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江芙被衛(wèi)無雙看的睫羽一顫,“我怎么會覺得你輕浮�!�
忽然被衛(wèi)無雙主動拉近的距離讓她略感不適應,下意識伸手就想把他推開。
沒成想衛(wèi)無雙順勢接住她的手腕,帶著它按上自己胸膛。
他眸色黯淡,字句間莫名帶著哀怨的味道。
“江芙,你為什么不肯看看我,你和姜成定親和賀衿玉聯(lián)姻,甚至和兄長允諾嫁他,即使是哄騙,這樣的話你都不曾和我說過。”
“我便這樣容易被你忽視么,你明明,明明眼中有過我,”他輕揚指尖,撫過少女的眉眼。
“芙蕖,我的愛不比他們少半分,你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不成,竟連半分憐憫都不肯施舍我�!�
衛(wèi)無雙本來生就一副清風朗月的君子姿容,今夜難得強勢的鎖住她,開口卻依舊是溫柔的訴求。
掌下的心跳匆忙,江芙在他的眸光下險些丟盔棄甲。
“無雙,”她錯開眸,“你不必如此,也,也不用在我面前如此謙卑�!�
“可我喜歡你啊,”衛(wèi)無雙按住她肩,清雋容顏上滿是難以置信,“我從不覺謙卑,我知曉芙蕖有許多要做的事情,和賀衿玉聯(lián)姻也不過是利用寒門之勢�!�
“難道是我對芙蕖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助力,所以你連利用我也不肯?”
“衛(wèi)無雙,”
江芙當真不知該如何回應衛(wèi)無雙這話,畢竟他從始至終都沒有半分對不起自己的地方。
反倒是她一直再三掂量將人當做墊腳石。
這般事宜本是江芙做慣了的把戲,但衛(wèi)無雙之清澈無垢,委實讓她心生愧疚。
她回望衛(wèi)無雙,抿唇道:“抱歉,無雙,的確是我對不起你。”
先不論自己要與誰成婚,她已經(jīng)先行一步給了姜成允諾。
難道她能讓衛(wèi)家嫡系也給她做小不成?
江芙斂眉推開衛(wèi)無雙的手,“我已有婚約,日后請衛(wèi)二公子自重。”
衛(wèi)無雙眸中有什么忽然崩碎開來。
衛(wèi)二公子這個名諱,她已經(jīng)許久未喚過,她喜歡梁青闌,會對姜成心軟,可卻對自己再三推拒。
“你又想如同往日那般,與我劃的涇渭分明嗎?”
“還是你想讓我再重新叫回江五小姐?”
衛(wèi)無雙鮮少有這樣咄咄逼人的時刻。
江芙一時無措,開口欲答,衛(wèi)無雙突然撤手改為捧住少女的臉頰。
“芙蕖,”衛(wèi)無雙喃喃:“自小兄長就哪里都勝過我,自從知曉他也心悅你時,我便難以自持的生出驚慌之感�!�
“你若亦真心喜歡兄長,我自會遠走上京,不會再阻礙你們半分,可你分明不是,芙蕖,你允諾了姜成什么,當真以為我全然不知么�!�
江芙倒吸半口冷氣,真是恨不得給姜成一頓巴掌,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抖落!
難道給她做小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么!
江芙的確不知,在姜成心底,這還真算是件光彩事。
尤其是姜成看著郡主府外那幾個望眼欲穿的男人,腦海中憶起少女垂眸吻他的模樣,更是尾巴都忍不住翹上天。
管她什么嫁娶聯(lián)姻,他可是阿芙拍板定下的第一個男人!
都還在為誰能堂堂正正進郡主府爭論不休的時候,他姜成走偏門都不知見過多少回江芙了。
因此在某處與衛(wèi)無雙狹路相逢嘲諷不過時,便沒忍住抖落得意了半句此事。
衛(wèi)無雙何等聰慧,稍一思索便知姜成在得意什么。
也因此,他今夜看少女的眸光更添出幾分刻意的委屈。
他握住少女指尖,令其貼上自己臉頰。
頭回做出如此孟浪大膽的動作,衛(wèi)無雙耳際全紅成一片,想著前些日子讓長風買回來的市井書籍。
他抿唇抖著睫開口:“我,我和兄長不一樣,兄長他性情冷漠,處事也刻板,眼里最揉不下沙子,可我并非如此�!�
“只要芙蕖愿讓我陪在你身邊,只要你眼里肯有我半分,旁的什么事宜,我都不介意。”
江芙失語半瞬。
這話簡直無異于把不求名分愿意做小八個大字明晃晃擺到她面前。
姜成莫不是真會什么邪術不成,染的這一個兩個,全和他一樣爭著做小。
她嘆了口氣,指尖順勢掠過衛(wèi)無雙纖長睫羽。
“姜成成日沒個正經(jīng),你和他學什么�!�
衛(wèi)無雙眸微微睜大,他難以置信,“芙��?”
即使是他不求名分,江芙都不肯要他?
“無雙,你和姜成不一樣,你是衛(wèi)家嫡系,是上京交口稱贊的無雙公子,你實在不必為我如此自降身份。”
“我從未覺自降身份,”衛(wèi)無雙抿唇的力道更重,“芙蕖,不能娶你,難道得你半分垂憐的資格我都不配擁有?”
江芙連忙擺頭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衛(wèi)二公子,你既然都知衛(wèi)融雪性情,日后該如何與他相處?”
江芙估計昌國公要知曉今夜之事,殺了她的心思都快有了。
“這些都無需芙蕖擔憂,”衛(wèi)無雙垂眸去尋她的視線,“我自會處理好這些事宜,我只在乎你的心意�!�
江芙側(cè)首,他就跟住她視線與其對視。
江芙實在沒辦法,索性拿起后邊的鴛鴦花燈塞入衛(wèi)無雙懷中。
“此事,明年再議如何?”
衛(wèi)無雙一滯,下意識接住花燈,擰眉望她。
“明年再議?”她甚至說的不是明年應允他,而是明年再商議此事。
他掀起睫羽,明眸中是明晃晃的質(zhì)疑。
“芙蕖是不是想拿這個借口搪塞我,轉(zhuǎn)過明年,隨手便把此事扔在腦后?”
“怎么會,”江芙有些底氣不足的反駁,眼神閃躲半瞬,她清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道:
“大局未定,我無心兒女情長。”
衛(wèi)無雙不語,沉默凝視著她。
江芙這才發(fā)覺,衛(wèi)無雙和衛(wèi)融雪其實眉眼間是有些相似之處的,只是平日兩人一個冷漠一個和煦,氣質(zhì)截然不同。
才讓人覺得沒有相似之處。
可今夜衛(wèi)無雙翹起的唇角陡然平直,眸光沉沉注視她時,她才覺察出點兩人的相似。
江芙本就有些心虛,這下更不敢與其對視。
“無雙,我豈會搪塞你?”
衛(wèi)無雙上前半步握住少女的手腕,他俯身,“不搪塞我,便再對我做一次上回在宮宴時的事情�!�
上回宮宴時。
江芙循著記憶,很快反應過來衛(wèi)無雙說的是什么事。
她猶豫片刻,衛(wèi)無雙已闔眸與她額頭相抵。
“芙蕖,”男子的呼吸低緩,“那一吻,令我食髓知味�!�
“只盼芙蕖能,再度垂憐于我。”
江芙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
在她呆怔的時刻,衛(wèi)無雙已經(jīng)傾身緩緩印上少女的唇瓣。
江芙回過神來察覺他的動作,不禁心覺好笑。
衛(wèi)無雙今夜倒是難得的大膽,口中孟浪言語層出不窮,但真吻住她唇瓣時,又實在青澀的不像話。
兩人唇瓣相觸了至少半刻,他才試探著啟唇探入舌尖。
“無雙,”江芙微微后撤,明眸帶笑,“上回我們,是這樣的嗎?”
衛(wèi)無雙無措,“我,我,這是我從書上學來的法子。”
江芙扯住他衣襟,“無雙當真是涉獵廣泛。”
她揚眸,主動含住他唇瓣。
以身作則的告訴他,臨時抱佛腳并不可取。
*
在衛(wèi)融雪發(fā)覺江芙還未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后。
案桌上的茶早已冷下,少女蹤跡全無,想必又是心覺煩躁,早早逃開躲清靜了。
端起茶盞,睨著杯中漂浮的茶葉,他幽幽嘆了口氣。
衛(wèi)融雪起身抬腳走出屋子。
賀衿玉與衛(wèi)融雪相看兩厭,江芙不在,更是表面功夫都不想做。
當即隨之站起身準備離開邀月樓。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外間既無少女身影,也沒有那兩盞鴛鴦花燈。
賀衿玉眸色稍黯。
但想想江芙好歹是收下了自己送出的花燈,雖然她一盞也未曾分出。
但轉(zhuǎn)念一想,豈不是更能說明她十分喜愛他送出的禮么。
第241章
爭論
衛(wèi)融雪也同樣眸光閃爍一瞬。
兩人心思幾轉(zhuǎn),旁邊屋子的門便忽然被一位錦衣公子拉開。
錦衣公子容顏清雋姿如堆雪,懷中還捧著一盞十分眼熟的鴛鴦花燈。
瞧見衛(wèi)融雪和賀衿玉的視線都停住在自己身上,衛(wèi)無雙主動彎唇和兩人友好寒暄:
“好巧,兄長和賀公子都在。”
衛(wèi)融雪疑惑:“無雙?”
賀衿玉跟著發(fā)問:“無雙為何在此?”
衛(wèi)無雙眉間躍上一抹繾綣意味,“自然是為了見心上人。”
賀衿玉視線下意識跳過衛(wèi)無雙往他身后望去,衛(wèi)無雙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搖搖頭道:
“她已經(jīng)走了�!�
“這花燈是阿芙贈予你的?”
衛(wèi)無雙揚眸頷首。
兩個男人表情不約而同僵硬一瞬。
衛(wèi)無雙猶嫌不夠,提高花燈轉(zhuǎn)動兩圈,口中驚訝道:“方才與芙蕖有旁的事宜沒時間看,原來這是只鴛鴦花燈�!�
賀衿玉默然兩刻。
明明是他約的江芙,結(jié)果先是被衛(wèi)融雪攪局,后又被衛(wèi)無雙截胡。
如今冷風陣陣,少女倩影不知所蹤,他偏分還要留在原地聽衛(wèi)無雙炫耀。
賀矜玉咬牙切齒:“無雙恐怕不知,這花燈是我買來討阿芙開心的,無雙可知君子不奪人所愛?”
衛(wèi)無雙清澈的眸光微滯,“可,這是芙蕖贈予,并非奪取,我的確不知這是她心愛之物�!�
衛(wèi)融雪冷哼一聲,見不得賀衿玉咄咄逼人的模樣:“賀公子,郡主手中的花燈,自然是想送誰便送誰�!�
“只因沒遞在你手中,便由此心生不悅刻薄他人,又算什么君子行徑。”
賀衿玉甩袖離去。
衛(wèi)無雙抱住花燈,猶豫著開口:“兄長�!�
衛(wèi)融雪頷首,“先回府吧�!�
兩人并肩走出邀月樓,略略一掃衛(wèi)無雙的馬車車轍,再算算時辰,衛(wèi)融雪哪里猜不出,衛(wèi)無雙幾乎是在他剛離府時便跟了上來。
等衛(wèi)無雙上轎,望著他手中捧的穩(wěn)當?shù)镍x鴦花燈。
衛(wèi)融雪難得添出三分煩躁。
上次與衛(wèi)無雙對峙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兩人多年情誼,江芙之事,他又的確有諸多隱瞞。
對上自家弟弟清澈眸光,衛(wèi)融雪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無雙,”衛(wèi)融雪艱難開口,“你與江芙�!�
衛(wèi)無雙彎唇,“兄長,我已告知芙蕖,絕不干涉她的婚事。”
衛(wèi)融雪不由生出淡淡愧疚,誰知他這股情緒才剛剛升騰,衛(wèi)無雙的下一句話便驚的他忍不住失態(tài)的瞪大雙眸。
“我要給郡主做妾�!�
衛(wèi)融雪:?!
“你要做什么?”
衛(wèi)無雙甚至答的有幾分心滿意足:“做妾,所以我希望兄長能夠是那個嫁入郡主府的人。”
“荒謬!”衛(wèi)融雪忍不住擰眉斥道。
“衛(wèi)家的祖訓,你都忘了么。”
“我沒有忘,衛(wèi)家族訓只說男子不允婚前納妾,并未曾說過,不允給別人做妾�!�
“衛(wèi)無雙,”衛(wèi)融雪忍不住連名帶姓的叫他,“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知曉,”衛(wèi)無雙直直和衛(wèi)融雪對視,“但我也知曉,芙蕖絕不是囿于情愛的女子,我能幫她,可我無法獨占她�!�
“既然如此,為何我不能做妾?”
“只要能同她一道,為何要在乎那么多條條框框的東西?”
衛(wèi)融雪支額,心頭翻江倒海。
他想起往日每回在衛(wèi)無雙面前談及江芙,衛(wèi)無雙嘴中就不會有她半句不是。
即使是將證據(jù)擺在衛(wèi)無雙面前,衛(wèi)無雙也照舊有不一樣的視角來夸她。
如今更是離經(jīng)叛道到,到要去給江芙做妾?
“無雙,你可知......”衛(wèi)融雪躊躇半晌,嘴里也沒吐出半個后續(xù)。
衛(wèi)無雙擁緊花燈,“兄長,你若能放手,便不必與我爭論這些�!�
“你先前同我說你會和她成婚,到頭來她求的卻是和別人的聯(lián)姻,我早和你說過,你不能逼迫她。”
“況且芙蕖心中,好似也并沒有兄長太多位置。”
陡然被戳到痛處,衛(wèi)融雪忍不住眸光一冷。
第242章
回京
刻意忽略掉少女的言行,衛(wèi)融雪嘴硬:“只是一時�!�
衛(wèi)無雙并不準備和衛(wèi)融雪繼續(xù)爭論此事,他垂眸仔細打量懷中花燈,光亮倒映在他瞳孔。
襯的他一雙清眸愈加明亮。
“兄長說是一時,那便是一時吧�!�
*
廊外風雪依舊,裹挾著寒意直欲透入骨髓。
月色西沉,郡主府內(nèi)室燭光剛熄,便又匆匆燃起。
江芙擎著燭火喊了兩聲倒在地上的女子。
“陳明瑜?”
本說的是三日后回京
,延遲了一日不說,還渾身都是傷,秋月把人帶進來的時候,江芙都險些辨別不出她的臉。
草草翻出件衣衫兜頭蓋住陳明瑜,江芙蹲身推了推她。
“陳明瑜?”
陳明瑜低低應了一聲。
踏進郡主府內(nèi)室,她繃緊的神經(jīng)才總算松懈下來,一路風雪兼程,她四肢都快失去了知覺,一時倉皇,才沒忍住倒在了地上。
江芙叫來溫月替人診脈。
瞟了幾眼陳明瑜的慘狀,她不禁輕輕‘嘶’了一聲。
再等陳明瑜換過衣衫暖熱四肢,都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情。
“你都傷成這副模樣,明日宮宴還要去嗎?”
陳明瑜頷首,隨意擦干鬢發(fā)上一滴水珠,滿不在乎道:“小傷�!�
江芙卷起陳明瑜的衣袖,白皙的小臂上遍布斑駁傷痕,新的舊的交織成一塊,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
她無意識的擰眉,“為何這樣狼狽�!�
“賑災途中總免不得磕碰,不礙事,我有內(nèi)力護體�!�
江芙剜出一塊膏藥在她小臂上揉開。
“你去柳州時上京才剛?cè)攵�,如今都快至年底,我在上京時看過數(shù)不清夸你的折子,都說你事必躬親,原以為都是收買人心的把戲,沒想到竟當真是親力親為�!�
陳明瑜揚唇,“原來在阿芙心中,我居然是這樣一個沽名釣譽的人�!�
“這倒也不是只針對你,”揉完這只,江芙抬抬下巴示意陳明瑜換只手。
陳明瑜從善如流的把另外一只遞到江芙跟前。
江芙揉開膏藥,繼續(xù)道:“只是我遇見的大多顯貴子弟,亦或是皇室血脈,都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緊,嬌氣非常,哪肯親自做事�!�
姜成這廝就是典型例子。
平日磕碰半點都要映出點紅,上回她惱他說話太過下流推了他一把,撞到案幾的那只手臂頓時顯出淤青。
一連好幾日都沒消下去。
姜成也在意此事的很,不樂意讓自己身上留半點疤痕,回回磕碰到便嚷著要她給親手上藥。
“你怎么說也算是個女子,怎么對自己這般不上心�!�
大概是江芙譴責的視線太過強烈,陳明瑜想忽視都不成。
她笑著搖搖頭,“阿芙,哪條律法規(guī)定女子便更該在意皮囊呢?”
“只有供人挑選攀比的物品才需完美無瑕,”陳明瑜握住江芙還沾著膏藥的指尖,“我不需在意,阿芙也不需在意�!�
江芙睫羽微顫。
半晌后她抬指流連過陳明瑜的肌膚,輕嘆出一口氣,“好吧,其實仔細想想,為何傷疤在男人身上便是榮譽的象征,在女人身上便得千方百計抹除呢�!�
“明瑜手上的每道傷痕,在我眼中都很美�!�
話罷,江芙收起瓷罐,眸光忽動。
“在你去柳州的時候,裕王府里出了些事情�!�
陳明瑜疑惑,“何事?”
陳明瑜臨行之際,將裕王府的印信交給了江芙,也因此她可以隨意進出王府,暫管府中事宜。
陳明瑜行程倉促,剛從柳州趕回上京,還來不及回府,先行來了江芙這,免得她再擔心自己,一時的確不知裕王府出了什么事情。
“是陳明裕�!�
江芙三言兩語將事情概括。
陳明瑜回京前夕,上京城中對皇帝遲遲不立儲君議論紛紛,多有揣度皇帝想等裕王回京再行傳位的的人在。
陳明裕不知從哪里得到訊息,隱忍數(shù)日滴米未進,硬生生掙脫束縛跑出門外,想將陳明瑜的身份昭告天下取而代之。
幸好江芙消息得知的及時,連忙讓裕王府親信重新扣押住陳明裕。
只是陳明裕心有不甘,剛被扣住時嘴里盡嚷嚷些難聽的話,攪的裕王府有些人心浮動。
畢竟陳明瑜的女子身份,在他人看來,終究不如陳明裕來的光明正大。
陳明瑜沉默半晌。
“他,”她啟唇想說些什么,“娘親病逝不久之后,父王也跟著病逝,太子府先前榮光,一夕之間破敗,陳明裕是我在世上僅存的親人�!�
也因此,她對陳明裕總是多次忍讓,即使知曉他只將自己當做擋刀的替身。
她也難以完全斬斷這段血緣。
江芙點點頭,對陳明瑜的為難表示理解:“所以我只是把他再次關押起來了而已。”
“這是他那張臉的確麻煩的很,裕王府現(xiàn)下有些人心浮動,你回去主持大局吧,日后小心看管。”
話說至此,江芙忍不住蹙了蹙眉,陳明裕一日有條命在,陳明瑜的身份便一日是個隱患。
但她也不能說些催促陳明瑜動手滅口的話。
再怎么說陳明裕都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陳明瑜艱難開口:“好�!�
交代完此事,江芙擺手趕人。
“先回裕王府吧,明日宮宴缺不得席�!�
陳明瑜頷首站起身來,“那我先告辭�!�
目送著陳明瑜走遠,江芙才打著哈欠回到內(nèi)室。
翌日醒來之時,外間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然停下,樹梢積雪猶重。
江芙推窗遠望,目之所及皆是片雪白。
碧桃端著溫水入內(nèi)為她梳洗。
“郡主好像心情比昨日好上很多呢,”用木梳梳順少女烏發(fā),碧桃忍不住感慨道,“郡主一開心,今日府內(nèi)飛來的鳥雀都漂亮些�!�
江芙睨她,“這么嘴甜,早膳用的什么?”
碧桃笑嘻嘻,“郡主不喜歡,奴婢日后都不說啦�!�
江芙的確是心情好,她彎眸道:“油嘴滑舌,今日罰你去外間守著,不準入內(nèi)室來�!�
碧桃連忙告饒兩句。
兩人笑語間,秋月打著簾子進來稟報道:“郡主,肅王府遣人送來了禮,說是提前送給郡主的新年禮�!�
肅王府送新年禮?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不過江芙轉(zhuǎn)念一想。
從肅王府出來的也不一定就是肅王的手筆,說不定是陳明梧那個小毒物在其中狐假虎威。
上回的賬還沒來得及和他清算,今日竟又在眼前刷存在感。
江芙對這份新年禮絲毫不感興趣,只揮揮手隨意道:“點入庫房便是。”
第243章
赴宴
秋月領命退下。
碧桃舉著支金簪在江芙發(fā)間比了比,“郡主今日可要簪這支金簪?”
江芙視線在妝匣中流連半瞬,“簪那只,前幾日剛讓溫月打出來的玉簪�!�
碧桃點點頭,心下生奇,郡主的首飾向來是有專人或采買或訂做,沒想到溫月姑娘不僅醫(yī)術了得,居然連簪子都會做。
依言將玉簪插入發(fā)間,整理完衣物鬢發(fā),江芙望了眼外間天色。
宮宴約莫在酉時。
估計今夜陳明瑜是主角,她便不好去的太晚。
在郡主府用過午膳不久,聽聞長公主也在皇宮,江芙便命人套馬啟程。
馬車一路緩緩駛離郡主府。
江芙在轎內(nèi)咬過半口點心,才剛剛翻過兩頁書籍,馬車便慢悠悠的停了下來。
秋月查看了下前邊的狀況,折返回來和江芙道:“前邊好像有人縱馬,不小心傷了人�!�
“圍在一處看熱鬧的百姓太多,所以馬車一時無法前行�!�
“無妨,”江芙掀開半角轎簾,“繞一截路好了�!�
“是�!�
因繞了一大截路,江芙到皇宮的時辰比預計的要晚上不少。
宮女領著她一路穿梭在雕梁畫棟的宮殿中,最后抵達內(nèi)殿,宮女福身告退。
江芙抬步入內(nèi),剛好撞見長公主身邊的采芳出來接她。
她微微一笑,和采芳姑姑寒暄兩句,順著殿內(nèi)鋪陳的地磚一路往前,長公主在殿內(nèi)朝她遙遙招手。
“明儀�!�
江芙彎眸上前在長公主身側(cè)坐下,“皇祖母安�!�
“今日怎么來的這么早?”
少女笑的天真燦爛:“還不是聽聞皇祖母也在皇宮,明儀便想早些見到皇祖母�!�
“盡會說些漂亮話來哄騙本宮�!遍L公主話雖如此,眼中卻仍是滿滿的笑意。
皇帝的貼身內(nèi)侍走近身恭敬道:“見過長公主,見過郡主,皇上傳口諭,宣二位入內(nèi)�!�
江芙扶起長公主邁入寢殿。
剛一踏進殿內(nèi),江芙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藥味。
她不動聲色轉(zhuǎn)眸打量起四周。
寢殿內(nèi)帳幔低垂,門扉緊閉,唯有燭臺熠熠生輝,不斷燃放亮光。
寬大床榻上,偶爾傳來男人的低咳。
江芙不禁心頭一顫。
她怎么覺得皇帝這副模樣不像是病重,很像是時日無多啊......
“皇姐,”皇帝招手喊長公主。
內(nèi)侍上前替皇帝卷起帳幔,帷幔之下,皇帝病容難掩,眉目皆是疲倦之色。
江芙趕緊低下頭不敢再看,皇帝喊得是長公主,和她沒有半分關系,她乖巧站在邊上便是。
雖站的遠,但還是有只言片語偶爾鉆進江芙的耳畔。
什么‘兩王相爭’,‘是朕對不起他’,‘此事怪朕’。
半炷香后,皇帝再度招手把江芙喊到身邊。
“明儀,”他聲線都輕飄飄的似沒有著力點,“你素日和裕王走的最近,他當真如信上所說,需開春才能歸京?”
江芙恭敬俯身,不知為何,那句‘裕王已然安然回京’在胸口盤旋,遲遲吐不出來。
她向來信任自己直覺,當即叩首道:“皇上恕罪,我與裕王雖有私交,但不曾書信往來,只在送她離京時知曉她約是明年歸京�!�
“旁的一概不知�!�
皇帝的目光深深凝在下方恭敬叩首的少女身上。
“明儀,你當真全然不知?”
即使是在病中,皇帝視線仍帶著三分難言的威壓逼視,他平日幾乎從未對江芙展露這般眸光。
江芙咬牙硬撐著應:“的確如此。”
長公主上前扶起江芙,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此事茲事體大,皇弟難免認真兩分,別怕�!�
江芙心跳漸漸亂序。
若是當真選定的儲君是陳明瑜,皇帝為何要再三追問。
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她猜錯了?
江芙抿唇,“回皇祖母的話,明儀不敢欺瞞皇上,只是裕王對歸期只言片語不甚明晰,我不敢妄加揣測�!�
皇帝擺擺手。
內(nèi)侍心領神會的走上前,“郡主,請隨奴婢這邊來。”
江芙點點頭,行完禮后和內(nèi)侍從側(cè)門離開了寢殿。
兩人走了一路,內(nèi)侍率先停下腳步道:
“從這往前一直走,就是金華殿,奴婢還要回去伺候皇上,便不好多送了,郡主慢行�!�
“多謝公公�!苯蕉Y貌道謝。
錯身而過,江芙在皇宮中穿行了半炷香,富麗堂皇的金華殿慢慢映入眼簾。
今夜宮宴,即設立在此處。
江芙蹙眉,將皇帝的態(tài)度翻來覆去想了幾遍,但思緒仍然如同一團亂麻,不知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因為在寢殿中耽誤了些時辰,江芙走近金華殿內(nèi)時,宴席中差不多已經(jīng)坐滿了賓客。
江芙反倒成了姍姍來遲的那個。
和上座的淑妃行過禮,江芙在宴席內(nèi)落座。
誰知她才剛坐下不久,陳明梧便冷著臉走到了她面前。
“你是不是壓根沒看我送到你府上的新年禮?”
江芙莫名其妙,“我為何一定要看?”
陳明梧臉愈加冷,他唇瓣微動,雖未發(fā)出聲音,但江芙還是靠拼湊猜出來了他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