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江芙聞言趕緊環(huán)視周圍兩眼。
“沒有旁人。”
她心下稍安,這肅王府的賞菊宴有問題本就是衛(wèi)融雪告知,他又和那兩個文臣共同出現(xiàn)在后院,江芙倒不意外衛(wèi)融雪能猜出來。
他的敏銳她早有領(lǐng)教。
第229章
收尾
事實上這個計策的確也算不上高明。
無非是陳明瑜比之肅王更加果斷,知曉賞菊宴有詐直接來了招釜底抽薪。
不管后頭如何,此間消息一傳入皇宮,她們頭一層目的便達(dá)到了。
但想到那一支來勢洶洶的暗箭,江芙還是不免蔫吧下來。
“謝謝你,衛(wèi)融雪,”她再度真心實意的道謝,“是我連累你�!�
衛(wèi)融雪輕笑一聲,“衛(wèi)家本就站隊裕王,談何連累�!�
“話是這樣說,但終究是我思慮不周全,”少女垂下頭。
“還是要謝謝你救下我。”
“肅王陰險狡詐,心思瞬間萬變,你沒猜出他的后招很正常,不怪你�!�
或許是因為他這回說了太多的話,這番話話音剛落,衛(wèi)融雪便不可抑制的輕咳了幾聲。
而后唇角緩緩蜿蜒下一條血線。
江芙嚇了一大跳。
連忙抬手下意識去擦拭他唇邊的血跡,“你別說話了,你現(xiàn)在需要好好靜養(yǎng)�!�
衛(wèi)融雪按住她伸來的指尖搖搖頭。
“禮禮,若我當(dāng)真出事,”他語氣微頓,就在江芙以為他后邊跟著的話會是挾恩圖報,或逼她說些漂亮話的時候。
衛(wèi)融雪低語道:“無雙會成為下任家主,他會照舊全心全意扶持你。”
江芙指尖一顫。
衛(wèi)融雪再度握住少女指尖長睫微斂:“禮禮很聰明,我只想過讓你避開賞菊宴,你卻反將肅王一軍,或有思慮未全之處亦無礙�!�
“我,”他那個字在唇齒轉(zhuǎn)了個圈,終究還是改口道:“衛(wèi)家自會替你收尾,禮禮無法算無遺策,便由衛(wèi)家來補缺�!�
“衛(wèi)融雪......”江芙喃喃,被握住的指尖也忘了收回。
她一向擅長處理他人的嘲諷輕視等情緒,卻總對他人流露出的善意有些束手無策。
她只能垂睫再度搬出那句說了不知多少遍的話。
“謝謝你,衛(wèi)融雪�!�
江芙垂著眼簾沒聽見他回應(yīng),半瞬之后,她忽然發(fā)覺自己指尖一熱。
抬眸望去,竟是衛(wèi)融雪唇角血跡再度涌出。
溫?zé)岬难旱未鹪以趦扇讼辔盏闹讣狻?br />
江芙慌亂起來,“衛(wèi)融雪,你,你怎么樣,追云不是說已拔出箭了嗎?”
她后知后覺回憶起來,好像剛進(jìn)門之前,追云嘴里還有一句,‘暫時還不知能否全然無恙�!�
那樣鋒利的箭矢穿過肩膀,怎能全然無恙呢?
江芙自責(zé)的擰起眉頭,指尖跟著掙脫,抬起去替他擦拭唇角血色。
“我這就叫府醫(yī)進(jìn)來�!�
衛(wèi)融雪按住江芙手腕,兩人交錯的地方血跡格外顯眼。
他唇角猶且掛著嫣紅,那雙浸在寒潭中的幽眸卻散著淡淡的溫柔。
“不急,我應(yīng)是不會死的。”
話剛說完,他唇角再度緩緩流出血跡。
江芙真是搞不懂衛(wèi)融雪到底想干嘛,一看便如此孱弱,唇邊血珠也流個不停,還非要嘴硬。
“你最好別死�!苯接舶畎钏Τ鰩讉字。
她深覺手上血跡刺眼,忍不住錯開眼,沉默兩瞬后,她終究還是受不住衛(wèi)融雪再一次響起的輕咳。
“為什么不急,你萬一死了怎么辦,我不想讓你死,行了吧�!�
“禮禮信我嗎?”衛(wèi)融雪忽然沒頭沒腦問道。
江芙莫名,“信不信的,和我找府醫(yī)有什么干系�!�
“有干系,”衛(wèi)融雪徐徐叩緊她手腕,“你信我,我就不會死�!�
江芙心頭突的一跳。
“你......”她啟唇數(shù)度,卻沒再吐出一個字,不知該拿什么話回他。
江芙只能扯回手草草擦拭干血跡,丟下一句‘我馬上去叫府醫(yī)進(jìn)來’,便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少女離去不久,追云也跟著行色匆匆回了客屋。
“主子,可是哪里覺得不適?”他難掩焦急,方才他專門拿去驗了箭矢,并沒有下毒。
轉(zhuǎn)頭就聽見溫儀郡主說衛(wèi)融雪不知為何傷勢突然加重,嚇得他連忙連滾帶爬的趕回來。
衛(wèi)融雪闔眸搖頭。
追云不放心的替他診了診脈,按理說衛(wèi)融雪內(nèi)功深厚,府醫(yī)醫(yī)術(shù)高超。
最危險的拔箭都安然無恙,后邊完全沒有會傷勢加重的可能啊!
他診著診著,目光突然變得奇怪起來,“這,主子你這.......”這不是純自作自受嗎?
追云猶豫該不該說后半句話,本來好好運轉(zhuǎn)內(nèi)力護(hù)好心脈,衛(wèi)融雪便可慢慢轉(zhuǎn)好。
但不知為何,方才衛(wèi)融雪竟強行撤去內(nèi)力,甚至刻意壓制五臟,迫使自己體內(nèi)失衡。
這才忽然‘傷勢加重’,接連流出血跡。
追云摸不著頭腦。
衛(wèi)融雪卻已斂住睫羽,瞧著便知不想回應(yīng)追云這句話。
只是他唇角微翹,看上去心情倒是不錯。
思及前幾日見到的有關(guān)姜成的卷宗,衛(wèi)融雪睫羽落的更低。
區(qū)區(qū)苦肉計罷了。
*
肅王府刺殺一事很快有了結(jié)果。
皇宮之中連出三條申敕,都是在責(zé)備肅王御下不嚴(yán),更是暫時褫奪了他明面上的官位,令其在家思過。
對裕王的賞賜卻在圣旨后腳落下。
霎時間,上京中兩位王爺?shù)牡匚缓盟普{(diào)了個大轉(zhuǎn)。
秋風(fēng)愈加肅冷。
在歷經(jīng)一場蕭瑟秋雨后,上京的初雪悄然飄落而下。
郡主府的飛檐屋脊皆覆滿一望無際的白雪。
自外邊回來時,一片晶瑩的雪恰巧落在江芙鼻頭。
雪花很快化作雪水流淌下來。
屋內(nèi)等候多時的男人聞聲回眸。
第230章
故人
他外間披著身雪青色大氅,鼻梁高挺輪廓硬朗,麥色皮膚野性張揚。
或許是在邊關(guān)呆了段時日,他眉眼間還染著絲若有似無的殺伐之意,
望見少女進(jìn)來,他劍眉微挑,輕道:
“五妹妹,真是,別來無恙�!�
宋景也借勢打量了江芙半晌。
少女衣著華貴妝發(fā)精致,不知是不是手中有權(quán)的緣由,她舉手投足間皆帶著往日從來沒有的威勢。
對上他的視線,她也只是淡淡抬眸,微微頷首,之后展手任由丫鬟替她褪去披風(fēng)。
宋景興致愈濃,原本吊兒郎當(dāng)靠在圈椅的姿勢轉(zhuǎn)為撐桌支住下顎。
“這么久沒見,五妹妹竟對我如此冷淡。”
江芙捧起圍爐旁的溫茶貼了貼掌心。
“宋小將軍五日前回京,一回來便連赴肅王幾度宴席,如今閑暇時才想起我,我又何必?zé)崆�?�?br />
宋景哼笑:“吃醋了是吧?”
肅、裕兩王黨爭愈烈,這個關(guān)頭,有兵權(quán)的宋家自然是兩家爭先拉攏的對象。
既已投效肅王,踩她郡主府的地干什么?
見江芙不理他,宋景再度不自覺的往前湊了半寸。
“五妹妹,我今日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進(jìn)來的郡主府,你對我沒個好臉色也就罷了,怎么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江芙放下茶盞,聞言勾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這就吩咐下人去給你辦接風(fēng)宴,廣邀賓客,一定讓宋小將軍熱鬧熱鬧�!�
宋景‘喲’了一聲。
“那勞煩五妹妹替我張羅�!�
他笑瞇瞇叩響案桌,讓江芙把目光投向自己,“方才都是和你開玩笑的,我來這是給你送禮的。”
“一份定能讓五妹妹十分滿意的禮物�!�
江芙被勾出三分好奇,不由偏頭望向宋景。
宋景在袖袍中神秘翻了一陣,最后捏出一支木質(zhì)簪子。
“長生木,只在邊關(guān)有這種樹,專程給你雕的�!�
江芙接過簪子晃了晃,中肯給出評價:“你手藝真是一般�!�
“好吧,”他嘆了口氣,隨即又拿出件東西,“那若是加上此物呢�!�
一塊通體漆黑的虎符被他推到江芙眼前。
江芙詫異,伸手去接,宋景按住另一頭不準(zhǔn)她將其抽走,嘴中不依不饒追問:
“五妹妹方才說那木簪如何?”
少女彎彎眸,迅速改口道:“巧奪天工,妙絕人寰�!�
宋景卸下力道。
江芙立即拿起虎符放在掌心中仔細(xì)端詳半晌,在確定此物的真實性后,她唇揚的愈高。
“宋小將軍果真慧眼識金�!�
虎符一出,江芙自然知曉,前段時日宋景對肅王的熱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值此多事之秋,宋景明投暗棄,于她們來說,便是多一層保障。
江芙握緊虎符,轉(zhuǎn)眸問他:“繞這么大一圈,把虎符送我手中,不知宋小將軍求的是什么?”
宋景懶散把玩著案桌上的杯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沒什么好求的�!�
“那個位置誰坐我都不在乎,但是想想若是裕王上位,五妹妹應(yīng)該會比現(xiàn)在站的更高些。”
“五妹妹,你不該嬌嬌弱弱的彎唇,你該抬高下巴恣意揚眉�!�
他端起茶盞飲用半口,黝黑眉峰輕展,似想到什么,他笑的越發(fā)開心。
“你若得權(quán)柄,我也能多見著幾次五妹妹跋扈張揚的笑顏,想想便覺不錯�!�
江芙捏住虎符摩挲片刻。
“我會擇日將此事告知裕王,若真事成,宋家會更進(jìn)一步�!�
宋景搖搖頭:“生分,真是太過生分,再說我這虎符可不是送給裕王,是專程拿給五妹妹。”
江芙舉起虎符,“誰人不知溫儀郡主和裕王走動密切,我和你有舊不假,可你若是什么都不求,我也是不會信的。”
宋景挑眉凝視她片刻,想說真是什么都不想求,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我頭一句話當(dāng)真沒誆騙你,裕王或是肅王誰坐那個位置,我都不在乎,至于后半句嘛......”
他拖長語調(diào),看江芙臉上的神情。
“其實我是想問,五妹妹日后權(quán)勢煊赫左擁右抱,可能給我留個位置?”
江芙臉色頓時一僵。
宋景抱手笑瞇瞇繼續(xù)滔滔不絕:“男子三妻四妾,有權(quán)勢的女子養(yǎng)三四個面首也不足為奇,實不相瞞,上回辭別之時,我其實就想說喜歡你�!�
“可惜當(dāng)時姜成和你婚事已成,我不好挖墻腳,邊關(guān)數(shù)月刀劍無眼,好幾次我都差點醒不過來,當(dāng)時快死的時候滿腦子就是后悔�!�
“后悔怎么沒早點把你搶回來,可惜當(dāng)時沒搶成,現(xiàn)在也不能搶,那不如你來搶我好了�!�
“虎符給你,宋家也能在奪嫡時聽你差遣,但你得讓我做你府上幕僚,得讓我做你臣屬,反正不管做什么吧,我得跟在你身邊�!�
江芙聽得眉越蹙越緊,最后沒忍住吐出兩字:“有病�!�
“我是真心的,”宋景攤手,“我堂堂將軍獨子,上趕著給你做小,你這都不滿意?”
他雖然遠(yuǎn)在邊關(guān),上京的消息可知道不少。
江芙和賀衿玉的婚事已定,他看江芙在上京鬧出的那些動靜,也不像是會甘愿嫁人洗手作羹湯當(dāng)賢妻良母。
來日若裕王上位,江芙便是板上釘釘?shù)膹凝堉Α?br />
她若成婚,十有八九是聯(lián)姻,也必然不會是嫁去他府。
不能當(dāng)正的,沒名沒分也成,他宋景就是這般能屈能伸,哎。
他呷了口溫茶,舒適的瞇上雙眼。
“如何,除了我,還有哪個男子能甘心做�。俊�
江芙心道那可不一定。
這么有病的,姜府恰好也有一個,要不然說這兩人能玩在一處呢。
不知想到什么,江芙唇角微揚。
“虎符我就收下了,至于你的其他提議,”她想起方才在庭院中和她一道的姜成,算算時辰,他也該換好衣裳過來了。
江芙眸間笑意明晰。
“還是先和故友寒暄寒暄再聊其他�!�
宋景略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不過下一瞬便望見一身錦袍走進(jìn)屋內(nèi)的姜成。
今日初雪,姜成早間來找江芙時,她迎面便砸來兩個雪球。
兩人鬧做一團(tuán),姜成又不忍心扔她,只能被江芙壓著砸,雪水都把領(lǐng)緣浸濕。
姜成先行一步去換衣裳,后腳江芙便聽到有人稟報有客來訪。
姜成人未至聲先到,一聲‘阿芙’喊得順口極了。
第231章
糊弄
邁入室內(nèi),姜成和宋景剛好打了個照面。
他疑惑揚眉,在江芙身側(cè)順勢坐下才問道:“宋景?前幾日就聽說你回上京了,遞帖子也不回,忙什么呢�!�
江芙彎眸跟著問,“對啊,忙什么呢�!�
換過衣裳的姜成眉眼明麗,在手爐中貼熱掌心,他牽起少女指尖捏了捏。
“外間天氣冷的要死,知道我下不去手,你倒是狠得下下心,連著砸我十幾只雪團(tuán)。”
江芙裝無辜,“手太滑,眼睛沒看清,小徑太窄......”
姜成哼笑兩聲,罵道:“就知找借口糊弄我。”
他指尖還泛著涼意,江芙想躲,姜成硬是不撒手,把指尖往她掌心蹭。
按住少女腕骨,姜成這才想起似乎對面還有個宋景,于是抬眼再度問了一遍。
“問你呢,你忙什么呢?”
這副毫無顧忌的親昵姿態(tài)引的宋景心頭一跳。
他原本以為姜成和江芙退親,江芙又轉(zhuǎn)而與他人聯(lián)姻,按著姜成的性子,定然是不會再和她有半分牽扯。
這兩人親昵態(tài)勢甚至比往日馬車同乘之時更甚。
聯(lián)姻之事他在邊關(guān)都能打探到,姜成不可能不知啊。
“沒什么忙的,”口中搪塞兩句,宋景隨口道:“五妹妹府上這茶不錯�!�
姜成頓時蹙眉。
“五妹妹?你為何管阿芙叫五妹妹。”
宋景尷尬輕咳一聲,“以前叫過,一時無法改口。”
姜成不滿:“那阿芙如今是郡主,你別叫五妹妹了,不合規(guī)矩。”
有生之年能從姜成嘴里聽見‘規(guī)矩’二字,宋景真是感覺十分新奇。
他抬眼掃視了兩人一眼,輕笑道:“以前是準(zhǔn)備不叫了來著,但世事難料,想想還是繼續(xù)叫吧�!�
“能有什么世事難料�!苯舌洁�,攏住少女的手指尖不安分的在她掌心輕劃。
江芙好笑睨了宋景一眼。
姜成發(fā)覺她視線劃過,連忙偏頭擋住她,漂亮的眼睛中滿滿都是控訴。
“看什么,他還能比我好看不成�!�
江芙聳肩,“我只是想起來,剛剛宋公子說許久未和你見面,想同你聊聊。”
姜成狐疑側(cè)眸看向宋景,終于后知后覺,“不對啊,想聊你不來姜府,來阿芙府上做什么�!�
宋景一本正經(jīng):“的確是有些要緊事要和五妹妹商量�!�
“有多要緊?”
“事關(guān)我后半生的大事�!�
姜成眸緩緩瞇起,“你后半生的大事?”
他望望宋景又望望江芙,忽然蹙眉,“宋景!你不會還敢肖想她吧?!”
迎著姜成不可置信的眸光,宋景毫不心虛的眨眨眼。
“不可能,”姜成咬牙切齒,“你做夢都別想�!�
他說完這話,轉(zhuǎn)頭去看江芙,在確定她眼中沒有絲毫異樣神色才心下稍安。
江芙順著他一道點點頭:“對,做夢都別想。”
宋景嘆出一口氣,起身告辭道:“既然今日談不攏,禮已送到,我來日再行拜訪五妹妹�!�
江芙頷首。
看著宋景遠(yuǎn)去,姜成抽回手盯她。
“他送的什么禮?”
袖中的虎符冷硬,硌的她胳膊有些癢。
江芙聞言勾了勾唇,“一份讓我很滿意的禮物。”
瞧出姜成有些不樂意,她故技重施捧起他臉頰落下一吻。
“只有這禮讓我滿意。”
姜成最是不經(jīng)哄,江芙軟下嗓子說話他都受不了,更何況如此主動的親昵。
當(dāng)即飛快原諒江芙方才行徑,興致勃勃垂眸去尋少女的唇。
江芙按住他唇瓣,語帶警告:“不準(zhǔn)親�!�
“為何?”含住少女指尖,姜成耷拉下眉眼,自唇齒間擠出問句。
自然是因為每回姜成沾上此事便沒完沒了,眼角暈緋唇色嫣紅,眸光流轉(zhuǎn)間都是讓她走不成的春意。
江芙絕不能做色令智昏之人!
書房里邊還有一堆公務(wù),下午可不能任由姜成繼續(xù)胡鬧。
因此她拒絕的格外果斷。
“不準(zhǔn)就是不準(zhǔn)�!�
姜成充耳不聞,放下指尖,垂眸再度吻住少女潔白脖頸。
江芙被撩的渾身發(fā)軟,一個愣神間便再度被姜成半壓在地面之上。
屋內(nèi)鋪陳著厚重地毯,并不冷硬,少女烏發(fā)落了滿地,鬢發(fā)間的玉釵也不慎掉落。
他咬住少女領(lǐng)緣,還想接著往下。
門外不合時宜的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郡主,賀公子求見。”
姜成倒吸半口涼氣,半撐起腦袋望向江芙。
他心頭煩躁的緊:“怎么回事,上回是衛(wèi)大人,這回又是賀公子�!�
全掐著點來拜見的是吧?
江芙?jīng)]好氣的瞪他一眼。
姜成氣勢陡然弱下三分,扶起少女,他不放心的抬指替她攏緊衣襟,末了酸溜溜囑咐道:
“賀公子才華橫溢,郡主記得別聊的太過忘我�!�
推開姜成,江芙朝外揚聲道:“我知曉了,讓他去書房吧。”
*
書房內(nèi)四周掛了繪錦繡山水的壁障,紫金小爐孜孜不倦的吐著木云煙。
叫人備好熱茶,江芙坐上主位才道:“不知賀公子所為何事?”
賀衿玉斂衣在江芙對面落座。
茶水熱氣溶進(jìn)他仙姿玉質(zhì)的容顏,他揚唇笑道:“只是想問問阿芙,可有喜歡的圖樣?你我婚期在即,我想先吩咐人去準(zhǔn)備�!�
“婚期在即?”
她怎么記得婚期是明年來著,況且賀衿玉雖還未和她成婚,但寒門她卻是用的十分順手。
只是口頭婚約,完婚遙遙無期,江芙忙著其他事情,自然把這事暫時拋之腦后。
賀衿玉如今登門來問,江芙不好冷冰冰拒絕人家。
想想便道:“我都可以,沒什么旁的喜好�!�
賀衿玉笑的更開心了些。
往日在禹州之時,少女扔開他獨自回京,再相逢時兩人身份都不同以往,她周遭又圍滿了一堆優(yōu)秀男子。
賀衿玉不免輾轉(zhuǎn)反側(cè),為江芙的心意擔(dān)憂。
好在江芙從未想過退婚。
他悄悄松了口氣。
“我這就叫人去準(zhǔn)備婚禮事宜,”賀衿玉微頓。
“我記得你喜歡玉蘭,在江南時我學(xué)了種花,我把那些培育出的玉蘭先送進(jìn)郡主府可好?”
第232章
險阻
江芙略一思索。
“都可�!�
賀衿玉眸色黯淡兩瞬,若真對這門婚事有所期待,怎么會這般平淡敷衍。
也是,賜婚的對象是科舉狀元,而非是他賀衿玉,如果是他人做了這狀元,圣旨依舊會賜婚。
而江芙也依舊會嫁。
“阿芙,”他不禁低語,惹來少女注視之后,他才道:“阿芙心中,可還有我的位置?”
江芙抿唇。
在禹州之時,是她先主動招惹賀衿玉,誘他動心頗費了一番功夫,得知他身世平平轉(zhuǎn)頭就走的也是她。
如今寒門近乎如臂使指,她卻如此這般疏離對待這位寒門狀元,好像的確是不太好。
她撐住下顎,莫名想到剛送完虎符的宋景。
這堆男人不管多的少的都對她有些用處,她也不能用完東西便翻臉不認(rèn)人。
少女于是和緩神色,彎出道明澈笑意。
“衿玉哥哥這是問的什么話?”
“若不是喜歡,誰會心心念念記你那么久�!�
賀衿玉站起身走至少女跟前,垂眸看她。
他抬指替江芙理了理烏發(fā),“往日在禹州時,你總喜歡隨意挽根木簪在我面前晃,鬧著讓我給你挽發(fā),我總拒絕你�!�
“其實是我手拙,私下練習(xí)的成效不佳,阿芙,我如今已學(xué)會了很多樣式的髻發(fā),日后讓我一一挽給你看,好嗎?”
江芙伸手掛在他腰間,由衷感慨道:“賀衿玉,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她和賀衿玉初識之時,心思尚且沒有這么多,使的手段也拙劣。
賀衿玉是個極其溫柔的人,即使剛開始不喜她,也會小心顧及她的顏面,拒絕的言辭都妥帖非常。
她忽然生出淡淡愧疚。
姜成熱忱無比,衛(wèi)融雪以身擋箭,賀衿玉更是不計較她的隱瞞欺騙,再度重逢后寧愿收斂羽翼抱負(fù),甘愿做她府內(nèi)幕僚。
江芙總覺選誰都不公平。
賀衿玉回握住她的柔荑溫聲喊她。
江芙順著這溫柔音色再度聯(lián)想到另外一雙清澈通透的明眸。
她輕輕‘嘶’了一聲,忽覺后背發(fā)涼。
江芙趕緊遏制住自己的心思,轉(zhuǎn)而扯扯賀衿玉衣袖,一臉嚴(yán)肅道:“不如我們來聊聊柳州水患一事�!�
賀衿玉無奈,但還是依言坐下。
“好,我聽聞皇上近日正為此事傷神,裕王若能趁此做出功績,想必朝中老臣的口風(fēng)會有所更改。”
江芙對治理水患這類事物向來只會紙上談兵,但她翻過陳明瑜往日化名代筆的策論答卷,想來她應(yīng)比自己厲害的多。
可要是沒有十足把握,陳明瑜去柳州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思忖片刻:“做出功績是會得朝臣青眼,可要是沒有呢,這要是香餑餑,肅王肯定早就打發(fā)人去搶,哪輪的到裕王�!�
“穩(wěn)妥起見,我覺著還是不去柳州為好�!�
再說了,宮中內(nèi)侍傳來消息,皇上近日召御醫(yī)的頻率高的驚人,若他真龍體欠安,陳明瑜更不能此時離京。
江芙心思幾轉(zhuǎn),書房外恰時傳來通傳。
“郡主,裕王拜見�!�
片刻后,陳明瑜披著滿身風(fēng)雪踏入書房。
拂去肩頭落雪,陳明瑜在江芙對面落座。
賀衿玉合手行禮。
陳明瑜微微頷首,眸光轉(zhuǎn)向江芙,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拔覝?zhǔn)備去柳州�!�
“什么?!”江芙疑心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你去柳州,你這個時候去柳州做什么?”
“自然是賑災(zāi)�!�
“賑災(zāi),你......”當(dāng)真是瘋了不成。
江芙氣惱站起又坐下,視線瞥過賀衿玉,她抿唇咽下后半句。
“皇上到時自會派人去主理此事。”
賀衿玉和江芙對視半眼,隨即自覺拱手告辭。
等賀衿玉走遠(yuǎn),江芙拍桌站起,抗議道:“我不同意!”
“你知不知道柳州離上京多遠(yuǎn)?你知不知道此次水患多嚴(yán)重,若此事當(dāng)真有利可圖,肅王怎么會冷眼旁觀,你此時離京,歸期難定,屆時上京真出了什么事,你如何應(yīng)付?”
陳明瑜揉揉額角,隨后拍了拍江芙手背安撫道:“我都知曉,往日假扮陳明裕時,我也有離京賑災(zāi)的經(jīng)驗�!�
“阿芙,正因柳州水患嚴(yán)重,所以我才必須要去,越是生亂,越需要皇室中人坐鎮(zhèn)以安民心,也唯有皇室中人,才能讓此番賑災(zāi)官員不敢造次貪污�!�
江芙依舊抿著唇。
“宮中內(nèi)侍有信,皇上身體每況愈下,陳明瑜,你知道你這個時候離京代表什么嗎?你我籌謀這么久,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我絕不接受�!�
陳明瑜嘆了口氣,“柳州天災(zāi),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餓殍滿地,不久又要入冬,滿朝上下都無人想接這個爛攤子,我若僵持上京不出,肅王也定然不肯出面。”
“阿芙,”她握住江芙手腕,“我必須去,因我不僅只是陳明瑜,我還是大晉的裕王�!�
她帶著少女手腕按在自己脖間脈搏。
她的心跳聲緩慢又堅定。
陳明瑜再度開口:“我一定要去的,阿芙�!�
江芙擰眉望向陳明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