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有中陰身的材料,也就是陳年老尸的骨灰,他知道哪里能弄到。
周瑕老祖宗,不正是一個陳年老鬼么?
這么想著,桑栩望著周瑕的眼神多了幾分渴望。
周瑕頂著他的眼神,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對,怎么回事?明明周瑕才是邪祟,怎么感覺桑栩比他更邪門?
“你離我遠點�!敝荑ν扑�。
桑栩有些失望,“不可以么?”
“廢話,當然不可以�!敝荑κ稚鷼�。
“可我不能吃別人的骨灰�!�
“為什么?”
桑栩定定看著他,“因為我非你不可�!�
骨灰不能亂吃,根據小冊子上面的記載,骨灰原主的脾性、特點會影響吃骨灰的人。比如骨灰的原主人生前喜好邪淫,那么吃骨灰的人很可能也會逐漸變得邪淫。而周瑕是可以信任的,根據桑栩對他的了解,吃了他的骨灰,最多變笨一點吧。
他靜靜看著周瑕,深如黑夜的眼睛無比專注。
頂著這樣的眼神,周瑕空蕩蕩的胸膛里竟然響起了心跳。
怦怦怦——
耳朵也變紅了。
可惡,不能動搖,他只是饞他的骨灰!
周瑕義正辭嚴地拒絕,“不可能!”
他一把把桑栩推開,桑栩摔在地上,安靜地看著他。他卻一臉冷漠,走到門口都不回頭,背著身道:“膽大包天的小混蛋,居然敢覬覦我的骨灰。老實在這兒待著,明天再來揍你�!�
“嗯,我等你。”桑栩說。
周瑕:“……”
霎時間,心里被癢癢撓抓著似的。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心硬如鐵,絲毫沒有被桑栩勾引到,他重重摔了下門,走了。
***
整整四天,周瑕都沒有去看桑栩。打屁股的刑罰改成了打手板,周瑕派周安瑾代為執(zhí)行,執(zhí)行過程錄成視頻給周瑕過目。周安瑾鐵面無私,嚴格執(zhí)行周瑕的懲罰,把桑栩的手打得跟燒豬蹄似的。
隔著屏幕,周瑕終于不用看見桑栩那專注又可憐巴巴的眼神,也不會被這小騙子蠱惑了。
四天之后,他問周安瑾:“他求饒了嗎?”
“沒有�!敝馨茶馈�
“那他在干嘛?”
周安瑾打開電腦,里面是桑栩房間的監(jiān)控。桑栩正用他那雙紅腫的雙手敲著鍵盤,電腦屏幕的光在他白皙的臉上一閃一閃。
周安瑾說:“桑先生已經遠程加班四天了�!�
周瑕:“……”
“老祖宗,您看……”
“看什么看?”周瑕冷笑,“他是裝可憐給我看�!�
說完,周瑕直接摁滅了屏幕。
后院的廂房里,桑栩看了看今天的日期。還有一天就要再一次入夢,他的時間不多了。這幾天嘗試把噩夢公司那棟樓掛到中介那兒,結果中介說根本找不到這棟樓。桑栩想起公司的規(guī)定,只有老板和指定的公司員工能進入公司,看來普通人是進不去的。
擁有一套北京房產,卻賣不出去,桑栩很痛心。
入職了周氏的異鄉(xiāng)人集團,周氏給他提供了一本古籍拓印本,上面記載了周氏請儺術、吞火術和儺走馬三個神通。
請儺術的奧秘是,請了哪個儺,就會獲得這個儺的能力。吞火術是吞吐控制火焰的神通,而儺走馬則是一種趕路的神通,據周家人說施展起來比高鐵還快。
這些神通對新人來說很劃算,問題在于周氏不提供學習材料。比方說學習請儺術要收集二十四種百年神像的碎片,他現在被周瑕禁足,根本出不去,上網找吧,這東西太小眾,翻遍了閑魚和淘寶都沒找著。
是時候壓榨新員工了。
他寫了個匿名短信發(fā)送程序,編輯了“尋找二十四種百年神像碎片”的短信,署名“老板”,發(fā)送給了韓饒。
不過,他并沒有抱太大希望,畢竟韓饒什么實力他清楚。
還是只能死磕“中陰身”。
桑栩看了看花欞窗外,天已經黢黑一片,花園籠罩在沉沉的夜色里。周家老宅里寂靜無聲,他們說周瑕喜歡安靜,就算是白天宅子里都沒人高聲說話。
這幾天他并不是故意要加班,主要是雖然劉建國給他批了假,但需求的DDL并沒有改變。不改DDL的放假都是耍流氓,桑栩只能拜托周安瑾從公司取來他的電腦開啟瘋狂加班模式。
最后一個需求終于做完,他起身在窗臺上的花盆里抓了一把土,然后進廁所打開下水道口的蓋子,把土填進去,再裝好蓋子,打開花灑放水。
這種老宅的下水通常都不大好,又因為桑栩動了手腳,果然沒一會兒廁所就漲起水來了。桑栩打電話給周安瑾,說:“抱歉打擾你了,我?guī)南滤蓝铝�,您能來看看嗎?�?br />
“桑先生,我已經回家了,離老宅有點遠。這樣,我明天約通下水的師傅去給您瞧瞧?今天我先讓人給你安排另一間廂房住吧。”
“好的。”桑栩頓了頓,問,“我可以住在西廂嗎?那里的花園景色很好。”
“當然可以�!�
***
周瑕讓周一難給他安排了些男模。
他懷疑自己是躺得太久了,以前行走人間的時候又沒嘗過肉味,所以才會被桑栩這么碟小菜迷花了眼。
他決定另結新歡,把桑栩徹底拋在腦后。
可是坐在燈光閃爍的KTV里,那些花枝招展的男模一個接一個走過他面前,個個涂脂抹粉,身上香得讓人想打噴嚏,一看就倒胃口。
“滾�!彼f。
周一難讓男模都撤了。
“老祖宗,您喜歡什么樣兒的?您說,我一定給您找著。”
周瑕想了想,說:“研究生,不怎么說話,一說話就讓人心癢癢,會那個什么英語,還愛加班的,有沒有?”
周一難:“……”
這不是家里就有一個嗎?為什么還要出來找?
周一難道:“�!�
“不許提他。你以為我說的是他?”周瑕生氣地強調,“我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是是是�!敝芤浑y連忙點頭,“您對他沒興趣。”
周瑕氣呼呼地喝酒,記起剛被桑守家挖出來時,那個獨眼的老人靜靜坐在他墳頭邊,說:“老祖宗,桑家世代鎮(zhèn)守鬼門關,已經夠久了。我老了,先人們也都死了,桑家的最后一根苗兒,我一定要送出去。”
“給我一個必須幫你們的答案,”他冷笑,“否則我現在就吃了你。”
老人微微一笑,說:“保我孫子不死,您就能找到您失去的部分�!�
周瑕霎時間沉默了。
“我為什么要信你?”周瑕瞇起眼打量他。
“賭一把,對您有益無害�!崩先溯p聲道,“您說呢?”
哼。周瑕暗暗嘀咕,現在想來,桑家這對爺孫都是滿嘴謊話,一個老騙子,一個小騙子,偏偏周瑕在地里躺了太久,腦子生鈍,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一定要好好折磨桑栩,讓他求死不能。
他把酒統(tǒng)統(tǒng)喝光,起身回家。
周一難在他耳邊嘮叨,“老祖宗,我的兒媳婦也是異鄉(xiāng)人,馬上要入夢了,您看能不能帶帶她……”
周瑕還在氣頭上,不耐煩地說:“滾,別煩我。”
回到廂房,忽然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他早就吩咐過周家上下,他喜歡安靜,這座宅子最好像墳墓一樣沒有聲音。水聲涓涓不斷,他惡狠狠地推開木窗,看看是誰大晚上的找死?
只見小花園對面,原本烏黑的窗亮堂了起來。周家老宅的花欞窗都嵌了玻璃,是那種老式的花玻璃,有冰裂似的紋路,黃澄澄的,像一格格果凍�,F在周瑕對面那方果凍里,有個若隱若現的赤裸人影。
他在洗澡,水聲嘩啦啦,瘦削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好像皮影戲。他是清俊干凈的青年,和那些男模不一樣,沒有半點脂粉氣。周瑕目力好,看見那些亮晶晶的小水珠劃過那人清瘦的脊背、陷進去的腰窩、桃子一樣的屁股……再下面看不到了,被紅磚墻給擋住了,有點可惜。周瑕記得,他的雙腿很直,很白。
桑栩洗著澡,忽然聽見背后吱呀一聲,一陣冰涼涼的風蝴蝶似的撲在脊背上,讓他打了個寒戰(zhàn)。他回過頭,水珠沿著烏黑的發(fā)滴下來,濕漉漉的視野里,周瑕蹲在窗臺上,臉色不善地看著他。
“又勾引我?”周瑕冷笑。
“我房間的下水道壞了,周安瑾給我換了這里的房間�!鄙h蚱届o地辯解,“不信您可以問他�!�
周瑕從窗臺上跳下來,一步步逼近桑栩。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氣,縈繞在迷蒙的水霧里。桑栩被他逼退,脊背貼住了冰冷的瓷磚。頭頂的花灑沒關,水淅淅瀝瀝地淋在二人肩頭。
周瑕低頭打量他,烏黑的發(fā),烏黑的眼眸,濃得像墨水。他被逼到角落,周瑕1米88的個子,居高臨下看著他,極具壓迫感。周瑕穿著衣服,而他赤身裸體,渾身濕漉漉,像一只待宰的兔子。
“沒勾引我?”周瑕嘖了聲,“證明給我看�!�
桑栩蹙著眉,推了推周瑕,他穩(wěn)如泰山,紋絲不動。周瑕看見他的手,被打得通紅,上面都是戒尺的痕跡。
桑栩輕聲說:“求您了,我有點冷,讓我穿衣服吧�!�
首都的冬天,寒風如刀。周瑕垂眸看他,他肩膀發(fā)白,在微微顫抖。他是真的冷了,竟然抖抖索索地扎進周瑕懷里,好像要汲取周瑕身上的暖意。
周瑕低低罵了聲什么,把桑栩抱起來,踩著窗臺進了花園,回到自己的廂房。把人扔進被窩,搓他的手,又搓他的臉,他烏黑的眼眸靜靜看著周瑕,很專注的模樣。
酒意像一片火,桑栩看著哪兒,哪兒就呼啦啦地燒起來。
周瑕想,他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摳了桑栩這雙長了鉤子的黑眼睛,還有一個是管他勾引不勾引,睡了再說吧。
三秒之后,周瑕有了決斷。
睡!
***
周瑕睡著了。
桑栩從他枕邊緩緩起身,他大概喝了很多酒,睡得非常熟。桑栩戳了戳他赤裸的胸膛,他沒動靜。桑栩赤腳下床,把周瑕的黑綢對襟外袍披在身上,穿好褲子,在屋里翻找,一格格百寶柜都是空的。
周瑕不能離開骨灰太遠,他應該是隨身帶著骨灰才對。
桑栩又去翻他的床,果然,從他被窩的最里面,摸出來個檀木盒子。
找到了。
桑栩把骨灰?guī)Щ刈约旱膸�,低頭看了看表,距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
周瑕這不明生物精力旺盛,搞得太久,時間不多了。
吃不明生物的骨灰,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時間滴答滴答,一分一秒地過去,來不及細想了。
他深吸一口氣,往里面拌了點醬油,一口一口把周瑕的骨灰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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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到一個讀者的評論,化用一下:
誰說這骨灰老啊,這骨灰可太美味了,還醬油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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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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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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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滿目的紅。
桑栩頭疼欲裂,眼前幻景重疊。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在裂開,發(fā)出裂絮一般的嘶拉聲。他站起身,霎時間天旋地轉,他踉蹌跌倒在地,不小心按到手機的照相鍵,他看見鏡頭里的自己滿臉皸裂,裂痕中伸出無數細小的顫抖的肉芽。
這是什么?
他覺得可怕,腦中瘋狂想著辦法。
抬起眼,周家祖宅的廂房忽然不見了,他看見漫天紅雨,烈火焚燒著頹圮的宮室,一個穿著緋紅深衣的青年提著一把刀,站在尸山血海之中。他的衣袂殘破,雷電繞身,霹靂亂閃,長辮滴著血,金線勾勒的蓮花鬼頭猙獰又恐怖。
桑栩悚然四顧,發(fā)現周圍血流成河,伏尸百萬。所有尸體都是破衣爛衫,首身分離。
青年緩緩回頭,桑栩看見他黃金色的眼瞳,仿佛不滅的火炬。
這雙眼桑栩很熟悉,是周瑕,只有他擁有如此炫目的眼眸�?涩F在的他和平日里那個暴躁的周瑕完全不一樣,那里面沒有悲喜,沒有情緒,是死水般的漠然。
不對,是幻覺。
桑栩敏銳地覺察到,這尸山血海是他吞下周瑕骨灰后看見的幻覺。
他撫摸臉龐,滿手鮮血,不行,必須快點想辦法,他的形體在崩毀,再不采取措施,他馬上就要變成怪物了。
對了,補天丹!
韓饒說過,如果形體崩壞,補天丹能讓人復原!
桑栩用力甩了甩頭,手在地上亂摸,想找自己的背包。
眼前的幻景擋住了真實的視覺,桑栩頭暈腦脹,覺得大腦里好像正在生長出一個新的大腦,雙手雙腳都不聽使喚,找背包找得無比艱難。不經意間抬起頭,他發(fā)現周瑕一直盯著他。
等等,不是幻覺么?怎么感覺……這個幻覺里的周瑕在看他?
“你來晚了�!敝荑鋈粡堥_雙手,仿佛在擁抱什么,“百萬亡魂,渡我成仙�!�
下一刻,周瑕的軀體驀然崩毀,無數雜亂的黑色線條、無數雙慘白的手從他身體深處長出,他變得魁梧、畸異、可怖。桑栩在看到祂的剎那間,身體的崩壞立刻加劇。桑栩迅速閉上眼,試圖避開這副無法直視的恐怖。
可他的身體也在飛速變異,一顆又一顆眼球從臉龐、手臂上擠出來,骨碌碌亂轉,一千種角度的景象即將擠入他的大腦,像一顆炸彈一樣引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終于在這一刻,桑栩摸到了背包,手忙腳亂從里頭拿出補天丹。他甚至來不及想該吃幾顆,一股腦吞下去一把�;镁绊暱涕g消失,桑栩氣喘吁吁地倒在地板上。他摸起手機,再次查看自己的臉。傷口在愈合,那些觸手一樣的小肉芽被皮膚覆蓋,他又恢復了原狀。
而剛才那個突然異變的周瑕,仿佛從來不曾存在過。
與此同時,指針指到了十二點。
桑栩早就定好的鬧鈴叮鈴鈴響起。
眼前的懸浮文字如期而至。
【恭喜你,桑栩,你已叩關。你的身體素質將大幅度提高,同時你將擁有短暫尸體化的能力。按照人類紀年,桑氏叩關者已經絕跡三十年,你是近三十年第一個成功叩關的桑家人�!�
【第二場夢:甜蜜一家人】
【難度:D級】
【歡迎進入第二場夢。溫馨提示,保持理智,遠離癲狂�!�
【愿你活到夢醒時分。】
***
桑栩睜開了眼。
他身處一個小房間里,這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墻紙是粉紅色,上面畫了許多火柴人,顏料像血一樣淌下來。床上擺滿了大眼睛長睫毛的洋娃娃,洋娃娃穿著各式各樣的連衣裙。墻上畫著許多簡筆畫,都是一個母親牽著兩個一高一矮的小孩兒。
桑栩沒急著看自己到了哪兒,先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的體溫明顯下降了很多,手冰冰涼涼的,但并不覺得難受。略略動了動轉生為死的念頭,他敏銳地發(fā)現自己的呼吸停止了。轉頭看梳妝臺上的小鏡子,鏡中人臉色蒼白,猶如死尸。
很好,他得到了“中陰身”神通。
扭頭看,他發(fā)現他的背包和周瑕的骨灰盒也帶進來了。背包里放了他的公司鑰匙、手機、眼鏡、補天丹和殷郊儺面。他特地數了下補天丹,還剩下十二顆,不禁有些肉疼。之前吃的一把,居然一下吃了那么多。
背包這次竟然跟著他入夢了,難道D級夢境入夢之前身體周圍的東西能帶入夢境?
他暗暗記下了這個發(fā)現。
戴上眼鏡,打開手機看了看,手機居然還能用,信息也能發(fā)出去,就是發(fā)出去也沒用,沒人救得了他。
公司鑰匙補天丹和儺面他都隨身帶著,鑰匙補天丹塞褲兜,儺面插在后腰,用黑綢外袍蓋住。雖然有點沉,但也沒辦法。系好衣帶,下了床,打算出門看看有沒有其他異鄉(xiāng)人來到這里。
突然間,一只慘白的手攥住了他的腳腕。一股寒氣如同長蛇,躥上他的脊背。他迅速扭住門把手,想要離開這個房間。
鬼手把他攥得死緊,他下意識要踩這只鬼手,床底下傳出一聲喊:“你敢踩一下試試?”
這聲音好熟悉,是周瑕。
桑栩心里咯噔了一下。
周瑕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桑栩入夢的時候,周瑕又不在他身邊,沒理由把周瑕也帶入夢境。
而且剛把周瑕的骨灰吃完了,他還沒想好怎么面對他。
周家獻祭周家老大給周瑕后,不摘眼鏡也能看見他了。桑栩看見周瑕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眉頭緊蹙地打量了下四周,問:“這是哪兒,我為什么在這兒?”
“這里是夢。”桑栩往旁邊挪了挪,用身體擋住床上的骨灰盒。
“夢?”周瑕感到郁悶,“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把我拉進來的?而且我醒來居然在床底�!�
“您也成為異鄉(xiāng)人了嗎?”桑栩猜測。
“不可能�!敝荑淅涞馈�
氣氛靜了下來,周瑕想起什么,猛然瞪住了桑栩。
“你是不是吃了我的骨灰?”
桑栩:“……”
周瑕看他這表情就明白了,一把把他撥開,床上空空如也的骨灰盒映入他的眼簾。周瑕不可置信地端起自己的骨灰盒,里頭什么都沒了,他舉起骨灰盒倒了倒,連一粒渣都沒倒出來。
周瑕:“……”
桑栩立在原地看周瑕石化的背影,感覺似有烏云籠罩了他的頭頂,整個房間都陰沉了下來。
周瑕牙齒咬得咯咯響,一字一句地道:“桑、栩。”
桑栩鄭重地道歉,“對不起,我別無選擇。夢境兇險莫測,我必須想辦法叩關。”
“你吃就算了,你為什么要把它全部吃光?”周瑕額角青筋暴突,黃金瞳里簡直要噴火。
“呃……”
“你知不知道,修你那個什么神通,吃一塊就夠了。你個蠢貨,你吃光了,不僅有瘋癲的風險,而且今后我無法離開你周圍三十丈!”
實話實說,這個消息對于桑栩來說也是晴天霹靂。
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接受了。
在夢境里,作為一個菜鳥異鄉(xiāng)人,似乎還是和周瑕待在一起比較安全。
雖然這個家伙現在可能比鬼怪什么的更想刀了他。
“難怪我會跟著你一起入夢……”周瑕捧著自己的骨灰盒,咬牙切齒,忽然他鼻子翕動,好像聞到了什么怪味。他瞳子顫抖,神色越發(fā)震驚,“桑栩,你是不是往我的骨灰盒里加了醬油?”
桑栩:“……”
沉默,就是默認。
“啊啊啊啊——”周瑕望著自己的醬油味骨灰盒,頭頂的陰云越來越重,“我是個傻子,我他媽的被你利用得渣都不剩了!”
桑栩有些不安,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好像真的很大。往日他只會罵別人,現在他居然開始罵自己了。
桑栩試圖安撫他,“我會對你負責�!�
“負責?你能負責什么?”周瑕放下骨灰盒,轉過身來惡狠狠地掐住他脖子,“今天我就要殺了你�!�
桑栩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中陰身的轉生為死瞬間發(fā)動,他的身體生氣消弭,死氣沉沉。不需要呼吸,那種窒息的感覺也消失了。
快想快想,怎么才能把周瑕哄好?
“我不想吃別人的骨灰,”桑栩輕聲道,“他們的骨灰很惡心。只有你的,我不會有這種感覺。昨天晚上你過得開心么?那個,就算是補償吧�!�
說到昨晚,周瑕明顯卡了下殼。
因為缺少味覺,他喝不出酒味,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但他還沒到斷片的地步,他清楚地記得青年濕涔涔的發(fā),緊抿的唇,難耐的喘息……桑栩隱忍的樣子很好看,像一塊冷玉,忍耐撞擊和琢磨,才能剔透含光。
周瑕冷笑,“想活命就直說�!�
“如果你想我死,那我就死�!鄙h蛲∷�,說,“但即便我死了,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周瑕的手頓住了,桑栩在他金色的眼眸里看見自己的倒影。
“地老天荒我都不原諒你�!敝荑φf。
“那我就等到地老天荒�!�
說完,桑栩按住他的胸膛,踮起腳,在他白皙的頰側輕輕吻了一記。
“給我時間補償你,然后再殺我吧�!鄙h蛟谒险f。
冰涼的呼吸吹著耳垂,癢癢的。
周瑕的心也跟著癢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