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是真心覺得，葉一超的時間應(yīng)該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比如奮斗在數(shù)學(xué)研究的前沿，實在沒必要在這里攪和她家的破事，豈料葉一超卻搖了搖頭：“不，關(guān)于你的事情
我都挺想知道的�！�
他的話坦誠又直白，唐宓生生憋了一口氣，不得不咽了下去。對葉一超，她實在是做不出來趕人的姿態(tài)。
傅女士瞧著葉一超，微微笑了，像是覺得葉一超的話很有趣。
“我和你爺爺去年去唐家村找過你�！备蹬空f，“當(dāng)時你的態(tài)度很生硬，這近一年里，我都在想要不要再次來找你�！�
“我的態(tài)度沒有改變，你不用找我談話�！鳖櫦叭~一超在場，唐宓不敢把話說得太死，“我想你也很忙。”
===第130節(jié)===
傅女士感慨得很：“阿宓，我沒想到今天會在路上巧遇到你。我以為，這是上天給我的機(jī)會。”
“這不是機(jī)會，只是個平常的巧合。”
傅女士知道和唐宓的談話會進(jìn)行得很困難，但沒想到這么難，唐宓在她面前，已經(jīng)到了連語氣詞都不屑使用的程度。傅女士早就查過唐宓的信息，唐宓所有的師長對她的評價都是“自重自強(qiáng)，冷清孤傲”，她明白自己的這個孫女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那類人，她人生中最困難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自己的任何討好也很難收到效果。
“你爸媽的事情，是我們做得不對。”傅女士沉默了很久，才緩慢地開口，“我們當(dāng)時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結(jié)果釀成大錯�！�
唐宓如同木偶般坐在沙發(fā)上，脊背筆直，臉上毫無表情。
她想起之前聽嚴(yán)曉冬開玩笑時說過的一句話“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干嗎�！�，她想這句話還真是對極了。世界上不是每件錯事都可以用道歉來解決。死亡是存在的，自己父母的死亡和他們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間接關(guān)系少不了。
“你不需要解釋，道歉也沒必要�！碧棋涤行┎荒�，“你可以當(dāng)我不存在�！�
“不知道的時候，是可以當(dāng)作不存在�！备蹬繎B(tài)度雍容，不為所動，“但知道了就不行，你畢竟是我的孫女，我不想跟你這么相處，無論你的態(tài)度如何�！�
唐宓習(xí)慣用利索的言語和果斷的態(tài)度來解決問題，并盼望著對方可以讀出自己的態(tài)度并且知難而退——但面前的傅女士不是此類。
“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沒有關(guān)系�！碧棋嫡酒饋�，“我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
“請坐下，我誠心和你談話�！备蹬磕樕⑽⒊料氯�，“即便你不在意我是你的祖母，我想對老人起碼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你外婆應(yīng)該教過你這個�！�
傅女士太懂得戳人心窩。唐宓咬了咬牙，坐了下來。
葉一超也拉了拉她：“別急，坐下再說。”
“阿宓�！备蹬空f，“來找你之前，我調(diào)查過你
你以前的同學(xué)、老師，對你贊不絕口。葉一超剛剛也在跟我說，你非常非常優(yōu)秀。”
唐宓壓抑著心中的不快，微微看了葉一超一眼。她不知道，葉一超和她的談話居然進(jìn)行到如此深入的地步了。
“有你這樣的孫女，我很驕傲。你已經(jīng)成年，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識，經(jīng)濟(jì)也基本獨立，我清楚，提出和你緩和關(guān)系絕非易事�！�
唐宓沒作聲——既然她都知道了，何必跟自己廢話?
“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對你沒什么要求，也不是要你認(rèn)祖歸宗�！�
傅女士打開精致的手提包，取出一張照片，順著茶幾推過來。
“這是你爸爸的照片�！备蹬空f，“你爸爸他非常愛你們母女，如果他知道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非常高興。”
這確實是唐宓無法拒絕的禮物。
她沒見過父親的照片，也無從知道父親的模樣傅女士推過來的是一張年久的照片，但保存得很好。照片里的少年有著英俊的相貌，正靠在書架旁專心看書。
“阿宓，你可以留著這張照片，傅女士看了看表，從容起身，“那么，我先告辭了�！�
唐宓自然不會去送她，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的玻璃門外，收回了目光。
傅女士離開后，葉一超也湊過來觀摩照片：“你和你爸爸有點像呢，嗯，不是有點像……是非常像，眼睛和鼻子……”
唐宓沒作聲，最后看了一眼照片，收好。
葉一超又說：“去山里逛逛?”
“嗯�！�
入夜后的山中清涼舒爽，月亮爬上樹梢，十分圓滿的模樣。月影下樹影婆娑，灌木叢中的小花朵嬌滴滴的。綁在樹上的小燈照亮了一段石板路，這是散步的好去處。
“你奶奶脾氣還挺好的。早上我們追尾的事情，她沒跟我們計較�！比~一超說，“大概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吧�！�
唐宓側(cè)目，月色下葉一超的五官非常柔和。
“說起來，你奶奶家應(yīng)該很有錢吧�！�
唐宓道：“跟我沒關(guān)系�！�
葉一超不奇怪：“你奶奶果然沒說錯，你挺恨他們。”
“我不恨她，這是我見她的第二次。我為什么要恨一個陌生人�！�
“你的態(tài)度不是這樣說的�！比~一超不贊許，
如果對方是陌生的老人，你的態(tài)度會更和善�！�
沒辦法和葉一超解釋了，唐宓抿了抿唇，只能說：“葉一超，當(dāng)年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的�！比~一超說，“傅女士跟我說了當(dāng)年的事情。你下來之前，她跟我聊了半小時�！�
原來自己出現(xiàn)之前，他們一老一少居然聊了半個小時?足足三十分鐘，足以讓葉一超對她的家庭恩怨這些破事了如指掌了。她想起葉一超和自己的這位祖母言笑晏晏的樣子，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幾乎就要情緒失控，但生生忍住了。
“怎么說呢�！比~一超抬起枧線看著前方，“你要知道，你爸爸是他們的獨子。兒子去世，因此遷怒你母親，我覺得是可以理解的�！�
唐宓想，這就是葉一超了，凡事都是理性思維，從合理性角度進(jìn)行分析。
“我不覺得可以理解�！彼淅溟_口。
葉一超說：“你應(yīng)該現(xiàn)實一些。出于現(xiàn)實角度，你不需要把關(guān)系搞得太差�！�
唐宓覺得焦灼感從心頭襲來：“我不稀罕他們的錢�！�
葉一超端正了神色，字字句句都那么認(rèn)真“從來也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你的態(tài)度問題�！�
你為什么不停下來仔細(xì)想一想?高中的時候，你討厭李知行，但你現(xiàn)在和他的關(guān)系非常好�！�
“我之前不了解李知行，所以才有誤會�！�
“你也不了解你爺爺奶奶。你可以給李知行機(jī)會，為什么不給他們機(jī)會?”
這番論證邏輯嚴(yán)密，思路清晰。唐宓張口結(jié)舌
葉一超說出結(jié)論：“所以歸根結(jié)底，是你的態(tài)度問題。”
===第131節(jié)===
唐宓心跳急速加快，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格從來也不好，社交能力差，在某此事上還執(zhí)著到偏執(zhí)的程度。但是，只有葉一超從來不在意她性格上的缺點，她惶惶然離開家鄉(xiāng)到宜州上中學(xué)的時候，他是第一個帶著微笑和善意主動跟她真正交流思想的人，其他同學(xué)在背后罵她的時候，只有他站出來為她辯護(hù)。
他當(dāng)時在（2）班的那群男生面前說什么來著——
“你們都想多了。她不是故意裝得高冷，她有自己追求的道路，對除了這條道路之外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不在意而已�！�
從高一開始到現(xiàn)在，認(rèn)識葉一超近五年時間，唐宓可以發(fā)誓，這是她第一次從葉一超嘴里聽到否定她的話。唐宓覺得好像從來不認(rèn)識葉一超，或者，她了解的葉一超并不是真正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她誤會了。而葉一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人情世故變得這么了解了?
唐宓停下腳步，筆直地站在樹下。葉一超沒聽到她的腳步聲，詫異地也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來。他的臉龐在路燈下不再清晰，但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地清澈，認(rèn)真程度可見一斑。
“你要說什么?”
葉一超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可以設(shè)想，高三暑假的時候，你外婆病了，需要錢治病，如果那時候傅女士出現(xiàn)，給你錢，你難道會不接受?你之前大約也不喜歡你舅舅，但你舅舅那時候站了出來幫助你和你外婆，你對他的態(tài)度從此改觀�！�
這個反問直指核心。一瞬間，唐宓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葉一超提著衣領(lǐng)扇了一巴掌。是的，葉一超說得太正確了，正確得令她無地自容。
她深呼吸一口氣：“我為什么要設(shè)想從來沒出現(xiàn)的情況?”
以前沒有發(fā)生，不等于以后也不會發(fā)生�！比~一超指出。
“你站在外人的角度，當(dāng)然可以就事論事。”唐宓冷冰冰地開口，“葉一超，你告訴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和唐宓的談話進(jìn)行得很不順利，讓葉一超有些心煩，語氣不由得加重。
你一定要糾結(jié)于往事?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是往前看的，奮發(fā)向上，為什么不能理智地看待家人的問題?你祖父祖母很在意你，這無論如何都不是壞事。
“對，我就是這樣的人�！碧棋惦p手發(fā)抖，她本來就不是善于言辭的人，現(xiàn)在氣上心頭，“那你去找呂子怡啊，她跟我不一樣，善解人意又聰明。”
葉一超皺眉：“這跟呂子怡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唐宓掉頭就走。
葉一超沒想到她忽然發(fā)難，一時間愣住了，回過神來不過幾秒，就再也看不到唐宓的身影了。
夜晚的山林中，燈光本就無法傳遞太遠(yuǎn)，只要走在樹木的陰影之中，幾秒鐘就可以讓蹤影消失。唐宓從小在唐家村長大，對山林特性的熟悉，遠(yuǎn)超葉一超。
她的人生中，很少有如此情緒激動的時刻，憤怒再大她也會努力控制，控制得太好，所以變成了現(xiàn)在這種冷淡的性格。她想到剛剛?cè)~一超的表情，想到呂子怡，幾乎憤怒到自己都難以形容，腦子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如泄憤一般在林中瞎走。
等到她抬起頭來，只見四周都是樹林，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另外的林中小道上，不遠(yuǎn)處的樹林中透露出亮色的燈光-她默默朝前方走去，繞過最后兩棵大樹，眼前陡然光明大盛，她終于知道自己所在何方。
蒼山在半山腰一帶，分布著不少小的家庭旅館，但也有檔次很高的五星級賓館，比如蒼山賓館。而她現(xiàn)在就站在蒼山賓館的大門側(cè)前方。蒼山賓館門前是塊草坪大樹交錯分布的大停車場，她想起來，是了，傅女上也是住在這里，原來自己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了這么遠(yuǎn)。
衣兜里手機(jī)振動不停，她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看到“葉一超”三個字，于是掐掉。
賓館里燈火通明，恢宏的賓館前，她站在樹蔭下呆住了。
那么，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和葉一超發(fā)生了如此難堪的爭執(zhí)之后，她暫時不想回家庭旅館。她知道，葉一超說的話一點錯都沒有，但就是因為他的正確，該死的正確，他從來都是正確的——她才會這么生氣。
這山中沒有公交車，要下山除了兩條腿走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而忽然間，熟悉的聲音傳來。
“唐宓，你怎么在這里?”
她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來，因為心思紛雜，半晌才徹底看清楚來人。
李知行。
｜第二章｜我最喜歡你
李知行為什么會在蒼山賓館其實也是個巧合，張靜瑜下轄的慈善協(xié)會舉辦的拍賣活動正在蒼山賓館召開，這次活動是例行活動，規(guī)模很大，拍賣所得會用于捐助失學(xué)兒童，社會名流來了數(shù)百人——在母親的建議下，李知行也來參加了這次活動。
回到燕京讀書這兩年，李知行跟著母親參加了幾次大規(guī)模的社交活動，這種活動能夠促進(jìn)交際關(guān)系，固然不是全然無用，但從李知行內(nèi)心上說，他對此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內(nèi)心缺乏熱情，例行公事一般和人招呼寒喧，好在從容不失。
拍賣會開始之前，他遇到了俞希白。俞希白是和她母親一起來的，她穿著白色的小禮服，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啦�！�
李知行先跟俞希白的母親招呼后，又問她：“你怎么來了?”
俞希白也不是喜歡熱鬧的人，李知行還是頭一回在這種場合看到她。
“我聽說今晚有我的偶像，所以求我媽媽帶我來看熱鬧�！庇嵯０渍f著，指了指前排的某著名電影明星。
李知行微笑：“要到合照了嗎?”
她比出勝利的手勢：“沒問題!”
雖然雙方父母有意撮合，但為了避免更多麻煩，他早早和俞希白說清楚。俞希白并不介意，只說“那咱們當(dāng)普通朋友吧”，李知行不好太拂女生顏面，這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就確定了下來。
拍賣會是晚上七點半開始，隨著主持人上臺，室內(nèi)喧喧鬧鬧起來。母親早就主持大局，李知行也覺得解脫，順便離開大廳出來透氣，沒想到剛剛走到院中，就碰到了唐宓。
五星級賓館從來不吝嗇對電能的消耗，雪亮的路燈光芒下，唐宓眼眶微微發(fā)紅，李知行走近后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咯噔”一下。
她獨自一人站在那里，氣色和狀態(tài)真談不上好，聽到他的聲音后，嚇了一跳，輕輕“啊”了一聲。
唐宓和李知行對視半晌，想著，今天真是撞邪了，全天下認(rèn)識的人都匯集到了這破山上?
“唐宓，你怎么了?”
“不，沒什么……”
李知行心下了然——唐宓孑然一身，沒帶行李也沒帶書包，應(yīng)該是從附近來的。他想起自己五一前問她是否有計劃，她說過，和歐幾里得俱樂部的同學(xué)有活動。他并不太奇怪，也沒細(xì)問——他以為，葉一超帶領(lǐng)著的數(shù)學(xué)俱樂部的活動無非討論數(shù)學(xué)題，沒想到這次他們終于走出了校園。
“挺巧的，你們的數(shù)學(xué)俱樂部也在這附近活動?”李知行語氣輕快，試圖使談話變得輕松一些。
“是啊……”
“你們住哪里?”
===第132節(jié)===
“在附近的嘉禾居�！�
沒聽過，李知行，大約是個小的度假旅店。
“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中午到的�！�
“散步過來的?”李知行試探著問，“沒和數(shù)學(xué)系的那群人在一起?”
“嗯……”唐宓猶猶豫豫地回答。
“怎么?”
她振作了點精神詢問面前的李知行：“那個，你知道這附近有什么車可以回市區(qū)嗎?”
大學(xué)讀了兩年，除了必須離開學(xué)校的活動，唐宓幾乎沒出過校門，對京城的了解程度也只比零好一點，她覺得詢問李知行是個不錯的選擇。
“稍等”李知行一邊用手機(jī)上網(wǎng)查詢，一邊暗暗思索著，中午才來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走了?而且看她身上什么都沒帶，“半山腰有公交車回市區(qū)，晚上九點收班，從這里走過去，大約四公里。”
這荒山野嶺里居然有公交站，這真是讓人意外的好消息，唐宓眼睛一亮。
“你打算回去?”
唐宓絞著雙手，沒直接回答�；厥袇^(qū)說得容易，要實際做哪里那么簡單，她的書包還在家庭旅店里——要回去把書包取出來，必然就會和葉一超、呂子怡兩人碰面。
“不過，這樣也巧了，我也打算回去，那我們一起下山去坐公交車好了�！崩钪性谑謾C(jī)上查到了地圖，給唐宓看路線。
饒是唐宓正心神不寧內(nèi)心糾結(jié)，但聽到李知行的話也徹底呆住了。
“你跟我一起走?”
她又不蠢，李知行這身西裝三件套一件不差的打扮，擺明了就是在蒼山賓館有事處理，再說，以他的身份，何至于去乘公交車?就算沒有專車接送沒有便車可以乘坐，直接叫個車也是很容易的。
“怎么?”李知行微笑著看她，“我來賓館是陪我媽媽參加慈善拍賣會的，現(xiàn)在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本來我就打算回市區(qū)，遇到你了就和你一起坐公交車回去好了�！�
“啊，是這樣?”唐宓一愣一愣的。
“我剛剛查了坐公交車的路線，順著山路往下走三公里，你們住的家庭旅館恰好在這條線路上，”李知行給她看手機(jī)，“公車九點收班，現(xiàn)在八點鐘，馬上走還來得及�！�
“我的包還在旅館里……”
“我?guī)湍隳贸鰜�。”完全沒必要等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話里的漏洞，李知行把手機(jī)揣兜里，拉了拉她，“走吧�！�
他已經(jīng)查閱了地圖，嘉禾居的小旅館恰好在下山路上，步行十五分鐘可以到達(dá)。
這普通的家庭旅館的大廳是不能和五星級酒店相比的，但也算干凈明亮，清爽整潔。
而大廳的中央，一群年輕人正在議論尋找唐宓的路線。
“葉一超，我看我們兵分三路好了�！�
“有必要嗎?唐宓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回來的路�！�
“可是大晚上的，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啊……”
“就是啊�！�
紛亂的討論聲傳入李知行耳中，他目光一掃，心里頓時有數(shù)，走了過去。因為葉一超和唐宓的關(guān)系，李知行和歐幾里得俱樂部的這群男生幾乎都照過面，屬于那種“都知道對方但幾乎沒打過交道”的境界。
“葉一超�！�
正在為唐宓怒而暴走的事情頭痛的葉一超聽到有人叫，回過頭去，然后看到了熟人。
“李知行?你怎么在這里?”
“我剛剛遇到了唐宓�！崩钪薪忉�，“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學(xué)校休息去了。接下來幾天你們好好玩，不用等她了�！�
不得不說，李知行這西裝筆挺領(lǐng)帶打得一絲不茍的模樣，和周圍幾個穿著t恤踩著拖鞋的貧窮大學(xué)男生拉開了巨大的差距李知行本來的氣質(zhì)就比較成熟，再加上那身一看就很昂貴的正裝帶來的加分，簡直讓這家庭旅館的大廳都亮堂了起來。
“什么?”羅志維和李知行見過幾次，雖然吃驚于他的外表，但說話也隨意一些，“一個小時前不還好好的?怎么忽然不舒服?她現(xiàn)在在哪里啊?”
“她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讓我跟你們說抱歉�！崩钪形⑿Φ�。
“那太可惜了……”羅志維滿臉遺憾地看葉一超，“希望不是被氣的吧�！�
葉一超終于說話了：“她在哪里?”
“她已經(jīng)在回去的路上了�！崩钪锌刹粫崞鹚谕饷娴牟淼郎系却约�，漂亮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我過來拿她的書包，她的房間在哪里?”
“她跟我一起住�！币蝗喝酥形ㄒ坏呐鷧巫逾e了舉手，“你跟我來吧�！�
兩人上了樓，呂子怡帶著李知行進(jìn)了房間，看見他準(zhǔn)確地在房間里找到唐宓的書包，散在桌上的兩本書也收起來裝入書包，她靠在門邊微微笑了：“她不是生病，是不想回來了吧?”
“生病又或者不想回來，這沒什么差別�！�
“確實沒差別……”呂子怡若有所思，不過確實見識了她的另外一面，還以為她是那種人——雖然不好親近，但也不會得罪的�！�
“你們得罪她了?”李知行心中兔起鶻落幾個回合，臉上卻不動聲色，仿佛隨口問出。
“沒有……”呂子怡被抓住漏洞，有些尷尬，停了停后才說，“葉一超是好意，她卻翻臉走人，連書包都不肯回來收拾�！�
只一句話就讓李知行大約想出了原委。
他瞥她一眼：“她只是不愛說話，不是木頭，可以任人羞辱�！�
呂子怡尷尬一笑。
誰也不會懷疑唐宓是木頭，只是她面無表情太久，也讓人忘記她還有多余的情緒了。
===第133節(jié)===
李知行不再多言，提了書包下樓，和諸位數(shù)學(xué)系高才生點頭告辭。
“我走了，多謝你們。唐宓的事情，再一次跟你們說抱歉。”
瞧著他“趾高氣揚”離開的背影，數(shù)學(xué)系的男生們面面相覷，曹威捅了捅面色不豫的葉一超：“喂，葉一超，這不科學(xué)啊!就讓他這樣把唐宓帶走了啊?”
羅志維和李知行在學(xué)校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幫他做了說明：“他們是高中同學(xué)，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高中同學(xué)又怎么樣?我是說唐宓的安全問題!”曹威強(qiáng)調(diào)，“他這樣的，看起來就和我們不是一個次元的好嗎!”
“沒什么�！比~一超沉默了很久，終于開了口，“這事可以放心，李知行會照顧她�！�
借著旅館薄薄的燈光，唐宓從李知行手里拿過書包，默默背上。下山的公路很寧靜，只偶爾有一輛車閃著雪亮的燈光駛過，山中空氣實在是好，夜風(fēng)微微拂面，樹葉散發(fā)著清新的香氣，仰起頭就能看到漫天銀河。
走了好幾分鐘后，她仰起頭看他：“你沒問我離開賓館的原因。”
李知行問：“你愿意說嗎?”
“之前我奶奶來找我。”她簡要地敘述了白天在路上遇到傅女士一事。
李知行“啊”了一聲，恰如其分地表達(dá)了自己的驚訝。他完全不為此感到奇怪，剛剛他還在大廳里看到傅女士購買了一幅畫，捐了錢給母親的慈善協(xié)會。彼時傅女士的神色看不出任何異常，一派平和。
“她跟你說了什么事?”
“說要跟我緩和關(guān)系，還給了我爸爸的照片�！�
確實是高招，李知行想。談判的最高境界真是攻心為上，也不愧是唐宓生父的母親，這一招做得極為漂亮。
李知行說：“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不想理她�！�
“挺好的，他們對你來說完全是陌生人，不想理就不要理�！崩钪姓f。
唐宓心臟一跳，她仰起頭很慢地說：“我應(yīng)該感謝你沒說那種讓我理性對待，辯證地看待問題的話�！�
“有人跟你說過這些話?”李知行說，“葉一超?”
“嗯�！�
她沒再說什么，只側(cè)了側(cè)身站在李知行身邊。前面是個180度大彎道，有汽車沿著盤山道上來，老遠(yuǎn)就把雪亮的光芒照在兩人身上。彎道旁有幾棟民居，種了一院子蘭花秘的香氣飄到兩人鼻尖之下。
“葉一超說的話也不算錯�！崩钪姓f，“但這對你不適合�！�
夜色茫茫，即便知道夜色中不可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唐宓還是側(cè)目看了看走在自己左手邊的李知行，恰好迎上了對方的目光，他漆黑的眸子宛如寶石一般。
“我的觀點很簡單，如果你討厭他們，就繼續(xù)討厭;如果你無視他們，也就繼續(xù)無視;如果你不能釋懷，就不要釋懷好了。你的爺爺奶奶既不會影響你的成績，又不會改變你的生活，不需要理睬他們�！�
唐宓心里若是有一面鼓，李知行的評價就如同一把槌子，猛然擊打了鼓面，泛起了漣漪。
“你有一個很大的優(yōu)點，就是不會被自己的情緒影響判斷。周圍發(fā)生的變化都不會影響你前進(jìn)的道路，保持下去就好了。”李知行說，“我想起高一的時候你對我的態(tài)度，挺有趣的。雖然你不愛搭理我，但我跟你請教問題的時候，你還是會細(xì)致地回答�！�
她想起來，高一有一段時間，李知行會拿著奇奇怪怪的數(shù)學(xué)、物理題來問她。
她恍然：“你當(dāng)時是故意的?”
“是的。”李知行說，“我就想看看你什么時候忍不了我，結(jié)果你有問必答，從沒不耐煩。”
“我當(dāng)時雖然不太喜歡你，但你問我的題都很有趣�！�
“所以我說這是你的優(yōu)點，不因為個人的好惡影響判斷，有這種態(tài)度就足夠你為人處世了。”李知行莞爾。
兩人邊走邊說話，三四公里的道路很快也就走到了。
公交車站臺很小，盤山路中凸了一塊出去，下面有張木頭長椅，可以供行人坐下等車。兩人在木頭長椅上坐下，就沒再剩下地方了。北方的五月初，還沒有真正熱起來，因此可以稱之為暮春。山中的夜晚比市區(qū)涼爽得多，一旦停下行走，就很明顯地感覺到?jīng)鲲L(fēng)從林子里吹出來，有點難得的濕潤感。
唐宓問他：“你冷不冷?”
李知行啼笑皆非，他覺得他倆拿錯了劇本。明明應(yīng)該是男生對女生噓寒問暖，現(xiàn)在倒是換了角色。他可是穿著西裝三件套的，怎么可能會冷?
“不冷，倒是你——”
話沒說完李知行的聲音卡了殼，他看到唐宓正從書包里翻出件連帽的白藍(lán)色衛(wèi)衣。
“我這里有一件衣服你可以穿……”她說。
“我不冷�！崩钪袌远ǖ卣f。
讓身著西裝的李知行穿自己的運動服，就算是唐宓都覺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她默默把衣服塞回書包。
公交車久候不至，李知行說：“你爸爸的照片，給我看看�！�
李知行用手機(jī)的手電筒功能看了看這明顯有些年頭的老照片，清雅俊秀的年輕人，不大笑，即便拍照都沒太多表情，和他之前在李澤文的電腦上看到的照片一般的表情。他輕嘆一聲，歸還了照片。
“你爸爸和你很像�！�
“嗯?”
“你爸爸當(dāng)時一定非常受女生歡迎。”
唐宓輕聲說：“是嗎?”
“我是男生，很清楚女生最喜歡的類型是哪一種。”李知行試圖把話題引向輕松的方向。
“女生喜歡的，應(yīng)該是你這樣的�！碧棋嫡f。
李知行吃驚得很，虧得現(xiàn)在天色較黑，很好地隱藏了自己的失態(tài)。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唐宓忽然會說他“是否受歡迎”這種事情。
===第134節(jié)===
“我這樣的，你是什么意思?”
唐宓說：“高中的時候，學(xué)校喜歡你的女生很多。
“沒有的事情�！崩钪姓f。
“不是的�！碧棋蒂M力地解釋，“比如關(guān)薇就很喜歡你。”
李知行沉默了一會兒唐宓幾乎就是完全和八卦絕緣的人，忽然提起這事兒，他要仔細(xì)斟酌一下她的意思。高一的時候，唐宓和關(guān)薇關(guān)系不錯，卻因為他形同陌路。
“你和她，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幾乎沒有�！�
“那就是偶爾有?”
“也不是，只是嚴(yán)曉冬跟我提過她。”
實際上，高中時代的同學(xué)還跟唐宓有聯(lián)系的簡直少之又少，除了在京大華大的偶爾聯(lián)系，剩下的也就是嚴(yán)曉冬了。
“因為我，讓你和關(guān)薇形同陌路，抱歉。”
“你為什么道歉?這不是你的責(zé)任�！�
李知行說：“我不想傷害她，但我確實不喜歡她。”
“嗯……”唐宓說，“喜歡不喜歡，這種事情不能強(qiáng)迫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對暗戀的人來說，求而不得，大約會很痛苦。”
她話語中飽含感慨，李知行聽得心口一震。唐宓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特別善于換位思考，被她毫不容情果斷拒絕的男生，不知道有多少，拋開那些動機(jī)不純的，真正在心里愛慕她的男生也不少，可她從來沒為此感到歉意，總是一副“離我遠(yuǎn)點別煩我”的表情。而此時，她卻在為“暗戀者”的心緒發(fā)表感想。
這可不是好兆頭啊。李知行觀察她的神色，奈何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中，一切都看不真切。
他頓了頓才說
感覺有點奇怪，從來沒跟你聊過這種‘喜歡不喜歡’的事情。
唐宓隔一會兒才說：“是啊，是這樣�！�
“你和女生聊這個話題嗎?”
“在宿舍的時候，偶爾她們會跟我開玩笑。”唐宓說。
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一樣，夜談的時候能聊的也就那些男女八卦了。
“你們宿舍的兩個人都有男朋友了吧?”
韓羽露和男友的感情一直很穩(wěn)定，馮婭這學(xué)期開始也有了男友，這些情況總是瞞不了朝夕相處的舍友的。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也找男友?”李知行雖然語氣平靜，但內(nèi)心有點緊張。
“我——”
她話音未落，一道雪亮的燈光由遠(yuǎn)處掃近，兩人朝著燈光來處看去——可惜，不是公交車，是輛白色suv。下一瞬，車子在兩人身邊來了個急剎。半合的車窗完全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白凈的臉。
俞希白坐在副駕駛位置，看著長椅上的兩人，微微詫異：“知行，你怎么在這里?”
也不等李知行回答，俞希白的目光馬上落在他身邊的女生身上。這名女生皮膚白皙晶瑩，一雙美麗的杏眼在夜色中依然閃閃發(fā)亮，著實晃眼，想忽略都不能，于是她問出來：“知行，這位是誰?”
她覺得這名女生有些眼熟，這般長相，實在很難不留下印象。
“是我同學(xué)，叫唐宓�！�
李知行回答，看到開車的人是俞希白的母親劉女上。
“哎呀，是你啊。”俞希白展顏，“我想起來了，之前在京大見過你一次。你們在這里干什么?”
李知行露出個笑：“準(zhǔn)備回市內(nèi)，在等車�！�
俞希白的母親劉女士插了話：“知行，難得今天遇到，你和你同學(xué)就上車一起走吧�！�
劉女士面帶微笑，眼神卻落在唐宓身上，沒有什么惡意，帶了些李知行熟悉的那種看貨架上的商品般評估的意味。
李知行微笑拒絕：“劉阿姨，不麻煩您，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俞希白也說：“那可未必。這公交車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呢�！�
劉女士也說：“不用太介意，只是順路。”
對方盛情邀請，搭個順風(fēng)車這種小事果斷拒絕的話，恐怕俞家母女面子上不太好看。
李知行心思一轉(zhuǎn)，側(cè)臉用目光詢問唐宓：“我們等了二十分鐘，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等到公交車�！�
若是唐宓本人，她是寧可再等十分鐘公交車也不搭這種沒關(guān)系的便車，但有李知行在，如果自己不走，他多半也不肯走——何必讓他陪著自己枯耗時間?
她抱著書包站起來，沖著俞家母女低頭道謝：“那……謝謝你們�！�
李知行拉開后門，讓她上車，自己也跟著坐了進(jìn)去。
唐必上車后就一直沉默著。她本來就不是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性格，更不喜歡欠人情，和這母女倆毫無瓜葛，跟著李知行搭人家的便車，心里總是不太自在。
劉女士隨口問：“知行，你去哪里?”
既然上了車就不用客氣，李知行說：“順路的話，送我們到京大附近就可以�！�
俞希白笑著回頭看李知行：“說起來，你怎么想起來坐公交車?賓館里車那么多。”
“我提前離開，不想再叫車了�！�
===第135節(jié)===
“告訴你媽媽了嗎?”
“當(dāng)然�！�
劉女士通過后視鏡看了唐宓一眼——李知行的這位女同學(xué)一直表情寡淡相當(dāng)沉默，她對她很有興趣，笑問：“同學(xué)也打算回學(xué)校?”
“是的�！�
"聽你口音，不是北方人?”
“是的�！�
這毫無營養(yǎng)的交談委實不能叫劉女士滿意，好在此時李知行接過話題：“劉阿姨，她是我高中和大學(xué)的同學(xué)，南方人�！�
“是這樣。那小唐，你也是京大的啊，哪個學(xué)院?”
劉女士對唐宓確實很好奇，問清楚來歷后又開始打聽她的學(xué)校專業(yè)情況，唐宓都以客氣的態(tài)度簡要作答，偶爾回答太干癟以至于車內(nèi)氣氛不好的時候，李知行就會淡定地幫著補(bǔ)充幾句。
比如唐宓說“經(jīng)管學(xué)院”，李知行會補(bǔ)充“最難考的金融系�！碧棋嫡f“選了雙學(xué)位�！崩钪袝菜撇辉谝獾靥嵋痪洹笆菙�(shù)學(xué)雙學(xué)位”……凡此種種，唐宓都囧著臉看了他好幾眼。
李知行很清楚劉女士問題何來關(guān)注點何在。他是和俞希白有過“相親”之緣的男生，據(jù)說劉女士對他十分滿意，大有視他為“準(zhǔn)女婿的架勢——此刻她們母女二人看見他大半夜和一個女孩子在星月滿大的山中獨處，不想歪都不可能——重點是，歪也歪不到哪里去。
唐宓是何等人，智商努力兼?zhèn)�，其霸道的履歷足以傲視世上絕大多數(shù)學(xué)子，對尚算優(yōu)秀的俞希白也有碾壓之感。各種信息資料一報上，再看看她那張在夜色中也美得不容忽視的臉龐，這種沖擊力讓劉女士唯有心中長嘆，收回了之前評估商品的目光。
再問下去估計也只能讓自己心寒，劉女士最后只得感慨一句：“好優(yōu)秀的孩子啊!你爸媽一定很為你驕傲�！�
“沒有的�！碧棋嫡f。
“不用謙虛的。”劉女士唏噓不已。
李知行沒有補(bǔ)充解釋她父母雙亡，能讓劉女士誤會下去沒有壞處。
車子到了市區(qū)，俞家母女很客氣，直到把兩人送去京大附近才讓兩人下了車。
瞧著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朝京大方向走去，劉女士拐上了另外的大道，兩道身影消失在后視鏡中。
劉女士若有所思地瞧女兒一眼：“你之前見過那個叫唐宓的女生?”
“是的。”俞希白說，“之前來京大找知行，碰見過她一次�！�
“她和李知行什么關(guān)系?”
“同學(xué)吧�！�
顯然，劉女士并不滿意這個答案，她說：“開什么玩笑?”
“李知行是沒有女朋友的�！庇嵯０酌Ｈ豢粗奥�，“他們是同學(xué)朋友關(guān)系吧�！�
劉女士笑了一聲：“怎么可能啊。這一路，李知行幫她答了多少話?不跟著張靜瑜參加拍賣會提前和這個唐宓離開，還走路下山?在黑漆漆的山路上等公交車?他們是普通同學(xué)關(guān)系?騙三歲小孩呢。”
“我們信不信也不影響他們的關(guān)系啊�！庇嵯０纵p聲說。
“不但是高中同學(xué)還是大學(xué)同學(xué)……”劉女士搖頭感慨，”李知行身邊有這么個女生，你也真是夠嗆啊……”
俞希白無奈道：“媽……”
她何嘗不知道母親說的道理，大有不是自己不努力，而是對手太強(qiáng)大的感慨。
“李知行這個男孩子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我就沒見過哪個男生比得上他的�！眲⑴咳粲兴迹贿^，不知道他爸媽對唐宓是什么態(tài)度，我待會兒打聽一下。”
“有用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眲⑴孔詈笙铝藗�結(jié)論。
前方京大校門遙遙在望，李知行卻停了下來，若有所思狀。
唐宓看著他：“怎么?”
“你看我的衣服，現(xiàn)在怎么能回學(xué)校去?”
這一提醒，唐宓也馬上意識到，他這一身筆挺的西裝的確不適合回宿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