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1章

    長城雪夜

    清晨,陰云密布,

    雪漸小了些。

    驛站內(nèi),

    鴻俊睡得整個人抱住李景瓏,李景瓏則仰躺著熟睡,一側(cè)胳膊讓鴻俊枕著,

    摟著他的肩,

    鴻俊貼在他的胸膛前,

    仿佛李景瓏心脈內(nèi)的燈,

    對他有著奇異的、與生俱來的吸引力。

    風依舊嗚嗚地吹著,鴻俊醒了,

    打了個呵欠,

    睜眼的那一刻呼吸一停,

    抬眼望向睡著的李景瓏,呼吸不禁變得急促起來。他整個人纏在李景瓏身上,

    一手抱著他的腰,

    一腿還架在他的腿間,埋頭在他肩側(cè),

    聽著他的心跳。

    更夸張的是,

    鴻俊大清早的剛睡醒,還硬了。那物頂著單褲的褲襠,

    滲出水來,而腿上感覺到李景瓏也睡得硬了。溫暖的被窩、李景瓏的體溫、起伏的胸膛、身上好聞的氣息,這一切都給了鴻俊一種不再孤單的安全感。

    這種安全感令他怦然心動,驀然生出一種近乎眷戀的感情。

    反正還沒醒……再抱一會兒。鴻俊很喜歡這感覺,

    就像吃到好吃東西的時候,心里就開出一朵花兒來,或是躺在石頭上曬太陽時,暖風吹來,整個天地都溫柔地環(huán)抱了他,那陪伴感無處不在。

    李景瓏卻稍一動,醒了。

    鴻俊只得把手放開,小心地轉(zhuǎn)躺平,李景瓏睡得一臉煩躁,側(cè)頭睜眼時最先看見的卻是鴻俊,便笑了起來。

    “醒多久了?”李景瓏胳膊都被枕麻了,按住肩膀活動手臂。

    “你最近很喜歡笑啊�!兵櫩≌f。

    李景瓏意識到了什么,斂了笑容,讓他快點起床,別總賴著不起來。

    今天風雪依舊,只是雪勢漸小了些,早飯后過往商隊都不成行,看那架勢,再往西北走,恐怕暴風雪只會更大,路更難行。李景瓏站在驛站門外,眉頭深鎖觀察天色。

    鴻俊知道他焦急出行,便道:“雪小了些,走吧。”

    “能行嗎?”李景瓏朝鴻俊問道,“這天氣風太大了�!�

    鴻俊表示沒問題,李景瓏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決定一同趕路。

    “你倆若要到武威�!斌A站小二出來說,“須得提防別走錯了路,大雪積得深,將官道給蓋住了,一旦迷路,荒郊野嶺的,可就麻煩啦�!�

    李景瓏一想也是,這次出長安,帶的是兩年前的地圖,其間不少地方改了道,途中走錯路三兩回,幸而都找到了正確目的地�?裳巯卤╋L雪覆蓋官道與農(nóng)田,又無商隊車轍,極可能撞進荒地里找不到地方。

    “你們往北邊走�!毙《终f,“那兒有道漢時長城,長城下還能擋風,沿長城到武威外的站口,再折返南下六十里地就到�!�

    李景瓏道過謝,便與鴻俊上馬,前去找漢時長城。風雪覆蓋道路,馬匹不好走,看見長城之時,鴻俊不禁驚嘆一聲。

    風雪茫茫,一堵高墻屹立天際,無視了狂風與飛雪,猶如世界的邊際,守護了繁華神州。這道蜿蜒盤旋的長龍越過荒原,攀過山嶺,從它的起點前來,升往天際,再俯向大地,千百年間,一如往昔。

    “走�!崩罹碍囌{(diào)轉(zhuǎn)馬頭,說道。

    “外頭有什么?”鴻俊問。

    李景瓏說:“外頭是個更廣大的世界。”

    鴻俊又說:“我讀過王昌齡,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征——人未還�!崩罹碍囆χ�,兩騎奔馬在暴風與飛雪中,沿長城馳向世界的盡頭。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這是唱我祖先的詩�!崩罹碍嚦櫩≌f。

    鴻俊雖然不知道李景瓏先祖,飛將軍李廣的顯赫名聲,但想必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

    “冷不冷?”李景瓏放慢馬速,側(cè)頭問道。

    昨夜之后,鴻俊面對李景瓏時,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今天更主動騎著自己的馬。

    鴻俊擺擺手,李景瓏說:“冷就過來,哥哥帶你�!�

    鴻俊答道:“我身子沒這么弱!”

    鯉魚妖醒了,在鴻俊背后說:“我們可是一點也不冷,李長史,你怎么啦?不行了嗎?”

    風雪又起來了,且比昨夜來得愈發(fā)猛烈,寒氣灌入呼吸,鴻俊一時便說不出話,李景瓏忙擺手示意他蒙好口鼻,到前面去開路。

    長城綿延萬里,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李景瓏蒙著口鼻,還時不時回頭看看,確認鴻俊跟上了。說也奇怪,鴻俊看四周暴風雪如同崩天一般,仿佛天上在往下墜著億萬閃光星辰,狂風更是要將大地整片整片地掀起來,將他們抖到天邊去,可他居然一點也不哆嗦。

    前方李景瓏駐馬,鴻俊便問:“怎么啦?!”

    “你冷不!”李景瓏問,“要不還是折回去罷!別凍著了!”

    鴻俊說:“真的不冷,你呢?”

    李景瓏戴著控韁的手套,身上裹一件黑色大氅,他素來體格健壯,此時不禁也有點顫,說:“我沒事,那……再堅持一會兒!傍晚就到關營了!”

    兩人又繼續(xù)前行,一個時辰后,鴻俊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李景瓏的速度明顯慢了些。

    “長史,你沒事吧?”鴻俊回頭問。

    李景瓏騎在馬上,打了個噴嚏。

    鴻�。骸啊�

    別是被凍著了,鴻俊忙調(diào)轉(zhuǎn)馬頭回去,風變得更大了,幾乎寸步難行。李景瓏說:“找個地方,避會兒吧!”

    其時漢長城下,每隔十里地就有一空置營房,留予古時士兵巡邏時宿夜所用。兩人昏天黑地,撞進那營房里,鴻俊回身關上門,將寒風擋在外頭,李景瓏不住搓手,呵氣,嘴唇略有點發(fā)青。

    鯉魚妖在營房內(nèi)翻來找去,找到幾個燒水的瓷罐,李景瓏又打了個噴嚏,鴻俊說:“別是生病了吧�!�

    李景瓏忙道不妨,說:“我休息一會兒就暖和過來了,沒想到這兒這么冷……”說著又打了個噴嚏。天昏地暗的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鴻俊便手指一搓,點了柴火,燒點水喝吃干糧。

    李景瓏靠在營房的木箱下睡著了,鯉魚妖說:“你看看倒霉鬼,有點兒不太對�!�

    鴻俊伸手摸李景瓏的額頭,滾燙。

    “糟了。”鴻俊說,“長史?”

    李景瓏睜開眼,說:“什么時辰了?走吧,還得趕路。”

    李景瓏要起身,卻沒了力氣,鴻俊說:“受涼了,別凍傷了肺,你再歇會兒,等雪停了再走,我給你配點藥�!�

    李景瓏十分郁悶,最后居然是自己生病了,但在鴻俊面前,出的糗也夠多了,不差這一次,只得說:“也不知怎么回事,去年龍武軍往關中平原練兵,三天三夜沒合眼,又是暴雨又是曝曬都沒生病……”

    鴻俊便找藥便答道:“也許是外頭實在太冷了吧。”

    “是啊是啊�!滨庺~妖說,“你的體質(zhì)比不上鴻俊,真的不用覺得丟人,我家鴻俊本來就……”

    鴻俊忙示意鯉魚妖別捅了,再捅就穿了,他找出隨身攜帶的御寒帖,內(nèi)有干姜、柴胡等藥材,又帶出一枚鳳凰羽,于是“咦”的一聲。說:“我知道了,應當是這個�!�

    鳳凰羽在這天寒地凍中發(fā)著微光,先前鴻俊都將它揣在懷中,難怪不冷!

    鴻俊把鳳凰羽放在李景瓏懷里,出去再撿些柴火,預備熬藥,剛走出一步便狂叫道:“天��!好冷啊——!”

    “我說冷吧�!崩罹碍囉魫炆暂p,說道,“別出去,我發(fā)會兒汗就好了�!�

    鴻俊示意無妨,走出雪地外,遠處有一條封冰的小溪,對面則是不少樹,寒風凜冽一吹起來,鴻俊頓時狂叫。一瞬間三魂七魄登時出竅,張開的嘴都被凍得合不上了。

    “好冷……好冷……我要死了……”鴻俊險些就歪倒在雪地,感覺風從四面八方一起來,全朝著自己吹,他不停反復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還要回去救長史……

    鴻俊撐開五色神光,奈何神光擋得住風雪,卻擋不住冰寒冷氣,一用法術冷得更厲害,鴻俊忙收了神光,拿飛刀把樹給砍了,踉踉蹌蹌,拖著棵一人高的松樹回去。

    鴻俊撞開門,凍得哆嗦,李景瓏嚇了一跳,緊張道:“你別生病了!”

    鴻俊道:“好了好了�!�

    他用飛刀削了幾段木柴,關緊了門,生起火,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將瓦罐放在火上,先是熬了濃濃一大碗驅(qū)寒湯,給李景瓏灌了下去,自己也喝了一碗,再把李景瓏焐著,讓他發(fā)汗。

    天色昏暗,風聲依舊,今夜只能在這兒對付了。李景瓏喝過藥后開始出汗,懷里有了鳳凰羽,又裹著自己與鴻俊的兩件毛皮襖,想來不會有大礙。

    鯉魚妖則側(cè)躺在李景瓏膝頭,睜著眼睡覺,鯉魚到了冬天便蔫蔫的,話也少了許多。

    鴻俊張開腿,坐在火堆外沿,用一根樹枝撥著火,腦海中依舊想著昨夜李景瓏說的話。

    我想要什么?我這一生,將如何度過?鴻俊猶記得尚在很久以前,重明就說過,鳥兒的一生哪怕飛得再高,穿過崇山與峻嶺,穿過夜晚的星辰與碧天下的白云,終將會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那將是他一生的歸宿,更重要的是,歸宿將是他一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孜孜不倦地尋覓之處。是花花世界,還是萬丈險峰,是人族屋檐下的泥巢,還是江水中央的一處孤灘。

    什么地方才會是我的歸宿?鴻俊逐漸明白了重明的話,他也想家,那是他的家,卻不是他走過畢生后,需要安放自己的地方。也許未來有一天,他會發(fā)現(xiàn)曜金宮才是自己最終的歸宿,但至少現(xiàn)在不是。

    那里曾經(jīng)屬于父親孔宣、重明與青雄,父親或許也正因如此,才離開了曜金宮,來到神州大地,與母親在一起,他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嗎?

    榆林城門外。

    離開榆林時,莫日根帶著陸許,將信交給守城士兵。

    “煩請將這封信送到長安大理寺,轉(zhuǎn)交驅(qū)魔司李景瓏長史�!蹦崭f。

    沿途他聽見了不少來自西北的消息,北方行商紛紛來到中原歇腳過冬,而邊疆鬧尸變的傳說流傳甚廣,有人說是一隊回紇人冒充,四處屠城劫掠;有人則說是玉門關下起了尸變,一時流言四起,編得有鼻子有眼。

    本該將陸許攜帶的軍報送到?jīng)鲋莞缡婧柴v軍處,但信的內(nèi)容早已模糊不清,莫日根便決定親自前往,北上看看,而殘缺的軍報則交給李景瓏去判斷。更夾帶了一封信,提及北方所發(fā)生之事。

    “你看�!蹦崭懺S說,“已經(jīng)替你辦妥當了�!�

    陸許見到士兵,便連連點頭,他瘋了之后還惦記著自己的責任,現(xiàn)在總算好些了,再抬眼看莫日根。

    莫日根說:“你帶我去找鹿,最后在哪兒見它,還記得不?”

    陸許遲疑,打量莫日根,莫日根拍拍自己胸膛,說:“我能打過鬼,我替你報仇去�!�

    陸許總算不逃了,開始給莫日根指路,讓他北上。

    莫日根戴著皮面具,與陸許共乘一騎,又回頭道:“你多大了?家里幾口人?”

    陸許只不吭聲,騎在馬上四處看,莫日根見這青年怪可憐的,根據(jù)消息,同袍定全死了,城也滅了,想必家人也已無幸,沿途便說不得多留心照顧些。

    冰天雪地,漢長城下。

    鴻俊輕輕嘆了口氣,而不知在何時,外頭的雪停了。

    他從營房內(nèi)的一個小洞朝外張望,外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再摸李景瓏額頭,李景瓏還發(fā)著燒,臉上卻不再蒼白。

    鴻俊就這么守著,直到略有倦意,預備躺下對付著過一晚,卻突然聽見外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馬匹不安的嘶鳴。

    有什么動物太冷了嗎?鴻俊生怕是狐貍或狼,就怕將馬嚇跑了,只要不是猛獸,放進來對付一夜,讓它取暖也沒關系。

    他推門出去,外面烏云密布,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鴻俊拿著火把照了照,看見不安的兩匹馬,正躲在避風處歇息。

    鴻俊轉(zhuǎn)身,火把指向黑暗深處,看見十步外有著雜亂的腳印。

    有人?

    有人!

    鴻俊忙道:“有人嗎?”

    雪地對面,小溪畔傳來樹枝折斷聲。鴻俊上前幾步,揮過火把,發(fā)出風響。背后窸窸窣窣聲不斷,馬匹再次傳來不安聲響。靜夜里沒有半點聲音,一切都顯得如此地詭異。

    寒冷無處不在,如水銀般卷地襲來,鴻俊再往前走了些許,越過那條小溪,他開始意識到不對了,在火把的光照上,表情充滿警惕,而就在他的背后,數(shù)個黑影出現(xiàn)在樹上。

    鴻俊轉(zhuǎn)身,正要回去時,身后驀然一個人撲來,狠狠撞在他的背脊上!

    鴻俊瞬間彈出飛刀,就地一滾,滾過雪地時抬手飛刀疾射,射中那黑影身上鎧甲,直沒入體!

    然而那黑影卻絲毫不懼飛刀,一聲怪叫,再次沖上!

    這是什么?!鴻俊還未回過神,背后又有身穿鎧甲的怪物撲來,緊接著頭頂樹上,躍下手持武器的怪物!鴻俊以火把格擋,火把落地,掉在雪中瞬間熄滅。

    五色神光“嗡”的一聲抖開,抵擋住周遭斬來的兵刃,借著那幻境般的琉璃光芒,鴻俊驀然看清了敵人。

    那是身穿奇特鎧甲的士兵,士兵雙目渾濁,眼球中看不見瞳孔,手持武器朝鴻俊斬下!

    第47章

    古漢尸兵

    那是死……死人?!鴻俊大叫一聲,喊道,

    “李景瓏!”

    鴻俊從未見過這等妖怪,

    退后幾步,五色神光周遭,穿有甲胄的士兵越來越多,

    接近二十名,

    朝著他猛力劈砍,

    鴻俊大喝一聲,

    召來飛刀,一刀斬斷攔路士兵,

    那士兵被斬成兩截,

    卻依舊在地上發(fā)出“嗬嗬”聲響,

    兩手攀爬,不死心地朝鴻俊爬來。

    黑影紛紛越過長城,

    從高處跳下。樹林深處,

    死人士兵越來越多,朝著鴻俊涌來,

    鴻俊撐起五色神光,

    欲覓路離開,以飛刀猛斬,

    毀去士兵身軀,卻無法將它們徹底殺死。

    鴻俊將五色神光一推,將一大群死人士兵推得直飛出去,當即又是一聲怪異的咆哮,

    一個死人士兵從背后撲來,掛在他的身上。

    鴻俊忍不住大叫,吼道:“滾開!”

    尋常妖怪他半點不怕,奈何這遍地死人出現(xiàn)得實在太詭異,數(shù)量不知為何暴增,而且最重要的是——

    殺不死!

    鴻俊將那死人一個過肩摔掀了出來,更多的死人士兵沖上前,眼看他就要被淹沒的一刻……

    ……一枚綻放白色光芒的箭矢從長城下射來,穿過近五十步遠,呼嘯著越過溪流,射進那死人頭盔中,“砰”一聲響,死人士兵倒下,不動了。

    李景瓏喊道:“快跑!”

    鴻俊推開士兵,朝長城下奔跑,李景瓏拉開長弓,從營房中奔出,奔跑中側(cè)耳傾聽,聽聲辨位,接連抽箭,拉弓,射箭,抽箭,拉弓……連珠箭唰唰飛去,如暗夜中流星爆發(fā),帶著心燈的力量,拖著尾焰呼嘯掠過鴻俊身邊!

    猶如焰火綻放,照亮鴻俊臉龐,每一箭射中便有一名死人士兵翻倒在地,鴻俊沖向李景瓏,李景瓏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長城上跳下更多的死人士兵,高舉武器,朝他們沖來!

    鴻俊手持飛刀,茫然望向附近,只見士兵齊聲嘶啞叫喊,拖著兵器,徒步朝他們展開沖鋒,鴻俊說:“快跑!”

    李景瓏將鴻俊護在身后,士兵沖到近前,李景瓏改劍換弓,運起全身力度,一聲暴喝,提劍一挑。

    平地雪粉炸開,心燈之光驟然爆發(fā),形成光浪,橫掃開去,死人士兵發(fā)出恐懼的哀嚎,在那光芒之下紛紛倒地,頭盔滾落。

    李景瓏以劍拄地,心臟劇痛,喘氣時,鴻俊忙扶著他,而就在此刻,他胸膛上,袁昆所畫的烙印發(fā)出微弱光芒,守護了他的心脈。

    李景瓏長吁一口氣,只聽遠處窸窸窣窣,敵人仿佛全部撤離了,兩人對視一眼。李景瓏說:“在夢里聽見你喊我,沒想到睜開眼還真是……沒事吧?”

    鴻俊轉(zhuǎn)頭看這四處倒下的士兵,喃喃道:“這些,都是死人?!”

    嘉峪關外深山間。

    莫日根手中弓箭鋒芒畢露,指向樹林深處。

    陸許則一臉茫然地蹲在他身邊,兩人一起埋伏在灌木叢后。莫日根警惕捕捉樹葉動向,陸許皺眉,等得不耐煩,轉(zhuǎn)身想走。

    “噓。”莫日根示意陸許埋伏好,說,“就一會兒,別走�!闭f畢拉開長弓,瞄準樹林深處。

    釘頭七箭射出,樹后動物應聲而倒。

    陸許:“�。�!”

    莫日根在樹叢里拖出一頭熊,箭矢深入熊的右眼,入腦,一擊斃命。他把熊放在面前,雙手合十,一躬身,再吃力地把熊扛起來,搖搖晃晃,走下山去,回頭道:“走了!”

    嘉峪關前到處都是集散的行商。莫日根離開長安時便沒帶多少盤川,自己買了一身衣服,又給陸許買了身,錢快花完了,只好打來獵物,在嘉峪關下擺攤賣換盤川。

    那熊趴在莫日根跟前,莫日根則抱著胳膊,帶著面具,一腳踩著熊,望向過往行人。

    “晚上帶你吃好吃的去�!蹦崭懺S說。

    陸許盤腿坐在一旁,拿一把匕首,一下一下地削著木頭,莫日根打量他片刻,覺得這青年還挺安靜的,沿途也沒怎么給自己找麻煩,似乎只要能活下來,就不發(fā)瘋。而且對吃的要求不高,不像鴻俊見了什么都想嘗一嘗,莫日根帶著他的時間多了,多少能明白李景瓏對鴻俊的照顧。

    有些人,天生就會讓人想去照顧。

    “哎?這是……您是……”

    路過的行商看見集市上大大咧咧賣一頭整熊的莫日根,瞬間就驚了,慌忙道:“恩公!恩公!”

    莫日根瞬間不自在起來,慌忙示意他噓,警告道:“別喊,別喊!”

    嘉峪關下的集市里,不少人聞言朝莫日根瞥,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的面具,說道:“哎這不是晁羅門么?!”

    莫日根倒抽一口冷氣,陸許聞言,抬頭看莫日根,說:“晁羅門。”

    “別說了�!蹦崭f道。

    “是那位大俠!”

    “恩公!”商人忙道,“上次在查布拉干古道,你救了小的一命,此后日日夜夜,小的一直不知該如何報答您,長城外,從無人知道您的下落……”

    莫日根忙道:“不必報答,你到這邊來。我得趕緊把熊賣了北上……”

    商人過來就給莫日根下跪,朝身后女人小孩招手,說道:“快叫恩公!”

    一時“恩公恩公”地響了起來,市集上不少人好奇來看,又有一個被莫日根救過的獵戶,喊道:“晁羅門!恩人!”

    莫日根:“……”

    市集上一片混亂,那商人想起了什么,掏出一個匣子,里頭裝了十兩黃金,說:“恩公若不嫌棄……”

    莫日根忙推讓,商人要答謝,一個匣子在陸許的面前被推過來,推過去,陸許的目光也跟著那匣子,看過來,看過去,一臉迷茫。

    人越來越多,莫日根一邊推讓,一邊悲憤交集說:“別光看熱鬧�。∧銈兊故钦l把這熊買了,忙著呢!”

    那趴著的熊是好熊,也值不少錢,可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買不下一只整熊,商人又要給莫日根下跪,莫日根靈機一動,說:“錢我收了,熊送你了。陸許,我們走�!�

    莫日根接了那匣子,帶著陸許,逃命般地脫離了現(xiàn)場。

    陸許說:“晁羅門�!�

    莫日根讓陸許趕緊先上馬,自己再抬腿跨上去,一抖馬韁喝道:“駕!”當即落荒而逃。

    當天午后,在嘉峪關外另一個小鎮(zhèn),莫日根借宿民宅,陸許還在削他的木頭,說:“晁羅門,恩公�!�

    莫日根則擦拭自己的皮獵靴,說:“晁羅門是‘黎明星’的意思。他們給我起的外號。”

    “黎明星�!标懺S又說,“恩公�!�

    莫日根自言自語說:“世間窮苦的人太多了,我爹從前就常說,讓我去看看這些受苦的人,再看看我自己……”

    陸許低頭刻木,莫日根自嘲道:“以前還想當大俠,戴著個面具,到處去救人,幫人,現(xiàn)在想想,真是傻得不行。”

    陸許打了個呵欠,莫日根說:“睡吧�!�

    離開榆林時,莫日根帶陸許逛成衣店,陸許看見塞外人穿的白色的修身武服,便在這衣服前站了很久,莫日根知道北地斥候總備著兩套衣裝,一套黑色夜行服,執(zhí)行任務時用,一套白色利落武服,雪地里穿。應當是習慣,莫日根便給他買了。

    陸許身材很好,該有的肌肉都有,穿一身白,眉毛濃黑,眼睛明亮,高鼻深目的,似是胡人混血,莫日根看了一會兒,說:“你爹娘,是不是有一個是室韋人?”

    陸許沒回答,莫日根便拍拍他胸膛,自己在他身邊躺下,拿起枕邊陸許刻的那木雕,發(fā)現(xiàn)是一頭小小的牡鹿。

    涼州府,兵馬來來去去,如臨大敵。

    李景瓏打著噴嚏,風寒未好,鴻俊便遞給他布巾擦鼻涕。抵達涼州時,剛遞出太子手諭,守城將便不敢造次,忙將他們帶到將軍府安頓。

    李景瓏走進廳內(nèi),將一個布包一扔,里頭生銹的盔甲散了滿地。

    “涼州不似長安,還請李長史海涵�!毙l(wèi)兵送上驅(qū)寒的姜湯,李景瓏忙雙手接過道謝。

    鴻俊來前便得李景瓏特別叮囑,戰(zhàn)士們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士兵,一定不能無禮。

    正說話時,又有將領進來,乃是從三品的河西巡查衛(wèi),名喚張顥,領云麾將軍一職,與任驅(qū)魔司長史、懷威中郎將的李景瓏平職,兩人各自見禮,張顥一進來就摘了頭盔,笑道:“哎!李將軍,當真久仰!”

    李景瓏捂著鼻子,連連點頭,打噴嚏出鼻涕已打得鼻子有點疼了。

    “涼國公恰好有事,稍后便回�!睆堫椉苤_踝,明顯是個兵痞子,笑道,“咱弟兄們領你倆出去玩玩?”

    李景瓏擺手,張顥又說:“你夫人呢?喲,是個小兄弟,沒關系,小兄弟也可以當夫人……咱們這兒……”

    鴻俊十分尷尬,說:“張將軍,你好,我是驅(qū)魔司孔鴻俊�!�

    張顥詫異道:“你也是驅(qū)魔司的?你能打仗嗎?怎么也沒佩劍佩弓?”

    鴻俊看了李景瓏一眼,手中彈出四把飛刀,轉(zhuǎn)了兩圈給張顥看,四把飛刀在五指間繞了幾圈,來來去去,張顥一看那指法便不敢造次,知道只要這少年想,一把飛刀瞬間能釘上自己喉嚨。

    “得罪,開個玩笑�!睆堫椥Φ�。

    李景瓏與鴻俊都道不妨,張顥便瞥地上那鎧甲,眼中頗有好奇之色。

    李景瓏說:“我已通知關營,前去現(xiàn)場檢視�!�

    兩人一路趕來涼州,尸體帶不了,李景瓏途經(jīng)長城下關營時,便讓士兵前去他與鴻俊宿夜處收拾。

    “這是……”張顥說,“哪來的鎧甲?還是古物?”

    李景瓏堵著鼻子,將過程說了,張顥那表情極其怪異,像看傻子一般看著面前兩人,心想是不是發(fā)燒燒傻了。

    李景瓏就知道他不信,本想帶一具尸體過來,奈何被心燈放倒的死人士兵都已成了尋常尸體,帶這個死人給他們看,又有什么用?

    “應該抓個活的。”李景瓏說。

    “活的尸體嗎?”鴻俊想到就有點發(fā)毛,他不怕妖怪,可是死人趴在自己身上,還是很不舒服。

    這么說感覺總是哪里不對。

    “京城咋樣啦?這可好多年沒回去了�!睆堫棝]有多問李景瓏尸體之類的話題,而是關心起長安局勢了,李景瓏一聽便知道他不信,答道:“陛下身體很好�!�

    隔了一會兒,李景瓏問:“邊塞四鎮(zhèn),你們都去看過了?”

    張顥笑著說道:“還行,派了新的駐兵�!�

    李景瓏問:“現(xiàn)場還有什么證據(jù)?”

    張顥搖頭道:“沒有�!�

    “是回紇人?”

    “我不好說,且待涼國公發(fā)落罷�!睆堫棿鸬�。

    李景瓏要再問,張顥卻總是把話題往長安帶,李景瓏卻只管追問,最后張顥見躲不過了,只得索性笑道:“李將軍,咱們都是當兵的,有些話我不便說,還請您海涵�!�

    大唐重武,男兒以入伍領軍為榮,李景瓏自然知道張顥是什么意思,內(nèi)里定還有敏感問題,是張顥不愿意去觸及的。

    “稍后見了國公,還請您千萬……”

    “知道了。”李景瓏答道。

    “那么便打聽一句……”李景瓏正要問時,哥舒翰卻回來了。

    哥舒翰身材高大,聲若洪鐘,在外便道:“朝廷怎么又派人來了?!”

    眾人起身,鴻俊見那人進來,便嚇了一跳,只見哥舒翰入房時險些撞在門上,張顥忙上前去扶,只見一名魁梧老者五大三粗,脖頸、面龐通紅,威風凜凜,竟比李景瓏還高了小半頭,往將軍位上一坐時,整張坐榻都在發(fā)抖。

    李景瓏忙道拜見老將軍,鴻俊說:“你喝醉啦�!�

    “猢!”哥舒翰大吼一聲,“沒有醉!沒有醉!再來十壇!”

    又一名中年文官跟了進來,拿著披風,蓋在哥舒翰身上,朝李景瓏見禮道:“涼州郡刺史,秦亮。”

    各人打過招呼,秦亮又說:“將軍立冬犒軍,剛飲過酒回來。”

    李景瓏便點頭,哥舒翰斜靠在榻上,閉著眼睛,又有侍女前來進解酒湯,哥舒翰喝了兩口,緩緩出了口氣,說:“報罷,長安又有什么話說?你叫什么名字?誰派來的?”

    李景瓏見哥舒翰一身酒氣,但當官當?shù)竭@地步了,欽察御史也不敢參他辦公時飲酒,只得說道:“國公,卑職是奉太子之命前來,調(diào)查西北四縣屠城之事�!�

    這話一出,廳內(nèi)頓時肅靜,張顥瞬間一臉“完了”的表情,秦亮也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哥舒翰陡然睜大雙眼,說道:“你說什么?!”

    那一刻,就連鴻俊也感覺到了殺氣,他心道這事兒是不是不能提?

    “什么意思?”哥舒翰坐直,盯著李景瓏,一字一句道,“你給我回去,告訴太子,涼州乃是老夫所治轄之地,莫要聽了流言便來多管閑事!”

    李景瓏馬上就明白,哥舒翰不想朝廷派人來管,心想自己多半被李亨擺了一道,離開長安前,居然沒提醒過他!

    “不是流言,將軍……”

    “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哥舒翰怒吼道,“老夫不管你是誰!誰派來的!哪怕是陛下也沒有用!”

    鴻俊打量哥舒翰,自己被罵沒什么,李景瓏一被罵,鴻俊便滿肚子火想回嘴,李景瓏卻示意不要沖動,反而朝哥舒翰笑了起來。

    哥舒翰深吸一口氣,說:“你笑什么?”

    李景瓏說:“國公,你有所不知�!�

    “你說�!备缡婧驳溃敖裉煳揖妥屇阏f完,你叫李景瓏,是吧?老夫從軍五十載,今天你是第一個�!�

    “走吧�!兵櫩⌒÷暤�。

    李景瓏擺手,示意哥舒翰朝地上看,躬身拾起鎧甲,朝哥舒翰問:“國公見過這等鎧甲么?”

    哥舒翰一怔,秦亮恐怕李景瓏語氣不善,激起哥舒翰怒氣,便在旁插了一句:“李長史從何處得來?”

    李景瓏答道:“人身上穿的,在距離此處一百二十里地外的漢長城下�!�

    “不可能�!鼻亓琳f,“這是漢時的鎧甲,且已銹了�!�

    哥舒翰瞇起眼,打量李景瓏,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李景瓏答道:“千真萬確,鎧甲是漢時的鎧甲,人也是漢時的人�!�

    “什么?!”哥舒翰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楚。

    秦亮眉頭皺了起來,張顥則是一臉想笑卻不敢笑的神情。

    “或者說,是尸�!崩罹碍囌f,“成千上萬的已死士兵,統(tǒng)統(tǒng)詐尸了,他們屠了邊境四城,越過了長城,正在涼州境內(nèi)四處行動�!�

    廳內(nèi)再次肅靜,落針可聞。

    半晌后。

    哥舒翰冷冷道:“說完了?”

    李景瓏答道:“國公,這是實情�!�

    哥舒翰仿佛聽了個笑話,說:“李景瓏!你千里迢迢從長安上來,就是奉太子命令,編了個故事將老夫當猴耍?!”

    李景瓏拿著那頂頭盔,沉吟道:“不如這樣罷,昨夜鏖戰(zhàn)之后,長城下還扔著不少尸體,我以獨門技藝放倒了它們,并朝最近的關營通報過,想必長城駐軍已去清點戰(zhàn)場……”

    哥舒翰打量李景瓏,李景瓏云淡風輕地說道:“卑職以項上人頭做保,只要尸體運來,定將真相大白……”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哥舒翰當即道,“項上人頭,李景瓏,你有膽識!”

    李景瓏:”……”

    “這……”秦亮說,“國公,李長史是太子……”

    “這!”李景瓏馬上道,“等等!國公!卑職不過是隨口一說……”

    哥舒翰冷冷道:“軍中無戲言,各位都聽見了,正好作個見證�!闭f著又打量李景瓏,說:“老夫現(xiàn)在倒是相信你,不是來編故事�!�

    鴻俊問:“項上人頭是什么?”

    李景瓏:“……”

    “就是砍我的腦袋。”李景瓏說。

    鴻俊頓時就炸了,說:“那怎么行!你讓他砍你腦袋?”

    李景瓏道:“我怎么知道?!從前龍武軍里大伙兒都這么說來著!”

    鴻俊忙朝哥舒翰說:“不算,剛才的不算。”

    哥舒翰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鴻俊則不住打岔,但就在此刻,關營處卻是派了斥候前來,外頭喊道:“報——長城關營有信!”

    哥舒翰雙目驀然睜大,說:“傳!”

    來了一名斥候,李景瓏說:“怎么?”

    “你是李景瓏長史么?”那斥候一臉茫然,說,“秋林溪畔,沒有你說的尸體啊。”

    李景瓏:“……”

    鴻俊說:“沒有嗎?這怎么可能?!”

    斥候道:“千真萬確,什么也沒有!”

    哥舒翰說:“來人!將李景瓏給我……”

    李景瓏:“鴻俊,跑!”

    鴻俊還沒回過神,李景瓏果斷將他一拉,怒吼一聲,轉(zhuǎn)身沖了出去。

    第48章

    雅丹往事

    “狗膽包天!”哥舒翰勃然怒吼。

    六十三歲的哥舒翰這一天里簡直見過了平生所未見——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編了個荒唐至極的故事,也是第一次有人以項上人頭擔保,

    結(jié)果輸了居然還不認!

    “給我抓住他!”哥舒翰吼道,

    “押赴刑場!”

    李景瓏與鴻俊已沖出了將軍府前廳,不辨方向就往后院跑,鯉魚妖正在鴻俊背上冬眠,

    被驀然驚醒,

    叫道:“喂!你們做什么?!怎么突然打起來了?!這是哪兒?”

    “離魂花粉!”鴻俊急中生智道。

    “你把我包得太緊了啊!”鯉魚妖怕冷,

    鴻俊先前便將它襁褓一般地裹著,

    鯉魚妖一時如同嬰兒,手都抽不出來。

    李景瓏喝道:“騰不開手了!”

    哥舒翰被保護在最里頭,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