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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助理一邊打電話聯(lián)系120的直升機,一邊問?向老?板:“這邊最近的停機坪在哪?開車過去要?多久?”

    “在鎮(zhèn)子北邊,開再快的話也要?半個鐘,主要?是山里彎道太多了。是不是要?借車��?”老?板指向自己院子里的兩輛車,“我老?婆早上出門去市里運貨了,現(xiàn)在就剩個三輪和皮卡�!�

    一大幫人過來的時候是坐公?司的中巴、小巴,當(dāng)然沒有私家車開得快。

    “蹭個車,帶我們也一起走吧!”

    后面幾?個中年人擠了上來,平時在公?司都?是衣冠楚楚的高管。

    但也大概是被山里的山洪臺風(fēng)嚇著了。

    怕這會兒不走,就沒機會離開。

    許霓沉下臉,沖著他們?nèi)拢骸俺呈裁矗颗滤?在這��!分不清輕重緩急嗎?”

    助理要?留在這里安撫這群高層,怕一走,這些人就該攛掇公?交車司機立刻開車走了。

    山洪剛爆發(fā)?,還不知道路況怎么樣。

    許霓之前在香港待了這么久,開習(xí)慣了右舵。

    夏仰想到這,順手?把頭發(fā)?綁起來,走上前:“我不會開三輪車,您能把皮卡車鑰匙給我嗎?”

    “誒主要?是這輛皮卡太久沒開了——”

    但老?板這會兒也不好因為小氣就推脫。

    他找出車鑰匙的同時,從屋里帶出一個7、8歲的小男孩:“這孩子家里就在停機坪旁邊,正好給你們指路。”

    助理喊著人幫忙把病人抬到后座平躺著。

    他妻子上了車,慢慢止住哭聲。

    夏仰從后視鏡里看了眼她:“夫人,您沒帶藥嗎?”

    女人搖頭:“吃過急效藥了,不知道為什么這次沒什么用。”,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夏仰轉(zhuǎn)動車鑰匙,安慰道:“沒事的,我會開快點?。您扶穩(wěn)自己,也扶穩(wěn)您先生。”

    “來小寶,坐副駕駛�!痹S霓把小男孩牽上來,“給這個姐姐指你回家的方向。”

    夏仰看了眼他,盡力露出個親和的笑:“等?把叔叔送上飛機了,姐姐就送你回家。”

    小男生是第一次見這么多人圍著,有點?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

    許霓在這時又敲了下車窗:“夏仰,保持聯(lián)系!一路小心�!�

    “嗯。”她順勢看向助理,“你也再催一下直升機那邊。”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農(nóng)莊里恢復(fù)平靜。

    雨勢也終于在傍晚時分小了些,但路面上積水很多。夏天剛到,招來不少蚊蟲。

    美好天然的農(nóng)家樂莊園在大部分時候是桃源仙境。

    但在這時,像是被天災(zāi)圍困的一處孤島。

    盡管在民宿里好好待著,就沒有什么潛在性危機。

    但那群高層又是說自己頭風(fēng)、頭暈各種毛病都?被嚇了出來,一下午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段宵開的車是陸嘉澤留給他的一輛路虎。

    他回來的時候,把許霓嚇了一跳:“你沒走?”

    “橋被洪水沖崩了,在修。車今天出不去。”段宵往她身后看,“我才看見崔助發(fā)?來的信息,夏仰回來了嗎?”

    “醫(yī)院那邊都?說接到你公?司那位CIO,也及時送進(jìn)病房了。來回路上大概一個小時……按道理來說,夏仰是該回來的�!�

    許霓手?里還在打電話。

    沒被接通,突然不太敢看他。

    “她開的什么車?”他往院門口那的空地掃了眼,問?道,“是那輛綠色皮卡?”

    “對?�!痹S霓臉色也不太好看,“我這里在聯(lián)系山林防護(hù)隊和附近鄉(xiāng)政府……”

    段宵已經(jīng)沒耐心再聽完,重新回了車上,打開手?機:“你在這聯(lián)系急救,我待會兒把位置發(fā)?給你�!�

    許霓忙喊:“帶個本?地人吧,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能找到——”

    話根本?沒傳到他耳邊去。

    只剩下風(fēng)馳電掣的車尾氣飄散在風(fēng)里。

    **

    車左拐右拐地往那條山路下面開,岔路口特?別多。

    雨在這時已經(jīng)停下了,但風(fēng)一吹過,茂密林中的松針葉片上陡然還是會被刮落一大片雨珠。

    段宵看著自己手?機地圖信號里的另一個點?徹底消失,臉色越來越冷,握著方向盤上的手?不自覺掐緊。

    他朝著大致方向的那條路開過去,天色已經(jīng)黑了。

    車燈亮著,段宵開得慢。

    隱約在路邊看見了一輛綠色皮卡。

    但那輛車的狀況不太好,車頭直直撞向了一棵樹,車前蓋正冒著煙。

    難聞的汽油味散發(fā)?著,仿佛在告知他這里發(fā)?生了多危險的事。此刻的寂靜無聲,也像是上天在挑釁他來得太晚。

    段宵急促了一路的呼吸在這一刻,剎然停住。

    他開車門的手?甚至抖了下。

    這種心口被掐緊的感覺,上一次還是聶小仗出現(xiàn)在夏仰公?寓的那天晚上。

    林子里靜謐無聲,心跳都?顯得震耳欲聾。

    段宵雙目赤紅,額發(fā)?間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驚出了汗。他拿著手?機,打開手?電筒的光源往車窗里照進(jìn)去,無疑抱著賭的成分。

    他從來不怕賭輸,卻除了這一次。

    出人意料的是。

    車?yán)锞尤豢帐幨幍�,沒有人在。

    仿若劫后余生,他暫且松了口氣。

    ……

    雨已經(jīng)停了近兩個小時。

    段宵開著車,一邊狂按喇叭,在山林里炸響著。

    他慢慢地繼續(xù)往前開,似乎怕看錯。

    雨刷器又刷了刷了一遍車前的玻璃,顯現(xiàn)出路邊那個往車這里走的白色影子。

    還在有氣無力地對?他招手?。

    大晚上的,活像個索命的女鬼。

    夏仰身上依舊穿著他早上給的那件白色棒球服,人瘦瘦地套在里面。拉鏈拉到頂上,整個人很怕冷地縮在衣服里。

    頭發(fā)?被淋濕過,但也快被林子里的夜風(fēng)給吹干了。

    臉色也發(fā)?白,像是被凍的。

    見他下了車,她才呼出一口熱氣哈了哈手?心,看著很平靜地說:“是你過來了啊,我聽見車聲就猜到有人了�!�

    段宵眼睛紅透了。

    發(fā)?梢上的雨水順著眉宇那落下來,像淚。

    他難以預(yù)測自己此刻的嗓音,有多啞多沙:“我在前面看見你開的那輛皮卡車�!�

    “哦,我回來的時候走錯了兩個、還是三個岔路口,忘記開多遠(yuǎn)了。那輛皮卡車的剎車片有問?題,剎不住了�!彼亲樱拔蚁胪\�,只能點?剎著找棵樹撞上去……然后它?車前蓋都?冒煙了,我怕它?爆炸�!�

    夏仰腦子還亂亂的,條理不清地說這些話。

    她想解釋自己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里,發(fā)?生了多驚心動魄的事情。

    卻又更像個小孩一樣。

    在跟最親密的人訴苦,想得到安慰。

    “所以我下車走遠(yuǎn)了點?,我不敢走山里的路。只能沿著這條路朝有燈的方向直走,那邊好像也有個鎮(zhèn)子。”

    其實每個思路都?是對?的。

    但她邊說,邊腿軟地緩緩蹲在了地上。

    似乎是后知后覺感到了驚險和慌亂,夏仰說完這些話,終于沒忍住在哭,抹著臉上的眼淚嚎:“對?不起,段宵……我有點?害怕�!�

    段宵大步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把人抱住。

    他崩潰過一次,這才感覺自己的心跳聲回來了。順著她背脊輕拍了幾?下,吻落在她發(fā)?頂。

    像是在安撫她,又像是在跟自己說:“不怕了,不怕,你做得很好�!�

    后怕的,又何止是她。

    “我的手?機也沒電了嗚嗚嗚嗚,信息沒發(fā)?出去……還掉進(jìn)了馬路下面的那個洞里!我怕有蛇,你可不可以幫我撿回來?”

    她邊哭著說,邊把手?里一直握著的那根粗壯棍子遞給了他。

    段宵:“……”

    手?機給她撈了回來,在車?yán)锍渖狭穗姟?br />
    但這輛車開了一整天,已經(jīng)沒汽油了,只能等?拖車的和搜救隊的人過來帶他們回去。

    好在這車后面還放著陸嘉澤他們之前買的水和零食,信號也還在,聯(lián)系上了在民宿的許霓她們,暫時不用發(fā)?愁。

    夏仰吃了點?東西,抱著膝蓋坐在副駕駛上,拿著毯子把自己捂暖了。

    像是回過神來,她轉(zhuǎn)過頭,不解地問?:“但是很奇怪,你為什么知道我是走的這條路?我自己都?不知道走錯了哪幾?個岔路口�!�

    段宵給她擰了瓶水,將她貼著脖頸的那幾?縷濕發(fā)?給拎出來,隨口道:“運氣好,蒙的�!�

    夏仰抿了幾?口水,又咬了下唇:“真的嗎?太巧了吧�!�

    顯然不信。

    而且這也實在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段宵側(cè)過身沒再說話,手?腕懶洋洋地搭在方向盤上。結(jié)實的臂膀卻因不動聲色的握力,而青筋虬結(jié)。

    他視線望向漆黑一片的山林深處,話鋒突轉(zhuǎn):“你說會不會有熊?”

    “怎么可能?這里的山都?是被旅游局開發(fā)?過的,頂多有野豬和蛇�!�

    安靜了會兒,她發(fā)?覺他在故意岔開話題:“段宵,你為什么不回答我?”

    他下頜冷硬地繃著,看向車窗外。

    可車窗上也因車?yán)锏臒艄舛褂吵霰舜说哪印?br />
    “你在故意隱瞞什么?”夏仰拉他衣角,把人扯到面對?面的姿勢,重新問?了一遍,“你為什么能這么快找到我?”

    段宵低垂著眉眼,和她對?視著。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肩線寬直。碎發(fā)?半遮眉宇,睫毛耷拉著。這兩年來,男生臉上的輪廓越發(fā)?鋒利深刻。

    但此時面對?她,依舊有股沒蛻變完全的少年氣在。

    夏仰有點?生氣了,抿緊唇:“你在冷暴力我嗎?”

    他驀地開口:“你兩年沒換手?機了�!�

    她愣了下,看向在充電的那支手?機。

    是當(dāng)初他送給她的,他那時和她因為林望吵架,摔壞了她的另一臺。

    夏仰不可置信:“你在上面裝了……”

    “對?。”

    “我出國后第一年的秋假、寒假,包括今年的春假,都?回過國。”他緊盯著她皺起的眉,喉結(jié)輕滾,繼而說道,“我都?回來找過你�!�

    男聲沉沉地在車內(nèi)響起。

    講的是病態(tài)瘋魔的舉動,卻聽不出他半分后悔和抱歉。

    段宵看著她,眼眸黑又深:“你以為你擺脫了我,但你從來都?在我眼皮底下�!�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偏開頭不再看他。呆滯冷靜了好一會兒,低著腦袋,看向自己的膝骨。

    車?yán)镬o謐,車窗緊閉著。

    夏仰咽了咽喉嚨:“還有嗎?”

    還有什么是沒攤開的?

    晉江獨家發(fā)表

    這樣的對峙,

    像是情侶間的坦白局。

    但他們之間坦白的不是前任,而是他的“前科”。

    段宵已經(jīng)不在乎她會不會對自己失望、害怕、又或是再次躲避要離開,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

    不過是把這幾年循環(huán)往復(fù)而已。

    他轉(zhuǎn)過頭靠在椅背上,

    看著車窗外又下起來的雨,面色平淡地繼續(xù)直言:“我?每次說會改確實都是裝的,我?改不了。”

    畸形的占有欲、病態(tài)的迷戀和掌控欲是與生俱來。后天再怎么?偽裝成正常人,也會在得逞后露出狂歡的馬腳。

    “你說要分?手?的話對我?也都沒用�!彼猿暗毓雌鸫浇�,“你似乎總不相信,

    我?不會放手?�!�

    夏仰攥緊手?心,

    打斷他:“如果我?今晚真的死在那輛皮卡里?,你會怎么?辦?”

    段宵頓了頓,想到剛才?看見那輛皮卡車的情景。但凡她真在車?yán)?,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萬念俱灰。

    “別做這種假設(shè)�!�

    她偏要說:“你也會跟我?一起死嗎?”

    他沒回答。

    但沉默似乎已經(jīng)代表了他的答案。

    “我?媽媽也是這樣的�!毕难鲇行┢v地嘆口氣,“可我?很討厭你們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愛情都是這樣的嗎?”

    車?yán)?的靜謐被打破,

    雨水一點一滴地敲在玻璃窗上。

    有飛蟲循著車?yán)?的光源一同飛過來,

    她手?指隔著車窗摁住一只飛蛾,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其實我?猜到過,

    你回國找過我?�!�

    段宵側(cè)過臉看她,顯然也驚訝。

    她余光瞥見他望過來的視線,

    卻沒回頭,自顧自地說道:“去年我?過生日,在舞團(tuán)練舞練到很晚才?回去。在學(xué)校附近的面館吃了份面。是你做的吧?”

    他稍稍擰眉。

    “是不是很驚訝。你以為不放生菜,我?就認(rèn)不出來了?”夏仰扯了扯唇角,

    “那碗面里?沒有生姜,

    但是有生姜味。”

    她不愛吃姜,可外面那些面館里?為了調(diào)味,

    很多面條里?都會放有姜末。而她是屬于?咬到一口姜都嫌煩,卻又莫名喜歡那個姜香味道的。

    所以段宵發(fā)現(xiàn)她這個吃面習(xí)慣后,每次煮面時,一般都會放幾塊姜進(jìn)去一起煮。

    煮好后再撈起其中的姜來,保留面湯里?的姜味。

    “我?想,沒有面館老板會特意?幫我?把姜挑出來。”

    就像,也只有她會幫他挑出蔥蒜來。

    夏仰從前在沒確定自己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時候,只想結(jié)束那段關(guān)系。

    但確定自己的心意?之后,還?是選擇要分?開。是因為她考慮得更多,也更現(xiàn)實了。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選自己喜歡的,有些人只會想選合適的。

    她明明是后者。

    卻總是在他的逼迫下選前者。

    段宵沒有打擾她的剖白,只是靜靜地聽著她說。

    她直白道:“你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方式,是個人也受不了�!�

    他唇微動,卻無話可說。

    夏仰很輕地嘆口氣,咬咬唇:“我?有時候也會想……我?對你的底線到底在哪里?啊�!�

    雨勢越來越大,雷聲也在響。

    “兩年前,聶小仗在火場里?窒息死掉的那件事?,我?和警察說你什么?也沒做,和你母親也是這么?說的。但其實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做了還?是沒做……”

    “我?一直沒敢問?你,提都不敢提。如果真的是你故意?不讓他逃出來的,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你�!�

    “要是那天你沒來,你給我?的那把刀不會只捅在他腿上。”她捏緊衣角,“我?寧愿……是我?殺了他。也不希望你和他的死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她這兩年總是會做這個噩夢。

    夢到那天晚上的場景。

    大火,濃煙滾滾、頭暈?zāi)垦�,�?上沾到的血,和段宵拖著聶小仗進(jìn)了她看不見的臥室里?。

    也反復(fù)夢到段姒勸她和段宵分?開時說的那句話——“不要再把他最惡劣的一面都帶出來�!�

    他愛她,總能把她養(yǎng)得更好。

    可是她帶給他的,仿佛只有不堪。

    發(fā)現(xiàn)不對等的這一刻,讓她快要呼吸不過來。

    她長這么?大,有把握的事?情本來就不多。在大多時候都缺少勇氣,更何況是愛一個人。

    “——你媽媽那句話對我?來說,真是很嚴(yán)重的指控�!�

    回憶到往事?,夏仰抿了一口氣:“如果你把我?留在身?邊就總變得很糟糕,這樣我?會覺得我?也是個糟糕的人�!�

    她艱澀地轉(zhuǎn)過頭看他,眼眶通紅,話語里?已經(jīng)帶著藏不住哭腔:“但好的一段關(guān)系,不是這樣的�!�

    段宵從來不知道她一直在介懷那年發(fā)生的事?情。

    警察都找不到證據(jù)來證明聶小仗的死和他有關(guān)。就算是他做的,重新說出來也壓根沒意?義。

    段宵漠然出聲:“聶小仗的死是我?做的又怎么?樣?他想讓你死,我?卻什么?都不能做嗎?”

    夏仰聽見他這句回答,心都被揪緊。

    她一邊抽噎,一邊喃喃:“不是你,不是!你別說了……別再說了�!�

    他就這么?安靜地看著她哭,居然有一種詭異的快感。

    十?年前在那一群混混里?,他被她誤會成最可憐的那個。十?年后又逼著讓她接受最陰暗的自己。

    或許他本來的面目就是如此。

    就算是他故意?讓聶小仗死在那場火災(zāi)里?,她也沒有什么?可虧欠他的地方。

    畢竟早在十?年前,她已經(jīng)阻止過他一次了。

    “我?小的時候被家里?人送走過兩次,第二次回家是在13歲。段屹然養(yǎng)的狗咬了我?,那條狗沒幾天就不見了,所以他們認(rèn)定是我?弄死的它�!�

    但其實是因為段屹然自己教不好那只狗,咬了他之后又咬了鄰居。

    鄰居當(dāng)天把它項圈拔掉,還?偷偷讓市里?相關(guān)的捕狗大隊過來,把它當(dāng)成流浪狗給抓走了。

    “……不過確實也不能說和我?沒半點關(guān)系。”段宵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無所謂道,“那段時間,段屹然找那條狗快找瘋了,我?這個旁觀者一句話也沒透露�!�

    還?有一直被家里?人誤解的他和爺爺。

    不過是因為段宵放學(xué)提前回家的時候,第一個發(fā)現(xiàn)老爺子在樓梯上昏迷不醒。

    保姆阿姨說看見他冷漠地站在旁邊。

    但那時他已經(jīng)把老爺子從樓梯那搬了下來,放在地毯上平躺著,也打過了救護(hù)車電話。

    “聶小仗沒從火場跑出來和我?無關(guān)。我?沒必要騙你。”段宵伸手?,指腹蹭了蹭她眼角的淚,“但實話實說,那天如果不是意?外,我?也可能親自動手?�!�

    她不會理解段宵在看見她性命攸關(guān)的那一刻,心里?對聶小仗的恨意?和惡意?有多滔天。

    所以被她認(rèn)定他做了還?是沒做,關(guān)系都不大。

    但是,這對夏仰來說是有區(qū)別的。,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好似松了一口氣,打開他摸自己臉的手?。漸漸停下抽泣,有點煩躁地說:“你為什么?總要嚇我?!”

    他不在意?道:“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善人。”

    夏仰扯過紙巾捂住臉,甕聲道:“可是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

    惡念頭誰都會有。

    但并非誰都會真的動手?。

    “你一天天就瞎讀這些?”氣氛才?好了些,他又嘴壞地嘲諷,“難怪畢業(yè)論文會被老師打回來重改5次。”

    “……”

    她倏地氣紅了臉,甚至還?磕巴幾句:“你怎么?連這個也知道!我?電腦上也被你、你裝什么?鬼東西了嗎?”

    段宵像看傻子一樣,瞥她:“我?回過學(xué)校,聽見教授們閑談的。”

    “……”

    夏仰泄氣,小聲碎碎念:“真沒師德,那還?挑我?代表優(yōu)秀畢業(yè)生演講呢!這跟卸磨殺驢有什么?區(qū)別,背后居然還?和一群老師一起笑我?——”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話音才?剛落,他突然攬著她腰從中控臺那把人抱了過來。

    猝不及防坐到他腿上,夏仰一懵:“你……”

    段宵沒說話,情緒有些沉重。在摟緊她的同時,下巴又磕在她溫?zé)岬募珙i那,重重地埋進(jìn)去深呼吸一口氣。

    像是在表達(dá)失而復(fù)得的一種慶幸。

    今晚確實把他嚇得不輕,他低低地念了句:“還?好你沒事?。”

    身?上雨霧氣息染雜了男人的清冽木質(zhì)香味,夏仰表情凝滯了兩秒,沾著淚水的密長睫毛此刻軟趴趴地垂在眼瞼。

    她走了這么?久已經(jīng)很累,懶得再推開他,又想起來什么?:“對了,你爺爺怎么?樣了?你怎么?沒回去?”

    “橋斷了,在修�!彼戳搜蹧]反應(yīng)的手?機,語氣沒有起伏,“沒消息就當(dāng)是好消息吧�!�

    為了省電等救援,他們沒開空調(diào)。兩個人抱著,總歸暖和許多。

    過了片刻,夏仰輕聲喊他:“段宵�!�

    “嗯?”他抬起臉,上下地掃視她,“哪里?不舒服?”

    她慢吞吞地?fù)u頭,有點惆悵地問?:“不是,民宿老板的那個皮卡車貴不貴呀?我?才?剛掙了點小錢呢�!�

    “……”

    段宵抱著她嘆了口氣。

    無語,頭疼。

    沒多久,不遠(yuǎn)處傳來了鳴笛的車聲和人聲,刺目明亮的手?電燈光朝他們這里?照了過來。

    是救援隊的人到了。

    **

    這場暴雨給山里?帶來了不小影響。

    段宵和夏仰回民宿后,電力雖然恢復(fù),但雨還?沒停下。

    這里?的村民都住在高?處,山洪暴發(fā)倒是對人身?安全不造成影響,不少鎮(zhèn)上的人都去參與了修橋活動。

    橋在第三天修好,暴雨也是在第三天上午停的。

    而夏仰一大早就收到了劇組群聊里?說準(zhǔn)備開工的消息。

    她剛從床上坐起來,又聽見許霓在樓下火急火燎地喊她:“夏,快起床,快來看啊啊�。∧憷瞎�?的腿斷了!!”

    夏仰愣了愣神,反應(yīng)過來她在說什么?。

    哦,段宵的腿斷了。

    她剛下床,腳落地的那一秒,腦子里?接收的信息這才?轉(zhuǎn)化成功。

    什么?!

    段宵的腿斷了?!

    等夏仰從樓梯那跑下來。

    就看見許霓在院子里?捂著耳朵,大聲嚷嚷:“我?不聽我?不聽,我?哪知道你是骨折啊?我?就看見你是被人扶進(jìn)來的!我?還?在為夏仰的后半生幸福著想呢!”

    “……”

    段宵坐在后座,長腿交疊著,放在前排座椅的腳托上。雙手?抱臂靠著椅背,一臉不爽地看她。

    聽見樓梯上的動靜,他目光微移,瞥見了夏仰的腳,蹙著眉問?:“你怎么?沒穿鞋?”

    民宿地上鋪的是木板,外面也有光滑石面,倒不硌腳。只是下過雨,濕濕涼涼的。

    夏仰身?上裹著件外套,紐扣還?沒扣上,只囫圇地攥著前襟。

    她揉了揉眼皮,往他那兩條腿上看:“你怎么?了?”

    院子里?好幾個男人都在,其中一個是那晚救援的支隊長。

    他帶著口北方的雜鄉(xiāng)音,出聲解釋道:“你男人開車送我?們修橋的回來,路上遇到這不聽話的毛孩子!他跟他媽鬧脾氣,爬到那樹上去。掉了下來,還?好是被接住了�!�

    夏仰看向支隊長指的那個小孩,發(fā)現(xiàn)很眼熟,納悶:“你是不是前天給我?指路的那個小朋友?”

    小孩明顯知道自己闖了禍,弱弱地躲在支隊長身?后。

    “救個小男孩把腿給摔了?”許霓接話道,揚起根手?指晃了晃,“宵啊,你不行啊�!�

    段宵睨她一眼。

    “哎那樹是真的高?!地兒也不平整�!敝ш犻L趕忙說道,“這孩子又沉,整個壓在小段身?上……”

    夏仰走近了些,問?他:“哪條腿��?”

    他牽過她手?,放在自己的左邊膝蓋上:“這兒。”

    她沒敢使?力,問?:“痛嗎?傷到小腿筋骨了還?是哪兒?”

    “膝蓋下面都麻了�!�

    段宵邊說,邊把她外套扣子給扣好。

    “那還?挺嚴(yán)重的。趕緊去醫(yī)院啊,這都過多久了。”夏仰把手?收回來,找他要車鑰匙。

    一旁的許霓把車鑰匙給她,上了車后座:“去前兒那個停機坪吧,助理打過電話了,醫(yī)院馬上派急救飛機出來�!�

    夏仰趕緊進(jìn)屋換過鞋。

    再出來時,她看向門?口外面的那個無助小男孩:“你過來,我?順便?送你回去。”

    許霓在后邊笑:“這小孩還?真會坑人,是不是算準(zhǔn)了能蹭順風(fēng)車啊�!�

    本來到今天下午,段氏集團(tuán)那邊安排的中、小巴士也會過來,把這里?的高?層們都一并接走。

    段宵倒因為腿傷要提前半天回去了,只留了助理在那照應(yīng)著那幫人。

    許霓這趟肯定也是要跟著直升機直接回市中心的,行李箱也提下來了。

    “我?晚點還?要回拍攝基地,劇組今天能開工了。”夏仰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等會兒回去把車鑰匙給崔助可以嗎?”

    段宵抬眼:“那你別送我?,讓崔助過來�!�

    “為什么??”

    “你回來要是又走丟了,我?上哪找你?”

    夏仰微囧:“不會了,一回生二回熟。而且前天晚上是因為下大雨,天又那么?黑,車還?壞了�!�

    段宵不聽,往車門?外喊“崔助”。

    夏仰摁下觸控板的按鈕,把他的車窗給關(guān)上了。沒等崔助過來就直接開了車,她拐著彎已經(jīng)往路上走。

    他臉色沉下來:“夏仰。我?是傷到腿,不是廢了�!�

    “那又怎么?樣,你要打我?一頓嗎?”

    “……”

    邊上的許霓和小孩一句話沒敢說,默默地縮小存在感,在這對吵架夫婦的旁邊安靜觀戰(zhàn)。

    夏仰踩著油門?,又小聲嗆他:“都說了現(xiàn)在沒下雨,是大白天,我?能安全回來。崔助也是個女?孩兒,沒大我?幾歲,她都沒去過,還?不一定有我?熟路。”

    段宵冷嗤:“你前天晚上一個人在林子里?被嚇哭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你不是最清楚我?走不丟嗎?”她音量提高?了些,帶著幾分?惱羞成怒,“我?手?機還?帶在身?上呢。”

    這句話是在提醒他往她手?機上裝定位器的事?兒。

    也只有他倆聽得懂。

    車?yán)?一下更安靜了,許霓眼珠子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zhuǎn)。

    沒太明白夏仰怎么?這次突然脾氣這么?大了。

    偏偏段宵也沒再出聲,跟知道自己理虧似的,只拿起手?機往那幾道容易搞混的岔路口拍照。

    等到了,他把照片發(fā)給她。

    傷筋動骨不能多挪動,醫(yī)護(hù)人員那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擔(dān)架。上飛機前,段宵看向她,招手?讓她過來。

    直升機螺旋槳在轉(zhuǎn)。

    風(fēng)聲大,聽不清人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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