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因為當心寧倦會被其他人看到,他將書案轉移到了屋里,就擱在軟毯上。
黑狼甩了甩尾巴,跟著他走到書案,看陸清則坐下來了,便趴在陸清則背后,不著痕跡地將他圈在自己懷里的范圍內。
陸清則幫他處理著政務,他就趴在旁邊,觀賞陸清則認真處理事務時優(yōu)美的側容。
陸清則沒發(fā)現(xiàn)黑狼暗戳戳的小動作,翻閱著奏本。
在陷入沉思時,他會有些不自覺的小動作。
比如拇指輕輕地摩挲幾下唇瓣,無意識地將自己的唇瓣柔躪得愈發(fā)紅潤。
黑狼瞇起金燦燦的瞳眸,盯著陸清則的嘴唇,蠢蠢欲動。
很想取代陸清則那只拇指。
陸清則毫無所覺,思忖完畢,提筆批了手中的奏本,翻到下一本時,眉梢微抬,臉色奇異地將它遞到寧倦面前:“陛下,看看,同意你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頭�!�
寧倦原本沒太放心上,懶懶地瞄了兩眼奏本的內容。
看清上面的字,他整只狼騰地站起來,一邊狂搖著頭,一把將那本奏本拍開。
世人皆知,帝后感情深篤。
但有那么幾個官員,盯著空蕩蕩的后宮,總想要送點人進來,為自己的仕途和家族添柴加薪。
比如陸清則手上這本。
在寧倦眼里,這些人是不知死活,意圖破壞他和陸清則的感情!
陸清則笑瞇瞇地摸摸狼頭,似有深意地笑著調侃:“陛下,艷福不淺啊。”
黑狼低低地吼了聲,不贊同他的話。
他的艷福都用在陸清則身上了,哪還需要什么亂七八糟的福氣。
陸清則看他雙爪躁動不安地在地毯上扒拉,有點可憐地毯,伸手輕輕地把狼爪子撈過來,忽然有點好奇,避開鋒銳的爪子,捏了捏。
狼的肉墊不似貓的柔軟,厚實且粗糙,熱乎乎的,捏著頗有質感。
手感還挺好。
被陸清則捏了兩下,方才還有點小狂躁的黑狼就安靜下來了,低伏在他身邊,乖乖地伸著只爪子讓他捏。
陸清則漫不經(jīng)心地邊捏著爪子,邊繼續(xù)處理剩下的朝政,寧倦被他捏著捏著,瞳孔里的顏色愈深,蹭了幾下,將腦袋蹭到他懷里。
陸清則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抱著暖乎乎的狼腦袋繼續(xù)看,心里有點樂。
黑狼寧倦還是有點好處的,往日里寧倦這么坐在他身后,少不得要咬他幾口,親親蹭蹭的,十分不規(guī)矩。
現(xiàn)在的寧倦什么都做不了,像只溫順的大狗,還暖烘烘毛茸茸的。
真不錯啊。
處理完書案上的政務,陸清則起了身,揉了把黑狼的腦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乖乖待在屋里,不要亂跑。”
黑狼哼唧著咬了咬他的衣角,不肯放他走。
要親一下才放。
陸清則看出他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彎下腰,在他眉心上親了下:“可以了吧?一親一嘴毛,早點恢復吧。”
聽到這話,黑狼又蔫了。
他也想早點恢復啊,好不容易把陸清則盼回宮了,再過兩日就是陸清則生辰,他不會要以這副姿態(tài)陪陸清則過吧?
陸清則只得又親了一下:“好了,乖一點。”
黑狼耳尖動了動,乖乖地坐到原地,看他披上外袍,離開了寢房。
今日去見禮部尚書等人,是商議即將到來的新年宮宴如何安排,各國使者就快到了。
此前其實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今日只是需陸清則再敲定幾個細節(jié),新年宴會接見外國使者不是小事,要體現(xiàn)出大齊的天威,往年寧倦就是再不耐煩這種事,也會親自來商議。
見來的是陸清則,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面面相覷。
陛下向來年輕力強,上次生病還是去年的事吧?
沒想到還真病得重了?
陸清則也不在意座下各異的目光,神色矜淡從容:“前幾日打回去的禮單,重新報上來吧�!�
眾人連忙應聲,在陸清則的統(tǒng)籌下,確定了一番后,徹底敲定。
陸清則抿了口茶水,心里記掛著寧倦,正想讓眾人散了,禮部尚書忽然拱了拱手,開口問:“陸大人,不知道陛下的身體如何了?”
禮部的老頭看陸清則一向不爽。
或者說,直到現(xiàn)在,朝中仍有一些大臣對陸清則懷著警惕之心,擔心他對大權有所圖謀。
即使兩年前那場漠北與西南的戰(zhàn)禍,已經(jīng)足夠證明陸清則。
可是陸清則就待在寧倦身邊,不僅不因如今的身份退隱,反而居于國子監(jiān)祭酒之位,時不時代掌大權,怎么都叫他們安不了心。
陸清則立刻就反應過來了。
宮里的事藏不住,事發(fā)突然,他將寄雪軒的宮人調走了一大半,估計是走漏了點風聲,讓這群人又多疑了。
他摩挲了下茶盞,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陛下甚少生病,一旦生病,難免病去如抽絲,早上喝了藥,現(xiàn)在還睡著,周尚書不必過于擔憂�!�
周尚書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盯著他的眼睛,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是嗎?今年又多了兩國使臣來朝,似有異樣,老臣想見見陛下,親自與陛下稟報一番,陸大人可允準?”
“陛下向來喜靜,病中更不喜歡受人打擾�!标懬鍎t沒有因為他的態(tài)度而動怒,淡淡道,“我允準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的意思。周尚書若實在想見陛下,不如隨我回寄雪軒,看看陛下愿不愿意見你?”
其他觀望著的人頓時一默。
以陛下的脾氣,還真可能是討厭打擾,才將寄雪軒的人遣走的。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陛下取消了那么多宮宴,嘴上說是為了以身作則,節(jié)省國庫開支,實際上,更多就是嫌宮宴太吵了!
如今這位陛下,和從前的君主可不太一樣。
周尚書哪兒敢跟去寄雪軒,陛下君威如雷,臣下無不惶惶。
但看陸清則這副坦然的樣子,他們害怕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場景應當不會出現(xiàn)。
周尚書只得將話咽了回去。
陸清則莞爾,將杯中最后一口茶飲盡:“周尚書安心,各國來使,鄭指揮使都會小心接待,不會出差錯的。”
“小心接待”幾個字略微咬重,眾人也就明白了陸清則的意思,安下心來,紛紛揖手一禮,告辭離開。
該說的也說完了,陸清則看人都散了,便趕緊回了寄雪軒。
時間耽擱得有點久,皇帝陛下無聊地在寢房里磨爪子,把帷幔給磨成了流蘇狀。
但陸清則回來了,也沒法陪他,年關時政務繁忙,隨著他回來的還有新的一批奏本。
寧倦虎視眈眈地盯著那些奏本,頭一次感覺它們十分礙眼。
陸清則看黑狼盯著那些奏本,挑眉道:“就算我不處理政務,你又能做什么?”
他伸手捏了把毛茸茸的狼耳朵,感覺手感不輸于尾巴和肉墊,情不自禁地又多捏了幾下,低頭湊到那雙狼耳邊,話音帶笑:“陛下,你這個模樣,有心無力啊。”
寧倦目光不善地盯著他。
他還沒就倒藥的事跟陸清則算賬,陸清則就敢繼續(xù)挑釁他了!
陸清則欣然坐下。
往日里他挑釁寧倦,很快就會被寧倦在床上教訓回來。
但寧倦再怎么狗,也不可能以這個姿態(tài)和他做些什么。
反正早上倒藥的事給寧倦看到了,等寧倦恢復,肯定要和他算賬,不趁現(xiàn)在多調戲幾下回點本,他不是白遭罪了。
陸清則含著笑,提起筆,正打算繼續(xù)解決面前的奏本,黑狼就把腦袋湊到了他懷里。
陸清則隨意摸了兩把,捏捏狼爪爪,低頭翻開一本奏本。
下一瞬,陡然察覺到不對。
黑狼偏過頭,叼著他胸口的衣裳,輕輕一拽,“刺啦”一聲,鋒銳的尖牙就將他的衣裳咬破了。
溫熱的舌頭隨即落了下來。
陸清則瞳孔放大,猝不及防叫出了聲。
那一聲落入寧倦耳中,跟催晴似的,讓黑狼舔得更賣力了。
自從上次徐恕用藥,導致陸清則出現(xiàn)了一次假孕狀況后,寧倦就格外鐘愛弄他這里,弄得他極為敏感。
但人的舌頭和狼的,可完全不一樣�。�
陸清則方才還悠哉哉捏著肉墊的手抬了抬,慌忙去推胸前毛茸茸的腦袋。
然而寧倦還是個人的時候,他都推不開,更別說寧倦現(xiàn)在是頭狼崽子了。
他被按到厚實的毯子上,隨著再一次重重地甜弄,聲音倏地變了調,色厲內荏:“寧霽微!你別……唔�!�
恰巧正是來送藥的時候,安平在廚房守著藥煎好,端到門口,按陸清則的吩咐,放到外間正準備退下,就隱約聽到了里間的動靜。
知道陛下和陸大人都不喜歡被打擾,他沒敢貿然進去,但感覺那動靜好像不太尋常,又有些擔心,往里張望了眼,出聲問:“陸大人,怎么了?需要請?zhí)t(yī)過來嗎?”
陛下生了病,明明是用人的時候,陸大人卻將寄雪軒的宮人調走了大半,而且到現(xiàn)在也沒見過陛下一眼。
其實安平多少有些疑惑。
但長順有事離京辦差去了,過幾日才回來,也沒人給他解答。
黑狼早就聽到外面的腳步聲了,故意沒提醒陸清則,直到安平開了口,才暫時放過陸清則,戲謔地看著他。
身下的人小口小口喘著,眼底蒙了層瀲滟的水光,眉頭困擾地蹙起,眼眸橫瞪了過來。
他不瞪還好,一瞪過來,眸光含著水,跟勾魂似的。
黑狼的大尾巴興奮地搖了搖,立刻重新埋下頭。
陸清則還以為寧倦消停了,沒防又被弄了一下,差點叫出聲。
這種時候,外面的安平又叫了一聲:“陸大人?”
陸清則陡然生出幾分偷情似的羞恥感。
察覺到狼的舌頭逐漸越舔越向下了,他捂住自己的嘴,聲音壓得極低,威脅道:“寧霽微,你再這樣,我就回……別、別弄那里!”
察覺到寧倦的目標,他慌亂地并起腿,想要阻止黑狼的進攻。
卻還是失敗了。
狼的舌頭粗糲、溫熱,與人的完全不一樣。
蹭過來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陸清則紅潤的唇瓣張了張,無聲地重重呼吸著,白皙的面容上泛著紅,眼尾連著淚痣也紅了一片,每被弄一下,他渾身就禁不住跟著顫一下。
無邊的刺激歡愉中,他逃不掉也躲不開,腦袋難耐地后仰,卻只是暴露出雪白脆弱的脖頸,引誘著人咬上一口。
看著他的樣子,黑狼金黃的瞳眸愈發(fā)炙亮。
數(shù)九寒天,即使屋內燒著地龍,陸清則也怕冷得不行,覺得手足發(fā)冷。
此刻卻好似被丟進了蒸鍋中,渾身浸在一股散不掉的潮熱之中,汗水順著鬢角,往下滴滴淌落。
外頭的安平?jīng)]聽到回應,愈發(fā)擔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腳步聲靠近了些:“陛下?陸大人?發(fā)生什么事了?”
屏風遮擋著書案,因此安平?jīng)]有看到他心里如雪似月、神仙模樣的陸大人衣衫不整,被一頭黑狼按著甜的場景。
前所未有的刺激太大,陸清則腦中發(fā)白,指尖泛紅,羞恥又無力地抬手,擋住眼睛,單薄的胸膛起伏著,極力穩(wěn)住語氣,嗓音微�。骸啊瓫]什么,陛下睡過去了,你將藥放在桌上,就退下吧�!�
安平原本想要繞過屏風,聽到陸清則開了口,雖心頭疑惑,但不敢不遵命令,恭謹?shù)貞艘宦暫螅瑢⑺幫敕畔�,退了出去�?br />
直到腳步聲遠去,陸清則緊繃的身子才松軟下來。
狂跳的心臟漸漸平復,殘余的感覺依舊在四肢百骸亂竄。
他渾身汗涔涔的,像從被水里撈出來的,烏黑的發(fā)粘到臉上,不住地喘氣。
要不是這具身體的心臟沒問題,方才他不知道得厥過去多少次。
簡直想今晚就燉個紅燒狼頭吃。
陸清則喘勻了氣,移開手,剜了眼趴在他身上,眼底仿佛帶著促狹笑意的黑狼。
然而剛得了歡愉,他的眼神實在說不上有殺傷力。
黑狼低低嗷了聲,把他重新拱回地毯上蹭個不停,尾巴也在他身上掃來掃去。
陸清則這才隱約意識到,黑狼似乎是……在向他求歡。
哪怕陸清則見多識廣,還是不免呆了幾瞬,還未消盡紅意的耳根又發(fā)起燙,聲音都在發(fā)抖:“寧霽微!”
他想起前晚上那個夢里,寧倦就是變成了頭銀黑色的狼向他求歡。
……沒想到夢還成真了!
眼前的人香甜且脆弱,這幾年調養(yǎng)得好多了,但仍是輕輕一撞都會散了架,嬌氣得很。
黑狼一眨不眨地盯了他許久,才勉強移開了爪子。
陸清則連罵他的力氣都沒了,想坐起身,才感覺到腰上有些疼,蹙著眉扒開殘破的衣裳,低頭看了看。
剛才黑狼太興奮,爪子沒注意,刮破了點他腰上的皮。
因為……另一種味道,黑狼才沒嗅到那一絲淡淡的血腥氣。
注意到陸清則腰上細微的劃傷,黑狼徹底蔫了,連尖尖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低頭蹲到一邊,默默遞出了自己的雙爪。
他居然弄傷了陸清則。
爪爪算什么,還是剪掉吧。
陸清則扶著桌案坐起來,心里還含著怒氣,嗓音清冷且�。骸吧斐鰜碜鍪裁�,想讓我剁了嗎?”
寧倦抖了抖耳尖。
罵得真好聽。
陸清則指著他鼻子,越想越火大:“來了人你還敢甜我……那里!”
他一說,寧倦就想起方才混亂的場景,享受地瞇了瞇眼。
慌亂脆弱,因他而感到困擾,又因情玉而被困縛,無意識沉溺在他給予的歡愉中。
那樣的陸清則可不多見。
他比欲望本身還要美味。
陸清則眼睜睜地看著黑狼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周,回味什么似的。
氣得他狠擰了把狼耳朵:“今晚不準上床!”
黑狼震驚地睜大了眼,倏地抬起腦袋,想要反駁,為自己爭取權益。
陸清則卻已經(jīng)不打算再搭理他了,起身找出膏藥,抹了抹腰上的擦傷,又換了身新衣裳,將桌案搬到榻上,冷著臉看也不看底下打轉的黑狼一眼。
當晚陸清則極為強硬,當真沒讓寧倦上床。
黑狼可憐巴巴地趴在床邊,陪著陸清則睡了一晚上。
陸清則這氣生了兩天,各國使臣也陸續(xù)抵達了京城。
寧倦連續(xù)多日沒有出現(xiàn)在人前,陸清則穩(wěn)得住朝臣的心,但避免不了各國使臣的猜疑。
聽說大齊的天子生病之后,除了那位男皇后陪在身邊,沒再召見過誰。
雖然才安定了兩年,但大齊這塊肥肉一直為人垂涎,不少人想要打探一下虛實,紛紛往宮里遞來求見的信。
陸清則以陛下染病,需要靜養(yǎng)為由,一一拒了。
這反而加重了使臣的疑心。
他們并不相信什么帝后美談,與部分朝臣一般,都覺得陸清則既然能力不俗,留在寧倦身邊,恐怕是覬覦著這萬里河山。
若是假的,那說不定是這個大齊男皇后奪了權,將大齊皇帝軟禁起來了吧。
若是真的,什么病會讓大齊的皇帝連見外客都起不了身?
莫不是染了什么絕癥?
大齊的皇帝如果完了……他們豈不是又有機會了?
一時人心騷動,每個人都在等著除夕宴。
除舊迎新的除夕宴對于大齊而言意義非凡,若是大齊的皇帝在宴席上也不現(xiàn)身,那他們就可以遞信回去,準備準備奪取先機了。
每個人都打著不同的算盤,陸清則才穩(wěn)住的百官見狀,紛紛不安起來。
陸清則只得又安撫了一遍眾人的情緒,順道往漠北又發(fā)去封寄信,催促陳小刀盡快找到破除之法。
在這樣緊張的日子里,陸清則連自己的生辰都忘了,回到寄雪軒,跟寧倦說了說外頭的情況。
內外壓力交織,寧倦看得出陸清則眉宇間的疲憊,湊上去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他的手。
和陸清則不希望他不高興一樣,他也不想見陸清則不開心。
陸清則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外露,捏了捏額角,輕吸了口氣,面色恢復如常:“明日小刀的信會送來,只要趕在除夕宴前恢復,就沒什么事�!�
遇到這種事,寧倦心里應當比他還難受,他只是承擔些許外來的壓力罷了。
寧倦看了他半晌,突然轉回暖閣,不知道去干什么,陸清則剛想跟過去,黑狼就敏捷地又躥了回來,將叼著的東西放到他手里。
是一個錦盒。
黑狼搖了搖尾巴,示意他打開盒子。
陸清則拿到錦盒,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今兒是我的生辰來著?”
黑狼點點頭,將腦袋放在他的膝蓋上,繼續(xù)搖著尾巴,催促他快點打開看看。
陸清則笑著打開錦盒一看。
是一副新打造好的袖箭。
從前那副袖箭,被陸清則脫放到替身身上,隨著大火燒壞了。
陸清則身邊時常有危險,但他身體不好,自個兒舞刀弄槍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很喜歡那副精巧的袖箭。
不過他從未向寧倦提起過,畢竟他當初脫下那副袖箭,是為了離開。
這副新的袖箭是寧倦親自畫了圖紙,進行改良,花了一整年的時間,三天兩頭抽空去神機營,親手打造的。
也是他給陸清則準備的生辰禮物。
陸清則眼睛微亮,拿起袖箭戴上,輕輕一扣,嚴絲合縫,大小恰恰好。
他反復打量著,心情好了不少:“我很喜歡。”
黑狼眼底似乎也帶了點笑意,然后仰著腦袋,滿懷期待地“嗷”了聲。
可以舔舔嗎?
陸清則翻臉無情:“不可以�!�
黑狼并不死心,湊上來非要舔舔。
陸清則被他的尾巴掃來掃去的,弄得很癢,笑著想躲:“好了,真不行,等你恢復了做什么都行,但是現(xiàn)在絕對不行!”
聽到這話,黑狼更加興奮,尾巴左右一橫掃,陡然就聽“叮鈴”一聲。
這幾日,陸清則有事沒事就研究下那個邪乎的鈴鐺,就放在書案上。
寧倦沒注意,一尾巴下去,那個古舊的鈴鐺被高高拋起,砰地砸到個名貴的花瓶上,又是清脆的“當啷”一聲。
大花瓶砸下來,自己破碎的同時,給了鈴鐺一記痛擊。
鈴身一癟,鈴心也被砸了出來。
兩尸兩命。
陸清則:“……”
寧倦:“……”
陸清則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心跳都差點停了,猛地坐起身,跳下床去撿起那只被摔壞的鈴鐺,腦子一白。
糟了。
還沒找到破解之法,鈴鐺居然就這么壞了!
寧倦還能變回去嗎?
他難得慌得沒了主意,腦中空茫茫的,后背一陣陣地發(fā)冷汗,撿起鈴鐺時,手指都在發(fā)抖。
正無措時,腰上忽然一緊,被帶入了個熟悉的踏實懷抱中。
陸清則整個被人抱起來,遠離了滿地破碎的瓷片。
他猛地回神,驚喜地轉過頭,對上了一雙璨金色的眼。
但那不是獸瞳,而是他熟悉的眼睛。
寧倦將他放到床上,輕輕撫了撫他的背,嗓音低沉:“不慌�!�
陸清則臉色空白,伸手摸了把他頭上還帶著的狼耳:“怎么回事?”
鈴鐺損壞后,寧倦便覺身上一陣發(fā)熱,隨即四肢與身體便恢復了。
但狼尾巴、狼耳朵和眼睛還是黑狼的樣子。
陸清則猶懷疑是幻覺,忍不住捏了把他的狼尾巴。
寧倦輕嘶了聲,將他壓到身下,習慣性在他身上蹭了幾下,警告道:“別亂捏�!�
陸清則看了看手里壞掉的鈴鐺,又看了看狼尾巴和狼耳朵猶在的皇帝陛下,默然了下:“你這是恢復了,還是沒恢復?”
“不知道,”那股熱感還沒退去,寧倦渾身熱得難受,耐不住親他,“要不你試試?”
陸清則想躲:“不成,還沒弄清楚……唔�!�
話沒說完,寧倦的尾巴竟然鉆了下去!
陸清則的聲音一滯:“你……”
寧倦能感受到耳朵和尾巴在緩緩退化,含笑低頭用鼻尖拱了拱陸清則的:“懷雪,不如你先向我解釋一下,你倒藥的動作為什么那么熟練?”
被那條靈活的尾巴作弄著,陸清則哪里還出得了聲,無意識地張開了唇,用力呼吸。
寧倦變成黑狼幾日,一直沒辦法親他,瞅準了機會,嘆息著低吻下去:“我回來了,懷雪�!�
陸清則原本還有些掙扎的動作,聽到這一聲后,緊攥著的指尖慢慢松開,無聲默認了他的行為。
……
等到第二天在亂糟糟的榻上醒來時,寧倦的耳朵和尾巴已經(jīng)沒了。
要不是身上還殘存著異樣的感受,陸清則幾乎要懷疑這幾日只是一場夢。
他忍不住揪了揪寧倦的耳朵,不由懷念起狼耳朵的手感。
寧倦被他揪醒,睜開眼,眼睛也恢復了沉黑的顏色,湊過去親了下他的唇角:“怎么了?”
陸清則感受著身體的不適感,盯著他看了會兒,誠心道:“要不,陛下,你還是變回去吧?”
寧倦:“……”
當天清早,陳小刀的信跨過漠北的風雪,急送到了宮里:
“公子!我打聽到了!把那個鈴鐺錘壞就能破解了!”
陸清則收到信,啼笑皆非。
雖然陳小刀晚了一步,不過寧倦已然恢復,那些滿肚子歪心思的使臣,在除夕宴上要大失所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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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就真的很喜歡有人在附近差點被發(fā)現(xiàn)的刺激感,果果也喜歡(bushi)(我是變態(tài)我先說了)
因為有的小伙伴接受不了人獸,所以就不寫人獸啦,大家自行腦補喜歡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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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來自:龍鳳互聯(lián))
第103章番外五:少年果果
盛元三年,中伏。
這一年的京城格外的熱,陽光熱烈毒辣得好似一潑滾油,落到皮膚上,像能把人燙熟,不小心摔倒地上,都覺得滋啦一下。
尋常百姓想盡了辦法降溫,王孫公候則出京避暑,大熱天烤得地面都仿佛扭曲了,人都蔫蔫的,沒甚精神,長街上行人并不多。
正值下午,日光最盛之時,北鎮(zhèn)撫司的后門秘密打開,指揮使鄭垚親自掀開車簾,迎進了一位貴客。
當朝天子。
前兩月才過了十五歲生辰的小陛下身量似乎又拔高了幾分,腰身挺拔,俊美矜貴,只是眉目冷沉,削弱了幾分少年稚氣,讓人不敢輕視。
下了馬車,寧倦隨著鄭垚往里走,眼皮也沒抬一下:“人抓到了?”
鄭垚低頭應聲:“回陛下,抓到了,陛下要旁聽嗎?”
寧倦短促地“嗯”了聲。
踏入詔獄的瞬間,里外仿佛變換了天地。
詔獄隔絕了外頭的熱浪,在如此盛夏,也依舊陰冷滲寒。
但這可不是什么避暑的好去處。
一路走到牢獄深處,刑架上正束縛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看上去已經(jīng)神志不清,聽到有腳步聲靠近,條件反射地顫栗起來,嘴里胡亂求饒:“大人,大人,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是三年前在乾清宮行竊的那個宮女。
崇安帝不管事,在位時宮里有不少小偷小摸的宮人,將貴重物品偷出宮去賣掉,這些宮人行竊久了,膽子也愈發(fā)大,什么都敢賣。
這個宮女自進宮起,就偷偷摸摸賣了不少東西,攢了大把銀錢,臨走前猶不滿足,打掃寧倦的寢宮時,貪心作祟,偷走了寧倦母親留給他的玉簪,賣了幾兩銀子。
出宮后,她一路南下,改頭換面,用行竊換來的銀錢置辦了莊園,過得相當滋潤。
因有衛(wèi)鶴榮的人盯著,錦衣衛(wèi)行動不敢顯眼,花費了點時間才把人找到。
下面的人搬來張椅子,恭恭謹謹?shù)卣垖幘胱隆?br />
寧倦姿態(tài)端正地坐下,話音淡淡:“問吧�!�
鄭垚躬了躬身,走到那個宮女面前,冷聲開口:“盛元元年三月,你在出宮之前,在乾清宮內做了什么?”
聽到鄭垚的聲音,宮女渾身又是一抖,哆哆嗦嗦地開口:“奴婢,奴婢奉命掃灑乾清宮,一時貪心,偷、偷了一支玉簪……”
“是否有人指使你?”
“沒有,”宮女惶恐不已,“奴婢真的沒有受人指使,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鄭垚:“可有人知曉你行竊一事?”
宮女此刻無比后悔偷竊的行徑,使勁搖著頭,哭哭啼啼地回答:“沒有,沒有,陛下宮里的東西,沒、沒什么敢偷,奴婢就是一時糊涂�!�
“你將玉簪賣去了何處?”
已經(jīng)被反復問過了一晚上,宮女的腦子里已經(jīng)不太清晰了,聽到問題便答:“奴婢將、將玉簪當去了城東一家鋪子里�!�
“可有旁人知曉?”
“沒、沒有,”宮女囁嚅道,“奴婢不敢告訴其他人,趁離宮之際,隨意找了家當鋪賣掉……”
鄭垚將寧倦吩咐自己的問題問完,轉身拱了拱手,等待陛下開口。
暗牢中燭火幽幽,少年皇帝的臉一半隱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表情,削薄的唇微抿著,刀鋒般冷銳。
四周靜悄悄的,宮女恐懼的抽泣聲便顯得格外清晰,一聲聲地鉆進耳朵里,讓人心煩意亂。
寧倦淡漠地盯著那個宮女,在心里緩緩斟酌盤算著,片晌,薄唇微動,吐出聲低問:“你與陸清則是什么關系?”
沒想到陛下居然會問這個問題,鄭垚微微睜大了眼,心里冷冷一跳。
陛下不是最信任帝師嗎?
怎么也対他有所懷疑了嗎?
聽到寧倦的聲音,宮女的抽泣聲略微一止,茫然地抬起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模糊想起這個名字:“奴婢、奴婢不認識陸太傅啊�!�
寧倦半瞇起眼:“不認識?”
宮女絞盡腦汁,才模糊想起一點:“奴婢只在乾清宮,遠遠見過陸大人一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說完,又開始嗚嗚啼哭,想要得到寬恕。
從始至終,寧倦也只說了這兩句話,問完便沒再開口,冷漠地看她哭了會兒,看出她的確沒有撒謊,倏然起身,走向外面。
鄭垚忙跟上去:“陛下?”
寧倦頭也沒回:“處理干凈。”
鄭垚心里直犯嘀咕,好奇死了陛下為什么要問起陸清則,但看陛下不準備多說的樣子,也沒那么不知趣地問出來。
寧倦走出詔獄,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調來了錦衣衛(wèi)調查的陸清則生平,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其實與鄭垚心里的揣測正相反。
他不是懷疑陸清則是誰安插到他身邊的人,也不是懷疑陸清則有什么謀算,他只是……想弄清楚陸清則有什么秘密。
長順告訴他,三年前初見時,陸大人進宮想見他,湊巧撞上了有人想推他下水。
但寧倦并不覺得是湊巧。
就像那支簪子,陸清則與那個宮女素不相識,是如何知道簪子被當?shù)�,當日下午就將玉簪找回來的�?br />
有時候他恍惚覺得,莫非是上天憐憫,讓陸清則下凡來到了他身邊。
他対陸清則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卷軸上記錄的生平簡簡單單,沒有什么異樣,與他上回查看時并無分別。
寧倦的指尖眷戀地摩挲著“陸清則”這三個字,微抿唇瓣。
忽然好想見老師。
那種難以遏制的沖動讓心底發(fā)著癢,只有見到陸清則才能緩解,他放下了卷軸,拔步往外走去,鉆進了馬車中,吩咐道:“去陸府。”
遲來一步的鄭垚沒趕上恭送陛下,納悶地撓撓頭。
他都還沒回稟呢,陛下是有什么急事嗎,走得這樣匆忙?
駛離了北鎮(zhèn)撫司附近后,寧倦半途又換了另一輛更為低調幾分的馬車,晃晃悠悠往陸府去。
天氣本來就往死里熱,馬車里又有稍許悶,寧倦掐了掐眉心,總覺得頭好像有些發(fā)暈,又似乎只是錯覺。
等到了陸府門前時,微微的發(fā)暈感愈發(fā)清晰,腦子也有些疼,寧倦忍不住又揉了揉眉心。
充作馬夫的侍衛(wèi)敲開了陸府的門,門房趕忙將陛下迎進了府。
想想馬上就能見到老師了,少年皇帝心里舒服了不少,抿抿唇,強壓下那點不適感,丟開身后的人,熟門熟路地穿過月亮門和垂花門,進到內院。
正好撞上了陳小刀。
陳小刀見到寧倦,連忙行禮:“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