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夏仰只好過去,半蹲在他那擔(dān)架旁邊,把耳朵湊過去。
“車鑰匙不用給崔助,你自己開�!倍蜗f完這句,又碰了下她的耳后。帶著氣聲,“別不回我?消息�!�
夏仰耳根被撥弄得泛紅,起身?模糊地應(yīng)了句:“……嗯。”
**
段宵回去后,給傷到的腿拍了片子。沒多久,看見夏仰發(fā)的消息。
【宵禁】:我?到劇組了,你腿怎么?樣?
段宵直接回撥了個電話過去:“是骨折,打了石膏,還?要住院觀察一周。醫(yī)生說看上去很嚴重,你多久回來?”
“我?可能還?要兩、三天�!彼蟾攀且驗楣ぷ�,說話聲音困又黏糊,“劇組進度被前兩天的臺風(fēng)給拖了。”
段宵沒出聲。
夏仰敏感地問?:“你怎么?了?”
“沒什么?。”他語氣淡淡,“只是第一次傷到腿,一個人挺不方便?照顧自己的�!�
“不能找個護工嗎?而且你只是傷到了一條腿……”
“不能,不喜歡陌生人碰我?�!�
“知道了�!彼肓讼拢f,“我?會盡快回來的�!�
“行吧�!�
兩個字,被他說得有多勉為其難似的。
“……我?記得我?的原話是‘你小腿肌肉拉傷,里?面充血,暫時需要住院觀察一周。’”
他的骨科醫(yī)生坐在辦公?桌對面,聽著他剛才?的通話內(nèi)容,匪夷所思地問?,“怎么?在你口中變成了——骨折,還?打石膏?”
骨科醫(yī)生說完,望向他完好無損的腿。
段宵面無表情地撒完謊,用著“你少管老子”的涼薄眼神看他。
“為了泡妞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服了�!惫强漆t(yī)生往后面靠椅一倒,又問?,“去看過你家老爺子了?”
他眼尾斂下來,淡聲:“我?不是醫(yī)生,看了也沒用�!�
……
就在這同一家醫(yī)院的另一層ICU病房,下過好幾次病危通知的老爺子被安置了進去。
主治醫(yī)師說這次情況不容樂觀,只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老爺子從當(dāng)年中風(fēng)之后,身?體?各項機能都不太健康,大不如前。本來就是九死一生,耗了這么?些年,也終于?是耗不住了。
一天下來,段家來來往往不少親戚妯娌都過來探望。
人倒是也進不去病房,只能盡盡孝心或是面上功夫,透著玻璃窗往里?頭看一眼。
等到了傍晚,段宵過來時看見段姒還?穿著上班時的那雙高?跟鞋,蹲在地上。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今天有兩個采訪在,妝容精致,穿著大氣優(yōu)雅,可再有效的醫(yī)美針也掩不掉此刻的疲憊和愁容滿面。
病房里?的老人不再能指點江山,連平時的說笑都做不到,只有全身?插滿了各種管子。
他在時,段姒還?有個寄托。
他倒下來,段姒就徹底沒了最親近的長輩。
段宵把帶過來的保溫食盒放在一旁椅子上,虛搭了把手?去扶她起來:“阿姨熬了湯,您好歹先喝點�!�
段姒坐到椅子上,閉著眼:“屹然明天到家的航班。他放暑假,你記得讓人去接他。”
“嗯�!�
“我?聽說你最近又去纏著那個夏仰了�!彼父鼓﹃笫�?百達斐麗的表盤,反復(fù)轉(zhuǎn)了轉(zhuǎn),“你到底是存心跟我?對著干,還?是對一個不喜歡你的女?孩子不甘心?”
段宵看向她:“您一定要干擾我?感情上的事?兒嗎?”
段姒反問?:“京州圈子里?的好姑娘這么?多,你就不能換一個人嗎?明知道我?最討厭心眼兒多又不放在正道上的人!”
對段姒來說,她對夏仰的印象最多是關(guān)于?羅良琛的那件事?。羅良琛縱然不堪,但夏仰的所作所為又怎么?能說得上純良。
更別說段宵一碰上她,就做這么?一堆逆反的事?兒。
段姒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女?孩。
“心眼兒多……”他低聲念這幾個字,似乎是覺得可笑,“就為了給自己親人討個公?道,做錯了這一件事?。在還?沒搞清楚自己喜不喜歡我?的時候,被迫留在我?身?邊近兩年。這叫什么?心眼多。”
段姒皺緊眉頭,不悅地注視著他。
“您也知道是我?纏的她啊�!倍蜗鼰o力地諷笑了句,“我?都纏這么?多年了,您怎么?還?會覺得是她的心眼多呢?”
段姒冷聲:“你被個女?孩搞得昏頭昏腦,還?好意?思說!”
他們母子倆其實很少有相安無事?坐在這里?談私事?的時候。準確來說,是從來沒有過。
段宵小時候不在她身?邊長大,5、6歲時又是有記憶的年紀了。再次被接回來,已經(jīng)算大孩子,不是會和母親聊心事?的性格。
更別說,段姒也從來都是嚴母的形象。
“我?初一還?在沽北鎮(zhèn)的時候,經(jīng)常打架。”
段姒微怔,是第一次聽他提到以前。
段宵看著重癥病室的玻璃窗,眼神并沒聚焦:“派出所和學(xué)校都叫不到家長,也沒有家長會管教我?。有一次,我?和三、四個人互毆�!�
“那些人太煩了,我?被煩到甚至想過犯罪殺……”
“——段宵!”
段姒及時喊了停,疾言厲色道:“不要胡言亂語,你是我?段姒的兒子,和那種下三濫,反社會的渣宰不一樣�!�
他嗤笑了聲,低下了頸。
瞧,親媽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段宵。
“您不是問?過我?為什么?要這么?早插手?夏仰的人生嗎?因為在更早之前,是她先介入了我?的人生�!�
段宵表情認真道:“如果這輩子不是她,我?也不會有別人了�!�
晉江獨家發(fā)表
《子夜歌》劇組在山林里的戲份要拍到5月底,
但夏仰的經(jīng)紀人幫她協(xié)調(diào)過工作檔期。
舞團那邊要例行巡演,加上夏仰還要準備畢業(yè)典禮。所?以這?周的最后?一天,她提前和劇組里的一批人回來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雖然段宵跟她說自己住院一周。
但等夏仰到家時,
按道理說,也是他住院的最后一天。
【宵禁】:你的車放車庫嗎?我給你洗了下,加滿油了。
【宵】:是陸嘉澤的車,隨便你丟哪。你才回來?
【宵禁】:是啊,剛到家。你人還在住院嗎?腿怎么樣了?
【宵】:截肢了。
“……”
夏仰看著他那飽含怨氣?的幾個字,
都不知道該怎么回。
電梯門打開,
她人已經(jīng)走出來,正好看見房門口站著幾個穿著西裝制服的員工。
不過他們?是站在段宵那間公寓的門口。
貌似是在等人,邊上還守著那兩排高定?成?衣。
夏仰本?來打算直接進屋,但又不解地問了句:“你們?聚在這?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們?是來送衣服的。請問您認識這?家的主人嗎?”其中一個sale站出來,向她展示了胸口那家高奢的銘牌,
“電話一直打不通。”
她反應(yīng)過來,
這?是段宵常穿的一家奢品。
他家一年上新8款成?衣,今年快過去一半了,
是該送幾套季節(jié)款的高定?和私人定?制過來。
至于電話打不通。
他們?打的應(yīng)該是助理電話。
“認識,我給你們?開門,
你們?幫忙推進來吧�!毕难鲞呡斆艽a,邊問,“女裝也是嗎?”
“是的,之前和那位崔助理聯(lián)系過,
所?有女裝已經(jīng)把標簽全剪掉了。”
他們?說完,
推著兩排衣服進到客廳:“女士,請問放這?里可以嗎?”
“嗯,
麻煩了�!�
四個人離開后?,夏仰看向防塵罩里的成?衣。
這?間公寓比起之前的泛海公寓小了一半,兩排衣服放在這?都顯得很擠。
人聲消失了須臾,五點半才從?貓砂盆里探出一個腦袋,看向她。下一秒猛地躥過來,委屈地狂蹭她的腿。
雖然家里有自助放糧機,王姨一周也會過來三?、四次。
但沒人摸貓,它只會覺得孤獨。
夏仰陪著它玩了會兒,怕它亂鬧的爪子會把防塵罩抓破,想?著先把這?些衣服推進臥室里。
也順手給段宵發(fā)了消息說一句。
【宵禁】:他們?把今年春夏季新款衣服送過來了,我?guī)湍惴胚M臥室了。
發(fā)完,夏仰才剛把衣架推進去。還沒關(guān)上門,就被臥室正對著床的那一面?墻驚到了。
那面?墻掛滿了海報,大大小小的全是她舞團表演的個人海報。
其中有一幅特別大的掛在正中間。
段宵的衣柜門沒關(guān)上,即使是換了個地方住,可他還是有把自己?衣服擠在一邊,空出一大半空間的習(xí)慣。
她看著這?間臥室,起初眼里的那點震驚又慢慢轉(zhuǎn)變成?無?奈。似乎在段宵這?里,很多東西都能合理。
夏仰突然有點疲憊。
試圖反抗、改變、無?視后?卻又回到了原點的疲憊。
她坐在床沿,靠著床頭,望向這?個視角看過去的舞蹈海報。
那是一張她被錄取進中歌舞劇院后?,被授為首席的第一張官宣圖。
畫面?里,夏仰穿著最素雅的古典舞形體?服站在舞臺中央,做的是她最擅長的點翻動?作。
不是跟她說沒有了嗎?
為什?么還能被她發(fā)現(xiàn)這?么多秘密。
段宵的電話在下一秒后?打了過來,約莫是看見了她發(fā)過去的消息。
“在我臥室?”
夏仰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安靜了片刻,誠摯地問道:“你是我的舞迷嗎?”
“……”
他不出聲,夏仰似乎覺得好笑:“我自己?都沒這?么自戀,居然把舞劇大海報貼滿整間臥室。”
“這?個海報把我的臉顯得好大啊,光源好暗,圖修得也很奇怪�!彼÷暷盍司�,“真的蠻丑。”
段宵勾唇笑了下,支開話題:“我還在醫(yī)院�!�
“腿還沒好嗎?”
她蹙眉,顯然沒想?到這?么嚴重。
“嗯�!彼麘醒笱蟮貒@口氣?,“本?來我也只有‘人帥活好,有錢不亂搞’這?點長處,沒想?到現(xiàn)在腿還壞了。”
“……”
夏仰輕鼓腮幫,忽略他不著痕跡的自夸:“真的假的啊,不是說打上石膏就好了嗎?”
“你也沒多擔(dān)心?我�!�
“你的語氣?聽上去就是在開玩笑啊�!彼虼剑皩α�,我后?天要去參加談學(xué)姐的婚禮,你去嗎?”
談書凝是和同校金融系的唐之昭結(jié)婚。本?來是五月底的日期,但因為婚禮場地預(yù)定?臨時出現(xiàn)了問題,只能提前先辦婚禮。
這?樣的變動?對很多人來說都有些猝不及防。
就連夏仰這?個被選定?的伴娘,都慶幸自己?已經(jīng)從?山里回來了,舞團那邊也還能請到假。
新郎唐之昭以前是和段宵一塊開公司的,大三?、大四也一直在國內(nèi)幫忙維持他那小公司,現(xiàn)在畢業(yè)就進段氏任職。
段宵點頭:“會去,我收到邀請了�!�
“好,那我先掛了�!睕]聽見回應(yīng),夏仰又解釋一句,“我要回自己?那洗澡,在山里待這?么久,衣服都快臭了�!保M在晉江文學(xué)城
“去吧�!�
**
另一邊,段宵確實還在醫(yī)院。
他腿早就好了,只是來看望ICU病室的老爺子的同時,段姒給他預(yù)約了這?間醫(yī)院心?理科的名醫(yī)。
醫(yī)生是個將近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就診檔期一日難求。
他原本?以為段像宵這?樣年少有為的病人,無?非是因人生進程的速度太快,而帶來的焦慮癥或者躁郁期。
這?種?患者并不少見,天才之中也最易出現(xiàn)。
但沒想?到看完這?個年輕人所?有的問卷和身體?檢查單,醫(yī)生發(fā)覺他是在感情上有點病態(tài)依戀心?理。
門口的男人身量極高,面?無?表情時的五官棱角冷峻而鋒銳,像是對什?么都不會放在眼里的閑云野鶴性格。
實在看不出內(nèi)心?深處是這?樣的人。
看著他掛斷電話進了屋,醫(yī)生問道:“剛才是在和那個女孩打電話?”
段宵“嗯”了聲,坐回他對面?的椅子上,長腿大剌剌敞著:“又看出我什?么毛病了?”
“……”
“我是醫(yī)生,不是神棍。”醫(yī)生推推眼鏡,委婉建議道,“你能抽空聽你母親的話過來一趟,我覺得你也是想?要改變的。不如從?一段健康正常的愛情開始?”
“健康正常的愛情,我不正常?”
醫(yī)生為難地直說道:“你正常還會來找我嗎?”
“她確實老罵我神經(jīng)病,讓我來看醫(yī)生。”段宵抬眉,笑了聲,“但醫(yī)生,你跟我聊天不也是因為我有錢嗎?”
醫(yī)生:“……”
你放心?,也因為你真有病�!�
**
談書凝的婚禮場地定?在京郊的一家意大利酒莊,這?個地方一向搶手。田園浪漫的風(fēng)格,頗有托斯卡納的自由格調(diào)。
夏仰到的時候算早,客人還沒來多少。
鮮花、座位和紅毯都已經(jīng)鋪好了,在門口已經(jīng)開始接待的是新郎唐之昭。
因為段宵的關(guān)系。
他們?早就認識,但不熟。
此刻唐之昭也只是笑著跟她說“歡迎”。畢竟她是代表女方那邊的伴娘,就沒在門口久待。
此刻在新娘房里待著的都是女方的親戚,吵吵鬧鬧的很是喜慶。
談書凝已經(jīng)穿上白色魚尾長裙婚紗,正在做發(fā)型。
“學(xué)姐,新婚快樂�!毕难鲂〔缴锨按蛘泻簦聪蜱R子里的小女人,不禁贊嘆,“真漂亮�!�
“你來了,還好今天你來了,我另一個閨蜜在澳洲沒買到今天回國的機票�!闭剷兆∷氖�,抖了抖,“要是沒有你,我只能湊4個伴娘!這?數(shù)字也太不吉利了!”
她笑笑:“學(xué)姐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化妝師都看出來了:“新娘都這?樣,她從?醒來的時候就很激動?�!�
“哎呀,我第一次結(jié)婚嘛!”談書凝也被打趣得不好意思,“我話都變多了,算了我還是不說話了……你先去真儀那找衣服換,待會兒伴娘化妝師會給你做發(fā)型。今天可能忙,照顧不周別介意��!”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夏仰讓她寬心?:“不會,那我先去了。”
伴娘團里有包括夏仰一共有五個女孩。
其他幾位里,她只認識一個同為京大的學(xué)姐。
就是之前校學(xué)生會宣傳部的萬真儀。
伴娘服都是按照各位伴娘之前發(fā)來的尺寸定?的,是統(tǒng)一的淡雅米白色格紋裙。
換好衣服后?,夏仰撿起包:“萬學(xué)姐,紅包是給你這?邊嗎?”
“是�!比f真儀今天就是負責(zé)幫新娘收紅包的,接過來,記上名字,又疑惑,“但你們?家怎么還送兩份��?”
“我們?家?”
“段宵已經(jīng)送新郎那邊一份厚禮了啊,不過他人還沒來�!�
夏仰呆了下,撓了撓頭:“我這?份是新娘這?邊的嘛�!�
“行,你還怪客氣?的。”萬真儀笑著轉(zhuǎn)過身,招手道,“Vency,麻煩帶我們?最后?一位伴娘去化妝�!�
夏仰參加的婚禮并不多,她家里親戚本?就少。父母去世后?,就更少人會特意叫上她一個孤女來跑一趟。
因此,她算是以看熱鬧并參觀的方式混在伴娘團里摸魚。
按照親疏關(guān)系,也確實沒什?么事兒能輪到她干。
到了上午9點半,是今天的吉時。
全場賓客漸漸安靜,婚禮策劃師讓人放起了音樂。而新娘跨過鮮花打造的拱形門,在父親的挽手下正式入場。
很快在各種?親戚講話的環(huán)節(jié)之后?,到了丟捧花,伴娘們?和席位上的未婚女性都過來沾喜氣?。
那捧粉色玫瑰被談書凝背過身,隨手一拋。
幾個女孩伸長手去撈,但也鬼使神差地推了那捧花幾次,最后?居然直直地落在夏仰的懷里。
“牛逼,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嗚呼!恭喜啊~恭喜~”
“哈哈哈是夏仰搶到了?那下一個是你小子好事將近啊�!�
“恭喜啊兄弟!等著喝你喜酒咯,預(yù)定?下一桌�!�
本?來耳邊就哄鬧,拿到捧花的夏仰這?時又聽見臺下人在七嘴八舌地起哄。
人群里的歡呼聲一向熱切,但說的話都莫名其妙的。
她往下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段宵來了。他剛才一直沒到,位置也空著,還以為不來了呢。
男人這?會兒穿著身低調(diào)又不喧賓奪主的緞面?西服,鼻挺唇薄,額前碎發(fā)長了些,半遮住那道狹長鋒利的黑眸。
喜氣?洋洋的日子里,他臉上也少了幾分平時的桀驁和凌厲,整個人慵懶又清貴。
新郎身邊那群伴郎團和校友們?全在打趣他,撞他肩膀。擺明?了都認定?夏仰搶到捧花,開心?的會是他。
所?以幾乎所?有人看向的也是他。
段宵并沒接茬,身型疏落站在人群旁邊,眉宇英俊。雙手松弛地抄在兜里,目光懶慢地看向她。
他薄唇溫潤,彎起個含著笑意的弧度。
夏仰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很難不跟著也露出個笑。
緊接著,她抱著花和那群伴娘們?一起下場。身邊驀地擦肩而過一句:“真意外,你們?還在一起啊�!�
她抬眼,看見甄冬兒的那張臉。
只不過現(xiàn)在早就沒有當(dāng)初的怒目而視,而是難以名狀的平和。
整個大學(xué)四年就要過去了,夏仰睫毛輕顫了顫:“是啊�!�
還在一起呢。
**
作為伴娘團之一,夏仰今天唯一發(fā)揮的作用就是陪著新娘去給各桌賓客敬酒。
她自己?有那個酒量在,這?幾年也把胃養(yǎng)得不錯。
但喝到第五桌,新郎還是過來把她換走了,說她家屬在等她。
夏仰一看自己?的位置那,旁邊正坐著個段宵。
她只好走過去,坐到他旁邊:“我今天是伴娘,就是要幫忙喝酒的啊,不然我什?么都沒干�!�
“再喝就要醉了�!倍蜗粗呀�(jīng)轉(zhuǎn)熱的臉,把面?前那杯溫開水給她推過去,“在別人婚禮上喝醉,出洋相怎么辦?”
她順口就回答:“你不是還在嗎?”
段宵側(cè)過臉看她,在她不自在想?要躲開的時候,他伸手,指腹輕碰了下她臉頰上的棕點點:“什?么東西?”
“這?個叫雀斑妝�!毕难霰凰@?表情逗笑,抿了口溫水,“別給我擦混了,化妝師化了很久�!�
他收回手,不給她碰瓷的機會,又提起:“晁叔給你送了盒茶葉,放在我那�!�
“誰啊?”
“你在農(nóng)莊里救的那個高血壓發(fā)作的大叔�!倍蜗�,“是段氏總部的CIO。”
夏仰轉(zhuǎn)過頭:“CIO是什?么呀?”
她喝過酒,思緒總有點遲鈍。
腦子轉(zhuǎn)得更慢,那道清澈的眼神看上去有點笨笨的。
段宵笑了笑,耐心?地回答:“Chief
Innovation
Officer,創(chuàng)新策劃部的主管領(lǐng)導(dǎo)�!�
“哦,不用謝我……我不愛喝茶,我又不是老頭�!彼橆a紅撲撲的,看了眼臺上,又問,“你爺爺還好嗎?”
“不好,不過到這?個年紀也難免的�!�
夏仰有點沉重地應(yīng)了聲。
安靜不到三?秒鐘,她又突然蹭地站了起來。
段宵虛扶了把她的腰,把人穩(wěn)住,淡定?地開口問:“酒勁上來了,決定?去出個洋相?”
她咂吧了兩下嘴,搖搖頭:“不是的,我想?上廁所?�!�
他隨手招了個路過的女侍應(yīng)生:“勞駕,幫我?guī)ハ词珠g�!�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毕难霭寻闷饋肀持�,把自己?的手機給他。清冷冷的眼眸黑白分明?,很嚴肅地告訴他,“等會兒要走的時候,我手機會聯(lián)系你�!�
“……”
段宵面?無?表情地拿過她手機:“你真聰明?�!�
**
段宵今天開的車是他大學(xué)那輛AMG,沒停在車庫,停在了稍顯安靜的道路一側(cè)。
婚禮后?半場用不上夏仰這?個伴娘之一,她也喝不下酒,索性先離場。
她爬上副駕的時候,段宵正看著她手機里跳出幾條消息。他沒點開,遞過去:“有人找你�!�
夏仰瞥了眼備注,晃了晃腦袋:“不理他�!�
“誰��?”
“圖書館認識的。我寫論文的時候,這?個在圖書館兼職的同學(xué)幫我留過幾本?難借到的書�!�
夏仰脫開外套,皺著臉說,“但他有段時間天天來問我怎么沒來圖書館……我是論文被打回來才去圖書館的,他是多希望我論文重寫啊。”
她表情看上去嫌棄極了。
完全沒看出對方頻繁找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段宵笑:“那確實不用理他�!�
夏仰抱著外套和包,坐好后?問道:“你的手機呢?”
“要干嘛?”
他在問的時候,已經(jīng)遞了過去。
夏仰點開屏幕,翻了翻其中的應(yīng)用軟件,刪除了那個查看定?位的程序后?才還回去:“我手機里面?東西很多,目前不需要換新的,但你也不準再拿這?個偷偷監(jiān)視我�!�
她頓了下,補充道:“有需要的話,你可以跟我開位置共享�!�
段宵耷攏著眼皮,漫不經(jīng)心?地睨她:“這?樣就可以了嗎?”
夏仰:“嗯。”
他輕笑了聲。
知道夏仰又對他妥協(xié)了。
車里藍牙連接的電話響起。
備注是他母親,段宵直接當(dāng)著她面?接通。
段姒問:“今天會去嗎?”
問的是去不去心?理醫(yī)生那,從?那天的談話之后?,段姒似乎對他的心?理健康十分重視起來。
段宵懶聲:“不一定?。”
段姒欲言又止:“我是為了你好,別把自己?弄得一團糟。”
通話不到半分鐘就結(jié)束。
全程聽著的夏仰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好奇:“去哪里��?”
“去相親�!倍蜗核拔覌尳o我準備了十個女孩見面?�!�
“哦�!�
夏仰沒看他了,心?不在焉地坐直身系好了安全帶。
段宵覺得自己?也是自討沒趣,眼簾微垂。開車回去,一路上沒再講話。
等回了公寓,電梯門一開。
夏仰扶著墻到自己?房門口,正解著門鎖。倏地又回過神,有些猶豫不決地喊住他:“可是……”
這?會兒才下午,段宵還要回公司。本?來就是先送她回家的,一直在身后?沒走。
聽見她和自己?說話,他又不動?聲色地接腔:“可是什?么?”
被他那雙漆黑瞳孔盯得莫名緊張,夏仰咬了咬唇:“可是你喜歡的人是我,你去相親的話,那我們?怎么辦?”
居然一路上都在想?這?個。
段宵輕挑眉:“什?么怎么辦?”
“我們?不在一起了嗎?”她組織著語言,緩聲問,“你不和我談戀愛了嗎?”
他嚴謹?shù)囟⒅骸艾F(xiàn)在想?著給我名分了。姓夏的,你不會酒醒就忘事兒吧?”
夏仰低著眼,思忖片刻:“我沒有喝醉,只是喝多了�!�
段宵懶散地倚著墻看她,示意她先進屋,下一句又不懷好意地問:“請我進去坐坐?”
“……”
**
本?來確定?關(guān)系只是幾句話的事情,他們?在別人眼里早就是熱戀多年的情侶了,誰會知道真實情況完全不同。
段宵大概是被她整出陰影了,硬是來了一場促膝長談。
兩人在客廳茶幾那對坐著,夏仰有點酒后?犯困,但還是撐著眼皮聽他說話。
段宵手肘抵著膝蓋,開口道:“說好了,這?次你是真的要跟我談戀愛。”
第一次交往不太純粹,她沒認,
第二次在一起又夾著脅迫和交易,她也不認。
夏仰懵懵地,只覺得這?場面?挺莊嚴。
于是嚴肅地點頭同意。
他開始說條件:“你不能對誰都好�!�
她反駁:“也沒有�!�
“可我就覺得你對誰都好。”
“那是只對你�。〉昧吮阋诉賣乖�!毕难隼砬逅悸�,說道,“我們?之間,你才是要改的那個。”
她是他養(yǎng)起來的,之前總帶著點半強迫的意思。所?以怎么做一個他喜歡的女朋友,也都是他一手調(diào)教的。
但談戀愛是相互的。
他不能一直站在主導(dǎo)地位,他也應(yīng)該成?為她想?要的男朋友。
段宵支著額:“改哪里?”
“你問我好不好,我總是說好�,F(xiàn)在我想?說不好�!�
“什?么不好?”
“比如我已經(jīng)開始工作了,下完班也有自己?的事做,也會聚餐,和朋友出去玩�!彼f,“不能每天都把時間讓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