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鐘約寒看一眼沈青山,難得有了一份笑意:“沈仵作最熟悉這里,還是你去吧。”
沈青山下意識接過來,然后看到了那東西上的污穢,登時就后悔了——不過還是只能咬牙去。
付拾一緊接著又將手套換個干凈的:“開胸看看�!�
徐雙魚納悶:“看什么?不是知道是怎么死的了嗎——”
付拾一看他一眼:“任何時候,驗尸都是嚴謹的事情,寧可多查幾次,也不可漏掉任何有用的信息�!�
徐雙魚忙正色:“是�!�
付拾一干脆利落的的給錢宦開了胸。然后將胸撐開,露出里頭的心肝脾肺來。
沈青山回來時候,一進屋就看見這么一副勁爆的場景,登時險些沒叫出聲——他雖然是仵作,開腹的次數,是真少之又少。
可一看付拾一他們三個一臉的淡然的樣子,沈青山又緊緊的把嘴巴閉上了。
付拾一指著有明顯變化的肺,“你們看,肺部明顯水腫,而且里面有大量粘液和血塊——錢宦的確是被自己血淹死的。”
徐雙魚和鐘約寒兩個,都湊過來仔細看,腦袋都靠在了一起。
一面看,兩人還一面討論。
沈青山:你們要不要這么熱烈。這又不是做詩,還要這樣熱情歡喜……
付拾一看他眼巴巴的,鼓勵他:“你也去看看不?”
沈青山搖頭:“付仵作這些話,我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敢問付仵作師傅是誰——”
付拾一言簡意賅:“家父只是鄉(xiāng)野里的仵作,不出名。驗尸的法子,也是憑幾代人總結出來的。或許是消息太過閉塞,所以與外頭略有不同�!�
沈青山更郁悶了:這樣的鄉(xiāng)野地方,我也想去看看。而且我們家?guī)状耍趺礇]總結出這么些經驗——
付拾一等師兄弟兩個看夠了,這才取出胃袋:“我們現在要看看,胃容物�!�
鐘約寒一下明白付拾一的想法:“付小娘子是想看看,他吃藥沒有?”
付拾一頷首:“如果也吃了藥,就有意思了�!�
徐雙魚剛想說點啥,就被鐘約寒輕輕一拉袖子——
他登時就又將嘴閉上了。
付拾一取出胃袋,小心翼翼將胃容物全部舀出來,放在白瓷碟子里。
付拾一拿鑷子撥弄幾下,感嘆:“他胃口還真不錯�!�
徐雙魚仔細辨認:“這個像是那個水晶羊羹,這個像是羊肉膾片,這個像是櫻桃肉,這個像是餅——這個綠色的是什么?”
付拾一回答:“是胡瓜�!�
鐘約寒:……
沈青山:我怎么沒看出來!
“有藥嗎?”鐘約寒問了句。
付拾一搖頭:“沒發(fā)現。”
然后她隨手遞給徐雙魚:“你聞聞?”
徐雙魚十分敬業(yè)的湊近聞了聞,然后臉綠了。
鐘約寒和付拾一登時關切:“怎么了?”
徐雙魚一副無法呼吸的樣子:“他吃了好多蒜——”
付拾一:……好吧。那是挺不好聞。
鐘約寒:師弟太傻怎么辦?
沈青山:……你們都不像是正常仵作。
徐雙魚緩過來之后,小心翼翼深吸一口氣:“我再聞聞。”
付拾一對他豎了個拇指:法醫(yī)就是需要這么敬業(yè)。
鐘約寒:……我該說什么?
沈青山:你是條漢子。
徐雙魚小心翼翼又聞了一下,然后細細品味——
付拾一期待看他:“聞出什么了沒有?”
徐雙魚艱難搖頭:“還是只有蒜味�!�
付拾一拍了拍他:“你辛苦了�;仡^破了案子,讓徐縣令給你發(fā)獎金!”
沈青山先是贊同點頭,而后反應過來:等等,為什么是我們縣令發(fā)獎金?
付拾一不死心的繼續(xù)翻找了一下,最后實在是什么也沒找到,這才放棄了。
付拾一慢慢將內臟歸位,腹腔縫合。
沈青山在旁邊看得都傻了:天啊,這是什么手法,縫合之后,居然只有一條細細的傷痕!如果不仔細看,說不定都要看不出來!!
徐雙魚在旁邊看著沈青山的反應,滿意點點頭:就是要這個效果!
###第137章
陷入僵局(推薦票2500加更)###
付拾一這頭剪斷了線頭之后,就深吸一口氣:“下面再仔細檢查一遍,就可以收工了�!�
付拾一第一步檢查頭發(fā):“頭發(fā)遮擋處沒有任何傷痕。略有血跡,應該是死者自己的�!�
付拾一忍不住悄悄嘀咕一句:“頭發(fā)這么油,看來沒少用發(fā)油。還挺愛美——”
沈青山悄悄出聲:“那畢竟是南風館,他要接待的人,都是貴客,肯定會注意這些——”
付拾一又捏開錢宦下頷,仔細檢查他的口腔。
除卻口腔的破損和紅腫之外,付拾一發(fā)現了一個東西。
付拾一用鑷子小心翼翼取了出來:“你們看這是什么東西?”
徐雙魚努力瞪大眼睛:“像是什么料子上的線�!�
鐘約寒皺眉:“嗯�!�
沈青山眼睛瞪到了最大,不甚確定:“像是摻了金絲的線——”
付拾一也沒太糾結:“要么是從堵他嘴的東西上不小心帶下來的,要么就是他故意咬下來的——交給李縣令他們去查吧�!�
隨后,付拾一檢查了錢宦的指甲:“指甲縫隙里,是最容易隱藏一些東西的地方。所以一定不能忘記檢查這個地方�!�
乖寶寶徐雙魚:“是�!�
鐘約寒也點頭。
沈青山疑惑:“能藏什么?”
付拾一將錢宦的指甲縫里挨個兒剔了一遍。
然后,還真弄出來一些東西——一塊白色的皮屑。
付拾一用鑷子夾起來:“你們看,這么大一塊皮,上頭還有血跡——”
鐘約寒很肯定:“他抓傷了兇手。”
徐雙魚瞪大眼睛:“所以,咱們只需要看看,接觸過他的人,身上有沒有抓破的痕跡�!�
沈青山努力瞪大眼睛辨認:我我怎么覺得不像是什么東西呢?
付拾一還找出了掛在指甲縫里的一根線:“這根線,和他嘴里那一根差不多——”
不過,他們依舊看不出端倪。
付拾一接著檢查其他地方,這一次,倒沒發(fā)現什么。
只是對于傷口的檢驗,讓付拾一確定:“基本肯定就是同樣一把匕首�!�
鐘約寒皺眉:“太猖狂了�!�
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接連殺了兩個人。
付拾一忽然想起來一個事兒:“你們覺得,錢宦到底喜歡女人還是男人?”
鐘約寒:……
徐雙魚滿臉好奇。
沈青山:……這都是什么奇怪問題。
付拾一興致勃勃的洗手:“走,咱們去問問�!�
沈青山:這是驗尸,不是兒戲!
付拾一一見著李長博,就問了這個問題。
李長博微微一笑:“這個我也想到了。厲海問過,他是男女通吃。因管著這么多男奴,所以他平時,也會享用喜愛的男奴。只是,他一直沒有娶妻——”
付拾一皺眉:“那就不好下手了�!�
“這趙熙和錢宦兩個都是男女通吃的——那就得男女一起排查。怕是很麻煩�!�
付拾一覺得,快速破案是不大可能了。
付拾一又問起那兩根線:“線呢?發(fā)現什么沒有?”
李長博道:“明日繡館開門,我就讓人去問問。”
李長博看一眼天色,忽轉頭對徐坤道:“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其他事情,且讓他們慢慢盤查�!�
徐坤打了個哈欠,連連點頭:“這倒是,我們也做不了什么�!�
李長博回家,付拾一就坐了個順風車。
至于其他人,就先回衙門了。
如今已是四月,即便是夜晚的風,都是燥熱的。
付拾一下午還睡過,所以這會還算有精神。
李長博撩開車簾,讓風吹進來。
起初馬車里一片安靜,最后付拾一看他心情不好,就出聲:“李縣令心情不佳?”
李長博垂下眼眸,“出了這樣的事情,心情如何能好?”
付拾一說實話:“又不是你的錯,更不是你殺的人。”
李長博只一句:“卻是我的治下�!�
付拾一:李縣令你非要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又是想干什么?
付拾一正色:“人心難測,犯罪分子不會因為是誰做縣令,就不去犯罪的。他們總覺得,自己不會被抓住�!�
李長博立刻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付拾一頷首:“那李縣令更要打起精神,去做到疏而不漏。才好警醒世人�!�
李長博笑笑:“原來付小娘子如此會寬慰人�!�
付拾一也笑起來,眼眸彎彎:“都是實話。而且,李縣令是個好官�!�
李長博拱手道謝:“多謝付小娘子夸贊。只是我做的,尚且不夠,甚至不及付小娘子辛苦�!�
付拾一連連擺手:“李縣令何必這樣說?這怎么可能呢?最辛苦的還是李縣令……”
方良實在是忍不住了,幽幽開口:“付小娘子,郎君,你們就別互相夸贊了。要我說,你們都夠辛苦的�!�
李長博和付拾一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李長博轉而說起正事:“這次的案子,付小娘子怎么看?”
付拾一沉默片刻,說了句實話:“我覺得,很快會出現第三個人。兇手很自信,而且心思很細。最關鍵的是,他每次都隱蔽得很好。這一次,下午時候正是要上客的時候,各處都忙碌起來�?墒撬麉s殺了錢宦。讓錢宦的尸體在如此新鮮情況下,被發(fā)現——他應該是有恃無恐的。”
“他不怕官府調查�!备妒耙豢醋±铋L博:“所以,只要有第三個他想殺的人,就一定會再出現命案。”
李長博面上全是沉吟之色,他緩緩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付拾一疑惑:“什么問題?”
“為什么趙熙是第一個?”李長博的眼睛幽深,語氣有點玩味。
付拾一下意識脫口而出:“或許趙熙并不是第一個!”
李長博微微笑了:“所以明日還有得忙�!�
付拾一點點頭:“那今天夜里,李縣令好好睡一覺。”
頓了頓,她才道:“那明日,我要不也一起來幫忙——”
她又補上一句:“等我擺攤完了之后�!�
李長博:……好像付小娘子真的很愛賺錢。
付拾一咳嗽一聲:“明天有鹵肉吃,口味很獨特,李縣令不妨嘗一嘗,我將最嫩的肉留給你。”
李長博言簡意賅:“好。”
方良忍不�。骸案缎∧镒觿e忘了我!”
付拾一輕笑:“總能都嘗一嘗的�!�
就是人多肉少,一人也就夠一口——。
不過不要緊,鹵肉不夠餅來湊!少年,肉卷餅試試啵?
###第138章
吃飽干活###
付拾一今兒的早點攤子直接進了衙門。
守門的衙役已經麻木了:付小娘子是自己人,那么她的早點攤子也是自己人。
然后付拾一就在驗尸房外頭切鹵肉。
并且還抓了兩個壯丁。
剛睡醒的師兄弟兩個被一人手里塞了一把菜刀,一個菜板。
兩人都懵了。
徐雙魚打了個哈欠:“付小娘子這是要做什么——我和師兄不會做飯�!�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一日之計在于晨——”
徐雙魚認真的想了想:“那蟲為什么要早起?早起不是被吃了嗎——”
付拾一:我竟無言以對……
鐘約寒倒是有了一絲絲的冷靜,試探著問了句:“要讓我們幫付小娘子出攤?”
付拾一:……我是那剝削勞動力的黃世仁嗎?
付拾一耐心解釋:“別小看切菜,切得又勻又薄,有助于咱們掌握力道,讓手上更穩(wěn)�!�
鐘約寒一臉狐疑。
徐雙魚倒是乖乖點頭:“哦。所以我們要練習切菜?”
付拾一笑瞇瞇點點頭,將那一只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奶豬端出來:“今天就開始!”
鐘約寒,徐雙魚:付小娘子你真的不是讓我們幫你出攤?
付拾一一本正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
鐘約寒和徐雙魚兩個半信半疑的開始了。
不得不說,兩人畢竟是有天賦的仵作,剛拿起菜刀的時候,兩人還笨拙又緩慢,沒要兩刻鐘,兩人就摸到了門道,速度快了,肉片也更均勻了。
付拾一滿意點頭:“對,就是這樣�!�
然后她就開始去支鍋烙餅。
王二祥是聞著味過來的,雖然這地方讓他有點兒不大適應,但是肚子里的饞蟲還是讓他屈服了:“什么好吃的?”
付拾一笑瞇瞇:“那豬肉是衙門做實驗剩下的,肉自然是不要錢的。不過,餅卻得要要錢。五個錢一個雞蛋餅——”
王二祥頓了頓,艱難的夸贊:“付小娘子真會做生意�!�
付拾一也點頭:“價格公道,童叟無欺。炭火錢和香料錢,我就權當請大家吃飯了。”
鐘約寒一個沒忍住,頂著萬年冰山臉:“付小娘子真大方。”
徐雙魚不小心說漏了:“那香料不是拿著買豬仔殺價殺下來的銀子買的嗎——”
付拾一面無表情提醒他:“要不是我殺價,這個錢也是花掉了�!�
謝雙繁捋著胡子過來:“好香啊,什么花掉了?”
付拾一笑瞇瞇:“肉是縣衙的,餅得買。師爺吃早飯了嗎?要不要來一份雞蛋餅夾肉?今天這個肉很香的!”
謝雙繁看著那紅紅亮亮,散發(fā)出一股勾人香味的肉:“好啊�!�
頓了頓,忽然想起來:“就是昨天那個豬仔?”
付拾一點頭:“物盡其用嘛。不過吃了藥那個豬仔丟掉了,師爺放心。”
謝雙繁來了一份。
一小盆肉,分到每個人頭上,也就二兩不到。折合不到五片。
不過是真香。
咸香撲鼻,入口軟嫩,回味有些鮮甜。就連豬皮都是彈牙的口感。
謝雙繁連連點頭:“這手藝,比宮里御廚都要不差了�!�
王二祥憨憨的問:“謝師爺吃過宮里的飯菜?”
謝雙繁直接給他一個后背:我懶得和你這個沒文化的人說話!
衙門點完名,所有人都蜂擁到了驗尸房這邊。
然后一人捧一個餅,啃得噴噴香。
李長博姍姍來遲,付拾一立刻端出了后臀肉:“李縣令,這是特意給你留的�!�
李長博有些不好意思:“這……”
付拾一說漏嘴:“橫豎是你銀子買的,不必客氣�!�
李長博:……
大家都笑:“李縣令嘗嘗,付小娘子這個肉不知道怎么煮出來的,特別香!”
付拾一算是看出來了,他們都有點兒不懷好意,迫不及待想看看,李長博捧著餅站在院子里吃的樣子——畢竟,李長博平日都是斯文有禮,講究細致,十分注意個人形象。
付拾一也跟著起哄:“李縣令別不好意思,大家都有。入鄉(xiāng)隨俗嘛——”
李長博斜睨付拾一:到底是誰該入鄉(xiāng)隨俗?好好一個衙門,整個被帶壞了。
不過方良都淪陷以后,李長博還是聽從眾人建議,拿起付拾一做好的卷餅啃了一口。
味道的確是十分好。
李長博細細咀嚼,漸漸品出滋味:“香料的味道融合如此之妙,恐怕是秘制配方。付小娘子的手藝,連宮中御廚都要自嘆弗如!”
這么高的贊譽,一下子讓付拾一有點臉紅:“真的呀?”
李長博肯定點點頭:“真的。”
謝雙繁忍不住郁悶:我說這話沒人信,李長博一說,你們一個個跟著點頭是什么意思?!
眾人:畢竟李縣令是吃過御膳的人!他說的,肯定是真的!
不過讓大家失望的是,李長博這個卷餅吃下來,依舊是斯文秀氣,雅致悠然——跟他們還是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付拾一暗暗點頭:李縣令果然不愧是世家子弟。佩服,佩服。
吃過早飯,李長博便下了令:“今日,我去調幾近幾年的懸案卷宗,咱們過一遍,看看別的地方有沒有這樣的案子發(fā)生過�!�
付拾一心中微動,下意識的就建議:“李縣令或許還可以將近十年的懸案都調過來,有些案子,說不定我能幫您破。”
李長博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臉上全是誠懇。
李長博猶豫:“如此你會十分勞累�!�
付拾一更誠摯了:“為陛下和您,以及天下百姓服務,是我的榮幸和使命!”
李長博唇角都忍不住勾起來,隨后納悶:付小娘子到底是從哪里學來這一套一套的話?簡直讓人招架不��!
不過,李長博不得不承認,付拾一的提議讓他心動。
于是,李長博微微點頭:“嗯�!�
付拾一差點心都蹦出來:如果是這樣,那么那個案子,會不會也一起被找出來?如果能借由這個目的,重新調查——
李長博咳嗽一聲:“那接下來就辛苦付小娘子了�!�
付拾一更誠懇了:“不辛苦,不辛苦。能做這種事情,我心里比蜜甜!”。
李長博:……好吧。
###第139章
陳年舊案###
李長博將厚厚的幾籮筐卷宗抬進來,眾人都傻眼了。
付拾一深吸一口氣,倒覺得比想象中少很多了。
眾人紛紛陷入奮戰(zhàn)。
李長博沒想到付拾一竟然也識字,能看卷宗,一時有些意外:“付小娘子讀過書?”
付拾一“嗯”了一聲,輕聲道:“我阿耶認字,他教的我�!辈贿^更多,是在付家時候學的。
李長博了然點頭:“令尊很是疼付小娘子�!�
女子認字的也不少,不過也僅僅是不當睜眼瞎,能寫名字就好的程度。
像是上官婉兒那樣的才女,還是稀少的。
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讀書認字的就更少了。
付拾一陷入回憶片刻,回過神來淺淺一笑,眉眼俱是柔和下來:“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李長博還想再說幾句,謝雙繁卻叫他:“你來看看,這樁案子�!�
李長博便快步過去了。
付拾一也認真看卷宗。
她看的是更早的卷宗,八九年往上。
謝雙繁指著手里卷宗,皺眉問李長博:“這個案子,像不像?”
李長博飛快看完,頓時也皺眉:“付小娘子你來看看�!�
付拾一只能過去看。
鐘約寒和徐雙魚也湊過去。
案子是蘇州郡的案子。
卷宗上寫道:去歲十月,書生王氏謝春,在客棧亡故。兇殺,勒亡,身上多傷痕,下體失蹤,其狀甚慘。隔壁客,于下午曾聽見異樣聲響,未查看。王謝春書童逃亡。追捕不得。
付拾一忍不住吐槽:“這也太簡單了。其他信息半點也無。比如身體里是否被人塞入異物。比如是否有龍陽之好——”
李長博沉吟片刻:“可叫人去一趟蘇州府,只是一路上至少要月余——”
鐘約寒輕聲開口:“不過的確是像我們的案子�!�
“如果是連環(huán)殺人,兇手不會只殺一人。”付拾一沉吟片刻,“再看看別的卷宗。”
這一看,就不得了了。
十二月時候,又死了一個人,這一次,也是捂死的,同樣也是被割走了下體。
不過,也只僅僅有兩樁。
付拾一嘆了一口氣:“傳統(tǒng)驗尸,真的會漏掉許多東西�!�
比如身體里是否有異物——
鐘約寒和徐雙魚都莫名有點兒羞愧……
李長博咳嗽一聲:“所以才需要年輕一輩更加努力改善這些。”
出了兩個案子,蘇州府是必須要派人去一趟了。
唯一的遺憾,是兩個卷宗,并沒有替這個案子提供更多線索。
付拾一覺得頭疼。
謝雙繁好歹樂觀一點:“至少證明了,兇手是從蘇州府那邊過來的�!�
李長博眉心都皺起來:“人海茫茫,這一條信息,又有多大用處。”
長安城是什么地方?是大唐最繁華的地方!
天底下的人,莫不以長安城為向往!
長安城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數不勝數!
謝雙繁寬慰他:“好歹是個信息�!�
付拾一想了一陣子,反倒是覺得謝雙繁樂觀是對的:“其實咱們手里的信息已經不少了。體內異物來歷,兩個死者共同接觸過的人,再加上這些人里,只需要排查從蘇州府過來的……”
“不,還有一條�!崩铋L博忽然也想到了:“厲海他們查出,南風館里有一個新買的少年,失蹤了�!�
付拾一腦子里靈光一閃:“英雄救美?”
眾人齊刷刷看住她,有點無語凝噎:這算是什么英雄救美——
李長博卻明白付拾一的意思:“可奴或許并不愿意。而郭先蓓和趙熙還交換了書童用,更讓可奴覺得痛楚?至于賣進南風館里的少年,都是命苦的孩子……”
付拾一連連點頭:“年少,被強迫,受到非人的凌辱……這是兩個人身上共有的特征�!�
李長博微微一笑:“最關鍵的是,兩個人都失蹤了。去向不明。”
只有可奴一個人逃走了,還可以懷疑是可奴。
可若是兩個都逃走了,就肯定不是他們兩人了。
鐘約寒若有所思:“那可奴他們,是否知道內幕——”
徐雙魚這回總算是機靈了一回:“肯定知道!”
鐘約寒:“為什么?”
徐雙魚理所當然:“不然怎么能跑得那么恰到好處?說不定人就是他們叫來的,又是他們幫著逃跑的——”
付拾一樂了:“難得雙魚今天腦子靈敏一回,看來豬腦沒白吃�!�
徐雙魚臉都紅彤彤,“付小娘子!”
付拾一本正經逗他:“叫姐姐�!�
徐雙魚:……
鐘約寒拽他一把:“走吧,還有好多事情沒做呢�!�
師弟太傻,遠不是付拾一的對手!
付拾一笑瞇瞇看著徐雙魚被拖走,心情舒暢:果然還是要有吉祥物!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李縣令不要這么垂頭喪氣了。這樁案子本就復雜——”
李長博卻深深憂慮:“我是怕再死人。”
付拾一想到這個,剛好一點的心情,頓時就沉甸甸的。
長安縣里的人,因為李長博的態(tài)度,一時之間也都有點兒心情沉重。
徐坤那頭,更是焦頭爛額。
偏偏案子的線索,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無所獲。
趙熙和錢宦兩個人接觸的人里,不少都是蘇杭兩個地方過來的。
那地方是魚米之鄉(xiāng),多出富庶商賈。
而且綢緞和茶葉,在那邊都是出產頗多。
這些商賈來到長安做生意,少不得就要去平康坊里轉幾圈——
一連過去三日,也沒有新的進展。
謝雙繁胡子都揪掉了許多。
李長博更是愁眉不展。
好在這幾天也沒有新的案子,付拾一又清閑下來,每日除了擺攤,就是侍弄貓奴和自己的菜地。
這天早起天就有些陰沉,付拾一覺得是要下大雨了。
畢竟,這都已經是入了夏——
不過出攤還是要出的。
劉大郎今兒在家,看見付拾一收拾東西就攔她:“今天天不好,要不然就別出去了——”
付拾一搖頭:“就算不出攤,也要去衙門轉一圈。”
劉大郎斟酌一下:“你現在既在衙門當差,這個生意——”
付拾一知道他想說什么,搖搖頭:“光靠當差,可買不起房。再說了,閑著也是閑著,我也喜歡賺錢�!�
劉大郎不言語了,嘆了一口氣:“那我送你去�!�。
付拾一笑瞇瞇:“不用,阿兄在家看著,萬一下雨了,留神別漏水。”
###第140章
再來一次###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
付拾一剛擺攤上,雨就下來了。
嘩啦啦像是從天上往下潑。
好在付拾一早就準備了蓑衣和大傘。
這會兒將東西一收,直接就進了衙門。
衙門門口的衙役還過來幫著搬。
付拾一站在屋檐下,抖了抖蓑衣上的水,感嘆:“真的是好大的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