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泣不成聲。
我拉著她的手,想要帶她離開。
可是她卻坐在床上不動。
大紅的錦被之下,她的腿被纏上了繃帶。
「誰打斷了你的腿?」
我怒火中燒,想要給她討一個說法。
望鄉(xiāng)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出苦笑。
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一碰即碎的脆弱。
「是我的未婚夫�!�
「我們兩家是世交,幾年前家里的長輩就已經(jīng)去了國外安家�!�
「他這次來,就是為了帶我離開�!�
剩下的,望鄉(xiāng)不說我也猜的出來。
她不愿意成親。
她據(jù)理力爭、她離家出走,卻被愛人打斷了雙腿。
就如同當(dāng)年的我,不愿意成為聯(lián)姻的工具一般。
我的父親找到了逃家的我,一鞭子抽在我的腿上。
我跪在地上,不可置信,這是他第一次打我。
然后他命人將我拴在馬上,將我拖行一路。
可真正讓我妥協(xié)的,是父親的眼淚:
「好孩子,皇帝已經(jīng)忌憚我游氏一族的軍功,我們必須要獻上忠誠。」
「而你,就是皇帝最想要的祭品�!�
我的父親,我那戎馬一生的父親。
我那戰(zhàn)功赫赫,從尸海里殺出血路的父親,跪在我面前泣不成聲:
「我的孩子,怪就怪,你是個女子�!�
可等我見過
1919
年的開放與動蕩。
當(dāng)我見過走在街上,搖旗吶喊的女人。
當(dāng)我見過在牢房里,為我們擋住子彈的女囚。
面對著望鄉(xiāng),我再也說不出那一句——
「婚姻是女子的宿命�!�
12
望鄉(xiāng)將我留了下來,說我是她無家可歸的同學(xué)。
她的未婚夫叫銘西,是頂頂西式的人物。
穿西裝打領(lǐng)帶,皮鞋擦得锃亮,鼻梁秀氣挺直,架了一副金絲眼鏡。
他對我充滿了敵意,覺得是我將望鄉(xiāng)帶壞。
讓她不好好待在家里,剪短了頭發(fā),去示威、去游行。
每每看向我的眼神,和在大乾,景元看望鄉(xiāng)時厭惡的神情一模一樣。
我在窗外聽見他問望鄉(xiāng):
「你那個同學(xué),到底要待到什么時候?」
「世道這么亂,可別連累了我們!」
景元也這么問過我:
「你打算讓這個女瘋子在你這兒待多久?」
「這里是皇宮,容不得她撒野!」
他問了太多次,以至于望鄉(xiāng)忍無可忍。
她拖著一雙斷腿,砸碎了所有能砸的東西。
我跑進屋里,握住了她冰涼且顫抖的手。
「你給我滾出去!別叫我連累了你!」
銘西也沒了風(fēng)度:
「陳望鄉(xiāng),你別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