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吧�!狈剿纪衤犉饋碛悬c失望,很快就掛了電話。
葉亭初收起手機,剛要走到床邊坐下,就看見葉空一個翻身,撐著床湊過來盯著她。
“你對媽媽撒謊了啊�!彼龁�,“為什么?”
葉亭初動作一頓,片刻后才坐下。
看著那雙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小葉總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可她的心卻給出了回答——因為你可憐。
她在心里說。
因為我雖然早就知道,葉寶珠是幸運兒,你才是被奪走一切的那個倒霉鬼。
但我不以為意。
我以為我可以站在中間,把和她相處二十年的姐妹感情,和對你的愧疚畫等號。
我以為我可以做一個公平的姐姐。
可直到我看著你在水下閉著眼的樣子,直到我聽見你說你在孤兒院遭遇的冰山一角,我才發(fā)現(xiàn),你那被奪走身份的二十年,并不是一句簡單的話可以概括,也不是一腔空白的愧疚可以彌補的。
那分明是一段,非常漫長的,煎熬的時間。
而我光是想要對你們公平這一點,就已經(jīng)對你很不公平了。
但,最重要的其實是……
“因為我突然發(fā)現(xiàn)……”
葉亭初突然抬起手,用纖長干凈的手指,按住了葉空的額頭,然后微微用力,把葉空按倒在柔軟的床上。
“你好像是一個,天生就擅長讓人疼愛的妹妹�!�
雖然你自已好像完全沒有這種意識。
葉亭初把被子拎起來,給她蓋好。
而葉空過了好一會兒才發(fā)出了懵逼的聲音:“什么?你這句話有點怪怪的,我好像沒聽懂�!�
“沒什么�!�
葉亭初轉(zhuǎn)身去倒水。
反正我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
她漫不經(jīng)心的端著水杯在沙發(fā)上坐下,給溫蓮和溫璨分別發(fā)去了一條消息。
·
第二天一早,葉亭初開門就撞上了正推著餐車等在門外的葉寶珠。
“……你干嘛?”
“我來給你們送早餐�!比~寶珠對她笑了笑,“她醒了嗎?我專門讓餐廳做了粥�!�
“……”
在葉亭初的目光里,葉寶珠若無其事道:“不是姐姐你說的嗎?要我和她好好相處,我已經(jīng)想通了,我以后會多多讓著她的,畢竟家和萬事興嘛,還有奶奶那里,我也會多幫她說話。”
她還朝葉亭初眨了眨眼:“畢竟我一直都最聽姐姐的話了。”
“……”葉亭初擋在門前,沒有說話。
只目光落在餐車上很久,又轉(zhuǎn)移到她身上。
葉寶珠身體微微繃緊,卻敏感的察覺到那眼神里閃過的,一絲幽微的遺憾。
“……”她渾身都像被凍僵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有臉上的笑還機械的掛著。
她在遺憾什么?
遺憾她突然的表態(tài),突然的友好?讓她失去了能把她送走的機會?
“她還沒醒,謝謝了。”
沒有要讓葉寶珠進去的意思,葉亭初收回視線,只把餐車接過來。
葉寶珠也一點意見都沒有,只抱怨道:“怎么還跟我說謝謝?姐姐也太客氣了,我們可是一家人�!�
葉亭初“嗯”了一聲,葉寶珠若無其事又笑瞇瞇的說了幾句,便轉(zhuǎn)身走了。
只是一轉(zhuǎn)身,她臉上的笑就消失了,整張臉在恐懼和心悸中變得慘白。
她的腳步越來越快。
而葉亭初一手握著餐車,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走遠,良久后,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第77章
小葉總的談判桌
真可惜……
葉亭初想。
看來二十年的相處的確不是白來的。
無論是出于直覺,還是出于對她的了解,葉寶珠這立刻轉(zhuǎn)變的友好態(tài)度,都來得太及時了。
本來還想在這兩天抓住機會就把她送走呢,但看樣子是不行了……
小葉總關(guān)上門,打開蓋子,看著那些冒熱氣的早餐——其中還有幾樣她喜歡的早點。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不愧是在豪門環(huán)境里長大的,也算沒有白費對她的培養(yǎng)�!�
不過沒關(guān)系,日子還長,總有機會的。
她推著餐車走進臥室,正要走過去拉開窗簾,卻又突然頓住,轉(zhuǎn)頭看向床鋪。
少女半張臉埋在枕頭里,長發(fā)散亂地鋪在潔白的枕頭上,露出來的額頭到鼻尖被暗淡光線勾勒出流暢漂亮的弧線,嘴唇半掩在被子里,卻依舊能感覺到她安穩(wěn)的呼吸。
這個樣子簡直就像個天使,讓人不忍打擾。
葉亭初想起家里阿姨說過媽媽不許葉空睡懶覺的話,要去拉窗簾的手停下來,她放棄了把人叫醒的想法,把餐車停在一邊,自已靜悄悄地出去了。
·
今天還要繼續(xù)盤合同的細節(jié)以及后續(xù)的合作方案。
到酒店會議室的時候,溫蓮已經(jīng)帶著他的團隊坐滿了一半位置。
可葉亭初卻只來了一個人,昨天和她一起的那些葉氏人員全都沒來。
正在翻看資料的溫蓮見狀一愣:“小葉總,今天只有你一個人嗎?”
葉亭初穿著一身簡單的襯衫西褲,長卷發(fā)隨意披散著,拉開椅子坐下來的姿勢也十分肆意,沒有半點嚴謹正式的感覺。
可這不對。
玉洲無人不知,葉家小葉總在正式場合從來沒有如此不修邊幅過,此刻的她看起來甚至有些不講禮貌的傲慢。
“是啊�!�
在溫蓮的疑惑中,葉亭初說話了。
“因為今天我不是來談合同的,在談合同之前,我們之間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溫蓮帶來的人全都疑惑抬頭,用眼神完成了八卦的討論。
-什么意思?不會是什么桃色新聞吧?
-怎么可能?葉亭初能看得上蓮少爺這種一步三喘的病秧子?
……
可比起他們,更困惑的還是溫蓮本人。
他放下手里的資料,禮貌道:“小葉總盡管說�!�
葉亭初點點頭,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在簽合同之前,我要你發(fā)一則聲明,或者發(fā)朋友圈什么的都可以——總之,要讓所有人知道,不久前在溫家,葉空沒有推你下水�!�
“……”
這簡直是神來一筆,所有人都懵住了。
溫蓮微微皺眉,又很快笑了笑:“我知道了,其實我已經(jīng)說過不怪她,不過如果小葉總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發(fā)正式的免責(zé)聲明�!�
溫家的人都忍不住對葉亭初露出了譴責(zé)的表情。
可葉亭初卻還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彎起道:“不對,錯了,溫蓮少爺,我要的不是這個�!�
“我要的是你對那場事故原原本本的陳述,”女人靠上椅背,直視著溫蓮的眼睛,“我要所有人都明確知道,你落水,和葉空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從頭到尾,沒有做出任何企圖傷害你的舉動�!�
“……”溫蓮臉上公式化的笑意也凍住了。
他身后的人沖動地站起來:“葉總是不是太過分了!”
葉亭初卻看都沒看這些義憤填膺的人一眼。
她只盯著溫蓮,手指還在輕松撥弄桌上的鋼筆。
那鋼筆滾來滾去,發(fā)出骨碌碌的聲音,卻仿佛有某種神奇的魔力,讓那些準(zhǔn)備為自已老板仗義執(zhí)言的人都漸漸閉了嘴。
片刻后,溫蓮才重新?lián)P起一個淡淡的笑。
“可若不是她推的,那我該怎么向大家解釋我的落水呢?”像是在開一個荒謬的玩笑一般,他笑意加深了一點,“總不會是我自已找死吧?”
“或許呢?”
葉亭初卻眉毛都沒動一下,眼神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我也很想知道,在現(xiàn)場僅有你和葉空兩人,而她絕對沒有動手推你的情況下,你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小葉總,到底是怎么確定她沒有動手的?就憑你之前說的,她若推了人就一定會大方承認嗎?”溫蓮語氣淡淡的,“但據(jù)我所知,在我暈倒期間,她在溫家可是親口說過,就是她推的我�!�
“你也說了,那是在溫家�!比~亭初淡淡一笑,輕輕按住正在滾動的筆,發(fā)出啪的一聲——
整個會議室突然陷入絕對的安靜,而她就在這安靜中開口:“就猶如現(xiàn)在,在這里,如果我說你必須要按照我說的做,我才會繼續(xù)跟你談合同……”
溫蓮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殆盡。
葉亭初卻眼神不變繼續(xù)盯著他:“溫蓮少爺,你是答應(yīng),還是不答應(yīng)呢?”
“……”溫蓮?fù)蝗恍α艘宦暎皞髀勚行∪~總是個成熟的決策者,一直都遵從著絕對的利益至上,可今天看來,傳言不可信啊�!�
他抬頭看著葉亭初,語氣有些荒謬:“溫氏財團在玉洲還從沒遇到過需要求著人合作的項目,小葉總不會以為自已能成為唯一的意外吧?”
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這次的合作就算告吹,損失更大的也絕不會是溫氏,葉氏的投入比我們多,損失也只會加倍——這一點,難道小葉總不知道嗎?”
“你說得對,”葉亭初笑著說,“但是,不需要求著我合作的是溫氏,而不是你溫蓮吧?”
她拎起那根筆,轉(zhuǎn)了一圈后,筆尖正對溫蓮:“在急需證明自已的能力,從而完美頂替溫璨成為溫氏新任繼承人的情況下,你——難道不是要求著我合作嗎?”
“……”
“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溫家盯著你的人應(yīng)該不少吧?”葉亭初淡淡道,“財團里那些大股東都被過分完美的溫璨養(yǎng)刁了胃口,溫璨在的時候他們又恨又怕,可溫璨要下位卸任,他們卻又會成為最挑剔的反對派——因為雖然溫璨在位時獨斷專權(quán),卻給他們帶來了比以前翻倍甚至翻十倍的利益……”
“……”
“這樣的情況下,你要想取代他,恐怕沒那么容易——而和葉氏合作的這個項目,就是你的第一份投名狀,如果從這里開始你就失敗了……”
葉亭初微微一頓,撩起眼皮:“你自已也知道結(jié)果的,不是嗎?”
“……”
第78章
各自的目的
溫蓮無聲地捏緊了鋼筆,好一會兒后才勉強露出個微笑:“小葉總真的不在乎葉氏的損失……”
“我在乎,但我有選擇的權(quán)力。”
葉亭初道:“我在葉家擁有足夠的權(quán)利和地位,哪怕我的決策會讓集團虧上數(shù)億,也沒有人敢當(dāng)面置喙我,頂多在背后說兩句,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我遲早會成為葉氏的主人,我虧再多,也都是虧的自已的錢——可你呢?溫蓮少爺?”
“你在溫家,在溫氏,敢做這樣的主嗎?”
溫蓮:……
他的笑容徹底消失了,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
可葉亭初猶嫌不夠,轉(zhuǎn)了圈筆后再道:“哦,如果你拒絕我的要求,那就滿足我的另一個條件——這個項目,我要溫璨來跟我談�!�
“……”溫蓮瞬間抬頭,目光如刀,扎入葉亭初眼里。
后者卻無動于衷:“要么為我妹妹做澄清,要么叫溫璨來跟我談合同,反正他正好就在這里不是嗎?”
“……阿璨殘廢之后就再也沒管過公司的事。”
“他是腿殘了又不是腦殘了。”葉亭初說,“剛好拿這個項目向你們溫家證明一下,殘疾也不會影響他的決策能力——你說如何?”
“……”
溫蓮低著頭沉默,好久以后才說:“你就不怕我?guī)淼倪@些人泄密嗎?”
“這么重要的、對你來說如同出道戰(zhàn)一樣的項目,你當(dāng)然只會帶自已人——我說的不對嗎?”葉亭初目光掃視那些大氣都不敢喘的人,贊許道,“能在溫璨眼皮子底下攢到這些人手,你已經(jīng)算是很厲害了�!�
仿佛有晦暗無邊的影子,一點點壓到了溫蓮背后,直到將他的身體完全侵吞。
他帶來的一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
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溫蓮終于給出了回答。
“好�!�
“今天之內(nèi)�!睕]有一秒耽擱,葉亭初丟開筆站了起來,“做到我的要求,明天項目繼續(xù)�!�
她轉(zhuǎn)身大步離開,背影輕松極了,不像單刀赴會,倒像是來參加了一場愉快的party。
·
“你們看到了嗎?溫蓮發(fā)朋友圈,正式澄清葉空沒有推他下水了!”
“不會是被威脅了吧?”
“不對,說得那么誠懇,不像是被威脅的樣子,何況葉家人能拿什么威脅他?雖然溫蓮哥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但他可也代表著溫氏呢�!�
“其實我昨天就想說了,我覺得小葉總說得對啊,葉空有多狂我們都看見了,當(dāng)著大家面兒就敢把李因往死里打,她要是真的討厭溫蓮討厭到想淹死他,還不得天天懟著溫蓮找茬��?”
“有道理�!�
……
豪門圈子小,一件小事很快就能傳遍。
等葉空睡了個爽起床的時候,“溫蓮落水與葉空無關(guān)”這件事已經(jīng)成了事實了。
“你好慘,被他們叫殺人犯叫了好久,結(jié)果都是被冤枉的。”林心舟對她道,“溫蓮也很奇怪,明知道事實是什么,卻直到現(xiàn)在才澄清,白白讓你被罵,我看他們都應(yīng)該來跟你道歉�!�
葉空看了那則聲明,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只在心中好奇這是誰干的。
總不能是溫蓮自已幡然悔悟吧?
在她大吃特吃的時候,葉亭初剛好路過她身邊。
她今晚是和溫蓮一起吃的晚餐,大約是邊吃飯邊在談工作上的事,吃完飯也沒有片刻停留,帶著秘書就要往上走,看起來還要繼續(xù)忙。
察覺到葉空的目光,女人掃過來一眼,突然就頓住腳步,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晚餐不要吃太多,容易積食�!�
葉空:……
直到葉亭初走遠,她都還沒回過神。
倒是林心舟一臉稀奇:“小葉總居然還有這么溫情的時候?”
葉空恍若未聞,視線在葉亭初的背影上停留片刻,又落到溫蓮以及那一堆西裝革履的隨行人員身上去。
片刻后,她露出恍然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什么?”
“……”葉空搖了搖頭,片刻后卻又突然彎了彎嘴唇,發(fā)出一聲莫名的笑音。
接著下一秒,她對上了葉寶珠的視線。
她就坐在不遠處,身邊是幾個各玩各的少爺小姐,打打鬧鬧。
唯獨她,直勾勾盯著葉空,卻又在葉空與她視線相對后不久,無比自然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來。
葉空:……
她不解地歪了下頭,心想:這也是葉亭初的功勞嗎?那我還真是敬謝不敏。
對著那張笑臉勾了勾唇角,葉空露出一個又冷又譏誚的笑,收回了視線。
葉寶珠表情僵住了,她拿著叉子的手不由自主在盤子上用力,劃出了刺耳的噪音,惹來了一堆抱怨。
“不好意思�!�
她訕訕一笑,垂下了頭。
·
夜深。
花園一角。
溫璨的助理站在入口處低頭擺弄手機,而在不遠處的樹下,溫璨和葉亭初一坐一立。
“你真的要任由溫蓮上位?”
“你們不是已經(jīng)在談合作了?那小葉總應(yīng)該知道,溫蓮能力不錯,是個能擔(dān)大任的人�!�
“……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葉亭初語氣涼涼的,“你不可能真的是因為腿殘了所以性情大變,失去野心,但我也實在想不通你的目的�!�
“溫蓮的確有些能力,但能擔(dān)大任與開疆拓土可不是一個概念,我原本以為,你是想帶著溫氏沖得更高更遠的�!�
微風(fēng)習(xí)習(xí)。
入夜的山林里總會傳來微涼的濕潤氣息。
男人的短發(fā)被吹亂了些許,露出他黝黑深靜的眼睛。
直到這陣風(fēng)過,花園里才響起他平靜的嗓音。
“沖得更高更遠又有什么用呢?”他說,“換來更多的利益,而更多的利益,換來的卻是一陣臭味�!�
那張水墨畫般線條溫柔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深重的嫌惡和厭倦。
“小葉總,難道你不覺得嗎?越是有錢的地方,就越是散發(fā)著腐朽的味道�!�
“在玉洲也是如此,傳承越久的所謂豪門貴族,就越是臭不可聞,就如同溫家�!�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在那棟據(jù)說有幾百年歷史的莊園里長大,已經(jīng)聞夠了那種惡心的味道,所以不想一輩子都活在那樣的空氣里——這,很難理解嗎?”
“……所以,你是想趁機徹底脫離溫家?脫離溫氏?”
葉亭初轉(zhuǎn)頭看向男人,眼神冰冷中帶著懷疑,“而葉空,就是你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而選中的工具?”
第79章
只是合作伙伴的關(guān)系
“說工具也太難聽了,我們應(yīng)該是……”溫璨頓了頓,“互相合作的關(guān)系�!�
“當(dāng)然,”他又道,“現(xiàn)階段來看,是她對我的幫助更多�!�
“是啊,然后你的回報就是,對有關(guān)她的糟糕傳言視而不見。”葉亭初漠然道,“別告訴我你對溫蓮的誣陷毫無辦法?”
她轉(zhuǎn)身面對著溫璨,袖子半挽的一只手插在西褲兜里,精致的下頜不動,眼皮卻微垂,半掩在陰影中的視線向下——那是一個具有相當(dāng)危險性的冰冷俯視。
“就算是要脫離溫氏,你也完全可以想出更加強勢和萬無一失的手段,可你選擇和葉空訂婚,就是在用自污的手法達成目的,我不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但,無論如何,不要再牽連到我妹妹。”
她微抬下頜,眼睛完全藏入了陰影里:“否則,你的愿望恐怕很難達成了�!�
溫璨神情平靜,甚至還笑了笑:“小葉總有兩個妹妹,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從今天開始,我只有一個妹妹,那就是葉空�!�
“明白了,”溫璨笑了笑,“畢竟我的敵人已經(jīng)夠多了,可不想再多一個小葉總這樣可怕的敵人�!�
葉亭初并不相信他的話。
根據(jù)這些年在商場以及社交場合的偶爾交手來看,溫璨根本就是個誰都不放在眼里的傲慢鬼。
即便所有人都說他是玉洲所有家族里最溫柔可親的掌權(quán)者,她也從來都對這個人保持著帶有一絲厭惡的警惕之心。
畢竟小葉總最討厭的,就是表里不一,城府深沉的人。
可今天的談話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她掃了一眼溫璨,轉(zhuǎn)身離去。
待葉亭初走遠,助理才慢慢來到了溫璨身后。
“小葉總是個很敏銳的人�!敝碚f,“等葉氏正式交到她手里,葉家只怕還要更上幾層樓。”
“能力和野心、手段和耐心一樣不缺,不如說我很奇怪,為什么她至今還沒有徹底奪權(quán)�!�
似乎想到什么,溫璨沉默幾秒后,突然又笑了起來,“習(xí)慣了溫氏弱肉強食的思維方式,我都差點忘了,她生在一個父母恩愛,兄弟友好的家庭。”
“但即便如此,能在一夜之間,就讓小葉總徹底割舍那個相處二十年的假妹妹——我這個合作伙伴,還真是不一般啊�!�
夜風(fēng)吹散了男人最后的自語。
助理推著他消失在了小道盡頭。
·
等葉亭初徹底搞完了和溫氏的合同,她特地空出了一天的時間教葉空滑雪。
可惜手把手拉著教了一天,理論知識與教科書式示范輪番上陣,也沒能讓葉空學(xué)會一星半點。
只要葉大小姐松開手,她就會毫無掙扎地越滑越歪,最后一頭栽進雪地里。
林心舟看得哈哈大笑,還企圖來當(dāng)她的老師過把癮,結(jié)果不到半小時就罵罵咧咧地跑了。
“算了,我已經(jīng)想通了�!比~空兩腿伸直坐在雪地里,雙眼無神道,“上帝給你打開了一扇門,就必然會關(guān)上一扇窗,我被關(guān)上的那扇窗顯然就是和運動有關(guān)的一切�!�
她向后一躺,在雪地里挺尸道:“別浪費時間教我了,我甘心做一條四肢退化的魚類�!�
葉亭初剛在她身周繞行一圈,姿勢極帥地停下來。
她摘了滑雪鏡,在葉空身邊坐下:“和你待在一起做任何事都不算浪費時間,何況,我也很久沒這樣休息過了。”
葉空眼睛一眨,側(cè)頭看向她:“哇,你本來就這么會說話嗎?”
“顯然,”葉亭初漠然表示,“上帝給我打開了所有的窗和門。”
“……”
真的被她裝到了。
·
遠處有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雪地里那兩個一坐一躺的身影。
她們并沒有挨得很近,卻有種難以言描的默契,看起來非常扎眼。
“真是難得看到小葉總和人這么親密的樣子�!�
一個溫柔帶著好奇的嗓音突然響起,葉寶珠身體一抖,迅速收回視線,穩(wěn)了穩(wěn)才轉(zhuǎn)頭看向來人。
“染秋姐�!彼α诵�,“我姐姐對家人本來就很好�!�
“是嗎?”秦染秋在她身邊坐下,一眨不眨地瞧著遠處的葉家姐妹,“可在我的印象里,她也從沒在旁人面前對你這么親近過啊——至少近幾年是這樣吧?”
她遲疑地思索著:“嗯……畢竟小葉總是人人皆知的超級工作狂,未成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在公司獨當(dāng)一面了,成年后正式進入董事會就更加忙得腳不沾地,這么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她閑下來的樣子呢�!�
“……畢竟染秋姐是外人,平常能看到我姐姐的時間也不多吧?”葉寶珠勉強笑了笑,“她在家里經(jīng)常陪我玩的�!�
“好吧,”秦染秋溫柔的笑了笑,抬手觸了觸她的嘴角,“我只是想說,至少在我面前不要這么笑,你可以盡情展現(xiàn)自已的嫉妒和羨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哪怕是朋友之間也會有獨占心理的,更何況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她拍了拍葉寶珠有些僵硬的肩膀,“但你們畢竟是一家人,等你和葉空變得親密了,一切又都會回到從前的�!�
她含著期待和祝福,面帶微笑地望著那兩個身影,夢囈般喃喃自語:“要知道,血緣可是這世上不可切割的絲帶,只要有這條絲帶在,你們就永遠都密不可分�!�
“……”
在女人的柔聲安慰里,葉寶珠沒有任何被安撫的感覺。
相反,秦染秋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猙獰的毒牙,在噬咬她的心臟,更多的不安侵蝕到她的四肢百骸,讓遠處的那一幕愈發(fā)顯得刺眼和可恨。
但她臉上卻露出了更天真小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染秋姐,謝謝你。”
秦染秋點了點頭,似乎很開心地摟了摟她的肩膀。
第二天,離開滑雪場的時候,葉空又看到了李因。
他已經(jīng)能下床自已走了,不過身邊有個陌生的漂亮女人一直在企圖攙扶他,卻每每都被他不耐地避開。
“那是李因家司機的女兒。”林心舟在一旁對她小聲八卦,“杜若微為這個女孩兒不止一次和李因吵架了,但李因都沒有把人徹底趕走,典型的灰姑娘和三角戀,不對,現(xiàn)在是四角……五角戀了!”
林心舟露出了大驚的表情:“加上杜若微暗戀溫璨,溫璨又和你是未婚夫妻——天哪!貴圈真亂!”
“說得好像你不是這個圈子的一樣,還有,別給我和溫璨加戲�!�
葉空一邊吐槽一邊往外走。
路過李因時,他們視線有短暫的相對。
男人眉目晦暗,看來的目光復(fù)雜而帶有審視,葉空卻一點情緒都沒有,好似掃過一團空氣那樣地走過去了。
待到她上車關(guān)門,后視鏡里遠遠走來一個腳步匆忙的杜若微。
而在看到李因身旁那個女人時,她的步子陡然頓住了。
車子行駛起來,葉空收回了視線。
第80章
頭版頭條�。�!
回家的時候,葉臻居然正好在。
他躺在平常都屬于葉空的沙發(fā)上,用一份報紙蓋著臉,長腿耷拉在沙發(fā)外,整個人都散發(fā)著頹唐的氣息。
“今天怎么在家?”
問話的是葉亭初。
聽到她的聲音,葉臻立刻動彈了一下,慢吞吞把報紙拿下來,再不動聲色地藏到身后,才扯了扯嘴角道:“節(jié)目暫停錄制,導(dǎo)演給我放了兩天假。”
葉亭初挑了挑眉:“給你一個人放假?”
“……兩個人�!�
“另一個人是?”
“……童小雨。”
葉空發(fā)出一聲“哇哦”。
她把手里箱子交給阿姨,正好葉臻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瞥了眼來電,便立馬翻身坐了起來。
“喂……”
葉空站在原地看著他從身邊匆匆走過,聲音里帶著殺氣:“查到了嗎?到底是誰?公司地點在哪?”
她收回視線,盯住了被葉臻留在沙發(fā)上的報紙。
走過去拿起來展開,版面上加大加粗到橫貫兩頁的標(biāo)題,頓時映入葉空眼簾——【舔狗進化論——細數(shù)少年影帝葉臻的七年情史:童小雨快丟骨頭!】
葉空眉毛下意識一挑,視線下落,滑過密密麻麻寫滿字的一整頁內(nèi)容,飛快鎖定在了右下角。
【撰稿人:大霧】
【玉洲之風(fēng)第xx期】
葉空:……
“你在看什么?!”
葉臻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金發(fā)影帝邁著他的大長腿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就要伸手搶報紙,葉空卻躲來躲去。
“讓我看看怎么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不準(zhǔn)看!”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是和舔狗很有緣呢�!�
“誰是舔狗!把報紙給我!”
“快看這條,說你為了追童小雨還在下雨天守在她門前一整夜,最后暈倒在人家門口了?天哪……”
“我沒有!”
……
葉空躲到了葉亭初身后,只見葉亭初一個抬眼,葉臻便僵住了腳步。
少女舉著報紙,愜意地靠著姐姐清瘦筆直的身體,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頁內(nèi)容,最后“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從葉亭初身后探頭,只見那一米八六的高個兒臊眉耷眼地站在原地,褪了點色的金發(fā)凌亂地蓋住眼睛,嘴唇緊抿著,垂在身側(cè)的修長手指一點點攥緊,直到指骨凸起泛白,他才淡淡吐出三個字:“還給我�!�
葉空盯著他沒動,葉亭初側(cè)頭看了她一眼,摸摸她的頭道:“給他吧。”
“好吧�!鄙倥@才乖乖將報紙交出去。
葉臻無聲接了,揉成一團,塞進了兜里,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瞧著他的背影,葉亭初抬高聲音:“去哪?”
“殺人�!�
輕描淡寫兩個字,含著無比的殺氣。
葉空眼瞳縮了縮,又被葉亭初拍了下腦袋。
“他隨口說的�!迸说溃爸皇侨フ胰怂阗~而已。”
葉空:……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試探道:“找這個撰稿人?他要怎么算賬?”
“最多也就是讓這個記者辭職退圈而已。”
“那如果這個記者死活不肯辭職呢?”
葉亭初想了想:“那就讓這家報紙倒閉�!�
葉空:……
“你會幫他嗎?”
“當(dāng)然,他是我弟弟,就像你是我妹妹一樣�!�
葉空:……
可是,這家報紙是我的。
她默默咽下這句話,飛快地抓著手機上樓,給曲霧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