滿意。

    “我和你說,梁青闌家里復(fù)雜的很,他爹他娘親都不是正常人,你這種小傻子進(jìn)梁府,肯定死的飛快�!�

    江芙推他。

    姜成就順著力道去捏她皓腕。

    “反正梁青闌都走了,他走了難道你連祝神集會都不去?”

    窺出少女有幾分意動,姜成得寸進(jìn)尺的湊近靠著她道:“我剛才說錯話了,讓我晚上陪著你唄。”

    第79章

    祈福

    繁星密嵌夜幕,其下燈火璀璨,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沿街的雜耍藝人口中倏爾噴出一團(tuán)明火。

    江芙驚訝贊道:“好厲害!”

    姜成不屑哼笑:“這就算厲害?”

    江芙才懶得理會他,街上此刻燈火通明,沿途有不少攤販叫賣,她意興盎然在某個小攤前駐足。

    攤主是個白發(fā)斑駁的老嫗,身著深藍(lán)布衣,在她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木制小物件。

    江芙多瞧了幾眼,忍不住心生好奇想上手碰碰,姜成跟著走來,他眼疾手快的握住江芙伸出的手。

    她擰眉望他。

    姜成彎眸,“我怕你亂跑�!�

    江芙甩了甩手,沒甩掉,好在她出聽雨樓時戴了帷帽,反正別人也看不見她的臉,姜成愿意牽就讓他牽算了。

    “我要這個,”江芙點點最外面那只栩栩如生的木刻鳥兒。

    姜成掏出一錠銀子隨意砸過去,江芙眼疾手快截下,而后輕輕放在老嫗身前。

    老嫗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太多了,那只鳥兒就賣十文錢來著�!�

    “多的就當(dāng)賞你的,怎么那么多廢……”

    江芙趕緊轉(zhuǎn)身捂住姜成那張破嘴,她指尖用力,不滿的摁住他的唇角。

    姜成卻趁機(jī)偷偷迅速伸出舌尖碰她。

    “不多,”江芙收回手轉(zhuǎn)而朝老嫗溫言道:“您做的這只小鳥簡直太靈動了,我剛才在還以為真有只喜鵲落在上面呢�!�

    老嫗擺擺手,“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手藝。”

    姜成不滿在她耳邊低聲:“怎么隨便一個人你都能態(tài)度這么好?”

    “你怎么不知道來夸夸我?”

    江芙白他一眼,再次從攤上隨意拿起個木雕塞進(jìn)他懷里,“這個送你�!�

    姜成連忙雙手去捧,手里木雕長什么樣子沒看清,但是看在是江芙主動送出的東西,他還是勉為其難收下吧。

    才把木雕仔細(xì)放好,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攤開的掌心。

    姜成莫名,手掌的主人輕晃了晃,略帶不耐煩:“給錢�!�

    姜成一把攥住她掌心,咬牙切齒:“你送我東西,還要我給錢?”

    然后他就感覺面前少女的視線透過帷帽定定在他身上投注幾瞬,而后少女輕輕嘆道:

    “以前和青闌哥哥出門逛街,我從來都不……”

    “我給!”姜成趕緊再次掏出幾錠銀子,生怕江芙那張嘴里再吐出什么讓他不想聽的話來。

    他下意識的又想把銀錠扔過去,江芙在旁邊繼續(xù)幽幽開口:“我記得青闌哥哥最是溫柔貼心....”

    姜成急急遏住自己的力道,改扔為握,慢吞吞把銀子擱在老嫗面前。

    他明麗眉眼帶著濃重的不耐煩:“這樣行了吧?我都說了讓你不準(zhǔn)再提那四個字。”

    潔白帷帽輕微上下晃了晃。

    兩人再次走了一截,似想起什么,江芙微微側(cè)眸去窺姜成的臉色。

    后者唇角稍翹,眉目洋溢著喜色,沒有半分異樣。

    江芙若有所思,此時街道上人來人往,不乏女郎攜友出行,好幾次她都看見姜成肩旁走過女子,兩人的距離不足三尺。

    可是姜成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江芙向來不信戲折子上說的,什么所有女人都不能碰只有自己是最特殊的,她身上確實有什么特殊之處,但絕不是唯一。

    姜成也不過是以往沒遇見過能觸碰的女郎,十幾年不近女色,陡然撞見一個,又是自家表兄的女人,不能強(qiáng)奪。

    三分興趣兩分占有欲罷了。

    何至于能讓姜成昏頭轉(zhuǎn)向要娶她?

    她還是應(yīng)該早日弄明白自己到底和姜成以往接觸的女郎有何不一樣,才能好好利用好這點。

    再次走出段街景,姜成手上力道忽的增大了些,江芙轉(zhuǎn)眸,看見他神色緊繃眼尾暈紅。

    “不想逛了�!�

    語氣含著沉重的煩躁。

    “我們?nèi)ト松傩┑牡胤��!苯嚼∷氖郑恢圹E的往他們方才來的方向瞟了眼。

    幾名家丁正擁簇著位淡青長裙的貴女遠(yuǎn)去。

    瞧衣著便知家世不錯。

    江芙難免更為奇怪的掃了姜成一眼。

    難道這人的怪癥其實是心里有個嫉惡如仇的真君子,靠近不得家世好的女郎,只能和家世低的女郎打交道?

    想到這種可能性,江芙臉色霎時不太好。

    兩人走走停停,最后在祝神樹下停住了腳步。

    祝神樹生的枝繁葉茂,粗壯的樹干要幾人合抱才能圍住,此時的祝神樹上錯落著綁著許多紅繩,下邊都墜著片以木頭裁磨出的薄片。

    江芙好奇的踮起腳望了望,木片工藝不錯,裁剪好后能自中間相折,中間一根紅線將活頁纏緊,令人壓根看不見木片里面的內(nèi)容。

    狀如書簽,內(nèi)能繪字。

    她有心再瞧瞧,姜成卻因著剛才擦肩而過的貴女心煩意亂不想往前。

    “那里沒人,”江芙把人推著往河邊走了幾步,“你去那邊等我�!�

    姜成略一頷首,口中不忘警告道:“你不準(zhǔn)一個人偷偷跑掉�!�

    得了江芙的回答,姜成才轉(zhuǎn)身往晝河走去。

    晝河離祝神樹不遠(yuǎn),因為每回祝神集會這條河都有許多人放花燈,遠(yuǎn)遠(yuǎn)望去,河上光亮如晝,因此得名。

    河邊此時卻沒什么人,祝神集會每年都有焰火在別處綻放,是以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想著先去瞧焰火。

    風(fēng)過河面,推著零零散散幾盞花燈往前。

    姜成在原地等的有些不耐煩,好在江芙很快回到了他身邊。

    少女氣息匆匆,掀起帷帽前輕紗起伏,姜成盯著那道微小的波浪半瞬,他忽然從帷帽下邊探手進(jìn)去捂住江芙的唇。

    “你發(fā)什么瘋?”呼吸被壓制,江芙連忙去推他的手。

    姜成按住江芙手腕,捂在江芙唇邊的手則松開去掀她的帷帽。

    江芙壓下帷帽。

    姜成又掀。

    江芙實在不勝其煩,索性自己掀開帷帽顯出臉龐來,“姜成!”

    姜成也煩躁,“你一出門便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我什么都看不著,還有什么好逛的?”

    “和我出門就這般見不得人?”

    少女明眸瞪人的時候也似掛著鉤子,夜色明燈點綻在她瞳孔,熠熠作星辰。

    她實在是生的好看,可惜嘴里吐出的話卻十分不好聽。

    “萬一有人發(fā)現(xiàn)怎么辦,我才不要被青闌哥哥誤會!”

    第80章

    心跳

    姜成眸中難以抑制的掠過戾氣。

    他扣著江芙的手一緊再緊,最后直接動手強(qiáng)行打翻了她的帷帽。

    江芙失措,她俯身想去撿起帷帽,卻被姜成攥住手腕不肯放松分毫。

    她垂眸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腕半晌,心中沉沉嘆氣。

    果然,姜成對她,分明是占有欲居多。

    有人搶奪,他自然興致勃勃,這無關(guān)情愛,只是男人骨子里的掠奪感作祟,這點靠競爭堆出來的興趣,壓根不足以支撐姜成為她和整個姜家對抗。

    嫁入高門,還遠(yuǎn)著呢。

    江芙深感前路漫漫。

    “你放開我,我不說他就是�!苯秸f完,又輕輕‘嘶’了一口氣,“你把我的手腕弄疼了。”

    姜成松開手,語氣難掩心煩意亂,“我叫人給你買藥�!�

    “你不應(yīng)該先和我道歉嗎?”

    姜成嗤笑,“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提梁青闌我會這樣?下午聽雨樓的時候我不就先和你說的清楚?”

    她就知道。

    姜成簡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芙撫著自己泛紅的手腕,壓下翻涌的心思,展顏笑道:“你現(xiàn)在和我道歉,我一會有禮物送你。”

    姜成半掀眼簾看她,“什么禮物?”

    江芙把泛紅的手腕擺到他面前,重復(fù)道:“道歉�!�

    姜成冷笑拒絕:“老子長這么大還沒和誰道過歉�!�

    他可不是梁青闌。

    江芙默不作聲的收回手腕,姜成居高臨下的睨她一眼,總覺得她此刻的臉色似乎帶著幾分委屈的味道。

    他頂了頂腮,心頭卷上層煩躁。

    片刻無聲,姜成還沒來得及想出來到底道不道歉,就聽見祝神樹邊上傳來陣歡呼聲。

    遠(yuǎn)處杳杳鐘聲響,戌時正,祝神集會始。

    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人輕聲默念,然后在祝神樹下閉目攤開手。

    晝河中的花燈也變的多起來。

    “這是做什么?”江芙好奇。

    “祝神祈福,春闈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會把家中最有希望中秋闈,或者以后最有出息的人名掛在樹上,等著戌時正刻后,風(fēng)會吹落某些木片,要是能在這個時候恰好接住放進(jìn)花燈,”

    “便說明此人福澤深厚,必成大器。”姜成環(huán)抱著手臂解釋道。

    “那我把樹上都掛滿一個名字,不就必定會中啦?”

    “想得美,”姜成伸手彈了下她額角,“一家只能掛出一個人名,要真像你這樣作弊,這個祈福還祈個什么勁?”

    江芙‘唔’了聲,轉(zhuǎn)眸問道:“那你娘親掛你名字的時候,接到過嗎?”

    “掛我名字干什么?”姜成滿不在乎,“大哥驚才絕艷何必寄托這種俗物?我們這輩的,幾乎年年都是讓人去掛姜懷墨的名兒,”

    “聽名字都能聽出來,姜懷墨以后也是要進(jìn)官場光耀門楣的,我成日連書都看不進(jìn)去,他們哪肯在我身上浪費機(jī)會。”

    江芙拖長音調(diào)慢悠悠的‘哦’了一聲,她悄悄掀起睫羽窺探姜成的神色。

    后者臨河而立,昳麗的容顏在夜色下隱約透出幾分不可見的寂寥。

    “你不想有人掛你的名字嗎?”

    不想有人也把期望落在你身上嗎?

    姜成不甚在意的從鼻孔哼出道氣音,“誰稀罕?”

    他尾音溶在天際倏然炸開的焰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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