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助結(jié)賬。
邊上貨架擺著口香糖和避孕套。
“先別付�！焙諗r下闐資要付款的手。
在闐資的注視下，她的手故意在岡本上晃過一下，拿了根綠箭給他。
“付吧�！焙招π�。
闐資知道她在逗他，表情平常自然地把口香糖接過去。
胡笳看了他一會，失落地別開眼。
闐資彎起嘴角。
胡笳回家換了身闐資的睡衣，躺著。
他把買來的東西收拾好，回頭就看見她窩在黑色小牛皮沙發(fā)里。
“困了？”闐資坐到邊上，胡笳挪過去，拿他的大腿當(dāng)枕頭，他用手梳理她的長發(fā)。
“這才幾點？不困�！彼⑵鹗謾C(jī)，國慶是一年中最后的長假，她班里有一半的同學(xué)都出去旅游了，在qq群里發(fā)著他們上飛機(jī)上高鐵的照片。胡笳關(guān)了手機(jī)，問闐資：“你怎么不跟朋友出去玩？不是都考上大學(xué)了么？”
闐資說：“他們是找過我，但我后面要去上海�！�
胡笳挑挑眉，他想了會才坦白：“我外公身體不好，我得回去陪他�！�
“嗯�！彼Z氣低下來，“你幾號去上海？”
“五號才去�！�
闐資又幫她按按肩，“你想我陪你玩么？”
闐仲麟國慶要去外地開會，闐資難得不必回去見他。
胡笳曲起腿，不回答他，他的睡衣太大，胡笳穿起來像是唱戲的。
闐資幫她把長出來的袖子掖了掖，“想去哪玩？現(xiàn)在訂票應(yīng)該還來得及�！�
“再說吧�！焙照f。
兩個人不說話了，胡笳解睡衣的紐扣，解到第二顆，停了。
闐資幫她把紐扣解下去，脫了衣服，她攀到闐資身上和他接起吻。闐資住的的樓層高，外加客廳只開著兩盞壁燈，照理說不會有人看見他和胡笳，可闐資還是有點擔(dān)憂，幾次想伸手關(guān)燈，都被胡笳攔下來了。
“你不想嗎�！�
胡笳喃喃說，他聽了，重又吻上她。
兩個人頭一回在沙發(fā)上做，小牛皮太軟，闐資讓她坐在自己身上。
“不吃飯，就愛吃奶�！标D資把嘴唇從她左乳移到右乳上，胡笳喘著嘲諷他。“奶上又沒涂蜜，也沒有奶水，你怎么就這么愛吃？嗯？”話落到闐資耳朵里，他羞恥歸羞恥，嘴里還吮著奶頭，微抬起眼看她，感情清澈，欲望濃稠。
胡笳唔了一聲，忍不住挺起腰。
她讓闐資吃進(jìn)更多乳肉。
兩個人在沙發(fā)上玩起69式。
胡笳有點喜歡聞他陽具的味道，像春夏腥熱的花。
好久沒欺負(fù)闐資了，胡笳存心不讓他射，每次他繃緊大腿，她就松開手。
胡笳連續(xù)高潮了五六次，腦袋暈乎乎，已經(jīng)不想要了，她和闐資的體位又換成最開始的女上位，闐資摟著她，從肚臍眼吻到她彎起的嘴角，他的親吻溫柔含蓄，像是甘蔗林的雨，胡笳的手又停下來，闐資低聲懇求她：“佳佳……你別折磨我了�！�
胡笳連外套都不讓闐資脫，兩個人翻騰到現(xiàn)在，闐資只是把陽具露在外面。
她讓他勃起，又不肯讓他射出來，指著雞巴笑闐資是人模狗樣。
闐資不懂，胡笳就愛看他的這種墮落感。
“誰折磨你？我對你不好嗎？”胡笳擼了兩把雞巴。
“嗯……對我好�！标D資把手放到胡笳的手上，順著她的手勢方向，一起弄了十幾下。
他舒服了，又湊上來吻她的唇舌，胡笳叛逆地抽開手。
“……”闐資的身體語義不清地抖了兩下，錯過那股快感，又空蕩下來。
“今天就不讓你射。”胡笳咬一口他的嘴唇，順著下顎流暢的線條親到喉結(jié)，狠狠把淤血給吸出來，等嘴里都是血腥味了，她再跟闐資接吻，交換津液，闐資摟著胡笳光裸的身體，迫切地吮吻她，濕熱的唾液把他們的嘴唇打濕，溫亮的。
胡笳纏抱著闐資，手摟在他背后，像個十字架。
“算了，”闐資滿足地嘆息，手撫摸過她，“光親就夠了�！�
兩個人聞起來是性的味道。
胡笳被闐資親出欲望，最后還是讓他得逞，把她的腿分開。
兩人打著擦邊球，胡笳尖叫著高潮了，闐資射在她的小肚子上，知道胡笳不喜歡這種白濁的液體，闐資低下頭，把自己的精液給舔干凈。兩個人摟在一起，躺著休息會，起身時，胡笳看見沙發(fā)上有好幾攤水，都是從她穴里流出來的。
怕胡笳著涼，闐資脫下外套，給她披上。
他扯了幾張紙巾，收拾起沙發(fā)。
闐資安靜地彎腰擦拭著，胡笳從后面抱住他。
他的動作頓一下，本能地?fù)е�，羞赧地低聲問她：“是還想要么？”
胡笳聽了，笑著罵闐資：“神經(jīng)，誰想要了？”闐資笑著唔了一聲，把胡笳拉過來，又和她抱了一會。胡笳從他的懷抱里抬起頭，眼睛朝別處撇，裝做不在意地說，“買票吧。”
“嗯？”闐資抱著胡笳，一下子沒有回過神。
“買去溫州的票呀�！彼龜Q他一把。
痛歸痛，闐資還是笑了。
他邊笑邊親胡笳。
0056
出發(fā)
從寧波到蒼南的票不大好買。
趕在國慶出行的熱潮里，無論是一二等座，還是商務(wù)座，都寫著紅色的“候補”。
闐資等了兩三個小時，最后只搶到兩張無座。住宿的問題倒比車票好解決，蒼南當(dāng)?shù)氐南 栴D及和晟溫德姆都還有空房，闐資問胡笳想住哪，她窩在床上看比利懷爾德的喜劇片，看完一段才回答他。
“別訂酒店，到那兒住我外公家。”
她難得有耐心地追上一句：“我外公家就在蒼南�！�
闐資有些驚訝，他以為胡笳只是想溜去南方某個多山的小城吹吹風(fēng)，撒撒野，沒想到她是帶他回外公家。既然她愿意帶他回去，那他對于胡笳來說就是親密的存在。闐資想到這里，表情也如春日湖面。
考慮到別的，闐資還是問她：“外公外婆會不方便嗎？”
老人家和年輕人的生活方式到底不一樣，闐資怕打擾到她家人。
電視光投到胡笳臉上，她看著電影，語氣平淡地告訴他：“他們都走了，那里沒人�！逼友莸阶罨恼Q的橋段，胡笳抱著膝蓋笑了會，側(cè)頭對上闐資的眼神，他表情復(fù)雜，介于內(nèi)疚和心疼之間。
闐資和她說：“對不起�！�
胡笳蹙眉：“神經(jīng)病，你道歉干嘛？”
但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兩人還是抱得緊一點。
隔天早上，胡笳不肯起床。
她要再睡一會，讓闐資過十分鐘再來叫她，
闐資放她賴了半小時，她還不起，他便坐到胡笳邊上，撓撓她的腳心。
她呼哼一聲，縮在被子里猛翻了個身，仍舊睜不開眼睛。他們要趕九點的高鐵，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八點了，胡笳跟樹袋熊似的趴到闐資身上，聲線帶著早起的嬌憨：“幾點了？”闐資看一眼手機(jī)，拍拍胡笳，“七點五十了，先起來吃點東西？”
胡笳怪叫一聲，埋怨闐資不早點叫她。
他們?nèi)ニ夷脰|西已經(jīng)來不及。
幸好胡笳在闐資家里留了幾套可穿的衣服，闐資已裝進(jìn)旅行箱。
“你看看還有什么要帶的東西？”他把行李箱打開，給她檢查，“衣服鞋子什么的都帶了，護(hù)膚品也帶了，我還帶了個相機(jī)，哦，你的作業(yè)本我也給你放進(jìn)去了�！标D資體貼地笑了笑：“我看你作業(yè)挺多，這幾天先寫掉一點。”
刷著牙的胡笳：“……”
兩個人蹲在地上檢查行李。
胡笳指指那套海藍(lán)之謎：“從哪蹦出來的？”
闐資說：“北京專柜買的，你不是用不慣我的那些么�！�
胡笳蹙眉：“那也沒讓你買蠟梅啊，你有錢是吧？還有，你昨天怎么不拿出來？”
闐資憋了會才說：“……昨天在沙發(fā)上做忘了。”胡笳聽了，被牙膏沫子嗆住，連咳數(shù)聲，被他捋了捋才好。
胡笳想起她要帶他爬山，又問他，“你家有沖鋒衣沒有？給我也拿一件。”
闐資說有，打開衣柜讓她選。胡笳看見里面的猛犸象和始祖鳥，不覺深吸口氣，“你其實是個四十歲的戶外老男人吧�！标D資倒笑了，“噯，里面確實有幾件是我爸不穿了丟給我的�！焙蘸咭宦�。
胡笳試著套了幾件，對她來說都太大。
闐資到主臥拿出件沖鋒衣給她，尺寸正好，他幫她收進(jìn)行李。
“這件是你媽媽的么�！彼齽倓傇囈路劦侥绢^的味道，顯然是很久沒穿了。
“嗯�！标D資輕描淡寫地回應(yīng)。
八點二十坐上的出租。
兩個人踩著點進(jìn)高鐵站，立刻被海海的人潮吞沒。
鉆進(jìn)列車，他們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更滿，幾乎要溢出來似的。闐資讓胡笳坐在行李箱上，胡笳不愿意，兩個人就一起在車上站著，兩個小時的車程，胡笳靠著闐資肩膀，把耳機(jī)分給他，他們聽完她收藏夾里的歌。
闐資牽著胡笳，發(fā)現(xiàn)到她戴著他送的手串。
對著窗外的青山，他想他是幸福的。
0057
到南方
列車將到站前，胡笳讓闐資打了輛滴滴。
“出租多貴，你的錢又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焙諏λf。從蒼南站到金鄉(xiāng)鎮(zhèn)，坐車少說也要五十分鐘，出租打底兩百，還是叫網(wǎng)約車好。這幾天反熱，兩個人出了高鐵站，還以為是在夏天，闐資敞懷穿著亞白色休閑外套，輕松把旅行箱放進(jìn)后備箱，騰出的手牽住她。
兩個人一齊鉆進(jìn)車?yán)�，闐資微笑看她，改成十指相扣。
“開心了？”胡笳搖下點車窗，風(fēng)吹進(jìn)來。
“當(dāng)然。”闐資揚起眉點頭。
蒼南是浙江最南方的縣城，靠海。
闐資倚在座位上，看著遠(yuǎn)近的青山。山包圍著小城。
“想什么呢，這么出神�！焙张囊幌玛D資的腿，他回過神。
闐資握著胡笳的手，問她，“你小時候就是看著這些山長大的么？”
“對啊。”她的回答一貫散漫。闐資認(rèn)識胡笳不到一個月，對她之前的歷史一無所知。
車駛?cè)胨淼溃車迪聛�，胡笳靠著他。闐資換了個坐姿，貼她更近。
“那你以前一直住在這？”
闐資又問她，他經(jīng)常向她問問題。
胡笳的聲音懶洋洋的，“平時在寧波，寒暑假才回來�！�
“那你回來都干什么呢？會去爬山嗎？還是到海邊游泳？”
她吊兒郎當(dāng)說：“反正就是游山玩水，吃喝拉撒唄，你話怎么這么多？”
“那你……”闐資還要繼續(xù)問，胡笳啪一下從他身上起來，打斷他，“好了，不許問了！都連續(xù)問了三個問題了！換我來問問你小時候干嘛的，你小時候怎么過日子的？你去不去爬山游泳上躥下跳？”
闐資笑著躲開她的張牙舞爪，眉眼照舊暄和。
“我小時候住香港，初中回的寧波，在香港的時候經(jīng)常爬山游泳，寒暑假會出去玩，也會回寧波和上海陪家里長輩，”闐資娓娓說來，“你還有什么想問的？比如我的生日？我的血型？我的愛好之類？”
“神經(jīng)。我又不是人口調(diào)查，問那么多干嘛？”
“嗯，那我能不能問問你？”
她揚揚臉：“不能。”
坐了四十多分鐘車，終于進(jìn)到金鄉(xiāng)鎮(zhèn)了。
金鄉(xiāng)鎮(zhèn)坐落在蒼南縣東邊，外面有堵青山護(hù)著，再過去就是海。
闐資降下車窗，這是陌生鄉(xiāng)鎮(zhèn)的空氣，豐沛，濕潤。金鄉(xiāng)的樹木滋榮，建筑多為五六層高的小樓，連玻璃窗也是頗有年代感的藍(lán)綠色，他能想象到胡笳是怎樣騎著單車從小城的一端繞到另一端，偶爾停下車，用手指梳一梳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繼續(xù)往前。
車往鎮(zhèn)東面開，拐進(jìn)巷子里，停在一棟自建房前。
闐資把行李拿下來，和胡笳走過去。
這是棟簡單的三層洋樓，外有堵石砌圍墻，寬闊的鐵門刺著鳶尾花。
胡笳摸出鑰匙，打開鐵藝閘門，領(lǐng)闐資進(jìn)去。秋來，院里都是哭煞人的香樟落葉，胡笳從門口小蘇鐵花盆底下摸出鑰匙，吹吹灰，打開銅色大門。房子很久沒住人了，進(jìn)去就有股陰吊吊的氣味，瓷磚地板灰蒙，沙發(fā)模糊巨大，像是記憶的谷倉。
闐資剛放下旅行箱，胡笳就喊餓。
“走走走吃飯去！東西回來再收拾——”她拉著他往外走。
兩個人順著水泥路往外走，闐資神奇地摸出包零食給胡笳解饞。
胡笳瞇起眼睛審視他：“你是機(jī)器貓么�！�
闐資回答：“正是�！�
胡笳招了輛漆紅的三蹦子，帶闐資彎身坐進(jìn)去。
金鄉(xiāng)鎮(zhèn)小，叫滴滴遠(yuǎn)沒有三蹦子方便，兩人坐在后面，搖搖晃晃。
“帶你吃糯米飯去�！焙招那楹�，笑嘻嘻把著闐資的手，對著他手背輕輕拍了拍。
闐資意識到這是他之前哄胡笳用的手勢。或許胡笳沒體會到，但他們兩個人疊在一起了。電動三輪車鐵架子單薄，引擎一直震動到闐資胸口，他回握住胡笳的手，任由蒼南的風(fēng)吹開他的襯衫外套。
胡笳拉著闐資走進(jìn)招牌樸素的阿榮老店。
老板娘背對著她，她微微提高聲音：“兩碗糯米飯，這里吃�！�
“好，”老板娘聲音是勤勞的啞，側(cè)轉(zhuǎn)過身問她：“油條要硬的軟的？”
胡笳一口氣說，“油條要一半脆一半軟，蔥和蝦皮都要的，肉湯多舀點，再加肉松和咸蛋黃，他跟我一樣，我大碗他小碗，再來兩碗甜蛋漿�！痹捳f完了，胡笳捅捅闐資，“給老板二十四塊錢。”
老板娘在隔板后面笑，比出大拇指：“口條好哦�！�
糯米飯和蛋漿很快就上來了。
胡笳先不動筷，朝闐資揚揚下巴：“嘗嘗？”
闐資從今天早上起就是百分百的好心情，樣子怎么看怎么俊朗清亮，他聽話嘗了勺糯米飯，半軟半脆的油條泡在濃香的肉湯里，是溫厚的味道，又伴著油條香脆軟滑的嚼感。糯米味道也香，粒粒扎實飽滿。甜蛋漿里加了桂花白糖，闐資喝了一口就朝胡笳點頭。
闐資笑著說：“好吃�！�
“那就吃唄�！焙詹痖_筷子，埋頭吃飯。
今天是國慶第一天，小店外面，孩子踢著皮球，歡笑聲響亮。
胡笳背對著店門，看不到后面的飄搖的大紅色氣球和飛揚的肥皂泡，闐資用手機(jī)幫她拍下了。也許是今天心情好，闐資吃下大半碗糯米飯。胡笳玩手機(jī)時朝他碗里掃了一眼，看他吃得差不多，胡笳表情溫柔下來。
0058
曬日午后
吃完糯米飯出來，胡笳對著陽光瞇起眼睛。
正是下午一點，蒼南縣在副熱帶高壓的影響下，天氣反常的炎熱，太陽仿佛一塊白烈的冰。
對面二樓的玻璃花窗敞著，茂盛的日光打到他們身上。闐資把外套挽在手上，和她在騎樓下散步。
“想不想吃冷飲？”路過小超市，闐資問她。
他和她獨處時，語氣總是溫和體貼的，有時會很小心，偶爾也會緊張。
胡笳點點頭，闐資撩開冷氣簾，牽著她走進(jìn)去。店主夫妻窩在狹長的香煙柜臺后吃飯，鐵吊架上的顯像管電視機(jī)放著早些年平淡的生活劇。闐資和胡笳經(jīng)過那些油米醬醋茶，他覺得自己無形中被撥動了心弦。
她俯下身挑選冰棍，黑發(fā)垂蕩下來，是豐沃的光。
“你不吃嗎？”胡笳在巧樂茲和綠色心情間猶豫，側(cè)過頭問他。
“我不愛吃這種�！标D資搖搖頭，幫她把頭發(fā)別到耳后，“要不要再買點水果？”
離開超市，闐資拎了零零總總一大堆東西，兩個人上了三蹦子。闐資敲敲西瓜。他和胡笳做出保證：“肯定很甜。”胡笳挑挑眉，把巧樂茲吃到三分之二，膩得吃不下去了，把剩下的丟給闐資，他干干凈凈吃完。
到家，換了拖鞋，闐資先開窗通風(fēng)。
胡笳掀了沙發(fā)上的防塵布，粉塵星蕓，她連打三個噴嚏。
沙發(fā)還是十年前的式樣，米白色的人造皮革沙發(fā)，雖比不上闐資家里的小牛皮，但也溫柔光亮，胡笳坐在上面蹦跶兩下，打個哈欠，剛才那頓糯米飯吃得太結(jié)實了，到現(xiàn)在還有點不消化的感覺。
闐資把她身后的窗打開，熱風(fēng)吹進(jìn)來，十月了，還有蟬聲。
胡笳在沙發(fā)上化成一灘水，闐資問她：“又困啦�！�
她點點頭，又朝闐資搖搖頭。
闐資把買來的東西放到茶幾上整理，塑料袋窸窣。
“冰箱在哪？”闐資捧著西瓜問她，胡笳用手斜斜給他指了個方向。
他放好東西回來，拿罐冰可樂往胡笳臉上貼了貼，“嘖�！彼氐氐伤谎�。
“該收拾行李了，帶我去樓上吧�！标D資打開可樂，喂胡笳喝一口，她抿抿濕潤的嘴唇，又揚起下巴，讓他繼續(xù)喂她喝了好幾口。期間，她的小腳順著闐資的褲管往上蹭，“又開始亂撩了。”闐資揉揉她臉頰。
闐資提旅行箱上樓，胡笳領(lǐng)著。
樓梯間的墻壁掛著胡笳粗糙的蠟筆畫，還有她小時粘的旺旺貼紙。
走到樓梯盡頭，對面掛著老式琺瑯彩裝飾畫，里頭是只嬌懶的長毛貓，眼睛寶藍(lán)。
胡笳住在三樓，整層樓都是她的，里面有她的臥室，電腦房和秘密基地，闐資望了眼外面的陽臺，西式圍欄沉默，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胡笳打開臥室的門，聞到過去十多年的春夏秋冬。
她房間很大，滿墻貼著小碎花墻紙，蘭花枝型吊燈在頂上吊著，軟糯的小沙發(fā)靠窗放著，法式實木床上罩著外婆做的拼色防塵罩，一切都是悶聲的思念。胡笳掀了床罩，里面還是那年暑假的夏被。外公外婆走后，李慧君不愿意再回蒼南，胡笳只會在忌日回來掃墓，掃完即走。
她不清楚自己這次為什么會愿意回來，難道是因為闐資？
又或許是三年過去了，胡笳覺得自己該走出來了。
闐資把旅行箱橫在地板上，拿出衣服，疊進(jìn)衣柜。
“今天太陽好，我們把被子拿出去曬曬？”闐資合上旅行箱，輕聲問她。
胡笳安靜地坐在床沿，朝闐資點點頭。他拆下被套、枕套和床笠，送進(jìn)洗衣機(jī)清洗，又掃去陽臺的灰塵碎屑，兩個人一同支起晾衣架，把被芯掛上去，用塑料夾固住，又把枕頭也夾在上面，風(fēng)一吹，雪白的枕芯被芯跟著搖搖晃晃，簡直是泡沫做的城堡。
胡笳坐在陽臺上，和闐資接了十分鐘的吻，她不肯松手。
闐資笑著安撫，“晚上再繼續(xù)�！�
胡笳又窩回沙發(fā)看闐資收拾房子。
窗外，麻雀亂飛，桂樹隨風(fēng)抖擻金漫漫的香氣，小孩在外面蹦跳著丟石塊，不知道是否在玩跳房子。胡笳蓋著闐資的外套，聽他擦拭地板的輕細(xì)聲音，她忽然想起若干年前，隔著廚房油膩膩的淡藍(lán)色玻璃門，看外公外婆在里面忙碌，他們招手讓她進(jìn)來。
她怎么會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看見自己深愛的人？
除非她愛闐資，她在他身上生活。
可胡笳不愛闐資。
模糊間，大門被打開了，有人提著東西進(jìn)來。
“啊喲，叫你關(guān)門小聲點小聲點，佳佳在睡覺，看到?jīng)]？”
“曉得了，曉得了，嘴巴一天到晚哆咯哆咯，煩也要煩死了，喏，把雞拿去燉了�！蓖夤押谒芰洗馄攀掷镆粊G，“炒年糕，銀魚煎蛋，江蟹要蔥姜炒，魚要怎么做什么來著——她要紅燒還是清蒸？”
胡笳從沙發(fā)上撐起上身，來不及擦拭眼睛，呆愣愣看著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你們怎么回來了？”胡笳心慌地快要跳出來了，她掃過一眼客廳，闐資并不存在，“我同學(xué)呢？剛剛還在的！你們怎么回來的？你們不是——”她想說，你們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買完菜不就回來了？”外公笑說，“什么同學(xué)？要么你做夢夢到了！”
李慧君從樓上下來，看胡笳神魂不清，忍不住說她：“你看看你，回來就是睡覺，作業(yè)也不寫！”
“好啦，你不要說她了，”外婆把胡笳護(hù)在后面，“我看你頭發(fā)亂七八糟，剛睡醒起來吧？你一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她睡會怎么啦？佳佳——你包頭魚要紅燒還是清蒸？”胡笳掐捏著外婆的手臂，觸感再真實不過，她是活著的。
胡笳喉間哽地說不出話，眼淚撲簌簌往下不停掉。
“這孩子，好好地怎么哭起來了？”外公說。
外婆問李慧君：“是不是你又罵她了？”
李慧君急道：“我說什么了！”
胡笳被外公外婆護(hù)著，側(cè)頭向窗外望。
他們家這方庭院被外公收拾得干凈又漂亮，小蘇鐵青翠，像舒展翅膀那樣伸開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