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等到大約十點多鐘,來圖書館里期末復習的學生陸陸續(xù)續(xù)開始回宿舍了,外面的地面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
田馨也開始起身收拾東西,許一萌在一旁繼續(xù)問她,“小馨,外面這么冷,一會兒雪更厚,要不然你去我的宿舍里將就住一個晚上�!�
“不用了,我找到住處了�!�
許一萌立刻湊到了田馨的跟前,跟她說著悄悄話,“怎么了?你跟你男朋友不冷戰(zhàn)了?”
早在田馨前幾天,許一萌看著她偶爾走神的樣子,她就纏著田馨把事情大概跟她說了說,田馨現(xiàn)在還不想霍霆的身份被公開。
這是一件多么驚世駭俗的事情。
她的男朋友是黑社會,說出去誰相信,她也怕嚇到許一萌,只掐頭去尾地說,他們因為無足輕重的小事吵了一架,冷戰(zhàn)了接近兩個星期了。
可哪里是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田馨多少有點無奈,“恐怕還沒有和好。”
她只是不知道還有什么樣的辦法可以跟霍霆破冰。
錢他不要,道理他不聽。
都是認死理的人。
一下雪,夜晚的空氣變得稀薄冰冷,這場雪來的很突然,田馨沒有做好足夠的防寒,甚至身上的衣服都略顯單薄。
她背著帆布包,手環(huán)在胸口取暖,也沒有帶傘,垂著頭,用來抵御冷空氣的侵襲。
整個人像只瑟縮的可憐鵪鶉。
田馨沒有選擇回租房,她打算偷偷去霍霆住的那個房子里將就住一晚,那里又近,設施也比租房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霍霆在不在。
田馨朝著小區(qū)的方向拐過去,進入小區(qū)之后,她變得小心翼翼的,到底是沒有提前跟霍霆說一聲,多少是有些心虛的。
她裹著一層風雪,頭頂上打著白沫,到了小區(qū)樓下,又貓著腰上樓。
到了房門口,田馨掏鑰匙之前,還特意敲了敲門,貼在門上聽了聽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她才迅速用鑰匙開門進去。
室內的暖氣一啟動,她身上的那點風雪就這么融化了。
田馨走到臥房里,看到里面熟悉的陳設,現(xiàn)在都被清理得干干凈凈的,可還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一晚纏綿悱惻的交纏。
男人在柔和的月光里熟睡。
那時候她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來歷。
一無所知,幸福都快溢出來了。
田馨不知道的是,當她打開大門的一瞬間,放在客廳的監(jiān)控器就自動開啟了,視頻畫面?zhèn)鞯搅嘶赧诰┦兄行牡拇髣e墅的書房里。
男人慵懶放肆地靠在檀木書桌上,嘴角叼著根雪茄。
莫利山將手里用黑色袋子裝的東西遞給了霍霆,“彈頭拿回來了,公安廳開始還不愿意給,是那邊出面才給的�!�
霍霆將那兩枚彈頭放進了一個盒子里,深吸了一口雪茄,眸色深沉,“還是沖動了�!�
莫利山倒不這么覺得,“你不拔槍,季首長出了事,你在京市政界的靠臺恐怕...”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選擇留白。
霍霆又伸手將盒子里的子彈頭拿出來,細細琢磨著,“季國南還是貪了點,能讓人留下U盤,放縱自己欲望的后果就是自毀�!�
話音才落,就看到正對面垂下來的大屏幕上自動開機了。
田馨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監(jiān)控攝像頭前面,她正在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里面是件單薄的黑色體恤打底。
還有被雪潤濕的牛仔褲,里面是一條薄薄黑色緊身保暖褲。
這個樣子出現(xiàn)在兩個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霍霆的眼底帶著幾分慍,當即就對著莫利山說,“阿山,出去�!�
莫利山聽霍霆的指令就像是上發(fā)條一樣,表情都沒有就打算拉開門,又聽到霍霆在后面說,“你叫李志偉幫我備車。”
田馨先是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用浴巾剛剛擦開了滴水的頭發(fā)。
電話就在深夜響起了,田馨沒有多想就接起來。
下著雪呼嘯的風透過電話往她的耳朵里鉆,男人的聲音在這肆虐的風吹雪中出聲,“我在樓下�!�
田馨一時間像是被人點了穴道,靜止了一會兒,才挪動著四肢到了窗戶前。
從七樓望下去,被大雪覆蓋著的寂寥靜謐的街頭停泊著一輛黑車。
車燈閃了兩下,緩緩熄滅。
田馨貼在耳朵上的電話還沒有放下來,就聽到霍霆在那頭問,“是你下來,還是我上來?”
“我...我下來...”
風雪夜,田馨又裹著自己單薄的外套下樓去了。
霍霆逆著路燈黯淡的光影,指尖夾了一支焚燒的煙蒂。
灰色的大衣敞懷,脖間掛著一條極有質感的黑色圍巾,薄利挺俊的五官,袂角飛揚,手里拿著一把黑傘將風雪都隔絕開,整座城市都在他的身后失了味道。
男人倚靠著車門,望進了田馨的視線。
就是那一瞬間,她覺得心臟猛停。
田馨來京市快兩年,上一年的初雪遠沒有今年漂亮,更沒有過在風雪里,男人欣長挺拔的身影。
“還以為你不會想見我�!�
霍霆唇邊的笑意很淺,燃燒的煙蒂升起的薄霧吞噬著他的臉。
唯獨那雙幽邃深刻的眼眸,不肯模糊半點。
田馨站在單元樓里,還不打算走到飄飛的風雪里,她定定地望著他,心潮澎湃得很,但是又壓抑得剛剛好。
語氣平穩(wěn)地說,“我以為你今天不在這邊。”
霍霆將手里的黑傘收起來,往她跟前走了幾步,走到了可以躲風雪的屋檐下。
他粗糙的掌心落在了田馨的臉頰上,看小姑娘沒有躲閃,流連忘返地撫摸著,語氣淡淡,“不在,只是想來見你一面�!�
第五十六章
黑社會都長你這樣嗎?
“我有什么好見的。”
田馨嘟囔了一聲,貼在她臉頰上的掌心帶著溫度,將她的小臉也烘得熱起來。
“今天下雪,溫度降了七八度,不讓我上去坐坐�!�
霍霆察覺到了田馨發(fā)端的濕潤,應該是剛剛才吹干了頭發(fā),站在這個凜冽的風口,女孩單薄的身體扛不了多久。
田馨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好笑,“這是你的家,你當然可以上去坐坐�!�
只是這話一出,她鳩占鵲巢的行徑就上不了臺面,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僵持什么,又補充一句,“我跟你一起上去,把我的東西拿了就走。”
霍霆沒應她話,只是跟在她的身后到電梯口上了七樓。
回到了房間里,田馨真的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想現(xiàn)在外面還在下雪,路上很滑,叫個車到城邊去不知道能不能叫到。
等到她真的收拾好了,伸手打算開門的時候,竟然在同時響起了敲門聲。
“外賣!”
田馨拉開門看到的是一個餐廳的服務生,手里提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水餃,她正在訝異的時候,霍霆就從客廳到了玄關處。
他給了送外賣的服務生幾張百元的小費,風雪夜里,服務生的臉被風割出紅痕。
霍霆提著兩碗水餃,將門又合好。
“北方的習俗,下初雪和立冬一樣都該吃餃子�!�
“聞著好香�!�
田馨在圖書館里復習也是消耗了不少能量的,她被這噴香四溢的水餃多多少少勾起了點食欲。
霍霆好像早就料到她會說這話,“槐源巷的水餃,可是京市一絕�!�
“過來,吃了再走。”
田馨動搖了,吃點東西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
她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坐到了餐桌上,面前這碗水餃的湯面看起來沒有什么油腥,入口卻格外鮮嫩香甜。
田馨嘗得眼前一亮,“這是什么餡兒的?”
“海參,鹿茸雞湯做的湯底�!�
田馨又嘗了一口湯底,鮮得讓人唇齒留香,“真好喝�!�
她笑起來,歡喜是新春的稻米,白得晶瑩,挑不出沙礫。
田馨甚至將湯都喝了個一干二凈,她抬頭看向霍霆的時候,男人好像已經觀察她很久了一樣,眼里卷起渦旋,眼窩深邃明亮。
每每對視,都覺得驚心動魄。
她有時候還會升起疑惑,老天爺為什么要讓如此危險的一個男人生出這樣一張令人迷醉的浪蕩面孔。
“黑社會都長你這樣嗎?”
涉世未深就是這樣,田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眼神癡癡望著霍霆出聲。
沒頭沒腦的話,倒是讓霍霆露出的笑意熠亮桀驁。
他回,“有好看的,也有不好看的�!�
田馨腦子里還憋著好奇的其他問題,外面風雪呼呼,她被眼前的這碗水餃喂飽,室內溫暖,索性一股腦都問了出來。
“你的槍從哪里來的?”
“海運走私。”
“每個人都有配槍嗎?”
“只有我�!�
“你上一次殺人是什么時候?”
“我從不親自動手,除非是背叛者。”
田馨怔了幾秒,“你的幫派老大是誰?”
“是我�!�
女孩垂眼沉默半晌。
霍霆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走到了田馨的面前,他輕捏起她的下巴,似乎他對她的沉默有些不滿。
因為這讓他不知道她腦子里又在思考什么。
男人出聲,“還有什么要問的,我都會回答你�!�
田馨抿了抿唇,信息量太大,她得消化一下。
黑社會就算了,還是黑老大!
這些是只能在電視劇里出現(xiàn)的情節(jié),沖擊著田馨的三觀。
而電視劇里的黑老大又根本不是霍霆這個樣子,他的匪氣和痞子范兒配合著他這張英挺非凡的臉變得貴氣了許多。
“說話,田馨�!�
在女孩的沉默里,男人難得感受到了一絲焦灼。
田馨在這時候嬌憨出聲,“你捏痛我了�!�
霍霆的手上松了勁兒,垂眸看著小姑娘伸出手在輕揉被捏疼的臉頰。
田馨的心情竟然莫名好了些。
因為霍霆有問有答,不知道怎么的,感覺跟他靠近了一點,至少不是總覺得眼前的男人神秘得讓人生疑,總也走不到他的身邊去。
“你怎么想到去做這一行的?”
田馨已經挪步到了沙發(fā)上,霍霆也跟著過來了。
揭開傷痛過往是上位者的大忌。
但霍霆最終還是沉吟道,“我的母親生了一場大病需要很多錢,十幾歲我就輟學到處闖蕩輾轉�!�
“你的父親呢?”田馨腦子里突然想起來田在龍,在他沒有出軌發(fā)廊小妹之前,他一直是她認為的好爸爸。
霍霆的眼眸沉寂,“我不認識,我的母親在我小時候會帶很多男人回家,多到我都記不住他們的臉,我實在不知道誰是我的父親。
你問我怎么想到做這一行,其實我什么也沒想,當時只想活著,只想著治病,直到有天發(fā)現(xiàn)自己也能發(fā)號施令,也能主宰他人生死,才反應過來,原來走到這里了�!�
他的世界的生存規(guī)則比叢林里要殘酷得多,個個是在陰暗處廝殺的獸,弱肉強食,稍有松懈就是萬劫不復。
房間的燈光打下朦朧的光束,昏黃而寂寞。
男人的嗓音淡淡。
田馨聽得認真,多少意猶未盡,男人越是向她袒露心扉,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隔閡就越淺,她高懸在心頭的石頭就能落地。
她是接受不了霍霆這個身份嗎?
其實也不盡然,是太過未知了,怕他是真的惡貫滿盈,動機不純,從根上就是個十足十的魔頭。
直到抿出他的身不由己,時事造人。
田馨不自主地就像之前一樣,將頭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霍霆感受得真真。
他逼近,高挺的鼻梁抵在田馨的耳邊輕磨,“聽故事呢?”
“哪有。”
“這些話實在肉麻�!�
霍霆更加洞察人心,只要小姑娘心軟一分,他就有機可乘。
田馨的身體一僵,一縷熱氣竄入耳根,她頃刻之間就落入了一雙狼一般野性的侵略十足的眼睛。
霍霆的吻疾風驟雨般落下,充斥著澎湃的張力,是這半個月以來他的隱忍,好似七情六欲都從封鎖的閘門里被沖開。
第五十七章
脖子上的
田馨被男人吻住了唇瓣細吮著。
身子被扣著,一點也動彈不得,她只能含糊不清地說,“我們...”
霍霆好像不想給她機會了,他放過她一次了,還愿意給她第二次機會去思考關系,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
這一折騰從前夜到后夜。
田馨急促地呼出一口又一口霧氣模糊了眼前的玻璃,望著呼嘯著風雪的夜里樓底下顯得模糊的路燈。
她告訴霍霆,她的期末考試要到了,連兼職她都停了停,下周要開始考第一科,明天她得早點去圖書館占位置。
霍霆這才放過了她。
浴室里被放了一缸溫度適宜的熱水,田馨蔫耷著被放進了浴缸里。
等到淅淅瀝瀝的水聲一停。
田馨從浴缸里爬出來用毛巾擦拭身體時,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
她膩白的皮膚上,現(xiàn)在看起來可謂是“慘不忍睹”。
目光有些幽怨地望向霍霆,他正掏出煙盒去往陽臺,坦然落拓地接受女孩飽含著情緒的目光。
“已經很輕了,是你不經事�!�
田馨的倦意侵襲,霍霆走到一半又折返回來,將手里的煙盒收起來,到浴室里將熱氣騰騰的女孩抱回了被窩里。
本來田馨想說點什么再睡過去的,但是疲乏敲打著她薄弱的神經,她就這么睡了過去。
哪怕在睡夢里,她也能感覺到旁邊人的氣息,安穩(wěn)而沉靜。
天才剛剛露出點曦光的時候,霍霆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男人的戒備和敏銳刻在他的骨子里,他瞬間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手機就從床上坐起來。
霍霆并沒有開燈,只是將敞開的襯衣扣子扣好,下床拿上外套,打開了臥室的門。
田馨最近的生物鐘都在學校的早自習,她也被弄醒了,揉著眼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看著霍霆即將離開的背影。
輕喚了一聲,“你去哪里?”
霍霆沒有折身返回,只是留下一句,“你再睡會兒,我有事要處理�!�
他的腳步一點未停留,田馨直覺不太好,但是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田馨又睡了一個回籠覺,在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了,透過窗戶的玻璃灑下大片大片的陽光。
下雪放晴后的天氣是最明朗的,只是溫度冷得嚇人。
田馨去學校圖書館的時候,周圍路面上還有未融化的雪堆,甚至還有學生在大晚上堆出來的各種形狀的雪人,用不同材料做它的鼻子耳朵。
許一萌早就在圖書館里等田馨了,她大早上就哈欠連連,看著田馨一坐下來就在她的手里塞了一個熱乎乎的肉包子。
“吃早飯�!�
田馨一邊翻書一邊啃著包子。
許一萌在伸懶腰的時候不經意瞥見了田馨白皙的脖頸上攀著幾個紅痕,像鮮艷的莓果一樣映在她的皮膚上,襯得她周圍的皮膚更加白皙。
她微微瞇眼,“小馨,你昨晚是不是做什么壞事了?”
田馨還專心地啃著肉包看著眼前的習題,聽得云里霧里的,“我能做什么壞事?”
許一萌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脖頸,“,你的脖子全是�!�
田馨聞言心知肚明地伸手拉高了自己的衣服,她羞赧地漲紅著臉,“你看錯了�!�
“咦,我就知道你不老實,昨晚肯定激情四射,怎么樣上次我們還不是說他不行嗎?那你告訴我,他到底...”
“挺厲害的�!�
田馨的臉熱得發(fā)燙,吞包子的速度也變得快了起來。
“有多厲害?”許一萌好奇極了,人就往田馨處靠過去,巴不得多挖點細節(jié)出來長長見識。
“你先看看你有多厲害吧�!�
夏明朗從圖書館的另外一側走過來,他手里拿著學習用的平板,將許一萌昨晚在圖書館里做的一套英語題擱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上面打叉的地方密密麻麻,可謂不忍直視。
“我...怎么錯這么多?”
夏明朗將許一萌的凳子往他那個挪了挪,“你也別去煩田同學了,今天起碼刷三套題。”
“不是...怎么這么多,我的英語只要及格就好...”
田馨聽著許一萌壓低著聲音在跟夏明朗抗議,她的手機里彈出了一條短信。
“田小姐,我是關廷裕,昨天出警回來太晚了就沒有打擾你,今天中午你有空嗎?”
田馨看著關廷裕發(fā)過來的短信,她對關廷裕并不抗拒,因為怎么說他也是幫她解過圍的,她回了一句,“有空的。”
關廷裕約了田馨下午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里,他剛剛處理好局里的事情,遲到了大概十分鐘。
才進咖啡館,關廷裕就看到田馨在靠著窗邊的位置上埋頭看書,她脊背挺得直直的,手里捏著一只圓珠筆,極其旁若無人地在書上勾勾畫畫。
渾然天成的純。
“田小姐,久等了�!�
關廷裕的眼睛落在眼前女孩的身上有些挪不開。
“沒有,你不來,我下午也是要看書自習的�!�
田馨回得很客氣,她只是會偶爾覺得關廷裕那雙清雋的眼眸盯她有些太直白,她接著問,“關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嗎?”
關廷裕坐下來,面色突然變得沉重了一些,他問她,“上次在至真園后門的那個男人還有來找過你嗎?”
田馨想起那晚,心里還有點余悸,“沒有,那晚之后,他沒有來找過我。”
關廷裕嗓音透徹帶著嚴肅,他從自己手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卷宗,“田小姐可能不知道,那個男人叫侯平,之前是一家洗浴城的老板,就在上個星期,他死了,尸體在一個廢舊的居民樓被發(fā)現(xiàn),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這里有沒有什么線索?”
田馨呆愣住,“人死了?”
她還記得那個男人落荒而逃的身影。
那時候,她只是提到了霍霆的名字。
第五十八章
一正一邪
關廷裕將檔案袋里的關于侯平照片,以及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都放在了田馨的面前,“田小姐,我只是想知道那晚他為什么會來找你?從那天晚上的情況來看,他和你之間一定發(fā)生過什么糾葛,這些你恐怕得如實告訴我�!�
田馨輕撥放在桌上的照片,案發(fā)現(xiàn)場的照片屬實不是什么能讓人看下去的好東西,她看得觸目驚心,甚至有些喉頭發(fā)緊。
如果她不知道霍霆的身份,或許此刻她還能冷靜地面對,畢竟那只是一個陌生人的一面之詞。
可她現(xiàn)在知道了,她難道要把侯平的那些話都告訴面前的關廷裕?
黑白的對碰,拉扯著田馨的神經。
她望著關廷裕沉斂認真的眉眼,“他...確實用刀子指著我了,是他想從后門進至真園找個歇腳的地方...我說不行,我的領班不會允許的...”
關廷裕似乎在思考什么,眼神變得有幾分犀利,“只是這樣嗎?田小姐,你說的話都有可能成為證詞,對警察說謊,就是做偽證�!�
擲地有聲,帶著正派的威壓和嚴肅。
田馨的手攥成拳頭,虛汗?jié)i漣,“我不記得了...”
關廷裕坐得端正,那雙清冽的眼睛目不轉睛地面前帶著幾分膽怯的女孩,他的語氣變得漠然和鋒利,“那田小姐侯平的死是不是跟霍霆有關系呢?”
田馨帶著訝異看向了關廷裕,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層面,接著又垂眸看著桌上的這一張張照片,侯平的尸體沒有任何生氣地躺倒在廢舊的居民樓里。
會是他嗎?
會是他做的嗎?
他有什么理由這么做呢?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我...不知道�!碧镘盎卮鸬糜行┗秀�。
“田小姐,你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有心為他隱瞞呢?”
關廷裕跟霍霆不一樣,他的那雙眼睛也能洞悉一切。
不過不是野性十足的獸目,而是像一把名門正派的虎嘯利劍。
兩個男人,一黑一白一正一邪。
兩種氣質。
“關警官,在此之前我并不認識侯平,我想如果這件事情真的牽扯進了霍霆,那你應該拿著該有的證據(jù)去找他,我能提供的線索只有這些�!�
田馨起身強裝鎮(zhèn)定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關廷裕也站起身來,他也在慢條斯理地收拾擺在桌面上的檔案袋。
田馨是慌亂的,她的慌亂不來自于關廷裕的威壓,如果這件事情真的鬧得足夠大,
她此刻肯定應該被傳喚到了警局里,而非坐在咖啡館里接受盤問。
只是關廷裕給她提供的思路。
侯平的死,到底是不是跟霍霆有關...
這是她的謎團。
田馨心不在焉,收拾好自己帆布包的時候,左膝蓋磕到了咖啡廳桌子上,疼得她咬牙裂齒地輕呼出聲,“嘶~”
“沒事吧?”
關廷裕骨節(jié)分明的手伸了過來輕扶住她,他的眼神柔和了一些,不再咄咄逼人,看她也不像提審審訊室的犯人。
倒像是第一次見面在夜色里,笑意朦朧朝她出示警官證的帥氣男人。
“我沒事,我先走了�!�
田馨在關廷裕的眼皮子底下落荒而逃。
她想回學校圖書館,重新靜下心來看看書,走到一半從自己的帆布包側袋子里掉出來一張侯平的四寸證件照。
田馨看得眼皮直跳,最后將證件照捏在手里,撥通了霍霆的電話。
男人接得很快,他此刻正在市中心別墅的地下室里擦槍,“早上睡得好嗎?”
田馨很清晰地聽到了一聲子彈上膛的聲音,她毫不掩飾,“我想見你�!�
接送的車大概在十分鐘左右到田馨學校的門口的,田馨沒有問自己會被送到哪里去。
直到這輛豪華專車向市中心最昂貴的那片豪宅區(qū)駛過去。
亭香水榭,樓臺葛宇。
甚至比田馨之前跟許一萌去的私人別墅區(qū)更加奢侈氣派。
司機在里面最大外觀最華貴的別墅停下,“田小姐,到了�!�
田馨進入戶門之前,是個保姆阿姨滿臉堆笑地幫田馨拉開的大門,她帶領著田馨穿過放著巨大象牙雕的入戶大廳。
“小姐,霍先生在里面等你�!�
然后又穿過水滴型的大理石樓梯,到了一樓的客廳。
田馨稍稍探頭,只看到這個寬敞的大廳里有十幾個穿著整齊劃一的保鏢站成兩列立在中央。
而霍霆是坐在棕灰色的真皮沙發(fā)上,男人包裹在黑色襯衫下的肩背無比寬闊挺拔,奪目迷人。
“來了�!�
霍霆站起身來,牽住了她的小手,將她往他這里拽。
“好多人�!�
田馨看著滿屋子的人,她被他溫熱的大手包裹住,人也快跌進他的懷里,她有些羞怯覺得多多少少還是該保持些距離才對。
李志偉這幾個星期都在賭場幫霍霆看場子,霍霆在京市可不止一個賭場,還有些也不在京市,他輪流轉了好幾個城市。
人才走進來,看到田馨,滿臉的驚喜,“老大,田小姐都知道了啊?”
田馨看向李志偉,“李哥?”
又看向了霍霆,腦子里繞了好幾圈才緩緩反應過來,“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啊,我跟我們老大可是過命的交情�!�
李志偉忙向田馨解釋道。
田馨順清了思路。
那天在賭場被綁,霍霆能這么及時來救場,從天而降,原來是因為賭場就是霍霆的場子。
而她能那么輕松地借到八百萬,也是因為那是霍霆的地盤。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田馨只覺得自己真是單純得好笑。
霍霆察覺到了手邊小姑娘的小心思,他對著面前這隊保鏢示意,他們撤出客廳的步調整齊劃一。
男人順理成章地將田馨往自己懷里摟了摟,低沉著嗓音,“別生氣,不是有心瞞你�!�
田馨之前跟霍霆談過,他瞞她的事,無傷大雅可以輕飄飄地翻過。
可她從霍霆的懷里抽出身來,將一直緊捏在手里的那張侯平的證件照放在了茶幾上,她抬眼望著男人,妄圖想用這雙凡人之眼看穿他魅惑的皮囊下的那顆心。
指著照片問,“他是你殺的嗎?”
第五十九章
他在詐我
是李志偉先一步將桌上的照片拿起來看了眼,“侯平��!田小姐怎么會認識他?”
“他來找過我,說我是你們老大的情兒,說他斷了一只手,妻離子散,殺不了霍老大,就殺我抵命�!�
田馨實在形容不出那天的驚險。
霍霆聞言,修長英挺的身姿被房梁上的水晶燈投射在地面上,散發(fā)出冷颼颼的陰暗之感,眼底燃燒著著一團殺氣,“還有這事?那他該死。”
田馨心驚肉跳,“真的是你殺的?”
李志偉忙站出來,“田小姐,理不是這么順的,侯平之前跟我們老大是拜把子的兄弟,他變賣家產在牌桌上輸個精光,欠了賭場三百三十萬,按道理該挖眼斷手,老大網(wǎng)開一面,只要他一條胳膊�!�
田馨擰著眉,“只要了一條胳膊?”
“要他命有什么用?他死了誰還錢。”李志偉答得干脆,“田小姐,殺人哪有這么容易,法治社會,喊打喊殺的,壞道上規(guī)矩�!�
田馨聽得愣愣,她又看向霍霆,男人雖然沒說話,但是抬眼望向她的時候眼里的探究之色很濃,漆黑瞳孔里都是帶著冷光的審視。
這比關廷裕問她話時投射的眸光更加令人膽寒。
他問她,“你從哪里知道他死了?”
“有個姓關的警官,今天找過我。”田馨只能如實開口。
“關廷裕?”霍霆冷冷出聲。
“是,是叫這個名字。”田馨也不笨的,她順清了邏輯,覺得李志偉的話也不無道理。
霍霆一開始就放過了侯平,后面沒有補刀的道理。
“你去問局里的線人,侯平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霆對著李志維發(fā)號施令,他的下頜線微繃,看得出來有種興致被打攪的冰冷神態(tài)。
他又伸手扣住了田馨的手腕,將她往他的懷里拽,田馨此刻因為緊繃的神經軟了,身體也變軟了,靠在了他硬實的胸膛上。
男人的手輕掐她的腰,又覆去掐了把她的臀,咬牙切齒,“背著我去見別的男人?”
田馨愣是沒想到他在計較這個,“我擔心死你了,我怕你作孽太多,會有厲鬼纏身。”
霍霆竟然朗聲大笑,痞氣范兒的眉眼狹飛,田馨貼著他的胸膛都能感覺到微蕩。
田馨眼尖,在男人的懷里看到了茶幾上放著一個粉色保溫杯,上面的使用痕跡那是相當明顯,她立起身來,指著保溫杯剛想說話。
那邊李志偉就過來,“老大,問了,侯平是喝醉了酒失足從爛尾樓上摔下來,人是摔死的,就是個意外�!�
田馨后知后覺,“這么說關警官,他在詐我?”
霍霆跟關廷裕認識的時間比田馨早好幾個年頭,他了解關廷裕,于是云淡風輕地接話,“他不是沖你來的,是沖我來的�!�
“你跟他很熟嗎?你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霍霆微擰了下眉頭,記憶涌上心頭。
他第一次見關廷裕的時候,人還在南省,那天下了一場三十年難遇的大暴雨,霍霆站在南省東郊的碼頭看著最后一批走私的貨中轉。
在此之前南省檢察院加上公安廳派了浩浩蕩蕩幾十號人來碼頭盤查。
但是霍霆早就聽到風聲,算無遺策,勝天半子,將貨私下偷偷轉移了,人立在一把黑傘下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