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闐育敏對父親的態(tài)度全無頭緒,她還未說話,闐仲麟又說:“打電話給你也不接,說走幾分鐘就回來,站到現(xiàn)在還不上來,病還沒好全就站在河邊吹風(fēng),回去!”闐育敏愣愣地挨罵,闐仲麟緊鎖眉頭,扯著她往前走,掌心全是冷汗,他的拐杖“嘟嘟”敲著地,臉上表情硬得像石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很慌亂。
午睡時,闐育敏發(fā)覺父親動過她抽屜了。
抽屜里都是她吃的藥,闐育敏想到父親方才古怪的態(tài)度,她心里有種被窺探的怒氣,想疾走出去找闐仲麟說話,問他是不是翻抽屜了�?伤降撞桓遥赂赣H苛責(zé)她,反過來問她生病的事,想來想去,闐育敏還是吃了兩粒褪黑素,蒙住頭睡覺,當(dāng)個懦夫,躲進睡眠里頭。
大概睡了有一個世紀那么久,闐仲麟來敲門了。
他用手敲了兩下門,輕輕地、輕輕地叫她:“吃飯了,小敏�!�
闐育敏疲憊地睜開眼,房間里沒有開燈,暗得像洞穴,她懶得出聲,懶得挪動,想讓闐仲麟自知無趣地走掉,她好再合上眼,永永遠遠睡下去。闐仲麟看她不回應(yīng),便也輕輕挪著腳步走開了。真好,闐育敏心想,她的世界安靜了。
幾分鐘之后,闐仲麟又進來了。
他按開燈,闐育敏被光刺地皺起眉,睜眼看見他正把床上桌架過來。
闐仲麟很少笑,臉上肌肉都有些退化了,他別扭地扯扯嘴角:“不想起來就在床上吃吧�!�
說完,他又拄著拐杖走出去,小步小步地把飯菜端進來,三菜一湯,闐仲麟來回走了六趟,闐育敏看著她的父親,想他這么高大的人,竟可以如此小心地束手束腳走路,眼神全盯著手里的湯湯水水,生怕它灑到地上。她心里像是吃了檸檬,說不出是心疼自己還是心疼父親,她覺得自己像是吃了檸檬,又吃到了苦的皮,又吃到了酸溜溜的果肉。
“今天這蛋羹蒸得正好,你嘗嘗看?”
闐仲麟坐在床畔,又挪了挪,用動作掩蓋自己的緊張。
闐育敏看著飽滿明亮的雞蛋羹,闐仲麟在上頭撒了蔥,澆了熱油,又淋了蒸魚豉油,這賣相像極了她媽媽做的蛋羹,闐育敏用勺子蒯了勺,喂到嘴里,吃上去也正好,牙齒舌頭喉嚨跟著她滿足。
闐育敏又吃了兩口蛋羹,輕聲說:“像是媽媽做的�!�
闐仲麟的眉頭跟著舒展開來:“你再吃吃那魚,黑魚有營養(yǎng),養(yǎng)身體的。”
闐育敏點點頭,她急急忙忙往嘴里扒飯,想用米飯壓制住心頭亂竄的情感,可她鼻子到底還是酸了,嘴角倒補償性地微笑著,闐仲麟看了,以為她是心情轉(zhuǎn)好了,他低下眉眼,絮絮叨叨和她說:“記得你和你哥哥小時候犯懶,想在床上吃飯,在床上寫作業(yè),我氣得教訓(xùn)了你們一頓,現(xiàn)在你長大了,我倒給你搞來張床上桌,你心里總有點開心吧?”
闐育敏酸澀地反問他:“你為什么會覺得我開心?”
父親為什么會覺得小時候沒有被滿足的愿望,可以在長大后滿足呢?
小孩子的愿望是有保質(zhì)期的,父愛也是,她小時候沒得到的東西,長大再給就來不及了。
闐育敏用筷子撥著飯粒,隔了很久才說:“小時候會開心,但是現(xiàn)在不會了,我很難過,我知道你在討好我,但我不想原諒你,我恨你幫祁振廣講話,有可能我真的生了精神病,讓我每天都想和你吵架,我真的很煩,很難過�!痹捳f著說著,闐育敏沒理由地哽咽起來,無數(shù)個無法入睡的夜晚,無數(shù)個因為父親的責(zé)備而暗自崩潰的瞬間都涌出來,變成眼淚水滴落。
闐仲麟沉默了會,終于拍撫上她的背。
“哭吧�!彼f,“難過是正常的,哭出來就好了。”
或許闐仲麟也鼻酸了,他極慢極慢地和闐育敏道歉:“是我做的不對,我讓你受傷了也不敢找我,我當(dāng)父親當(dāng)?shù)煤苁�,你說的對,有些東西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補不回來了,你就不應(yīng)該原諒我,但是,小敏,爸爸想告訴你,從今以后,爸爸會無條件地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你想難過就難過,想生氣就生氣,想離婚就離婚,我?guī)湍阏衣蓭煟隳愦蚬偎�,給你做飯洗衣,你不要怕,凡事有爸爸托底,爸爸不想你哭,就想你開開心心——”
聽到這,闐育敏終于大哭出聲,起風(fēng)了,窗外的樹葉鼓掌似的響動。
闐仲麟抱住她,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她。
小時候的遺憾補不回來了,可她還是想被愛。
0153
變成望婦石
闐育敏搬回了春河灣。
同她一道回去的,還有她的小貓妹妹,她的土陶黑人面具。
闐仲麟幫她把那包爾萊族土陶黑人面具掛到墻上,認真看了半晌,瞧那人臉滑稽,眼是上挑眼,鼻是通天鼻,嘴是大厚嘴唇,牙齒零落如犬牙,這張闊面大嘴的臉就這么怒瞪著他,頭上另站了三個歡天喜地的小唱俑,闐仲麟在心里笑了笑,回頭問闐育敏說:“這面具倒是有點意思,你從哪得來的?”
闐育敏摸著妹妹,抬頭答:“是二哥從非洲帶回來的,他說……”
闐仲麟問:“他說什么?”闐育敏看看面具,又看看闐仲麟,小聲說:“他說著面具看著像您�!�
闐仲麟的表情僵了僵,他往后退了步,把黑人的臉看得更明晰些,搖頭笑罵了句:“這臭小子,我要是像他,那你們?nèi)齻就是站我頭上又唱又跳的小人!”說完,妹妹從闐育敏手里啪啦跳起,蹦到椅子上,左右晃了晃,拉長身,倒像是頑皮靈巧的說唱俑。兩人看著貓,心里多少有點想笑。
闐育敏拿的是受案回執(zhí)單,不是立案回執(zhí)單。
所里忌諱著祁廳長的官職,又想他們是夫妻關(guān)系,到底還是不予立案。
祁振廣進了派出所,滾刀肉似的滾了滾,又人模人樣的出來了。闐仲麟知道了,直接撥給他們的上級,要所里開具不予立案通知書,他好日后追責(zé),電話里頭,對方連聲和闐仲麟道歉,轉(zhuǎn)身又撥到所里,將那些小警察呵斥一通,當(dāng)日,闐育敏拿到了她的立案通知書,闐仲麟又幫她請了律師,她的官司不好打,他們已做好長期抗戰(zhàn)的準備,闐培英讓小琴阿姨每日給闐育敏煲湯,說這是做好后方保障工作,闐育敏彎唇笑。
這幾日,闐資還是聯(lián)系不上胡笳,他打她電話打不通,微信消息更是石沉大海。
他自我哄騙地想,或許胡笳已經(jīng)回了甬城,只是她太累了,到家倒頭就睡,懶得用手機。抱著這樣的念頭,闐資去胡笳家里找過她一次,他敲門敲了許久都沒有人應(yīng),隔壁的門倒是“噠啦”一下打開了,穿珊瑚絨睡衣的老爺叔紅著眼睛站出來,劈頭蓋臉罵他說:“敲敲敲!再敲整棟樓都要被你吵醒了!這家人兩個多禮拜沒回來了!你再敲我報警了��!”
說完,爺叔摔上門,踢踏踢踏闖回房間里。
闐資看著她家落滿灰的臟地墊,憂心忡忡。
這天,闐資打了很多通電話。
他給劇組打去電話,電話線路條條不通,他去,發(fā)現(xiàn)更新都停在上上周,闐資愈想愈慌張,害怕胡笳是真失蹤了,他又把他們的微信聊天記錄仔細看過,找出拍攝地的定位,簡單收拾過行李,買了最近的高鐵票,下午就走。闐仲麟忙著在書房看離婚卷宗,闐資說要出遠門,他頭也不抬,只半掀起眼皮看他,“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闐資沒料到他問也不問就答應(yīng)的這么輕巧,詫異之余,更有些不適應(yīng)。
闐仲麟又瞥他一眼:“不是急著走嗎?怎么還不走?”
闐資噯了聲,輕聲說:“我很快就回來�!�
闐仲麟呷口茶,點點頭。
拍攝地偏遠,闐資出了高鐵站,還要坐三個多小時的車。
出租車司機接了個大單,心情自然松快起來,他瞥了眼后視鏡里的闐資,見他年輕俊朗,模樣出挑,話匣子便也敞開了,跟闐資搭訕著說:“小伙子不像是本地人嘛,來這玩�。俊�
闐資正想著胡笳,聽見司機師傅和他說話,他禮貌回道:“來這找女朋友。”
師傅點點頭,頗有經(jīng)驗地問他:“網(wǎng)戀奔現(xiàn)��?”
闐資有些想笑:“不是的�!�
師傅聽了,還是沖闐資揚揚下巴:“大老遠過來找女朋友,深情哦。”
車開上山路,顛顛簸簸,師傅又問闐資說:“你女朋友做什么的?來這下鄉(xiāng)支教?”
闐資想念著胡笳,嘴角不自覺彎起,告訴他說:“她是到這里拍電影的�!睅煾禌]料到闐資會這么回答,新奇地問他:“乖乖!拍電影!這么厲害?難怪你眼巴巴跑過來!這里還有人在拍電影!我怎么不曉得這里在拍電影?拍什么電影��?是不是什么院線大電影啊?”
闐資委婉說:“是院線電影,還在拍,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師傅正顛上顛下,嘴里嗡嗡說:“你女朋友厲害哦!”
師傅和闐資說了一路。
闐資原本急得心焦,有師傅陪著說話,倒也好些。
胡笳給他的定位很模糊,闐資只知道她是在小鎮(zhèn)上拍攝,具體地點模糊不清,他找過去,問派出所里的警察是否知道這有個劇組,警察看看他,往鎮(zhèn)南指了指,“那里有座山,劇組就在山上拍戲,你自己過去找吧�!标D資知道這真有個電影劇組,心也就定了,他謝過他們,趕緊往山上去。
劇組果真在山上。
入夜了,山上空氣冷得刺骨,闐資擔(dān)心胡笳穿少了著涼。
眼下,導(dǎo)演剛放飯,全劇組的人都不講形象地坐在地上吃飯,也有師傅在拆軌道,巨大的鋼管支架被挨個拆開。胡笳只是龍?zhí)籽輪T,沒有名氣,闐資找不到她,只好先問組里的人說群演在哪里吃飯,那人嘴里還嚼著飯,眼睛翻了翻,手指朝外給闐資指了個方向,他抬頭看過去,正正好好看見胡笳,她混在人堆里,身上裹著他的羽絨服,手里捧著四四方方的塑料盒飯,人聲喧鬧中,她安靜地仰望著明亮如冰的鏑燈,臉龐上的柔光就像是遙遠平原上的電與露。闐資只是看著她,心里就涌起猛烈到不可思議的柔情,如海似沙,將他吞沒。
0154
不死鳥和天堂島(上)
胡笳看見他了。
兩人對上視線的時刻,闐資感覺他長出了小狗尾巴。
胡笳吃驚地瞪著他,像是有點生氣,又像是有點開心,她慢慢地笑了,黑曜石般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像是要把闐資點燃。胡笳放下盒飯,扶著頭頂?shù)淖o士帽,朝闐資小跑過來,他注意到她挽起的頭發(fā)蓬松得像是小鳥羽毛。她撲上他,歡快問:“好嚇人!你怎么找過來的?”
闐資咧咧嘴,笑著和她說:“先坐高鐵再坐出租,后面用手機導(dǎo)航�!�
胡笳皺皺鼻子說:“瞧把你厲害的�!�
闐資幫她捂手,軟聲問道
?
:“山里冷吧?”
胡笳拉過他的手,笑嘻嘻往她兜里揣:“不冷不冷,我暖寶寶還熱乎著呢�!�
她口袋里果然熱烘烘的,闐資正要夸她,執(zhí)行導(dǎo)演就舉著喇叭喊:“再歇十分鐘就轉(zhuǎn)場啊!”
胡笳聽見了,往闐資懷里躲了躲,仰起臉和他半抱怨半撒嬌地說:“再給你抱會,過會就抱不到了,今天要拍到好晚呢,明天倒是沒通告,你住哪?我明天過來找你?你要好好陪我玩一天哦!”
闐資抱著她,感覺他像是抱著太陽,“你現(xiàn)在住哪呢?我找個離你近的賓館住�!�
場務(wù)扛著器材走過,他們往邊上避讓,胡笳和他說,“那你就去塑料廠邊上找家賓館住吧�!�
闐資剛點頭說好,執(zhí)行導(dǎo)演又開始催進度了,胡笳只好把自己從他懷里拆出來,彎著脖子理理頭發(fā),嘴里和他嘟噥著:“你看看我頭發(fā)亂沒亂?幫我用發(fā)夾別別好呀�!标D資俯下身,仔細幫她把碎發(fā)理過,手摸在她冰涼的黑發(fā)上,輕輕別好發(fā)夾,又扶正護士帽,胡笳笑了笑,抬起頭,對上闐資溫暖如原始海洋的眼神,他笑著吻吻她:“你變成護士姐姐了�!�
劇組發(fā)車了,胡笳坐在車上和闐資揮手說拜拜。
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忽然瞪大眼睛說:“我是不是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闐資含笑說:“好像是哦!”車開得顛顛簸簸,胡笳那小白船似的護士帽也在她的小腦袋上顫顫巍巍,她聽到他的話,心里歉疚,人也跟著半縮到座位上,羞臊地掀起眼皮,很不好意思地瞧著闐資,他倒沖她笑笑,眼神溫?zé)崦髁�,好像是泛起漣漪的春日湖泊。
這天,闐資幸福到失眠了。
她說她早上來,那他從晚上就開始期待,這棟矮小的樓房像是變成了他的心臟,寂寞而歡快地膨脹于這小鎮(zhèn)中,天亮了,灰靄靄的云層嚴絲合縫地遮住太陽,這些樓房馬路樹木都像是被罩在淡藍色的毛玻璃下,胡笳就在這時候造訪他,她敲門,他把門打開,她像小鳥一樣飛進來。
“餓不餓?我給你帶早飯了!”
胡笳拉開羽絨服拉鏈,獻寶似的從懷里掏出兩包東西。
她說:“都是從劇組薅過來的羊毛,包子豆?jié){茶葉蛋,還熱著呢,快吃快吃!”
賓館房中只有張單人桌,他們在桌邊坐下,手肘碰著手肘,胡笳撩撩額角的碎發(fā),低頭咬了口包子,是豆沙包,她擰起眉,嘴里喃喃說:“這怎么是豆沙包啊?”
闐資便把他未動的那個拿給她:“我這個像是肉包,你吃我的,把不要的給我�!�
胡笳把包子給了他,闐資溫順吃下,就口豆?jié){咽了,他覺得這早餐很美味。
她咬口包子,含嗔帶怨地推推他:“你什么眼神?這也是豆沙的!”
闐資看了眼豆沙餡,啞然失笑了:“還真的是。”
胡笳吃過早飯,又熱騰騰洗過澡,便化成春泥和在床上了。
她打個哈欠,扒拉扒拉闐資,抱怨說:“二十四小時沒合眼,真要困成小豬了�!�
“哪有這么漂亮的小豬,快點睡吧�!标D資拉上窗簾,把電吹風(fēng)跳到溫柔的中檔,輕輕吹干她的頭發(fā),他的手指揉按著她,胡笳舒服地瞇起眼,嘴里黏糊說:“太困了,本來還想和你巫山云雨呢,現(xiàn)在等睡醒再說吧�!标D資彎著眼睛笑了笑,他關(guān)了吹風(fēng)機,吻吻她的耳垂:“好好休息吧�!�
兩人睡到天黑。
胡笳在闐資懷里哼了哼,懶懶翻個身,帶著鼻音問:“幾點了?”
闐資看了眼手機:“七點了,想再睡會還是下去吃晚飯?樓下那家餛飩店看著不錯�!�
胡笳窩在他臂彎里,盯著他的臉看了會,幽幽說:“不想吃飯不想睡,就想和你做運動。”
她說的運動,自然是床上運動,闐資裝作沒聽懂的樣子,逗她說:“倒是可以做點運動,那我們收拾收拾,下去跑會步?”胡笳聽了,咬牙給了闐資一下,又作勢要掐他脖子。他快樂地笑出聲,忙和她求饒認錯,乖乖下樓買避孕套了。
兩人十幾日未見,正是如膠似漆。
闐資完全成了胡笳的小狗,他舔著她,抿著她,親上她的腳背。
胡笳吻吻他的喉結(jié),闐資舒服地悶哼了下,乖順地脫光衣服,躺到她身下。
胡笳摸了把他挺翹的陽具,手熟稔地套弄起來。闐資太久沒被她碰,身體敏感到像是吃了過量的春藥,胡笳捏捏他的睪丸,他立馬繃緊屁股,低低喘了聲,馬眼跟著興奮地吐出愛水,龜頭羞人地漲紅了。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做愛。
胡笳笑瞇瞇問他:“玩兩下就騷叫,臭雞巴這么舒服哦?”
他大著膽子,笨拙地說葷話討好她:“嗯、爽死了……好想要你、雞巴好脹�!�
胡笳對著闐資的話愣了愣,撲哧笑了,他羞赧地別開眼,眼里亮得像是有星星,又像是有晃蕩的露水,胡笳受闐資蠱惑,被多巴胺沖昏了頭,她愛憫地低下來,“啵啵”親了兩下他圓碩的龜頭,闐資哈了聲,仰起臉極盡忍耐,最后還是啞著聲說:“舒、服……”
玩了好一會,胡笳才肯讓闐資進來。
闐資裝著乖又賣著俏,往胡笳屁股底下塞了兩個枕頭,讓她高抬起臀。
他撐在她身上,哄她夾住他的腰。胡笳照做,把腿大剌剌分開,露出她那濕暖的嫩穴,黏糊的花汁像是層漂亮的釉,把她陰部涂得像水蜜桃,闐資把他粗大的陽具慢緩緩插進去,胡笳攥緊了床單,嘴里嗯嗯啊啊叫著,小穴好漲,闐資又燙又硬,把她給填滿了。
欲望里,闐資還是忍著,他吻著她問:“痛不痛?想不想我動動?”
胡笳騷出水,掰著穴對他說:“要動……快喂我吃大雞巴�!�
闐資看著她的嬌媚樣,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0155
不死鳥和天堂島(中)
房間外是冬天,房間里是春天,潮熱,香腥,仿佛有東西要破土而出。
他們做著愛,席夢思老舊,彈簧嘎吱嘎吱響個不停,兩個人都汗津津的,濕漉漉的性器啪啪啪套弄著,像是要做到死,胡笳仰起臉喘息,眼里淌下生理性的眼淚水:“哈、啊……好爽嗯……又要噴了……雞巴好硬、唔啊!”闐資一記深頂,她勾起腳,死死夾住他,白嫩的腳后跟上下蹭著他的背,高潮了,胡笳嗯啊亂叫,眼淚止不住地淌下來,像哭又像笑。
闐資吻掉她的眼淚,喃喃說:“別哭……佳佳,你舒服么?我想你舒服�!�
胡笳小臉?biāo)旨t,頭腦發(fā)暈,她磕磕巴巴說:“舒服,真的舒服。”
他低眼笑了,吻上她水泱泱的小嘴。
兩人吻了會,闐資撐起身,把他那尺寸駭人的性器拔出來。
像是紅酒開瓶,木塞拔出,胡笳的小穴跟著發(fā)出“�!钡穆曇簦浕Я恋膼鬯殂榱鞒觥�
胡笳不哭了,她潮紅著臉,咿咿呀呀叫著,抱住自己的膝彎,把漂亮的腿擺成“M”字,朝闐資露出濕艷粉香的小穴,她扭著屁股,揉著陰核,用低軟的嗓音勾引他說:“嗯、小狗好會操……小騷逼被操得水汪汪的……啊、水又流出來了……里面好癢、幫我舔……”
闐資果然聽話,他趴下去,認真幫她舔起穴兒。
胡笳把手探進闐資發(fā)間,攥住他柔軟的黑發(fā),她似玉的小腳輕輕蹭過他的臉,打他兩下。
他不惱也不羞,全把她的觸碰當(dāng)成種恩賜,用最柔軟的嘴唇和舌頭討好她,她舒服了,穴里就淌出花蜜給他吃。胡笳眼神迷亂地看向天花板,情欲里頭,她呼吸聲急促,闐資嘖嘖舔弄著她,用舌頭模仿陽具抽插她,她繃起足尖,還想要更多。
闐資重重嘬了口她的陰核。
“嗯啊……壞狗!”她爽到腳軟,嬌滴滴罵他。
闐資又把她的花核包在嘴里抿弄,他抬眼看著她,溫良的眉眼里是讓人窒息的愛欲。
剛才,闐資沒要夠她,他欲壑難填,陽具還高高的挺立著,龜頭熾熱脹大,馬眼吐著饞水,他難受地蹙起眉,用手笨拙地擼動起雞巴,實在忍不了了,他稍抬起頭,和胡笳求饒說:“佳佳,我們做愛好不好?我想要你……”
許久不見,他像是有了性癮,全身的細胞都叫囂著說要她,要和她做。
胡笳看見他眉間瘋狂滋長的欲望,心里萌發(fā)出酸甜的憐憫。
她摸摸他說:“怎么會這么可憐的?”
闐資要和她用女上位,他最喜歡這姿勢。
胡笳壓在他身上,他抱著她,嘴里喃喃喊她的名字,帶著渴求:“佳佳、佳佳……”
胡笳被他頂?shù)脺喩硭周洘o力,雪白豐腴的胸脯甜絲絲出著汗,像是春日的夜櫻,白亮柔美到晃人,闐資受不住誘惑,吻上她的胸乳,輕輕用牙齒銜住她粉圓的乳頭,嘬弄起她,像是要吸出奶水似的,胡笳發(fā)起善心,身子往前送了送,讓他吃到更多,“嗯啊、好會嘬……喂小狗吃奶……嗯……不行了、操慢點……唔啊啊啊……”
闐資頂弄得更賣力。
胡笳的腰軟了,她趴在他懷里喘,闐資含住她耳垂,含糊叫她:“佳佳?”
她沒力氣和他說話,哼了哼,手臂沒力地抱著他,小穴泥濘濕滑,闐資挺動著腰,陰莖猛烈狂浪地操著她,兩個人緊緊嵌套著,像是被捏成了一個人,他吻著她的耳朵,戀戀地說:“我好喜歡這個姿勢……可以抱著你做�!�
胡笳靠在他懷里,彎了彎嘴角,很輕很輕地說:“我也喜歡。”
闐資聽到了,臉紅到脖子根,他渴雨似的吻上她嘴唇,舌頭探進去,咽下她的唾液。
胡笳又快要到了,他掐住她的臀肉,用力抽插搗弄了十來次。
“嗯、啊啊�。 焙沾鰜�,玉粉的腳趾頭也蜷起來,她頭腦空白了。
太舒服了,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胡笳不可抑制地抽搐著,蜜道里噴出燙人的水,沖上他的大龜頭,她濕熱的甬道朝里飛速縮緊,凹凸不平的柔軟肉壁狠狠絞住他的雞巴,像是要把他夾斷,又像是要把他吃掉,闐資低低地叫了聲,覺得自己像到了天堂,他爽得尾椎骨發(fā)麻,只曉得要用力抱著胡笳,意識模糊間,他又挺著雞巴硬生生往上頂了數(shù)十下,肉刃幾乎要撞開她的宮口。
胡笳亂蹬著腿,她二次高潮了,快感猛烈到讓她失聲。
她的小逼咬他咬得更狠,闐資松口叫出來,“啊……佳佳……”
他抱著她射了,這十幾日的想念和渴望變成粘稠的白精射出來,像是要沖破套子。
他還插在她里面,胡笳隱隱能感覺到儲精囊被他撐大了,她對上闐資溫潤的眉眼,知道他正迷戀地凝視她,情欲里頭,胡笳抱緊他,主動吻了他,舌頭去找上他的舌頭,和他騷浪地糾纏著。闐資閉上眼睛,饜足地顫抖著,雞巴射了又射,心像是被人拽到了天堂口,有種快樂到絕望的感覺。
結(jié)束后,闐資還是抱著她。
胡笳摸摸他喉結(jié),小聲告訴他:“剛才感覺好好哦。”
闐資羞赧到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是她頭一回在事后夸他,他彎彎嘴角,耳朵誠實地紅了。
胡笳笑了兩聲,撓撓闐資下巴說:“這么容易害羞,真變成小狗啦?”闐資蹭蹭她,雞巴又翹了起來,胡笳哼了哼,問他說:“又硬了,要做嗎?”闐資看她綿軟無力,溫聲說:“再休息休息。”胡笳暫且得到運動量的赦免,在他懷里側(cè)了側(cè)身,伸個懶腰。
她摟著他,嘟囔說:“感覺好像在做夢哦�!�
“嗯?”闐資用手指梳著她的頭發(fā),“你說什么?”
她感慨說:“昨天你突然蹦出來,我還以為自己熬出幻覺了�!�
他讓她摸摸自己的臉,“現(xiàn)在還覺得是幻覺嗎?”胡笳搖搖頭,問他:“說真的,你是不是著急了?這導(dǎo)演老是說再保一條,我們拍著拍著就過時間了,基站又在維修,我沒法給你打電話,你肯定是擔(dān)心我出事了,對不對?”闐資安靜了會,老實地點點頭。
胡笳拍拍他:“好啦,別亂想,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
闐資摸上她手腕,輕聲問她:“上次送給你的手鏈呢,還有在戴嗎?”
“我在戴呀,拍攝太折騰了,我怕把它弄丟,就先放在宿舍里頭了,我在網(wǎng)上查過,你這手鏈是求給我保平安的,我肯定會戴的�!焙照f到這,神神叨叨湊到闐資耳邊說:“拍攝現(xiàn)場好亂呢,老是有人磕了碰了被送醫(yī)院,昨天還有個燈光老師摔了,我夾著尾巴過日子,一點事沒有�!�
說完,胡笳后悔了。
她就不該和闐資說她拍攝上的事。
闐資果然又擔(dān)心了,商量著說:“那我就住在這里,陪你拍完�!�
“好嘛,都好�!焙哲浡曑洑夂逯�,“其實也沒那么危險,沒事的啊�!�
“還是要小心點,最近下雨,山里路滑�!标D資想了會,低聲說,“佳佳,我媽媽就是在山里出的事,下雨了,她沒有走穩(wěn),摔下去了,沒救回來。你之前告訴我你要去山里拍戲,我就很擔(dān)心,我講這些不是想嚇唬你,我是想讓你注意安全,知不知道?”
胡笳噤了聲。
原來他媽媽是在山里出的事。
難怪她告訴他她在山里拍戲,他就表現(xiàn)得很不安,他是害怕失去她。
胡笳悶了會兒,從床上坐起來,推推他說:“那我和你發(fā)誓好不好,我以后肯定很惜命,非常非常惜命,為了你,我要變成世界上最惜命的人�!标D資聽了,咧嘴笑笑,胡笳又說:“我再偷偷告訴你哦,我愿意比你活得更久,這樣的話,在你的世界里,我就永遠不會死,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闐資,這樣好不好?好不好嘛!”
闐資眼睛酸了,啞聲說:“好�!�
他知道她年紀小,說的話天真無邪,算不上數(shù),可他還是當(dāng)真了。
胡笳懶洋洋窩回闐資懷里,玩著他的手指,從這個角度,她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是怎樣的思緒萬千。他媽媽走得很突然,是死亡帶走了她,可他爸爸是自殺,闐培英拋棄了他,自己先走了。長久以來,闐資對世界都有種不信任的感覺,對于他來說,肉體和情感一樣不值得信賴,他有多愛胡笳,就有多害怕他會失去她,直到今天,她告訴他,她愿意比他活得更久,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在這瞬間,她都成了他的不死鳥,他的天堂島。闐資倒慘了,他這輩子都會離不開她。
0156
不死鳥和天堂島(下)
到年關(guān)了,片場里,制片人愁得抽了滿地的香煙頭。
王達鞍拍電影是出了名的慢,慢工出細活,慢工也出賬單,他們在此地拖了好幾日,這些人工費、伙食費、場地費可都不是開玩笑的,制片人催了王達鞍好幾趟,就差拿刀和他以死相逼了,王達鞍總算答應(yīng)在這兩天拍完。今天,正好是胡笳在這里拍攝的最后一天。
早上要趕早密度,胡笳他們還是四點多就上山了。
山里寒冷,胡笳和李想穿著厚羽絨服,坐在石頭上,小口小口啃饅頭。
拍了這么些天,她們還是沒有等到自己的折疊椅,劇組的設(shè)備箱和蘋果箱不讓女人坐,她們只好坐在石頭上了。李想盯著女主演湯淇的福萊納房車看了會,回頭和胡笳說:“等姑奶奶我哪天也熬成了女一號,我就買張大躺椅,再買輛大房車,讓別人羨慕去吧�!�
胡笳咽下饅頭,朝李想豎起大拇指:“很有志向,到時候讓我到你房車里玩會兒。”
“噯,說真的啊,”李想用手肘碰碰胡笳,問她:“等你成角了,你想做什么?”
胡笳剝著茶葉蛋,認真想了會說:“我想去坐設(shè)備箱,看誰敢說什么�!�
五點開拍,片場鬧得像菜市場,人人叫嚷著趕進度。
工作人員哐當(dāng)哐當(dāng)鋪軌道,大炮似的電影攝影機像被推進來就位,燈光師傅戴著手套架起鏑燈,展開蝴蝶布,嘴里高喊著:“把牛抬來!”有人便扛了鏑燈的鎮(zhèn)流器過來了,他們管鎮(zhèn)流器叫牛,管轉(zhuǎn)接頭叫豬尾。湯淇還在化妝,她的燈光替身先出來站樁,攝影師和燈光師跑前跑后地調(diào)機位和參數(shù),光替紋絲不動地站了半小時。如此種種,胡笳看得津津有味,她覺得拍電影真有意思,像是某種嚴肅的過家家游戲。
李想不像胡笳有閑心看來看去。
今天拍的戲里,她和湯淇有句對話,臺詞忒短,就幾個字,可她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這場戲講的是在日軍的高密度疲勞轟炸里,士兵傷亡慘重,有個娃娃兵被炸斷了手腳,抽搐著喊痛。李想飾演的小護士從沒見過這等慘烈場面,她慌了手腳,抖著聲音和湯淇說,怎么辦?血根本止不��!湯淇呵斥她說,慌什么?湯淇冷靜地給他注射嗎啡,剪開他的軍裝,捆上止血帶,對病人開展緊急救治。
李想抱著劇本,嘴里喃喃喊了好幾遍臺詞。
她說:“怎么辦!血根本止不��!怎么辦!血根本止不��!怎么辦——”
胡笳聽得耳朵發(fā)痛,李想的臺詞洪亮飽滿,聽上去不像是在害怕,倒像是在說超市某某產(chǎn)品在打折促銷。
開拍了。
胡笳沒有臺詞,她給湯淇和李想做背景板。
群演扮的娃娃兵果然渾身鮮血淋漓,呲牙咧嘴地喊著痛,李想忙用紗布按在他傷口上,她扭過頭,大聲沖湯淇叫道:“怎么辦!血根本止不��!”話音剛落,王達鞍就喊卡,他拿著對講機,冷聲對李想喊話:“你這臺詞怎么回事?這場戲的意思你明白嗎?你現(xiàn)在很慌,我是讓你救人,不是讓你嚇人,重來!”
場記打過板,又開拍了。
李想做了幾次深呼吸,把紗布按上傷口,問湯淇說:“怎么辦?血根本止不住�!�
王達鞍又喊卡,指著李想批評:“那個誰,你表情不對��!這個病人都快死了,你還不急不慢跟人說話?再來再來�!庇忠嘏牧耍瑘鰟�(wù)把攝影老師同攝影機推回原位,湯淇也走到畫外待命,娃娃兵的傷口要重新化妝。李想耷拉著嘴角,想她當(dāng)著幾十號人的面挨罵,又拖慢了進度,她心里滿是沮喪和慚愧。
拍到第三次,李想還沒來得及說臺詞,就咳了聲。
“停停停!”王達鞍扯下耳機,擰起眉頭,沖副導(dǎo)演罵道:“這個人是你們誰挑過來的?演得不行,給我換人!就一句話還耽誤這么多時間,下面的戲要我怎么拍?”王達鞍這么罵了,副導(dǎo)演趕緊拉了李想下來,王達鞍又說:“下面人呢?找個人上來補位啊,我告訴你們,你們是一塌糊涂,那小姑娘——”王達鞍指上胡笳,“你過來演她的戲,就念這句臺詞�!�
胡笳沒想到這句臺詞會掉到她頭上。
王達鞍急著推進度,沒給胡笳消化和準備的時間,讓場記打完板又開拍了。
胡笳在心里讓自己沉靜,鏑燈又熱又亮,她看向娃娃兵,覺得他渾身的鮮血黏膿到讓她沒法下手,她耳中都是年輕士兵哀苦的呻吟聲,她按住娃娃兵的大腿,他痛得張開嘴,眼球覆蓋著層模糊的淚膜,胡笳的心臟麻了麻,抬起頭,抖著聲線和湯淇說:“怎么辦?血根本止不��!”湯淇冷著臉呵斥她:“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