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稍微湊近了些，像是商量什么秘密一樣，神秘兮兮地問：“我問你，如果我要創(chuàng)業(yè)的話，你要不要當(dāng)我的合伙人？”
“創(chuàng)業(yè)？”江承一怔。
裴晰點點頭，然后從包里掏出一樣?xùn)|西，是一個粉白色的針織小兔。
她把小兔吊在手心晃了晃，說：“去夜市擺攤賣這個。”
她都已經(jīng)跟之前那個攤主女孩打聽好了。
零售價一個賣四十五，那女孩按批發(fā)價給她，算三十五一個。
只要能賣出去一個，就能凈賺十塊錢。
一晚上只要能賣出去十個，就能賺一百塊錢。
這不比騎著摩托車風(fēng)里來雨里去地強多了么，而且還沒有那么累。
而且裴晰還有另外一層考量。
以江承的長相，不賣點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到時候往那一坐，直接就是活招牌。
她簡直快要佩服自己的商業(yè)頭腦。
所以她接著問江承：“要不要和我一起？”
江承看著裴晰的笑，忽然明白了，“你今天來找我，其實是為了這件事？”
裴晰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繞了這么一個大圈子，她才說出她的真實目的。
江承目光漸深，沉默一瞬，問她：“為什么是我？”
可以合伙的人有那么多，為什么是他？
裴晰一頓，她捏著手里的兔子，硬實的毛線在掌心硌出紋路。
過了一會，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對著江承莞爾一笑，她輕聲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第40章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朋友。
江承聽到裴晰的話，下意識愣了一瞬。
他垂眸看著她，睫毛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
裴晰也沉默了，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她忽然意識到，原來她下意識里，已經(jīng)把江承當(dāng)成了朋友。
不然她不會在聽到他被罵時，感到不平。
也不會在想起他丟了工作時，除了愧疚之外，還有擔(dān)心。
更不會在遇到危險時，只要他一出現(xiàn)，她就下意識感到一陣安心。
裴晰仰頭看著江承，琥珀色的瞳仁在眼光下閃著細(xì)碎的光，帶著一點試探和幾分期許，她問：“我們是朋友，不是么？”
江承的睫毛顫動了兩下。
過了兩秒，在裴晰直白的目光中，他輕輕點了下頭。
裴晰驀地笑了，眉梢眼角驟然變得生動。
她掏出手機，遞到他面前，“如果是好朋友的話，可以加個好友嗎？”
她笑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覺得這情況莫名有些滑稽，哪有人是先確定了朋友的身份，卻還沒加微信好友的。
江承點頭，從兜里拿出手機，來掃她的名片。
屏幕上一下子出現(xiàn)裴晰的信息，她頭像是一個做著wink的白色貓頭，看起來十分可愛。
江承發(fā)送申請后，裴晰立刻點擊通過。
他的微信頭像很簡潔，是一片雪景，茫茫然的白色，遠(yuǎn)處矗立著幾棵蕭瑟的樹。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莫名有一種孤寂感。
看著上面的系統(tǒng)提示，她給江承發(fā)了一個“hi”的表情包。
是一個她叫不上來名字的卡通形象，當(dāng)時看著可愛，就保存了。
江承看著裴晰發(fā)過來的表情包，手指懸停在屏幕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回復(fù)什么。
他沒有表情包。
他的好友列表干凈得可怕，除了祝遠(yuǎn)，其他零星幾個都是工作上需要聯(lián)系的人。
他從來沒有給別人發(fā)過表情包。
于是他打開系統(tǒng)自帶的表情，回復(fù)了她一個微笑。
發(fā)完之后，卻聽到裴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江承抬眸去看她，目光有些不解，“怎么了？”
裴晰搖搖頭，她只是有些驚訝，現(xiàn)在竟然還有人用原始方式使用【微笑】這個表情。
配上江承平時那副冷冷的模樣，居然莫名有些好笑。
“這樣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們就方便聯(lián)系了。”裴晰晃了晃手機，笑著說。
江承“嗯”了一聲，將手機握緊了些。
他低頭看了眼屏幕，裴晰的頭像夾雜在其他人的頭像里，可愛得格格不入。
他指尖輕顫，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將對話框長按。
然后點擊了置頂。
-
幾天之后，兩人的攤位正式開張。
榆市的夜市有好幾個，要賣這些毛線玩偶，肯定要找一個年輕學(xué)生多的地方，最好再找一個好的位置。
經(jīng)過一番市場調(diào)研，兩人選中了祝遠(yuǎn)網(wǎng)吧旁邊的夜市一條街，這邊不僅有好幾個學(xué)校，還有很多娛樂場所，平時人流量很高。
裴致每天放學(xué)之后跟球隊那幫人練球練到很晚，裴晰正好有了時間，背著他來夜市看攤子。
趁著人還少，兩人把毛線玩偶挨個擺好，裴晰還特意拿了一張乳白色的粗麻布墊底。
擺好之后，周圍再擺上一圈Led小燈串，打開電池開關(guān)，就發(fā)出亮晶晶的光，把所有可愛的毛線玩偶包圍在一起，看著特別有氛圍感。
“怎么樣，不錯吧？”裴晰雙手做了個展示的動作，臉上還帶著求夸的表情。
江承點點頭，毫不吝嗇地夸贊道：“很好看�！�
裴晰嘻嘻一笑，“等一下啊，我還有一個秘密武器�！�
江承看著她神秘的表情，挑了下眉，有些好奇。
然后他看到裴晰轉(zhuǎn)身，從地上的袋子里掏出一塊板子。
“當(dāng)當(dāng)~”裴晰對著他把板子轉(zhuǎn)了過來，直接揭曉謎題。
這是一塊黑色的寫字板，上面用五顏六色的熒光筆寫著兩句話。
【在本攤位購買商品超過兩件，免費贈送卡通簡筆肖像畫一張�！�
【Ps：現(xiàn)場親筆手繪哦~】
字體清秀工整，是那種圓圓的藝術(shù)字字體，一筆一劃都透著可愛。
江承怔了一秒，沒想到她還準(zhǔn)備了這種東西。
裴晰看著他怔住的表情，臉上冒出一點小得意，她說：“你不知道吧，我還會畫畫哦�！�
江承一時沒有說話。
其實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她班里的黑板報每次都是她畫的，畫的很好看。
有一次他正好路過，就看到她正踩在凳子上畫畫，那時候已經(jīng)放學(xué)了，整個班級就只有她一個人。
他就這么站在門外看了很久。
她很專注，從頭到尾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
裴晰又笑了笑，接著說：“雖然不能說畫得有多厲害，但是也不賴，一會你就知道了�！�
江承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對她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輕聲說：“好�！�
他幫裴晰把小黑板支在了攤位的一角，兩人并肩坐著，看著夜幕一點點逐漸降臨。
華燈初上，整條街漸漸蘇醒，人流開始躥動，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兩人的小攤位前也逐漸有不少客人駐足。
絕大多數(shù)都是年輕女孩，不少人一邊挑玩偶，還一邊悄悄地偷看坐在旁邊的江承，然后跟同行的姐妹紅著臉說咬耳朵。
不用聽也能猜到在說什么。
看到裴晰的那塊小板子，很多本來只打算買一個的人都轉(zhuǎn)變主意，又接著挑了一個，裴晰就坐在旁邊，給她們畫卡通肖像。
裴晰拿的是明信片大小的硬紙，她畫得熟練，一張小畫三五分鐘就完事了。
她把畫完的畫遞給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女孩，女孩一臉驚喜，低聲感嘆道：“這也太可愛了吧！”
“如果滿意的話，下次可以帶著朋友過來哦。”裴晰笑了下，還不忘推銷，給自己積攢回頭客。
“一定一定，我明天就讓我同學(xué)過來�！迸⒚Σ坏c頭，小心地把畫裝進(jìn)包里，滿意地走了。
就這么一傳十十傳百，來到攤位買毛線玩偶的人越來越多。
裴晰完全抓住每個人臉上的精髓，每張畫不僅有辨識度，還都有一種憨態(tài)可掬的可愛，贏得了一致好評。
她這邊忙著畫畫，江承那邊就忙著應(yīng)付挑玩偶的客人。
攤位前幾個年輕女孩挑挑揀揀，其中一個拎起一個熊貓玩偶問道：“這個多少錢？”
“四十五�！苯写鸬�。
女孩笑了下，一臉期待地問：“那我付款之后，可不可以加一個聯(lián)系方式？”
江承直接搖頭，“不可以�！�
女孩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沒想到他拒絕得這么干脆，她看向一旁正低著頭畫畫的裴晰，問道：“她是你女朋友？”
江承斂了斂目光，搖頭道：“不是�！�
女孩聞言神色一喜，她傾身朝江承靠近，問道：“那我們認(rèn)識一下，不好嗎？”
江承眉間已經(jīng)染上一絲不耐，他眉心微蹙，“不好，如果你不是想買東西的話，可以離開了�！�
這話是赤裸裸的趕人。
女孩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她自認(rèn)自己長得不算差，但她沒想到江承居然把話說得這么不留情面，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差。
“不加就不加，當(dāng)誰稀罕呢！”她皺著眉頭癟了癟嘴，揚聲開口。
說完，她把手里的毛線熊貓重重扔了回去，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裴晰剛好把畫好的畫遞給面前的客人，聽到這邊的聲音，轉(zhuǎn)頭看了過來，問江承道：“怎么了？”
江承搖搖頭，“沒什么�！�
裴晰皺了皺眉，她剛才好像聽到了一句什么“加不加”的，她瞥了眼剛才那個女孩氣沖沖的背影，略微思索后問道：“她要加你聯(lián)系方式？”
江承點點頭，“嗯”了一聲。
然后低頭去整理被弄亂的毛線玩偶。
他垂著眼睫，臉色不是很好，眉心微微擰起。
他不想讓裴晰聽到那些話。
雖然他知道這沒什么，但似乎是毫無理由地，他就是不想讓她聽到。
所以他覺得很煩。
裴晰知道，以江承冷冰冰的性格，肯定拒絕得一點也不留情面，很容易傷害別人的自尊。
于是她循循善誘道：“女孩子臉皮薄，你可以委婉點拒絕她，比如說自己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之類的�！�
江承忽地一怔。
他手上的動作一僵。
裴晰沒有注意到，依然接著說：“裴致都是這么干的，效果很好�！�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慣用招數(shù)，基本上屢試不爽。
正常人聽到別人說有對象，就不會再糾纏什么了。
“...知道了。”江承聲音很低地回答道。
裴晰伸著頭去覷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垂著頭擺弄那些玩偶，目光被斂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好，聽說這里可以送畫，是真的嗎？”有人過來詢問，裴晰的注意力被拽了回來，立刻笑著點頭道：“可以，你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就好�！�
說完，那人坐了下來，裴晰端詳了一下她的面部特征，又開始埋頭畫起來。
江承抬起頭，靜靜地看著她。
夜市的背景紛亂嘈雜，各形各色的人來來往往，各種油煙的味道混雜，讓人的所有感官處在一種超載的境地。
但裴晰卻好像絲毫不被影響。
她似乎自成一個結(jié)界，只目光專注地盯著手上的畫紙。
臉上沒有任何的不耐。
只是專心地畫著畫。
像是之前他在教室里看到的那樣。
一幅畫很快畫完，裴晰笑意盈盈地遞給面前的客人，客人滿意地離開后，空了的椅子上又坐下一個人。
裴晰一怔，她畫了一晚上的女孩，這還是看到的第一個男生。
男生看著斯斯文文的，五官普普通通，還有些害羞，眼神有些躲閃，讓她想到了她同桌李一洺。
“你好�！迸嵛⑿Γ噶酥概赃叺呐谱�，“只要購買滿兩個，就可以贈送卡通肖像畫一張�！�
男生點了點頭，他的臉肉眼可見地有些紅，過了幾秒，支支吾吾地開口道：“我跟朋友玩大冒險輸了，他們讓我來加你的好友，你能不能.....能不能同意一下？”
說完，他還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方向。
裴晰看過去，那里正站著幾個學(xué)生模樣的人，正一臉笑嘻嘻地看著這里，一副看熱鬧的姿態(tài)。
面前的男生又接著開口：“要不然他們會笑話我的，你能不能幫......”
“她有男朋友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
坐著的兩人一齊望了過去。
裴晰抬頭，發(fā)現(xiàn)江承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走了過來，站到了她旁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男生，目光里帶著明顯的不悅。
男生本來就害羞，一看到江承，頭更是要低進(jìn)了褲腰帶，也不管什么大不大冒險了，直接低著頭跑走了。
裴晰沒有看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江承。
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你...”她剛開口，就被江承打斷，“你剛才教我的�！�
他一臉理所當(dāng)然地說。
“應(yīng)該夠委婉，不會傷害到他吧。”江承聳了聳肩。
話雖這么說，但那語氣，卻好像恰恰相反。
似乎巴不得傷害到他。
裴晰一怔，然后小聲喃喃道：“我是說別人問你的時候...又沒有讓你替我拒絕...”
江承目光一頓，“你想加他？”
“當(dāng)然不是！”裴晰立刻擺手。
她從小到大，從來都沒有主動想要加哪個男生過。
哦，不對，有一個例外來著。
而且，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第41章
你在畫什么？
裴晰意識到這個問題，忽地怔了一下。
還來不及細(xì)想，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來了一條短信。
裴晰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裴致給她發(fā)的，說他已經(jīng)從學(xué)校往回走了。
她臉色瞬間一凝，把小板子收進(jìn)包里，開始收拾東西，“我哥哥要回家了，我得先走了。”
她干脆利落地收拾好，然后把包背到肩上，抬頭看著江承說道：“明天周末，我會早點過來的，可以多陪你一會�！�
她笑了下，朝著他擺了擺手，“拜拜�！�
“嗯�！苯姓f，“明天見�！�
目送裴晰的背影走遠(yuǎn)之后，江承又坐回了座位上。
攤位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捧著拿出一本書，捧著看了起來。
是一本關(guān)于計算機編程語言的書，他早就看過一遍，差不多90%的內(nèi)容都已經(jīng)記得了。
時代發(fā)展帶來的好處就是，信息的獲取方式越來越?jīng)]有壁壘，想學(xué)什么都可以輕易地去學(xué)。
江承專注地看著書，絲毫沒有被身旁的嘈雜所影響。
放學(xué)之后的高峰期逐漸過去，間或有人過來詢價，江承回應(yīng)一句，又接著埋頭看起來。
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學(xué)習(xí)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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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夜市回家比從裴致打球的球場回去快很多，裴晰到家的時候，裴致還沒有回去。
她舒了一口氣，回到房間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又洗了個澡，擦頭發(fā)的時候，才聽到外面?zhèn)鱽黻P(guān)門的聲音。
她走出去，就看到裴致把校服和書包往地上一甩，然后直接一屁股窩進(jìn)了沙發(fā)里。
他頭發(fā)被風(fēng)吹亂了，在頭上東倒西歪的，雜亂得像一只炸毛小狗。
不過絲毫不影響帥哥本色。
帥哥的頭毛就算是亂，那也是一種凌亂美。
裴晰走過去，看著沙發(fā)上一臉疲憊的美男子，笑著問道：“今天練得怎么樣？”
“還行。”裴致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道。
他臉上一向藏不住事，裴晰看著他板著一張臉，一臉情緒不高的樣子，就知道他嘴里的“還行”就是“不太行”。
一垂眸，又看到他手腕上纏著一層肉色的膏藥。
怪不得她聞到空氣中隱隱地有一股中藥的味道。
裴晰眼中閃過一抹擔(dān)憂，走過去坐到裴致身邊，開口問道：“你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么？”
裴致?lián)u了搖頭，哼了一聲，“一言難盡。”
別看平時一個個都喜歡拿著球到處拍，連課間十分鐘都不放過，在路上走著走著路都得對著空氣來一個投籃動作。
等現(xiàn)在見真章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全都是臭球簍子。
沒一個能指得上的。
裴晰抿了抿唇，覷著裴致的面色遲疑地開口道：“要不你還是去找...”
“打��！”裴致一下子支棱起來，坐直了身子，他看著裴晰一字一句地強調(diào)，“我是絕對不可能去求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