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1034章
誰嚇到誰###
付拾一聽著這話,忍不住心頭吐槽:到底是誰嚇壞了小姑娘!問兩句話就嚇壞了?那看見自己親爹要殺了自己親大伯又怎么算?
不過,鄭氏卻道:“女兒你說!”
辛蕾今年也不過七八歲,一雙眼睛大大的,看上去有點兒可愛。就是現(xiàn)在臉哭得通紅,可憐兮兮的。
被鄭氏這么一催,她遲疑著開了口:“我聽見大伯說,當年偽造債務(wù),是對的。不然現(xiàn)在哪里有這樣多的錢——”
付拾一和李長博驚訝對視一眼。
“大伯還說,我阿耶再要錢,就干脆想想辦法——”辛蕾往后縮了縮,躲到了鄭氏背后去,只探出個腦袋:“我還聽見,他們幾個跟大伯說,是大堂兄推了我阿兄!我阿兄才掉水里的!大伯叮囑他們,不要將這個事情告訴任何人!”
“大堂兄還跟大伯要獎賞,說他做了大伯說的事情,讓大伯給他買馬!”
辛蕾年紀小小,說起這些話,卻流暢得很。
字字句句,都是細思極恐。
鄭氏更是接了話頭:“前幾日,大房那邊就給大兒子買了一匹馬,是西域的馬,很貴。若說沒什么,無緣無故,買這么貴的馬做什么?”
聽她的意思,好像已經(jīng)是篤定,的的確確是辛正墨授意自己兒子殺了她兒子。
付拾一看了一眼辛正霄。
辛正霄頭都快埋進手里了,看不清神色,卻一眼就能發(fā)現(xiàn)他的頹喪。
“那今日呢?為何你們發(fā)現(xiàn)這個事情,沒報官,反倒是還見面,又打起來了?”李長博問了這么一句,卻看的是辛正霄。
然而也不知辛正霄怎么了,這會兒反倒是一言不發(fā)。
說話的還是鄭氏。
鄭氏悻悻道:“還不是他不肯?他說,他要問問他大哥,問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所以,我們就將人叫了過來。結(jié)果沒問幾句,他大哥就罵起人來。他也動了火氣,拿了菜刀就沖上去了——”
“好在沒出人命�!编嵤嫌行⿷c幸,又有些埋怨:“這么大年紀的人了,怎么就不知考慮考慮后果!人家家大業(yè)大,死了也不怕。我們連口棺材都要買不起!他真出了事兒,我們以后怎么活啊——”
她自己哭了一會兒,哭著哭著又想起李長博來,只求著李長博做主。
付拾一將人勸住,卻見李長博一直盯著辛正霄。
這頭鄭氏剛停住,李長博就沉聲問辛正霄:“你與你大哥關(guān)系如何?”
辛正霄慢慢抬起頭來,也不知是不是這會兒殺人的憤怒退去了,他反而有點兒垂頭喪氣和茫然,但還是回答李長博的話:“小時候關(guān)系不錯,大了分了家,慢慢也就疏遠很多了。很多事情,也就和小時候不一樣了�!�
“怎么個不一樣了?”李長博似是有些好奇。
辛正霄思索片刻,才又繼續(xù)說下去:“小時候,大哥什么好東西都留給我,特別疼我。那時候阿爺死得早,別的孩子欺負我們,都是大哥帶我打回去。”
“最窮那陣子,大哥一件棉襖穿了三年,最后穿著就跟沒穿一樣,冷得直哆嗦�?伤麉s讓阿娘年年給我做。”辛正霄回憶起從前,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快樂時光,嘴角有那么一瞬間,都是上翹的。
但是很快那一點弧度就消失殆盡:“最開始大嫂剛進門,阿娘就走了,我病了一段時間,都是大嫂照顧我。只是,病好了,又過一年,我成了親搬出來,阿兄和阿嫂慢慢的,就只逢年過節(jié)才來往了�!�
“再往后,阿兄越來越有錢,我卻虧了好幾次,他也不再管我了。”辛正霄開始咬牙切齒:“他變了!”
聽著辛正霄這些話,付拾一倒是挺理解辛正霄的委屈和憤怒。
但是,這樣是不對的。
只是看著辛正霄那憤怒的樣子,最終付拾一也沒說半個字。
辛正霄氣惱道:“人人都跟我說,分家這個事兒有貓膩,之前家中那么有錢,怎么可能才這么點房產(chǎn)和田產(chǎn)?但是我還不信。如今想來,分明就是我愚蠢!”
而后,辛正霄更道:“我賣鋪子時候,他將我鋪子買了去,也未曾還給我!”
付拾一:……你不是賣掉的嗎?
“他總說我是敗家子,成不了大事!”辛正霄咬牙切齒:“他說他后悔當時將鋪子分給我!”
說到了這里,李長博終于忍不住沉聲打斷了辛正霄:“既然你兄長那么有錢,為何還要算計你?分家的事情,是你們阿爺臨終前定好了的?”
辛正霄很不情愿的說了句:“是。阿爺說,他是長子,要多分。所以祖產(chǎn)都給他,我只分現(xiàn)在的屋子,和一點田地,一間鋪子�!�
“但是阿娘臨終前,讓他平分!”辛正霄又開始生氣:“他就拿出了欠條!拿出了賬本,告訴我們其實家里沒什么東西和錢了!根本不肯多給我分一點!”
李長博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就讓人將辛正霄帶下去,自己則是帶著人去見辛正墨。
辛正墨精神也是萎靡。
不過被照顧得很好。畢竟家里人多,而且有錢。
見了李長博過來,辛正墨睜開眼,苦笑著說了句:“讓李縣令見笑了。”
看這個態(tài)度,應(yīng)當是冷靜下來了。而且,有點兒成功商人應(yīng)有的樣子了。
李長博微微頷首,落座后,就問辛正墨:“辛正霄的兒子,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辛正墨面上露出幾分傷感來,一開口竟不是推卸責任,反倒是長嘆一聲,苦澀道:“這件事情都怪我�!�
就連辛正墨的妻子周氏,也是跟著嘆了一口氣。
辛正墨良久才繼續(xù)說下去:“那日帶他們出去船上玩耍,本意是為了慶賀大郎拜得名師。我一心想要振興家族,故而想讓大郎將來走仕途。大郎也爭氣——只是斷沒想到,瑞兒年紀小,卻調(diào)皮霸道,和我家大郎爭吵起來�!�
“二郎也是年少氣盛,又加上被一些人挑撥,總覺得二房占我們便宜,故而說話難聽了一點——”
“最后兩邊就推搡了幾把�!毙琳曇羝D澀:“混亂中也不知怎么的就落水了。幾個孩子都嚇到了,叫人下去救人時候,卻……”
###第1035章
漸行漸遠###
辛正墨長嘆一聲:“是我一時糊涂,沒將這個事兒說出來。小孩子家打鬧,這種事情……又怎么能算得上殺人?”
“可我萬萬沒想到,阿弟竟然會這樣想我�!毙琳矟u漸氣憤起來:“當初我那般辛苦,沒想到竟是養(yǎng)出了個白眼狼!”
“阿娘臨走時候,生怕自己小兒子吃苦受罪,硬是要重新分家!也不想想,那幾年我怎么熬過來的!我說債務(wù)的事情,他們還不信!只當是我故意!”辛正墨漸漸紅了眼眶:“既是都這樣想,那索性我也就不做那好心人了!”
“阿娘從來就偏心,從小我就知道,可沒想到,臨死了也沒替我想一想!”
周氏將帕子遞給辛正墨,嘆了一聲,勸慰道:“阿娘再不對,也生了你養(yǎng)了你。咱們不說了�!�
“為何不說?”辛正墨的二兒子站出來,一臉義憤填膺:“從我記事起,二叔就在我家弄了多少錢走?做生意虧本了來阿爺,去平康坊花光了錢也來找阿爺!知道了阿兄要去讀書,他還好意思提讓瑞兒一起跟著去!阿兄那是受了多少白眼才求來的這個機會?憑什么他就能坐享其成?”
“而且,每一次瑞兒來家里,看上什么要什么。多少回了?阿爺也從來不管,我和阿兄受了多少委屈?”小小少年郎咬著牙,一臉的憤懣不平:“我的錢他偷走了,阿爺都不讓我聲張!他自己掉進水里,阿爺卻打得我傷現(xiàn)在都沒好!”
“我真不知道,阿爺怎么就這么糊涂!”說完這話,他紅了眼眶,卻攥緊了拳頭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人人都說我們占盡便宜�!彼а狼旋X:“可分家那年,咱們家差一點連飯都吃不上!阿娘賣了所有的首飾,才算是勉強熬過了冬天!”
“可二叔呢?他上門來,將鍋里肉端了一大半走!半句也不問我們吃了沒!反倒是哭窮!我去他們家送東西,才知道,瑞兒每日都吃肉!還有糖吃!”
“憑什么他們要享福?”
這一句話,像是來自于靈魂的詰問。
不只是問住了辛正墨,也問住了在場所有人。
付拾一甚至都抿了抿唇角。
周氏早已經(jīng)紅了眼眶,止不住的掩面啜泣。
而其他人也是都差不多的情形,只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辛正墨聲音哽咽的呵斥了一句:“住口!說這些做什么?那畢竟是你們的堂弟!”
辛正墨的二兒子攥著拳頭,忽然問了一句話:“阿爺,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句話。到底,瑞兒是你兒子,還是我們是你兒子?為什么你總偏心他?”
辛正墨被問住了。
對著自己兒子的眼睛,他竟是忽然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想說當然是你們。
可是想到剛才兒子說的那些話,這話也就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你阿爺只是習慣了�!敝苁喜亮瞬裂蹨I,輕聲開口:“做老大的,總是如此。心疼弟弟妹妹,久了久了,就成了習慣了。你們二叔不懂事,總像是個孩子,你們阿爺從小又沒了自己的阿爺,自然而然就擔起了一個家。”
“說是弟弟,其實就和兒子差不多。”周氏苦笑一聲:“人都說,長嫂如母,長兄如父�?刹皇沁@個道理么?”
“就是你大哥,從小不也是讓著你?”周氏伸手將二兒子拉過來,輕輕在他身上一打:“怎么能說這些話?平日我怎么教你們的?”
“阿娘就是太心軟!”然而小少年卻掙脫開來,紅著眼眶瞪著周氏:“您知道瑞兒說什么話嗎?瑞兒說,我們家的錢,都是他家的!我們都死完了才好呢!到時候錢就都是他的了!還說我根本就不是阿爺?shù)暮⒆�,我出生時候阿爺都不在家!我就是個野種!遲早要把我趕出去!這話要是沒人教,他怎么知道?!”
付拾一饒是見過不少八卦,這會兒也是有點震驚:這也太……過分了。
也怪不得會打起來。
哪個孩子受得了別人說自己是野種?
周氏臉上全是愕然,顯然根本不能消化這事兒。
辛正墨這次是真氣到了,竟然一下子就站起來,渾身都哆嗦:“誰說的這話?誰說的?!”
周氏掩面哭出聲來。
辛正墨沒怒過三秒鐘,就又“哎喲”一聲摔回去——背上全是傷口呢。就算不要命,可也疼得慌!
付拾一看向李長博。
李長博咳嗽一聲,出聲安撫:“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也不必著急,不過是謠言而已�!�
辛正墨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怒的,反正依舊是渾身激烈顫抖:“不行,我得去問問他,到底我哪里對不住他,他要這樣做——就算他恨我,可是二郎是他親侄兒��!他怎么敢!”
周氏一面哭,一面卻按住辛正墨,這一次,也埋怨起來:“當初分家時候,我就跟你說,別養(yǎng)出個仇人,你說我小氣!可如今呢!你再看看!”
“我從跟著你,也就這幾年才享福幾天!”周氏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剛嫁過去,婆母就沒了,你要去掙錢還債,還有個弟弟病得要人伺候!里里外外都要我操持!我懷老大,想吃一塊肉都舍不得!老大出生,瘦成那個樣子!誰心疼了?我也不覺得苦,我想著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是最好的事情。分家時候,你說,當年你阿爺就這么分家的,你不能侵占你弟弟任何東西!”
“那時候,咱都窮得揭不開鍋了,我也應(yīng)了!”
“再后來,熬過了那段苦日子,不缺錢了。你那個弟弟三天兩頭來拿東西,來找你要錢,我也只當不知道!”
“瑞兒過來,看上什么要什么,我也聽你的,想著他們家里不如我們,也不是什么貴重東西,給了也就給了�!�
“你什么都要幫二房一把,什么好事都想著二房。做生意,你帶著你弟弟,可他不著調(diào),進貨全不對,咱們虧了那么多,你也一個字不許提!我也認了�!�
“可現(xiàn)在呢?你看看現(xiàn)在呢?”周氏按著辛正墨,哭得形象全無,不過還是沒舍得掐辛正墨一下:“我真是后悔嫁了你!我也后悔當年吃不起飯,變賣嫁妝時候,人家勸我和離,我竟是沒答應(yīng)!”
###第1036章
最是后悔###
辛正墨從一開始的暴怒,最后變成了像霜打過的茄子。
付拾一倒是挺擔心周氏——周氏從露面開始,看著就是個挺和氣的人。
可有句話說得好,不怕惡人動怒,就怕老好人發(fā)火。
一旦老好人都發(fā)了火,那說明事情是真嚴重了。
“當時你打二郎,說他該被管教,我沒攔。我知道,就算心疼,可孩子若是不教,便就像二房那兩邊一樣!將來必是一事無成!”周氏最后說出了最惡毒的話:“你這個大哥,最該管的哪里是你的兒子?明明就是你那個好弟弟!”
“如今好了吧?你如今差點丟了命,也算是活該!”
霜打的茄子差點就直接被凍死了。
可周氏顯然也是氣得不輕,胸口不住起伏,隨時都像要厥過去。
她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圍著她,又是勸又是哭。
反倒是一下子辛正墨旁邊一下子沒了人。
也能看出這個家庭的一些問題——辛正墨作為大家長,顯然并不能夠服眾。反倒是柔弱的周氏,才是真正的核心。
付拾一看一眼李長博。
李長博徐徐開了口,沉聲問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所以,按照你剛才說的,的確是你家二兒子將你弟弟家兒子推進了水里?”
一下子,所有的哭泣聲都戛然而止。
氣氛一下子凝到了最低點。
付拾一看著這一家子的反應(yīng),只覺得有意思。
不過過來很久,也沒人說話。
最后還是周氏問了自己二兒子一句:“真是你動了手?”
那少年郎陰鷙的搖頭:“我沒有!我是打他了,但是我沒把他推進水里!就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光看那樣子,倒也不像是撒謊。
這事兒可就麻煩了。
主要是沒有認證和物證。
那頭也只是一份口頭證據(jù)。
這頭也是口頭上的東西。
總不能根據(jù)這個定罪。
李長博沉吟片刻,便道:“如果不行,就只能開棺驗尸,你可敢?”
問這話時候,李長博看的是周氏的二兒子。
結(jié)果少年郎竟一口答應(yīng):“開棺驗尸就開棺驗尸!”
事情到了這一步,顯然也就只有這一條路走。
付拾一卻覺得,那頭未必會答應(yīng)。
就算答應(yīng)了……開棺驗尸也驗不出是被人推下水去,還是自己掉下水��!
李長博先叫他們等著,自己和付拾一先出來,去隔壁問問。
一出來,付拾一就將自己顧慮說了。
李長博卻笑了一笑:“這個事兒我知曉。你先別著急,再看看。”
付拾一腦袋上緩緩浮起一個問號,總覺得自家小男朋友已經(jīng)知曉一些什么了。
不過,有了這話,付拾一也就安心等著。
開棺驗尸這個事情,李長博一提,辛正霄的妻子鄭氏立刻就反對:“開棺驗尸?這有什么好驗的?我兒子已是死了,就是溺死的!在他們船上出的事兒!那就是他們的責任!”
付拾一聽聞這話,有點兒糊涂:“那這算是意外還是故意殺人?區(qū)別也大了去了——”
結(jié)果鄭氏下一句話,就讓付拾一差點兒嗆咳出聲,只聽得鄭氏義正言辭道:“反正就讓他們賠錢就行!”
這話估計實在是有點兒石破天驚,以至于辛正霄都意外的看向了鄭氏。
大概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妻子會這樣說。
鄭氏緊接著又苦口婆心的言道:“人死不能復生,而且兩家又是這個關(guān)系,所以我想來想去也就這樣解決最合適�!�
“雖然說經(jīng)過這件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但是畢竟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太計較了也不好。”
聽聽這個話,這分明就是在替他們兄弟兩個人著想了。
付拾一同情的看了一眼辛正霄。
覺得這會兒大概辛正霄這三觀都要碎裂掉了。
不過很顯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最終辛正霄猶豫再三也是點了點頭:“對你說的沒錯,就算不要他償命,也該讓他賠錢!而且那個錢本來就有我一份!”
付拾一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天在船上,你們兩口子沒去嗎?”
鄭氏說到這里就痛哭:“說是都是孩子們?nèi)�,我也就沒想著要跟去。早知道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就應(yīng)該跟著去!”
付拾一點了點頭,無力吐槽:這要不是沒跟著去,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你們自己栽贓嫁禍了。
當時李長博這個時候問了一句:“確定不開棺驗尸?”
鄭氏搖頭:“絕不能開棺驗尸!人都入土為安了!”
李長博也沒多說,只是點了點頭,隨后就又問:“那若是賠償?shù)脑�,你們覺得多少賠償合適?”
這個事兒鄭氏只是猶豫了一下就有了決定:“少說也要他們家產(chǎn)的一半!”
“否則的話就讓他們抵命!”
李長博又看向了辛正霄。
辛正霄也點了點頭。
這樣看來,這對夫妻就算是達成一致了。
所以接下來李長博也沒有多說,只是出去將這個意思轉(zhuǎn)達給了辛正墨一家。
辛正墨本來是同意的,不過反對的卻是周氏。
周氏冷哼一聲,鐵了心的不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足摔下去的,就算是不小心被推下去的,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也是正常,又不是故意殺人,而且說不定是那孩子自己掉下去!他們想訛錢!”
“張口就想要一半的家產(chǎn),這分明就是為了錢!我一個錢也不會給!”
辛正墨的二兒子也是斬釘截鐵:“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不了,我給他抵命就是!”
辛正墨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他囁嚅著勸說道:“不過是錢而已,給她們就是了,從今以后斷絕關(guān)系,咱們一家人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行嗎?”
周氏垂著眼皮,卻置若罔聞。
等到辛正墨再多說兩句,周氏豁然睜開眼睛,反倒是與辛正墨言道:“你若再說這話,咱們就干脆合離分了家之后,你愿意給你弟弟多少就給他多少,我也管不著!”
顯然周氏是覺得辛正墨這還是想要多給自己弟弟一些錢。
最后,辛正墨也就不言語了。
他頹然的坐在那兒,頗有些孤零零的味道。
良久,他才問李長博:“那如果我們不賠錢又該怎么辦?”
###第1037章
賠錢了事###
李長博言簡意賅:“過失殺人和故意殺人又有所不同。過失殺人可以錢贖罪。故意殺人,需得抵命�!�
李長博看向辛正墨的二兒子:“你當時將他推下去時,心里想的什么?”
辛正墨的二兒子臉色慘白,可卻尖聲反駁道:“我沒有將他推下去!”
“那你想過要他死嗎?”付拾一也問一句。
小小少年,一下子就僵硬在那兒,沉默無聲。
顯然就是有了。
李長博輕聲道:“所以你當時就是真的想讓他死。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對嗎?”
小小少年的臉上有那么一瞬間的茫然,但是很快還是用力搖頭:“我沒有,我沒有將他推進水里,我是恨不得他死,但是我沒有!”
面對如此激烈的反駁,李長博終于沒有再多了下去。
而后只讓他們先回去。
就連辛正霄家里的人,也是讓他們先回去了。
但是不許他們出城。
只說案子隨時都會有新的進展,還要叫他們回來調(diào)查。
人都走了之后,謝雙繁這才和李長博說起了案子:“最怕的就是這種案子清官難斷家務(wù)事,這一人一個說法也沒有個證據(jù)——”
“有證據(jù)�!崩铋L博言簡意賅。
謝雙繁頓時面露疑惑:“哪里來的證據(jù)?”
“劃船的人。還有他們家中的仆人�!�
謝雙繁立刻點了點頭:“倒也是,仆人的話,就算不可信,但是船員的話卻可信�!�
隨后他又壓低聲音:“不過你覺得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兒?”
“我覺得倒像是真的就是意外。只不過二房那邊兒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所以就想借著這個事要錢——”
李長博這個時候卻說了句:“他們兩家都隱瞞了一部分事情。如果想要錢的話,辛正霄不會動刀。”
“而且如果是真的想要息事寧人的話,這錢早也就給了�!�
“辛正墨說小孩子之間打鬧,失手推了下去。但是他兒子卻說沒有�!�
“辛正墨好像從來沒有想過,他兒子說的是真的,而且一問起這個孩子是怎么死的,他立刻臉上就露出了愧疚——”
說到這里,謝雙繁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你的意思是……不會吧?”
就連在旁邊聽著的付拾一也瞬間瞪大了眼睛。
但是李長博說的這些又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付拾一緩緩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也說了出來:“辛正墨的兒子不像是撒謊。李縣令幾次三番試探,他第一個反駁的都是自己殺人的事情。說明這件事情他覺得很委屈,也很憤怒。所以才永遠關(guān)注點兒,都在這個上頭�!�
“而且有一件事情,當時他們應(yīng)該是幾個孩子在一起玩兒,為什么始終沒有人提起他們的大兒子呢?”
“如果說真的是不小心掉進水里的,幾個孩子不至于都嚇懵了。尤其是他們的大兒子,我看今年也有十三四歲了,剛才不管我們說什么,他臉上的變化都不是很大。也自始至終沒有抱怨過,也沒有委屈過。只是一直在寬慰自己母親�!�
“這其實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
“如果他和自己弟弟感情很好,看見自己弟弟被這么冤枉,就肯定不會如此無動于衷�!�
“但是你看他們二兒子的態(tài)度,就知道他們兄弟之間感情應(yīng)當是不錯的�!�
“還有二房的小女兒�?粗簿推甙藲q的樣子,七八歲的孩子說了那么長一串話,卻沒有一點兒不流利,而且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第一件事情不就應(yīng)該告訴自己的父母嗎?”
“可是反倒是辛正霄好像半點不知情�!�
付拾一說完自己的發(fā)現(xiàn)也有點兒意味深長:“這兩家人都有不少的貓膩�!�
聽完了這些的謝雙繁,最后只能仰天長嘆:“要不怎么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呢,各有各的心思,菜也猜不透,摸也摸不準——”
“先將那日的船老大叫來問問�!崩铋L博很快就做了決定。
隨后看向了付拾一:“時辰不早了,咱們就先回去吧�!�
昨天晚上付拾一沒有吃東西也沒睡好,今天的氣色便有些不佳。李長博一直都看在眼里。
付拾一倒是沒反應(yīng)過來:“不是還有一會兒才下班?”
“除辛畢竟懷著孕�!崩铋L博言簡意賅,不由分說的就往外走。
付拾一一這才想起這一層來,當即不由得夸獎自家小男朋友一句:“果然李縣令是個大好人!”
李長博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付拾一好一陣子,這才抿了抿嘴角,重新往前走。
付拾一留在原地,一頭霧水:???
這個時辰回去時間還有些早,李長博就讓付拾一和除辛先去休息一會兒,自己則是回了李家。
又說好晚一些時候,接上杜太夫人一同過來吃飯。
只是回去之后,李長博第一件事情就叫了方良過來問話:“打聽得如何了?”
方良今天就干這個事兒了,這會兒李長博一問,他就立刻滔滔不絕地和李長博講了起來:
“說是給了一筆錢。兩邊將這事情協(xié)商好了�!�
“倒是沒鬧出其他什么事兒來�!�
“我私底下也問了店里的伙計,說是那個人也沒什么別的意見�!�
“還有錢,這個是白大夫那頭說本來也是他的病人,付小娘子只是過去幫忙,所以不必付小娘子賠錢。不然下一次就不好意思找付小娘子了�!�
方良詢問的看向李長博:“這事兒您說呢?”
李長博思忖片刻之后,也就做了決定:“既然態(tài)度堅決,那就作罷。回頭買上些滋補的東西替付小娘子送過去,就說是一片心意。”
而另外一頭付拾一自己雖然歇下了,但是也讓春麗去了一趟白澤謄那邊。
問了問病人的情況。
白澤謄只說病人一切都好,更讓付拾一只管放心,說病人并沒有追究這個事情。
付拾一聽完這個倒是松了一口氣。
緊接著她又問春麗:“你見著那個病人了嗎?恢復得怎么樣?”
結(jié)果春麗就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來:“小娘子,我忘了……多說了幾句話,他們又塞給我一包橘子,我就忘記進去看看了……”
###第1038章
一片心意###
杜太夫人和李長博過來的時候,拾味館里已經(jīng)是一片飄香。
杜太夫人還帶了半頭鹿過來。
說真的,付拾一還沒有吃過鹿肉。
想著紅樓夢里在芭蕉樹下烤鹿肉的情形,付拾一看著那一堆紅彤彤的生肉,竟然看的差點兒流口水。
張春盛看向付拾一的目光的略帶驚恐:“小娘子,鹿肉不能生吃!”
付拾一:……
淡定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付拾一吩咐張春盛:“一會兒生個小爐子,我們來烤著吃!”
張春盛還真處理過鹿肉。而且現(xiàn)在他也是個合格的廚子,所以對腌制鹿肉是半點兒遲疑也沒有。
反正天下的肉都可以腌制之后再烤,只是烤的時間長短不同而已。
從流程上來說,大致上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李長博看著付拾一那副興致勃勃的樣子,趕緊提醒了一句:“鹿肉性熱,不能吃多了,容易上火。”
這個事情杜太夫人最有發(fā)言權(quán),當即就開始指點江山:“咱們今天就吃最嫩的那一塊,其他的就凍起來,現(xiàn)在這個天兒放兩三天沒有問題�!�
付拾一估計鹿肉和牛羊肉其實也差不多,所以就商量:“咱們明天要不再試試爆炒?還有紅燒。其實黃燜也可以試試——”
杜太夫人對這個瞬間就來了興趣:“那咱們今天就試試黃燜!冬天吃點兒熱熱乎乎的,正好!”
于是付拾一就讓張春盛切了兩塊下來,一塊用來片成片兒腌制,一會兒烤著吃,而另一塊就切成小塊兒用來黃燜。
李長博在旁邊兒看著付拾一和杜太夫人心情頗好的樣子,自己也是嘴角往上翹。
最后想著就吩咐方良:“過半個月再去買一頭鹿來。”
方良忙應(yīng)了一聲,期待著搓了搓手,心道:看來又要沾付小娘子的光了——
“若有其他野味,也可以一并買來�!崩铋L博只當沒有看見方良那個樣子,轉(zhuǎn)頭又如此吩咐一句。
方良點頭的動作就更加用力了:“最近倒是不少人來賣野味——”
一到了快入冬的時候,那些野味也是最肥美的時候,獵人們就紛紛出動。
所以這段時間倒是有不少野味都送了過來。
今天杜太夫人拿過來這頭鹿,也是莊子上獵殺到的。
因為還期待著烤鹿肉,所以付拾一反倒是吃飯的時候克制了很多。
杜太夫人以往對烤鹿肉都吃膩了,所以反倒是沒什么向往,她更
###第1039章
新的情況###
大唐驗尸官第一卷第1039章新的情況第二天,付拾一就上了火,牙齦都腫了。
還長了小水泡。
張嘴就疼。
張春盛幸災樂禍:“誰讓小娘子吃那么多鹿肉�!�
付拾一斜睨他,“多給我煮點菜葉子吃�!�
除辛笑看付拾一:“要不要喝點藥?”
付拾一的臉頓時成了苦瓜臉,頭更是搖成撥浪鼓。
因為這個事兒,李長博登時就取消了讓方良去買鹿肉的計劃。
別說付拾一,就是方良,也是一下子就焉頭巴腦。
可是捂著腮幫子,付拾一也只能可憐巴巴地不吱聲:是不敢多吃了。
一路到了衙門,付拾一和李長博剛進去,王二祥就湊上來,輕聲言道:“那辛家二房的鄭氏,去了大房那邊,坐在門口哭。”
“周氏忍無可忍,就叫家丁將她們驅(qū)趕走,結(jié)果小女兒不知怎么磕破了頭。這不,又鬧到了衙門來了�!�
付拾一一聽八卦,登時心也不疼了,牙也顧不上了,眨巴著眼睛就問王二祥:“磕得嚴重嗎?”
王二祥伸出一個手指頭來:“這么大個口子�!�
付拾一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這再小一點,等不到包扎就愈合了�。⊙凵癫缓玫�,都不一定看得見!”
這個形容,差點沒讓王二祥笑噴了,他一面偷看李長博的反應(yīng),一面努力繃住自己表情附和:“有道理。”
李長博以手握拳,輕聲咳嗽:“咳。走,先進去�!�
不過付拾一卻眼尖的發(fā)現(xiàn),李長博其實也沒憋�。耗羌绨蛞恢鳖澞亍�
再看方良,估計要不是捂著嘴,那笑聲早就飛出來了。
今日是周氏自己帶著大兒子過來的,大約是氣得不輕,周氏臉色蒼白,一直捂著胸口。
而那鄭氏,一看見李長博過來,立刻就開始哭了起來,就是有點干打雷不下雨的意思:“我苦命的女兒啊——我們一家子,命怎么這么苦�。 �
付拾一仔細瞅了瞅鄭氏的臉,就贊嘆:得,還真是有點兒專業(yè),眼淚都下來了!”
再看緊緊靠在鄭氏懷里的小女孩兒,可惜卻沒看見傷口,只看見紗布包得挺嚇人。
估計要不知情的,一眼看見還以為跌得多厲害呢。
李長博只兩個字:“肅靜!”
大清早的,被這么一嚷嚷,李長博只覺得頭疼。
付拾一也咳嗽一聲,勸道:“嗓子哭啞了,一會兒怕是不好說案情了�!�
哭聲戛然而止。
李長博揉了揉太陽穴,直接叫升堂。
這下,倒是比昨日看著更像那么一回事兒了。
李長博先問鄭氏:“你狀告何人?為何?”
鄭氏伸出手指著周氏:“狀告我家嫂嫂!她縱容家奴傷人,以至于我家女兒傷了頭,更破了相!”
李長博看向周氏:“你怎么說?”
周氏聲音虛弱:“她擋住我家大門,不讓人進出是一,她女兒是自己摔的,是二。這個事情,我不認。有丫鬟可作證。”
丫鬟就在旁邊跪在呢:“是,我家大娘子叫我們趕人,我們也沒敢手動,剛吵了幾句,我們正要拿洗腳水潑,這個小娘子就跌倒了�!�
“我們離了至少三步遠!”
說到了這里,丫鬟也是一臉委屈。
不等李長博問,那鄭氏立刻就開口了:“胡說!丫鬟的話如何能信?賣身契都在人家手里呢!他們就是串通一氣,故意撒謊!”
這話倒也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