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明梧把她的話搬來就用:“芙姐姐說讓我坐。”
姜懷墨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幾分不贊同的神色,“她是在和你客氣,你這就當(dāng)真了?”
陳明梧漂亮且銳利的雙眸微微凝滯,“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的?”
“好了好了,”看著兩個小屁孩你一句我一句,江芙連忙制止,“都不要再爭論了,我們好好看戲吧。”
梁青闌不參與幾人的話題,只捏了塊案桌上的粉白點心送到她唇畔。
“阿芙嘗嘗這個,樓里的新花樣,我記著上次你好像喜歡酸甜口的多些�!�
江芙下意識側(cè)首咬住糕點,還沒等她品出什么味道來,就感覺自己放在桌下的腳被人輕輕踩了踩。
她借著咀嚼的動作把腳收回來飛快瞪了姜成一眼。
“好吃,謝謝青闌哥哥。”江芙彎眸朝梁青闌笑道。
姜成霍然站起身。
幾人被他突兀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都莫名的看向他。
姜成盯著案桌上那盤粉白的糕點幾瞬,忽而身子前傾,把那盤糕點端在了自己面前。
“我試試有多好吃。”他面色不改的解釋到,隨即惡狠狠的往嘴里塞了兩塊。
“你若是喜歡,叫廚子再做些。”
梁青闌漫不經(jīng)心說道,同時手上自然拭了拭江芙的唇角。
“吃個糕點怎么弄得到處都是?笨阿芙�!闭Z氣十足的寵溺。
“芙姐姐喜歡吃酸甜口的點心嗎?”姜懷墨在邊上開口,“姜府里我記得好像有個做點心的淮南廚子,我讓他去江府�!�
他說完,忍不住又孩子氣的笑出聲。
“姜府、江府,這兩個音簡直太像了,這么有緣,要是芙姐姐以后能嫁到姜府就好了。”
第77章
不妥
梁青闌動作稍頓,姜成輕輕咳嗽一聲。
“懷墨,”用軟巾擦了擦指尖,梁青闌語氣稍沉:“擅論姑娘家婚事,這就是你學(xué)來的君子之儀嗎?”
姜成瞇著長睫,心情暗喜,想開口幫姜懷墨說幾句話,沒想到姜懷墨當(dāng)即擺手致歉道:
“是我太唐突了,況且芙姐姐和梁三哥如此情投意合,她怎么會嫁來姜府呢?”
姜成攥爛了手心的糕點,他再次霍然站起身。
眾人不解,姜成冷著臉道:“我出去走走。”
姜懷墨欣喜:“那你去吧!”
他躍躍欲試等著坐在江芙身側(cè)的位置。
姜成又坐了下來,他長呼出一口氣,“看完這個戲折子再走�!�
戲場開幕,主角也開始陸續(xù)開嗓。
梁青闌的注意力便分出了幾分到戲臺上,江芙再次抿了口蜜茶,正凝神聽著底下人的唱詞,她就感覺自己小腿再次被人碰了碰。
江芙:到底有完沒完?
她順著方向狠狠踩回去一腳,姜成痛的眉頭半折,忍不住輕輕‘嘶’出一聲。
踩完人,江芙立即把腳收的遠(yuǎn)遠(yuǎn)的,同時刻意挽著梁青闌的手撒嬌道:
“青闌哥哥,我為什么都聽不懂他們在唱什么?”
梁青闌視線落回到她身上,半分思考都沒有就把原因歸咎過去:“他們唱的不行,阿芙聽不懂很正常�!�
這可是聽雨樓的臺柱子,在上京都是能叫得上名號的人物。
姜成冷冷哼笑一聲,言語含刺,“平日沒聽過這種戲曲大家的唱詞,如今聽不懂確實很正常�!�
“姜成�!绷呵嚓@語帶不悅。
姜成再也看不下去兩人郎情妾意的模樣,直接拂袖離場。
“你別管他�!闭Z氣轉(zhuǎn)回到江芙身上,梁青闌又是溫柔無比。
江芙點點頭。
幾刻鐘后,臺下戲場落幕,姜懷墨巴巴的纏著江芙又講了幾句話,梁青闌便頗為不耐煩的送客。
臨出門時,陳明梧眼彎彎的和她道別:“芙姐姐,再會�!�
姜懷墨跳腳:“你不準(zhǔn)叫芙姐姐!”
珠簾落下,梁青闌攬著江芙肩頭垂眸輕輕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江芙乖巧閉眼。
“青闌哥哥,”察覺出了梁青闌還想更進(jìn)一步,江芙立即出聲阻攔,“不準(zhǔn)在這里。”
珠簾雖然落了下來,對面卻依舊能從間隙中窺探此刻兩人的動作。
知曉江芙臉皮薄,梁青闌不再強(qiáng)求,只是讓他如此罷手卻總覺心頭似有火燒。
“我們?nèi)巧��!?br />
語罷,梁青闌抱起江芙,聽雨樓設(shè)計巧妙,戲臺簾幕之上另有閣樓,兩層相通,除了能從上層正門進(jìn)去,從下層后門也能拾級而上。
江芙埋在梁青闌懷中低低‘嗯’’了聲。
只是梁青闌剛抱著江芙起身,樓下便傳來陣喧鬧,偶爾夾雜著男子的詰問:
“梁三肯定在這,你少來騙我�!�
聽清楚這道熟悉的嗓音,江芙臉色微僵。
劉霄懶洋洋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猜他就是在四樓...”
江芙揪著梁青闌的衣袖,咬唇道:“青闌哥哥,我...”
尾音幾轉(zhuǎn),似帶著擔(dān)憂。
“我會護(hù)著你的,阿芙�!�
江芙壓根不信,只掙脫梁青闌的懷抱明眸微閃:“就算是青闌哥哥愿意護(hù)著我,我卻也不敢再和他們打交道,我亦不愿因為我讓青闌哥哥為難,還是先行避開為好�!�
梁青闌支著額無奈道:“你不必如此�!�
“可是我害怕�!�
對上少女帶水的明眸,梁青闌只能妥協(xié)下來。
“那你先去樓上等著我。”
江芙利索的斂裙踏上臺階,走到最后一個臺階,劉霄幾人的動靜也逐漸靠近屋子。
她心頭一緊,忙不迭推開門。
屋內(nèi)光線明亮,面容昳麗如艷花的男人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她。
江芙立即就想關(guān)上門,姜成眼疾手快一把抵住江芙的動作。
他陰惻惻和她對視,口中輕聲威脅道:“你關(guān)門試試?”
江芙半晌未動,樓下梁青闌驚訝揚聲:“阿芙,有什么事嗎?”
劉霄一行人的身影隱約可見,江芙咬牙回道:“沒事,不必?fù)?dān)心我。”
她快速推開姜成的手走進(jìn)屋子。
劉霄慢悠悠的走進(jìn)了房間,他目光一掃,看出房間里邊肯定此前不止一個人。
“梁青闌,你最近怎么回事?什么宴都不來,我上回和你說過的那個西域美人你都不來看,”他懷疑的目光在梁青闌身上直打轉(zhuǎn)。
“還是你小子最近又尋到什么不同尋常的美人了?”
梁青闌抿了口涼掉的茶壓了壓火氣,想起剛才江芙的乖巧模樣,眼前又是劉霄滿臉促狹的笑意,心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回回都是那些舊把戲,有什么去頭?”
“懶得赴,你沒事就滾遠(yuǎn)些,擋著我看戲了�!�
劉霄詫異的撩袍坐下,“怎么就是舊把戲了?我怎么感覺你最近這么奇怪呢�!�
他視線再次環(huán)顧四周,復(fù)而發(fā)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東西瞞著我們呢?”
“沒有�!绷呵嚓@答得斬釘截鐵。
樓上,姜成低低笑了兩聲,“你看他,都不愿意把你的存在告知別人�!�
江芙害怕他聲音太大被發(fā)現(xiàn),一上樓便捂著他的嘴,是以姜成這話只是清淺氣音,動靜不大,但交錯的呼吸還是糊滿了江芙手心。
她擰著眉,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做口型道:不準(zhǔn)大聲講話。
旋即放下手在他袖口擦了擦。
姜成眼尾暈紅,江芙不準(zhǔn)他大聲講話,他就摟著人趴在她耳畔同樣悄聲命令她:
“那你也不準(zhǔn)大聲講話。”
呼吸間縈繞的熱氣弄得江芙耳朵發(fā)癢,她錯過身躲開,做口型道:“閉嘴”
姜成搖搖頭,笑容十分惡劣,江芙觀他想張口說話,忙撲過去按住他的唇。
少女的氣息頓時將他籠罩,姜成眉染愜意,手順勢握住江芙的腰肢,他低頭再次在江芙耳畔道:
“江芙,過來親我�!�
狗膽包天的死色痞!
江芙恨恨咬牙,底下劉霄還在不知疲倦的盤問,梁青闌略顯不耐的應(yīng)付著人,她深知現(xiàn)在不是個說話的好時機(jī),只得和他僵持半瞬。
姜成卻很是不滿她的猶豫,她不主動來親他,他就主動低頭抬起她的下顎。
江芙伸出指節(jié)抵住他的唇瓣。
姜成唇形飽滿,唇色紅潤,此刻被截指節(jié)按住,邊緣便因著擠壓而泛出如血般鮮艷的色彩。
他睫毛纖長卻沒什么弧度,掀起時存在感不強(qiáng),垂眸時尾尖上下睫卻相互交錯,和著眼尾那抹緋,更是讓他平添三分媚色。
他半掀了濃睫睨她,江芙不禁手一抖,深感男色惑人。
半天沒有等到江芙的反應(yīng),姜成伸出舌尖舔了舔她。
江芙錯開眸,指尖壓進(jìn)他的唇。
他的虎牙尖利,舌尖濡濕潤滑,隨著她指尖的迫近,姜成眼尾的紅越發(fā)明顯,他微微斂眸,臉上全是予取予求的神色。
她名義上的情郎在樓下和別人閑談,他的表弟卻在樓上被自己如斯褻玩。
江芙無語望天。
這都是些什么破事��!
第78章
復(fù)雜
劉霄轱轆話一句跟著一句,梁青闌簡直不勝其煩。
“你要實在是閑得慌,我讓你爹給你換到兵部去�!�
劉霄大驚,他現(xiàn)在身在戶部掛的閑職,事少清閑還有油水,兵部一群大老粗,他可不想往里沖。
拍拍梁青闌的肩頭,劉霄不免失望的道:“好吧,我不問就是�!�
江芙越聽越膽戰(zhàn)心驚。
生怕幾人交談告一段落,梁青闌抬步上樓就撞見他們這副荒謬的情景。
她擰眉抵住姜成的唇想將手指抽出來,后者發(fā)覺了她的意圖,齒關(guān)輕合,叩住她不放。
姜成掀開眼簾不滿瞪著江芙。
江芙無奈,低聲命令:“松口,你是狗嗎?”
他裝聾。
江芙氣急,又不敢鬧出什么大動靜,只能換個語氣和姜成商量道:
“你松開,我換一只。”
姜成繼續(xù)裝聾,他眼神在迷離中漸現(xiàn)出幾分清明,而后視線從她額頭一路往下。
伸出指尖點點她的唇,暗示意味明顯。
江芙咬牙頷首。
姜成便卸下力道,江芙忙不迭把指尖抽回來,指尖自他紅艷唇際分離開時拉開一道曖昧銀絲。
她又羞又惱,伸手要把手指在他身上擦干凈才肯收回去,姜成卻當(dāng)即接住江芙的手,低眸自己仔細(xì)吮吸了半瞬她的指端。
江芙是真是想給這個下流色痞一巴掌!
姜成裝不懂少女惱怒的神色,他期期艾艾湊近,長睫微合,等著江芙履行剛才的承諾。
江芙抬首,蜻蜓點水的在他臉側(cè)敷衍落下一吻。
這頭梁青闌總算趕走了劉霄一群人,叫人換下冷茶,他轉(zhuǎn)身往上走,樓上的少女忽然驚慌阻攔道:
“青闌哥哥,我衣帶松了,你先別上來”
梁青闌挑了挑眉,毫無顧忌的回:“那我來幫阿芙系。”
江芙難以置信的看向始作俑者,后者滿不在乎的抬了抬下巴。
姜成手里緊緊攥著江芙淺黃衣帶,一字一句緩慢做口型道:他該砸。
江芙心中抓狂,難道你覺著自己不該砸嗎?
但她暫時沒時間和姜成算賬,只能連忙朝外邊佯怒道:
“你,你簡直孟浪!再說這種話我就晚上也不理會你了�!�
梁青闌頓時停下腳步,想著剛才那聲清脆的聲響,想必確實是氣惱的很,況且今天他在馬車?yán)镞吘桶讶巳羌绷艘淮�,現(xiàn)在還是收斂些。
“是我的錯,”梁青闌認(rèn)錯向來極快,“我就在下邊等,阿芙什么時候愿意見我再下來�!�
姜成把頭埋在她頸窩,聞言哼哼兩聲,他抬起唇在少女耳朵邊上咬牙切齒的小聲道:
“表哥真是溫柔貼心啊,是吧?”
江芙?jīng)]好氣的把人推遠(yuǎn)了些。
“你到底想干嘛?”
她確實有意吊著姜成,但她可不想遭遇這種危險情景,況且就算要和梁青闌一刀兩斷,她也不能在梁青闌那留下不好的把柄。
單純癡情的女郎怎么能堂而皇之腳踏兩只船呢!
“你要是再這樣逼我,”江芙揪著他的衣領(lǐng),即使是壓低的氣聲也能聽出幾分明晃晃的怒氣,“不如我直接從這跳下去一死了之,讓你們自己對峙�!�
少女明眸微凝,冷漠堅硬的態(tài)度讓姜成氣勢莫名萎了下去。
姜成眉目染上濃重的煩悶。
梁青闌到底有什么好?
比他老還比他臟,最多家里有幾個臭錢,但是姜家再怎么說還是能讓江芙揮霍幾輩子的好嗎?
實在不行他把他娘親的嫁妝拿出來唄。
姜成閉上眼睛,軟不下態(tài)度道歉,只勾了勾江芙衣擺胡亂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芙站起身,姜成又跟在后邊拽住她的衣袖,對上少女側(cè)來的疑惑視線,他張嘴做出口型:
晚上陪我。
江芙冷冰冰甩回兩個字:做夢!
她理好自己的衣擺走下樓。
“阿芙,”梁青闌含笑喊人,人還沒走到他面前他便率先站起身來拉住少女的手,“怎么總是和我置氣。”
江芙慢悠悠遞過去嗔怪的一眼。
“我都還沒問為什么青闌哥哥總是要戲弄我惹我生氣。”
梁青闌點她額頭,調(diào)笑道:“分明是阿芙太容易害羞。”
兩人又看了幾場折子戲,外邊華燈初上,梁青闌剛準(zhǔn)備帶人下樓游玩,梁山便匆匆叩響了門。
梁山快步走進(jìn)在梁青闌身側(cè)耳語幾句,后者神情微變。
“阿芙,府里有些急事需要我去處理,”他站起身吻了吻少女額頭,“下次放家再接你出來玩。”
話罷,梁青闌仔細(xì)囑托了外邊侍從幾句,方才離去。
江芙有些莫名,但她向來不憂心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梁青闌不在,她也照樣是要湊熱鬧逛祝神集會的。
才含了口溫茶,門口倏爾喧鬧起來。
守在門口兩個侍從被推搡著撞開門,兩人狼狽跌倒在地。
下人半掀珠簾,有人當(dāng)先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來。
他換了身滾著紅邊錦緞的窄袖錦袍,邊緣落紋金線,熠熠發(fā)光,頭上的發(fā)冠也是鎏金鑲玉,綰下的烏發(fā)有幾縷張揚的垂到肩頭。
而他本就絢麗的臉龐此時噙著的全是志得意滿的笑意。
姜成折扇挑起江芙白皙的下巴,微微傾身。
“我說了,你晚上得陪我�!�
江芙覺得這一幕分外熟悉,她沒好氣的打落下巴底下的折扇。
“你這樣明目張膽,萬一被青闌哥哥發(fā)現(xiàn)怎么辦?”
姜成折扇抵住她唇畔,湊上前惡狠狠說道:
“我自有辦法讓他不察覺我們的事,只是除了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要求以外,我還要再加上一條,”
“以后在我面前,不準(zhǔn)再說青闌哥哥這四個字!”
江芙側(cè)眸不接這句話,姜成氣的牙癢癢,放下折扇就要上前去拉江芙的手。
江芙往后躲,她瞪著明眸睨他,“是你使絆子把他叫走的對不對?”
“嗯哼,”姜成沒有半點負(fù)擔(dān)的承認(rèn)下來,江芙躲他就跟著追,幾個回合下來總算握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他眉眼這才生出幾分滿意。
“我和你說,梁青闌家里復(fù)雜的很,他爹他娘親都不是正常人,你這種小傻子進(jìn)梁府,肯定死的飛快�!�
江芙推他。
姜成就順著力道去捏她皓腕。
“反正梁青闌都走了,他走了難道你連祝神集會都不去?”
窺出少女有幾分意動,姜成得寸進(jìn)尺的湊近靠著她道:“我剛才說錯話了,讓我晚上陪著你唄。”
第79章
祈福
繁星密嵌夜幕,其下燈火璀璨,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沿街的雜耍藝人口中倏爾噴出一團(tuán)明火。
江芙驚訝贊道:“好厲害!”
姜成不屑哼笑:“這就算厲害?”
江芙才懶得理會他,街上此刻燈火通明,沿途有不少攤販叫賣,她意興盎然在某個小攤前駐足。
攤主是個白發(fā)斑駁的老嫗,身著深藍(lán)布衣,在她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木制小物件。
江芙多瞧了幾眼,忍不住心生好奇想上手碰碰,姜成跟著走來,他眼疾手快的握住江芙伸出的手。
她擰眉望他。
姜成彎眸,“我怕你亂跑�!�
江芙甩了甩手,沒甩掉,好在她出聽雨樓時戴了帷帽,反正別人也看不見她的臉,姜成愿意牽就讓他牽算了。
“我要這個,”江芙點點最外面那只栩栩如生的木刻鳥兒。
姜成掏出一錠銀子隨意砸過去,江芙眼疾手快截下,而后輕輕放在老嫗身前。
老嫗擦了擦手有些不好意思:“這,這太多了,那只鳥兒就賣十文錢來著�!�
“多的就當(dāng)賞你的,怎么那么多廢……”
江芙趕緊轉(zhuǎn)身捂住姜成那張破嘴,她指尖用力,不滿的摁住他的唇角。
姜成卻趁機(jī)偷偷迅速伸出舌尖碰她。
“不多,”江芙收回手轉(zhuǎn)而朝老嫗溫言道:“您做的這只小鳥簡直太靈動了,我剛才在還以為真有只喜鵲落在上面呢�!�
老嫗擺擺手,“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手藝。”
姜成不滿在她耳邊低聲:“怎么隨便一個人你都能態(tài)度這么好?”
“你怎么不知道來夸夸我?”
江芙白他一眼,再次從攤上隨意拿起個木雕塞進(jìn)他懷里,“這個送你�!�
姜成連忙雙手去捧,手里木雕長什么樣子沒看清,但是看在是江芙主動送出的東西,他還是勉為其難收下吧。
才把木雕仔細(xì)放好,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只攤開的掌心。
姜成莫名,手掌的主人輕晃了晃,略帶不耐煩:“給錢�!�
姜成一把攥住她掌心,咬牙切齒:“你送我東西,還要我給錢?”
然后他就感覺面前少女的視線透過帷帽定定在他身上投注幾瞬,而后少女輕輕嘆道:
“以前和青闌哥哥出門逛街,我從來都不……”
“我給!”姜成趕緊再次掏出幾錠銀子,生怕江芙那張嘴里再吐出什么讓他不想聽的話來。
他下意識的又想把銀錠扔過去,江芙在旁邊繼續(xù)幽幽開口:“我記得青闌哥哥最是溫柔貼心....”
姜成急急遏住自己的力道,改扔為握,慢吞吞把銀子擱在老嫗面前。
他明麗眉眼帶著濃重的不耐煩:“這樣行了吧?我都說了讓你不準(zhǔn)再提那四個字。”
潔白帷帽輕微上下晃了晃。
兩人再次走了一截,似想起什么,江芙微微側(cè)眸去窺姜成的臉色。
后者唇角稍翹,眉目洋溢著喜色,沒有半分異樣。
江芙若有所思,此時街道上人來人往,不乏女郎攜友出行,好幾次她都看見姜成肩旁走過女子,兩人的距離不足三尺。
可是姜成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
江芙向來不信戲折子上說的,什么所有女人都不能碰只有自己是最特殊的,她身上確實有什么特殊之處,但絕不是唯一。
姜成也不過是以往沒遇見過能觸碰的女郎,十幾年不近女色,陡然撞見一個,又是自家表兄的女人,不能強(qiáng)奪。
三分興趣兩分占有欲罷了。
何至于能讓姜成昏頭轉(zhuǎn)向要娶她?
她還是應(yīng)該早日弄明白自己到底和姜成以往接觸的女郎有何不一樣,才能好好利用好這點。
再次走出段街景,姜成手上力道忽的增大了些,江芙轉(zhuǎn)眸,看見他神色緊繃眼尾暈紅。
“不想逛了�!�
語氣含著沉重的煩躁。
“我們?nèi)ト松傩┑牡胤��!苯嚼∷氖郑恢圹E的往他們方才來的方向瞟了眼。
幾名家丁正擁簇著位淡青長裙的貴女遠(yuǎn)去。
瞧衣著便知家世不錯。
江芙難免更為奇怪的掃了姜成一眼。
難道這人的怪癥其實是心里有個嫉惡如仇的真君子,靠近不得家世好的女郎,只能和家世低的女郎打交道?
想到這種可能性,江芙臉色霎時不太好。
兩人走走停停,最后在祝神樹下停住了腳步。
祝神樹生的枝繁葉茂,粗壯的樹干要幾人合抱才能圍住,此時的祝神樹上錯落著綁著許多紅繩,下邊都墜著片以木頭裁磨出的薄片。
江芙好奇的踮起腳望了望,木片工藝不錯,裁剪好后能自中間相折,中間一根紅線將活頁纏緊,令人壓根看不見木片里面的內(nèi)容。
狀如書簽,內(nèi)能繪字。
她有心再瞧瞧,姜成卻因著剛才擦肩而過的貴女心煩意亂不想往前。
“那里沒人,”江芙把人推著往河邊走了幾步,“你去那邊等我�!�
姜成略一頷首,口中不忘警告道:“你不準(zhǔn)一個人偷偷跑掉�!�
得了江芙的回答,姜成才轉(zhuǎn)身往晝河走去。
晝河離祝神樹不遠(yuǎn),因為每回祝神集會這條河都有許多人放花燈,遠(yuǎn)遠(yuǎn)望去,河上光亮如晝,因此得名。
河邊此時卻沒什么人,祝神集會每年都有焰火在別處綻放,是以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想著先去瞧焰火。
風(fēng)過河面,推著零零散散幾盞花燈往前。
姜成在原地等的有些不耐煩,好在江芙很快回到了他身邊。
少女氣息匆匆,掀起帷帽前輕紗起伏,姜成盯著那道微小的波浪半瞬,他忽然從帷帽下邊探手進(jìn)去捂住江芙的唇。
“你發(fā)什么瘋?”呼吸被壓制,江芙連忙去推他的手。
姜成按住江芙手腕,捂在江芙唇邊的手則松開去掀她的帷帽。
江芙壓下帷帽。
姜成又掀。
江芙實在不勝其煩,索性自己掀開帷帽顯出臉龐來,“姜成!”
姜成也煩躁,“你一出門便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我什么都看不著,還有什么好逛的?”
“和我出門就這般見不得人?”
少女明眸瞪人的時候也似掛著鉤子,夜色明燈點綻在她瞳孔,熠熠作星辰。
她實在是生的好看,可惜嘴里吐出的話卻十分不好聽。
“萬一有人發(fā)現(xiàn)怎么辦,我才不要被青闌哥哥誤會!”
第80章
心跳
姜成眸中難以抑制的掠過戾氣。
他扣著江芙的手一緊再緊,最后直接動手強(qiáng)行打翻了她的帷帽。
江芙失措,她俯身想去撿起帷帽,卻被姜成攥住手腕不肯放松分毫。
她垂眸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腕半晌,心中沉沉嘆氣。
果然,姜成對她,分明是占有欲居多。
有人搶奪,他自然興致勃勃,這無關(guān)情愛,只是男人骨子里的掠奪感作祟,這點靠競爭堆出來的興趣,壓根不足以支撐姜成為她和整個姜家對抗。
嫁入高門,還遠(yuǎn)著呢。
江芙深感前路漫漫。
“你放開我,我不說他就是�!苯秸f完,又輕輕‘嘶’了一口氣,“你把我的手腕弄疼了。”
姜成松開手,語氣難掩心煩意亂,“我叫人給你買藥�!�
“你不應(yīng)該先和我道歉嗎?”
姜成嗤笑,“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提梁青闌我會這樣?下午聽雨樓的時候我不就先和你說的清楚?”
她就知道。
姜成簡直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芙撫著自己泛紅的手腕,壓下翻涌的心思,展顏笑道:“你現(xiàn)在和我道歉,我一會有禮物送你。”
姜成半掀眼簾看她,“什么禮物?”
江芙把泛紅的手腕擺到他面前,重復(fù)道:“道歉�!�
姜成冷笑拒絕:“老子長這么大還沒和誰道過歉�!�
他可不是梁青闌。
江芙默不作聲的收回手腕,姜成居高臨下的睨她一眼,總覺得她此刻的臉色似乎帶著幾分委屈的味道。
他頂了頂腮,心頭卷上層煩躁。
片刻無聲,姜成還沒來得及想出來到底道不道歉,就聽見祝神樹邊上傳來陣歡呼聲。
遠(yuǎn)處杳杳鐘聲響,戌時正,祝神集會始。
不遠(yuǎn)處已經(jīng)有人輕聲默念,然后在祝神樹下閉目攤開手。
晝河中的花燈也變的多起來。
“這是做什么?”江芙好奇。
“祝神祈福,春闈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會把家中最有希望中秋闈,或者以后最有出息的人名掛在樹上,等著戌時正刻后,風(fēng)會吹落某些木片,要是能在這個時候恰好接住放進(jìn)花燈,”
“便說明此人福澤深厚,必成大器。”姜成環(huán)抱著手臂解釋道。
“那我把樹上都掛滿一個名字,不就必定會中啦?”
“想得美,”姜成伸手彈了下她額角,“一家只能掛出一個人名,要真像你這樣作弊,這個祈福還祈個什么勁?”
江芙‘唔’了聲,轉(zhuǎn)眸問道:“那你娘親掛你名字的時候,接到過嗎?”
“掛我名字干什么?”姜成滿不在乎,“大哥驚才絕艷何必寄托這種俗物?我們這輩的,幾乎年年都是讓人去掛姜懷墨的名兒,”
“聽名字都能聽出來,姜懷墨以后也是要進(jìn)官場光耀門楣的,我成日連書都看不進(jìn)去,他們哪肯在我身上浪費機(jī)會。”
江芙拖長音調(diào)慢悠悠的‘哦’了一聲,她悄悄掀起睫羽窺探姜成的神色。
后者臨河而立,昳麗的容顏在夜色下隱約透出幾分不可見的寂寥。
“你不想有人掛你的名字嗎?”
不想有人也把期望落在你身上嗎?
姜成不甚在意的從鼻孔哼出道氣音,“誰稀罕?”
他尾音溶在天際倏然炸開的焰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