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5
章
就因為夏仰贊同了一句“段宵是個壞東西”的觀點,林望仿佛找到知音,喋喋不休地吐槽和抱怨。
“我也不是心疼那花兒,我就是覺得他人怎么這樣呢?我本來還想感謝他呢,上周就是因為看了他做過的商業(yè)企劃書才做出來作業(yè)的�!�
“沒想到他是這種性格,傲什么傲��?牛逼的人多了去了,他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能不把別人的心意當回兒事吧!”
“那花雖然不是我特意送給他的,可是開得多好看!他說喜歡,我才給的�!�
……
從鐵粉到黑粉,原來只需要正主丟掉迷弟的花。
林望和其他學弟妹們一樣,是真心崇拜段宵這樣看似不費吹灰之力也能站在頂峰的強者。
但這會兒也是真的受傷。
少年從小到大都過得太順,沒遇到過這種事兒,委屈又無語。
夏仰聽著有點想笑,又不好意思告訴林望真相。
她猜得果然沒錯,應該就是段宵潔癖發(fā)作。
畢竟,她在他眼里是“他的人”。那束花被他誤解地給了一個“覬覦”的罪名。
如果今天不是想送花給她,估計就不會遇到這種事兒了。
夏仰在心里道歉道,順便給他多拿了瓶飲料。
一頓飯吃完,兩人在門口分別。
林望磨磨蹭蹭地沒立刻走,問道:“學姐,你就上兩個小時的課嗎?”
“嗯,就兩個小時。”
舞蹈培訓機構(gòu)的課時費都是2-4小時起步,她去替的就是一堂晚課。
名校學生有很多,而術業(yè)又有專攻。夏仰在這一行里已經(jīng)小有名氣,因此即使才大二也被當成實習老師聘用,薪水也客觀。
“那我在這附近玩兩個小時吧,我記得這邊有個賽車俱樂部�!绷滞w彌彰地說了句,“到時候正好接你下班,我怕晚上不安全�!�
夏仰直接搖搖頭:“兩個小時后也才8點多,不會不安全。你去玩自己的吧,我下完班還有其他事情。”
“……”
她拒絕得真誠又干脆,讓林望都找不到理由再留下。
這學姐,好像缺根筋呢。
**
從舞蹈機構(gòu)下班回去,地鐵上還有些擠。
大多數(shù)白領工作族都是這個點加班結(jié)束,車廂里充斥著空調(diào)下的汗味和各異香水味。
快到學校那站時,夏仰翻了翻手機,才看見班群里老師發(fā)的消息,是前天布置的錄屏作業(yè),今晚是ddl。
這周里除了排練,還要準備下月月底的比賽報名。
事情一多,她完全把作業(yè)忘在腦后了。
踏出去的腳又收回來,她看了看這條線的下一站:是段宵的公寓附近。
但段宵不在,他當然不會在。
他平時實在是忙,卻又不是不務正業(yè)的忙。兩個專業(yè)的學論知識和考試不提,光是金融系里各種商賽訓練都夠他耗心力。
沒有人是真的神,段宵也一樣。他的榮譽光環(huán)除了先天優(yōu)勢,還靠分身乏術的各種實戰(zhàn)積累。
這些事,也只能是夏仰這樣離他離得近的人才清楚。
她來公寓這里倒也不是等他,而是來借用舞蹈室拍作業(yè)。
大一的寒假,段宵用自己賺的第一桶金買下了這套小公寓,就是因為看中了被前戶主改過的戶型。
前戶主是收藏家,愛好收藏各種油畫。因而這套公寓在毛坯房時就被根據(jù)前戶主的喜好改造過。
臥室和客廳面積都被壓縮了,倒預留出一個長而寬的空房間來存放各種油畫。
買下這套公寓后,放油畫的空房正好改成舞蹈室,底下瓷磚還全換成了適合跳舞用的木板。
系里常有個人獨舞作業(yè),學校的舞蹈房在期末又供不應求。
夏仰在這里倒是很方便。
作業(yè)錄了兩遍,她將看著更流暢的那個視頻發(fā)給了老師。
洗過澡后,夏仰到臥室的角落里稱了□□重,不太滿意地蹙起眉。
下個月月底的荷花獎大賽是由中國舞蹈家協(xié)會創(chuàng)辦,兩年一屆,含金量很高,獎金也不低。
今年的古典舞仍在停賽,所以老師替她報名的是民族民間舞。
而她為了確保能拿獎,挑選的劇目是難度極高的朝鮮舞。
這個舞對體能、舞技、身段的要求都很苛刻。
夏仰看了眼體重秤,暑假疏于練舞,這段時間又沒克制飲食。還有一個多月,她得穩(wěn)定地再瘦下至少三斤才行。
很煩減重,吃減脂餐會讓她產(chǎn)生戒碳水焦躁癥。
她記得藝考時,舞蹈老師就總是耳提面命“一塊西瓜等于三碗米飯”、“一根烤腸的熱量是兩個饅頭”……
不喜歡吃和不能吃,是兩碼事兒。
夏仰微微嘆口氣。
再不愿意,也得認命地去制定減重計劃。
段宵的信息就是在五分鐘后發(fā)過來的,跟掐準了她時間表似的。
【宵】:過來。
帶了個地址,是市里某家曲棍球俱樂部。
夏仰正要打字,他一個視頻打了過來。
接通后,段宵看清她正趴在床上玩他新買的vision
pro,微挑眉:“剛洗完澡?”
她穿的是條睡裙,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拉攏了些寬敞的領口:“洗完有一會兒了�!�
“時間還早,去換衣服過來玩會兒�!彼Я颂骂M,指著房間內(nèi)衣柜的方向。
夏仰慢吞吞起身,拿著手機走過去。
他沒再提林望那捧花的事情,算是翻篇。有時也挺羨慕段宵這個人的性格,有氣當場就發(fā)了,從不憋著內(nèi)耗自己。
臥室空間不大的緣故,衣柜也裝不了多大的。而且擴衣柜也沒用,她的舞蹈服不能折疊,也占很多位置。
這就間接導致他的一些衣服會堆在一起。
“不要穿裙子,坎肩也換掉,晚上風大�!倍蜗谜韵镜乜恐伪�,在那做她的穿衣搭配師。
他是難得懂審美潮流的直男,平時就精致,會捯飭自己,也喜歡插手她的外型穿搭。
“穿外套,找件開衫。找不到就穿我那件灰藍撞色的�!�
“……我不要,你的太大�!彼鲆患偕拿開衫,手機撂一邊,“我要換衣服,先掛了�!�
衣服穿到一半,夏仰驀地想起什么,看了眼那件衣服。商標已經(jīng)被剪掉了,這是她一貫的習慣。
因為不管多好的面料,她總是會被貼身的商標硌得肌膚發(fā)癢泛紅。
她對名牌不敏感,以前也從不注意這些。
但今天聽到林望那樣說起她的鞋包,好像確實是容易給人一種富家女的錯覺。
夏仰的吃穿用度都是段宵一手負責,他一大少爺氣性,自己什么都要配高級貨,給她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不得不承認,夏仰跟了他這么久。
小到生活中滲透的穿搭風格,大到為人處事,似乎都在潛移默化中受他影響。
意識到這件事已經(jīng)晚了,改不回來。
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和他越來越像,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
這家曲棍球俱樂部開在鬧市后的景區(qū)邊上,夏仰按著導航到大門口那,才發(fā)現(xiàn)是套現(xiàn)代復式四合院的建筑。
一個戶外運動,開在這里也真是夠奇怪的。
更奇怪的是樓下的這道門,明明看上去像是智控的,卻又一點也不便捷。
她沒找到入口的開關,在那轉(zhuǎn)了一分鐘,決定打電話求助。
段宵說:“你站在門口,舉起手揮一下�!�
“揮一下?”
這地方靠著北三環(huán)的中關村,多科技逆天反人類的東西都有。夏仰不疑有他,真就伸手朝門揮了揮。
但是那道門毫無反應。
露天的四合院里,夜里的四周路燈都是裝飾在大紅燈籠里,看著有點中式恐怖。
樓下又過于安靜,就夏仰一個人站在樓梯口那扇大門那。
她穿了條高腰牛仔褲,包裹著兩條細直的腿。體態(tài)好,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薄背修身。
來得急也沒化妝,黑直發(fā)自然地垂在胸前,顯得孤冷又清純。
而在二樓的段宵正靠著欄桿遠遠地看她,也不說。叼著根煙,聲音懶慢地糾正道:“手舉高點。你太矮了,感應器掃不到�!�
夏仰狐疑不決地看了眼這扇門的上邊,踮著腳再跟它揮了揮手。
厚重的門嵬然不動,依然沒開。
段宵屈著指骨抵唇憋笑,肩膀直顫,裝得一本正經(jīng):“你喊‘芝麻開門’了嗎?”
“我……”夏仰張了張嘴,還是沒喊出來。百思不解,“為什么一道門要聽我喊這個?”
他一臉焉壞樣,答非所問:“不喊也行,給它比個愛心?看你漂亮說不準就開了�!�
“……”
這什么事逼兒的破門?不對,他耍她玩的吧!
夏仰有點惱了,當即要走:“我不上來了。”
“哎,這么沒耐心啊?”他拖聲拖調(diào),一口頑劣的京片子,“在上邊兒�!�
“哪個上邊?”
“姑奶奶,您好歹仰個臉呢�!�
夏仰抬頭,就望見他靠著雕花木欄笑得又痞又壞。還故意舉著只夾煙的手,學她剛才那機械的動作揮了揮。
“……”
她火氣都上來了,直接掛了電話。
后邊來了一人,及時喊住她:“是段公子的朋友嗎?不好意思來晚了,招待不周,這道門是這樣開的�!�
那青年男人估計是俱樂部經(jīng)理,給她示意了一下開門的方式:門把手并非沒有,而是需要推出來。
兩個拉環(huán)同時一拉,門就開了。
不到片刻,旋木樓梯那就傳來女孩的腳步噠噠聲。走得快,要找誰算賬似的。
段宵沒動,就坐在那等。
夏仰咬著牙沖上來的時候,他還以為她要給他一個熊抱,特意把夾著煙的手移開了些。
誰知道她是揮過來一個斜挎包,不留情地甩過來打在他肩膀上。
“你幼稚不幼稚!”夏仰沒消氣,瞪他,“喝多了?”
他談生意經(jīng)常有酒局,年紀輕輕一大學生在外面單干,可沒誰會給他段大公子的面子。
喝到臉發(fā)白也是有過的,撐不住就會讓她過來接,車鑰匙也丟給她。
夏仰以為今晚也是。
但又沒聞到他身上多重的酒味。
段宵看出她那疑惑,勾勾手,一雙狹長的眼笑得撩不自知:“要湊過來點聞嗎?”
她才往前謹慎地走了兩步,就被拉到他敞著的腿上坐著。
段宵沒臉沒皮,強行摟著她親了幾口。濕熱的唇又含住她耳垂,手錮著她腰身動彈不得。
他冷白皮的手臂在燈下印出青色經(jīng)脈,嗓音有些沙:“怎么這么好騙�!�
還真喝酒了。
不過味道不大,應該沒喝太多吧。
夏仰掐他掌心,小聲罵了好幾句:“無聊,變態(tài)�!�
罵的這幾句對段宵來說不痛不癢,占完便宜還要逗人,揉得她頭發(fā)都亂了。
陸嘉澤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么一幕。
今晚是和俱樂部老板簽合同,事兒剛辦成。老板走了,熱情地留他們玩會兒。
段宵在應酬上喝了點俄羅斯那邊的伏特加混白酒,胃里燒又悶。說出來吹吹風,沒想到把夏仰喊過來了。
陸嘉澤和他從高中就認識,也知道他倆的事兒。
他們這個圈子里只要是想走經(jīng)商這條路的,接觸家里生意都早。見慣他平時在酒桌、飯局上運籌帷幄的年少老成。
可這會兒在夏仰面前,倒格外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大男孩。
這戀愛談的,給他哥們兒下降頭了。
“打擾一下如膠似漆的兩位。”陸嘉澤終于做了那個“棒打鴛鴦”的大惡人,抬手敲敲一旁的木柱,“里頭那二把手還等你進去呢�!�
夏仰沒想到有人在。
被嚇到,忙不溜從他腿上下來。
段宵泰然自若地拽著她手腕,似笑非笑開口:“都熟人,藏什么�!�
陸嘉澤懶得看他那降智的黏糊勁兒,轉(zhuǎn)身先往里邊走。
這地段開個曲棍球俱樂部,院子后邊就是草場。上了樓方知別有洞天,各間包廂看著雅致,但傳出來的酒味卻破壞這份古色古香。
他們那幾個男人已經(jīng)喝大了,桌上幾個空酒瓶里裝滿了骰子,一地亂七八糟的花牌。
肥頭大耳坐在中間的那位就是俱樂部的二把手:莊副總。
邊上還坐著幾個跟班兒,一見段宵牽著個小姑娘進來,眼睛都亮了點。
“小段啊,你別是找個救兵來給你擋酒吧?”莊副總身邊那嘴臉最得意的狗腿子指了指桌上幾杯混合的酒,“這些可都得給面子喝完啊�!�
夏仰往那瞧了眼,這些人還真是下三濫路數(shù),也不知道是談生意還是趁機整人。
“哪能讓她喝酒啊。偏要過來查崗,說怎么快十點了還不回家�!�
段宵拉她坐下,手隨意地環(huán)在她腰上,面不改色胡扯。
夏仰在這種場合一般都不作聲,隨他說什么。
他大一剛?cè)胧诌@行的時候,也常帶著她一起應酬,倒不是讓她干什么。
只是因為年紀大的中年男人喜歡在喝酒喊小姐陪的玩樂過程中簽合同。
段宵還沒強大到能憑自己一人之力扭轉(zhuǎn)社會上的陋習潛規(guī)則,又不甘愿入鄉(xiāng)隨俗。
他潔癖重,帶著她一起好歹能擋一擋往他身上撲的陌生女人。
但今天的這群人特別沒眼力見兒。
莊副總笑瞇瞇地碰杯:“到底是小年輕啊,精力旺。小段這女朋友也是京大學生嗎?看著氣質(zhì)好,真一尖果兒,學藝術的吧�!�
段宵無所謂地笑笑:“您慧眼,她是舞蹈生。”
“跳什么舞的?”一人套近乎道,“我也學過兩年爵士呢�!�
“拉倒吧你就,你那叫跳舞還是扭秧歌兒心里沒逼數(shù)��?”
“去,麻溜兒滾你爹的!”
一群男人的調(diào)笑聲里,夏仰如實回答:“我是偏向古典舞�!�
“古典舞好啊�!鼻f副總夸贊道,“這些都是古代王公貴族看的,我們擱以前,哪有這福氣!”
“……”
其實古典舞只是名字帶著古典。雖然劇目多引經(jīng)據(jù)典,但這個舞種發(fā)源至今都不到百年歷史。
古時候皇親貴胄們看的可不是她們?nèi)缃裉陌姹尽?br />
夏仰懶得糾正,笑笑不說話。
酒杯碰撞間,莊副總又看著夏仰,問道:“小妹妹怎么稱呼?”
“姓夏。”
莊副總:“夏小姐,能不能給在座的人表演一支舞,讓我們也體驗一下當皇帝的感覺?”
包廂里的其他人也附和:“是啊,跳一個助助興唄。”
“是不是得放個曲兒?”
音響里突然放出一首夜店嘈雜的蹦迪硬曲,兩秒后又被關上,換成一首鋼琴輕音樂。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俗人,這歌才對味呢!”
他們說到底敢讓夏仰去跳舞就是一種輕視。
段宵目前在做投資行研這一塊,這家俱樂部的老板拍板定了和他的合作,但持有公司股份的這位莊副總有著諸多不滿。
對方只是個大學生,有真本事還是靠著那顯赫的商政世家都未可知。
因此,今晚這酒局從大老板走后就變了味。幾個人一個勁刁難段宵,想方設法地給他灌酒。
陸嘉澤聽到這兒,后背都快冒汗了,忙不迭看了眼段宵的臉色。
后者只是姿勢散漫地靠著沙發(fā),沒什么反應,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夏仰的手指,心不在焉地玩。
青白煙霧順著風飄到他那邊,順著鋒利的面部輪廓散開。半張臉陷在燈影的暗處,讓人看不清喜怒。
“想看跳舞去酒吧啊,哥幾個真是愛說笑話�!标懠螡纱蛑鴪A場,給這位副總倒酒,“還玩得動的話,現(xiàn)在就去怎么樣?我來訂臺。”
被指名跳舞的夏仰倒還平靜,她在這方面并不清高。既然想賺人家錢,就別把自己放太高。
但偏偏有人不識趣:“在學校不也有表演嗎?給同學能跳,給我們就不能跳!歧視我們沒文化,讀個破大專,配不上你們京大——啊臥槽!”
男人的慘叫和“哐當”聲同時響起,是段宵撈著煙灰缸砸了過去。
坐在他邊上的夏仰都猛地一驚。
緊接著,玻璃桌上的幾瓶酒被他掃落在地。段宵微抬眉骨,聲線里夾著薄涼和倨傲:“你站上去,跳給我看看。”
那男人瞥了眼一言不發(fā)的莊副總,捂著被砸出血的額角,訕訕搖頭。
但下一刻,段宵直接起身掐著他衣領往桌上拖。
“咳咳……不要,救、救命!”男人面色立刻轉(zhuǎn)了青紅,呼吸困難地求救。
“救命,找誰救?”
段宵嗤笑了聲,殺雞儆猴,冷戾的一雙眼里毫無情緒。話是撂給那男人聽的,看向的卻是那位挑事的莊副總,一身迸發(fā)出狂意。
“整個京城,誰他媽敢在老子手底下救你�!�
第
6
章
段宵朝人砸煙灰缸那下,陸嘉澤沒攔。
確實是該給點教訓,合同都簽完了,這俱樂部老二倒還在耍威風、想壓人一頭。
看著是欺負夏仰,實際上不就是打他們的臉嗎?
但段宵真動手了,他也嚇一跳。
這大少爺發(fā)起火來,從來不知道“適可而止”這四個字怎么寫。
話也不虛,整個京州市誰不知道段家那撐起半邊天的權(quán)勢!他不松口,還真沒誰能在他手底下把人帶走。
好在今晚上夏仰在。
要不是她拖著了,那男人恐怕還真得被段宵揍得站那桌上給大家伙兒跳個電臀舞才能走出這扇門。
找莊副總求救有什么用。他嘴皮子就這么一刮,利益面前可不管手下人的面子,該認栽還是得認。
爛攤子已經(jīng)被段宵被砸了,留下來收尾的就成了陸嘉澤。
**
銀黑色的GT從車流里快速滑過,半個小時后,停在一家路邊的羅森便利店門口。
段宵的酒勁上來了,靠在副駕駛上睡了會兒,身上蓋著自己那件含著淡淡煙草味的外套。
再睜眼,就看見不遠處的便利店收銀臺那,夏仰在笑著和那小白臉收銀員說話。
女孩欣長身段在璨白燈光下拉出了道修長的影子,柔軟的發(fā)絲貼著脖頸。明眸皓齒,笑起來很招人喜歡。
逮著個陌生人有什么好說的,聊這么久還聊得挺開心。
段宵臉色一點點不自知地變冷,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想下車,但沒推動車門。
“……”
夏仰把車門給鎖了。
須臾,夏仰拿著剛買的醒酒飲料和一次性杯子里借到的溫開水回來,往副駕駛那看了眼。
段宵還在睡,他去談生意一般穿的都是正裝。
身上的西服外套已經(jīng)脫了,右肩閑散地抵著車門。他里面那件襯衫的后衣領因為睡姿不端正,微微翹起,一截線條清晰的脖頸浸在冷白的月光里。
段宵睡著的樣子倒平易近人許多,肩膀瘦削,囫圇看過去一股少年人的干凈禁欲。
唇瓣柔軟微紅,下頜窄瘦,皮膚很薄。
可偏偏脾氣這么差,再好看也壓制不住那股桀驁不馴的戾氣。
夏仰輕手輕腳地上了車,坐進去。
剛把東西擺好,就聽見旁邊冷不丁冒出一聲:“你鎖車門干嘛?”
她差點手抖,蹙眉看過去:“你別這么嚇人!”
才說一句話就被吼了回來,段宵愣住一秒,反問:“我是鬼?”
他額發(fā)自然下垂,戳在英氣的眉骨上,不悅地扯了扯唇角。
“我怕你喝醉亂跑,那我大晚上去哪找你。”夏仰解釋一句,把熱水塞他手上,“快點喝掉。”
解酒飲料是薄荷青檸味道,段宵漱過口,那股難聞的酒味總算淡去。他頭還有點疼,指腹按在太陽穴那揉了揉。
車繼續(xù)開,停在公寓樓外。
夏仰靠在方向盤上看他,神色里透露出幾分擔憂:“你看看陸嘉澤有沒有給你發(fā)消息,不知道他那怎么樣了。”
她眼里的段宵今晚就是酒勁上頭不顧后果,太沖動了。
但是她要是直接這么說,他肯定不會認。
果然,段宵壓根兒不把今晚那點沖突當回兒事,解開安全帶把她從座位上拎到自己腿上。
“沒事,你別管�!�
他眼皮困倦,微微躬下背,烏茸茸的腦袋往她胸口埋。
也沒打算干別的,就是貼那不動。
夏仰是洗過澡出來的,身上還有沐浴過的香氛味道,比他胃里那幾股亂七八糟的酒味好聞多了。
她是骨架小的瘦,身上僅余的那點肉摸起來軟軟綿綿。
手感好,段宵一直有把她壓懷里當只貓又抱又吸的不良癖好。
他一喝酒就會變得有些纏人。
夏仰胸口被他呼吸弄得有些癢,推推錮緊自己的那條精壯胳膊:“好了沒?你上去睡覺吧,我要回學校了�!�
段宵垂眸,悶著聲:“現(xiàn)在還回去?”
“才剛過門禁時間,現(xiàn)在回去還來得及求宿管開個門�!彼肋@話不夠他松手,只好補上一句,“明早有早課,綜合英語大課。”
他應一聲,又問:“哪個教室?”
夏仰不知道他問這干什么,這門大課的出勤率又不計入學分,只要考試及格就行,他早就不用修大學英語了。
但她還是乖乖地告知:“公共教學樓,二教�!�
**
昨晚上的事兒倒是沒影響到夏仰。
她一覺睡到7點半醒,掐著點去食堂買早餐,順便給莊婧那幾個室友一塊帶了幾份。
剛買完,她找了張桌子想先把手上快溢出來的粥喝完,眼前的空位上就驟然落下一個人。
“學姐,早上好!”
林望露出個哈士奇的標準微笑弧度,舉著勺子跟她說早安。
夏仰禮貌笑笑:“你也起這么早啊。”
“我高三后遺癥還沒好呢,剛跑完步�!绷滞c了兩份餃皇和一碗熱干面�?戳搜蹖γ娴牟捅P,沒忍住笑了下,“學姐,你就點個豆腐腦�。俊�
“有什么好笑的,不是說過了嗎?我有比賽要減重�!�
“我知道,就是突然想到你那飯卡里還有這么多錢�!绷滞f,“咱們學校食堂這么便宜,你又吃得這么少,就算是讀完博士也花不完吧�!�
可這張卡哪會留在自己手里這么久……
她思索了一下日子,低睫,淡聲道:“沒關系,用不完可以退的�!�
兩人快吃完時,邊上那張餐桌被幾個女生坐滿。
她們在聊天,并沒控制好音量。
“……也就是說,段宵對你是欲擒故縱嗎?他還挺會玩的啊,不會要讓你去倒追他吧?”
“那他還嘴硬,說不是為了你買單?”
一道耳熟的女聲傳過來:“不知道,但我把我們?nèi)嗯鷰缀醵寂懦艘槐椋矝]見誰和他認識!他那天的話感覺就是借口�!�
“哈哈哈這哥在想什么啊,被你這個大美女追著跑,心里肯定暗爽�。 �
夏仰握著調(diào)羹的手指微動,聽出這是甄冬兒那一伙姐妹團體的聲音。
顯然,林望也聽見了。
他對段宵的崇拜已經(jīng)不比入校時,聞言也只是落井下石般輕哼了聲:“沒素質(zhì),還玩弄女生感情!就知道他的真面目遲早要被人揭穿�!�
夏仰放下調(diào)羹,抬眸問:“他的真面目是什么?”
林望被她冷聲一問,無端地緊張起來:“學姐,你、你怎么突然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只是想知道你說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意思。”夏仰緩了緩語氣,“那天丟你的花確實是他不對,但你也不用道聽途說幾句就全面否定一個人�!�
說完,她起身端著托盤離開,也沒轉(zhuǎn)頭看他反應。
拎著打包的包子油條往宿舍走,夏仰才發(fā)覺自己腳步過于快了,仿佛真應了林望那句“生氣”。
但她真不覺得自己生氣了。
就連和林望說的那句話,也只是段宵這個人曾經(jīng)表達過的意思而已。
她不能說自己多了解段宵,可是段宵這個人喜怒哀樂都擺臉上,心里敞亮,根本用不著從別人嘴里聽說他、揣摩他。
走到樓梯口,夏仰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高中的某節(jié)晚自習,他帶著她翹課去看音樂節(jié)�;貙W校的路上,他們遇到天橋那邊有個一起聽完音樂節(jié)的盲人女孩下樓梯。
國內(nèi)大部份城市的盲道設施并不完善,因此那女孩拄著盲杖走得也很吃力。
夏仰正要去扶,卻被段宵拉走。
他說:“她如果需要幫助,聽到我們說話了是會喊的。”
“萬一她不好意思呢?”
“那就說明,她還沒有到迫切需要求助�!彼灾忚�,“你看她剛才經(jīng)過我們身邊有停頓過嗎?她剛聽完歌,說不定心里還挺開心。”
夏仰被他說服,幾分鐘后再回頭看。
果然看見那女生已經(jīng)順利下了樓梯,往前走時還哼著曲兒。
段宵這個人是這樣的。
他有自己為人處事的一套靈活規(guī)則,并且冷漠又成熟地運行著。
就好比他不會因為一個300斤的人穿漂亮小吊帶就多看人家一眼,也不會產(chǎn)生那種覺得對方有勇氣、有人格魅力的多余想法。
這太刻意,太裝了。
你是誰呢,不管好、壞話,誰要被個不相干的人評頭論足啊?誰想被當成別人眼里的另類,誰稀罕你那所謂的“高看一眼”、“獨特對待”。
在他的世界觀里,不隨意對人下任何定義才是最基本的尊重。
可這個世界上。
就算你不定義別人,也多的是別人在背后胡亂定義你。
**
回了宿舍,夏仰看了眼時間。
八點半上課,她們幾個人還有20分鐘來洗漱和吃早餐。推開門,她挨個床簾拉了一下,把人叫醒。
老四從被子里探出一個頭:“好香!夏仰,你給我們買了什么早餐?”
夏仰在柜子那找書,回過頭說:“燒餅、油條、包子都有。”
另一個床的室友江向涵拍了拍手掌:“滴水之恩,吾輩自當涌泉相報!”
“別放嘴炮了,趕緊起啊你們!”莊婧刷完牙進屋,咬著包子含糊開口,“對了夏夏,你知道剛才誰找我了嗎?那個金融系的帥哥學弟,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