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勉強說了幾句玩笑話，卻掩不住眼底的責備。
“還喝酒呢？”李總?cè)滩蛔±湫α艘宦�，“讓你來的時候不肯來，現(xiàn)在又這副樣子出現(xiàn)在客人面前，你說你像什么話？”
但他也無意在貴客面前讓自家丟臉，很快也將這個話題跳了過去：“來都來了，就陪你的朋友們好好玩玩。”
李因?qū)ι纤囊暰�，牙齒微微咬緊，余光卻看見他媽緊張地上前一步。
于是無聲咽了下喉嚨，忍下了想說的話，再抬頭時已經(jīng)揚起了以往的張揚笑容。
“行啊，不醉不歸�！�
他攀著朋友的肩膀，朝人群走去。
轉(zhuǎn)身那一刻，嘴角的笑徹底拉平，卻又在抬頭時對上一個似笑非笑的目光。
那目光穿過人潮，穿過粼粼水光與漫天夕陽，釘子一樣釘入他眼底。
卻又在下一瞬如一陣風般漫不經(jīng)心的掠走了。
但李因卻愣在那里。
他腦海里有個畫面一閃而過，卻又什么都想不起來。
低低“嘶”了一聲，按住額頭。
“你咋了？”
“下午睡太久，好像做了個噩夢，但又想不起來了。”
“噩夢啊，那想不起來是好事，我跟你說啊兄弟，為情所困可是很沒前途的，你……”9606
第185章
肯定都是噩夢
晚宴開始了。
酒水和佳肴如流水般源源不斷地被擺上桌。
坐著幾位家主和家主夫人們的主桌上是最嘈雜的。
推杯換盞中，聊生意的，聊美容的，聊國際形勢的，聊風土人情和兒女瑣事的……無論哪一種，他們的談話里都充斥著金錢的氣味。
而二代們的談話，雖然也是他們的縮小版，但總還是要顯得天真許多。
“染秋姐怎么坐那桌去了？”林心舟像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遠遠望著主桌的方向，納悶道，“這么說起來，下午在球場上她也一直和太太們待在一起。”
“這很奇怪嗎？”葉空問。
“當然奇怪了，她以前說過，最討厭在這種場合，還必須和長輩們待在一起的情況了。”林心舟道，“因為她們肯定會聊她的婚事，還會說各種無聊的有關家里生意和錢的話題�！�
“以前討厭，是因為沒有話語權(quán)。”涂晚一邊優(yōu)雅地剝龍蝦，一邊道，“只能單方面接受長輩們居高臨下的評價和指點，自已心里明明不認同卻還是只能擺出一臉溫柔的笑——誰都不會喜歡的，但現(xiàn)在可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
“海利集團啊，那個自由貿(mào)易市場的項目，誰都沒想到最后會被秦家給拿下。”
“雖然秦家夫妻說這都是他們兒子的功勞，但秦見白自已說都是他姐姐給他出的主意，這不一下就把她給顯出來了�！敝茼炓驳吐暡逶挘奥犝f她媽還不大高興呢，但一聽到能讓她嫁得更好，對秦家有助力，就立馬閉嘴了�！�
“有時候覺得染秋姐也挺慘的。”林心舟撇了撇嘴，“出生在這么重男輕女的家庭�！�
……
“其實不算什么，我應該要多謝葉三小姐�！�
正好是一曲奏完，樂團稍作休息的時間。
比先前安靜不少的氣氛里，秦染秋這句話一下就引起了全場所有人的注意。
葉空正在吃蝦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去。
隔著長條形的泳池，主桌上，秦染秋也正轉(zhuǎn)過身來看她，還抬起手對她敬酒。
“本來理查德先生是更加屬意溫氏集團的，尤其是看在葉三小姐彈得一手好曲子的份兒上，他幾乎就要做決定了。”
她的笑容看起來特別真誠：“如果不是你慷慨相讓，我們秦家肯定也得不到這次機會�！�
她仰頭喝了那杯酒，甚是爽朗的揚聲道：“我干了，算是聊表謝意！”
林心舟對上秦染秋掃過后又對她一笑的視線，也回了個笑，之后卻又摸了摸下巴：“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這么個小插曲后，主桌上的氣氛貌似變得更加熱絡了。
秦染秋在餐桌上和太太先生們自然交談著，落落大方，好不自在。
連二代們這邊不少人都被她吸引了視線。
至此，李因他爸舉辦這個高爾夫邀請會的目的可以說是超標達成了。
除了為自已表態(tài)之外，也確認了溫家和葉家的態(tài)度，同時還和秦家這支新興的潛力股建立了友好甚至可以說是熱絡的聯(lián)系。
如果晚宴就這樣結(jié)束，那今晚可以說是近段時間以來整個上流圈子最熱鬧友好的一天了。
可惜……
晚餐正吃得最熱鬧的時候，二代們在桌上打起來了。
打人的，是他的兒子。
被打的，還是他的兒子。
·
葉空他們發(fā)現(xiàn)這熱鬧看過去的時候，只聽見李因一字一句吐得清清楚楚的陰森警告：“把你的嘴巴放干凈點�！�
葉空看向他對面。
被他飛了一筷子的人，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好似喝多了，一張微胖的臉漲得通紅，還愣愣的呆了幾秒，才怒不可遏地砸過去一個杯子：“你敢打我？你媽不過就是個掃地的你還敢打我？！！”
李因一偏頭卻沒能完全躲過，高腳杯砸中他的額角再落地，噼里啪啦摔得粉碎。
他在幾聲驚呼里慢慢抬手，摸到了從額發(fā)里淌出來的血。
青年面無表情地抬頭，瞳孔里映出對面那張還在沖他不斷叫囂的臉。
“說說你媽的身份我就算臟了嘴？那豈不說明你也嫌你媽臟？臭掃地的生的兒子，就仗著比我大幾歲才能住進李家罷了，你還真該感謝你媽，早早的就倒貼上我爸了，不然再等幾年還能輪得到她？看著一臉溫柔清純，其實骨子里和那些出來賣……”
李因原本一直面無表情，反應遲鈍似的盯著他動個不停的嘴，此時卻突然像一頭豹子一樣地竄了出去。
很多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他的動作，青年已經(jīng)越過了長條桌，閃電般揪住了胖子的頭發(fā)，然后在他反應不及的木訥眼神里，將他的臉狠狠按進了他面前的盤子里。
瓷盤中盛滿了吃剩的龍蝦殼和蟹殼。
堅硬的刺頓時將胖子扎出了滿臉的血和滿腔慘叫，一聲凄厲的“爸”直沖云霄，轉(zhuǎn)眼就抵達了觥籌交錯歡聲笑語的主桌，成功讓李先生的美好夜晚被按下了暫停鍵。
然而即便如此，這個夜晚也還遠沒有結(jié)束。
當李先生的秘書帶著面無表情的李因和凄慘嚎啕的胖子走過泳池，走向主桌時，葉空轉(zhuǎn)頭看了李因一眼。
擦肩而過的瞬間，李因看到她對自已笑了。
又一段恍惚如夢的模糊畫面掠過腦海，他下意識側(cè)了下頭。
【“你對我汪一聲，我來滿足你的心愿�！闭l臉上的小痣隨著笑容微微上揚，在華麗花束的背后，被天光暈染得清冷又惡劣，矛盾得叫人抓狂。】
“……”
李因腳步一滯，直到被輕輕推了一把才回神。
“不會吧？”
他勉強扯了下嘴角，喃喃自語，“肯定都是夢�！�
第186章
不，張阿姨，我是來祝您生日快樂的
“說吧，到底在鬧什么？”
主桌上，貴客們還在若無其事的喝酒談天，對正在教訓兒子的李總視而不見——這就是上流社會的基本禮儀。
不插手別人的家事，哪怕就發(fā)生在眼前，也要裝作沒有看到，這才是最好的尊重。
可客人們能裝作沒看見，李總卻不能真的當他們不知道。
于是表情再怎么鎮(zhèn)定，李先生的眼里都依舊透露出了氣勢十足的兇色，眼神如刀子一樣地剮著兩個人，最后定在了李因身上。
“你不是說不來？”
“……”李因一言不發(fā)地別開頭。
小胖子還在嗷嗷哭，哭得李總黑著臉低喝了一聲“閉嘴”。
他嚇得立刻閉了嘴，卻頂著一張滿是血點子的臉委委屈屈道：“爸，你看我的臉……哥無緣無故就打我……”
“誰是你哥？”李因冷冷打斷他，瞥去的眼神森冷極了。
“你不是他哥？你是什么？”李總的表情卻比他更陰沉。
他有心要好好教訓這個大兒子，只是礙于場合卻不得不壓低音量，但相應的，他緊盯著李因的眼神越發(fā)滲人：“你要不是他哥，就代表你不是我李雪來的種……”
在李夫人驚恐的低呼中，面對李因豁然抬起的頭，李總陰惻惻道：“說啊，你不是他哥嗎？”
“是啊是啊，”小胖子臉上還掛著血淚，卻已經(jīng)洋洋得意起來，“反正我肯定是爸爸的親兒子，你要不是我哥，那就說明你是野種……”
“你給我閉嘴！”李總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胖子不甘的閉嘴。
李夫人眼底含淚，倉皇地上前擋住李因殺人般緊盯著李總的眼神：“李因！你是不是還沒醒酒？趕緊跟你爸道歉！”
李因視線落到她臉上，膠水般凝固了片刻，又轉(zhuǎn)回到李總冷漠而高高在上的表情里。
他看起來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神經(jīng)即將崩斷，卻又被他自已費盡全力維持住了的邊緣狀態(tài)。
因此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總便也稍稍平緩了怒氣，看了他一眼：“我們的賬，回家了再算�！�
他說著，攬過李因的肩膀，轉(zhuǎn)身面對著貴客們，揚起了笑臉：“來，跟各位叔叔伯伯們道歉，今天這么好的日子，你說你酒都沒醒酒跑出來丟人現(xiàn)眼，可真是讓大家看了笑話了。”
“誒，年輕人嘛，血氣方剛又沖動易怒，都可以理解的，哪里需要道歉？”
“就是，老李你年輕的時候，可比你家公子能鬧事得多啊！”
“要不怎么是老李的兒子呢？”
貴客們也都很上道，男男女女都說著好聽話。
李總謙虛擺手，還是讓李因?qū)Υ蠹揖淳瀑r罪，順口還叫上了老婆和小兒子：“來，咱們一家人都敬大家一杯�！�
小胖子倒是立馬就要去拿酒杯了。
李夫人卻臉色僵硬了一瞬，才維持著笑臉拿過了傭人手里的酒杯：“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教好，讓各位貴客見笑了……”
“……”
那根弦就是在這一瞬間崩斷的。
一瞬間李因想起了自已做了幾天的旅游攻略，以及把消息透露給媽媽時，她臉上掩飾不住的期待笑容。
“四十幾了，還大張旗鼓過什么生日啊，就是咱娘倆兒這么多年還沒單獨一起出去玩過呢，每次都是為了應酬……”
“兒子，媽媽買了防曬霜和登山服，還有什么缺的嗎？行李箱要買多大？”
“機票訂好了沒？我好久沒自已訂機票了，看到航空公司還有個生日可以打折送蛋糕的活動呢，我們要不訂那個吧？”
……
那張沒有化妝時已經(jīng)能看出不少皺紋的臉上，難得浮現(xiàn)出那么多鮮活期冀的表情。
這一切都如壞掉的錄像帶般在他腦海里瘋狂閃爍。
而眼前，卻是她盛裝打扮，舉著酒杯，領著私生子，對衣香鬢影的人群微笑道歉的畫面。
沒有人記得，這一天是她的生日。
可她自已記得。
卻想必，從此以后都恥于再提起。
——
弦斷是無聲的。
李因的大腦卻在嗡嗡作響。
他如墜噩夢，恍惚卻又清醒地轉(zhuǎn)頭，對著朝客人大笑的李先生喃喃道：“你還算個男人嗎？”
“……”李總的笑像漿糊般糊在臉上。
“你怎么配做她的丈夫？你怎么配做我的父親？”他眼瞳縮緊到極點，如野獸應激后的攻擊狀態(tài)，“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已不是你兒子，可惜親子鑒定做不得假——我李因是你李雪來的兒子，這真是我活到現(xiàn)在都依舊覺得不甘，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要作嘔的現(xiàn)實……”
啪——
一個巴掌被狠狠甩到李因臉上。
原本已經(jīng)好起來的氛圍瞬間被打斷。
主桌上頓時消聲，隨后全場都進入連帶反應，連樂隊都跟著沉默下來。
轉(zhuǎn)頭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李夫人看著兒子腫起來的臉，驚叫一聲撲上去抱住了李總的胳膊：“雪來，你干什么？”
李總面色扭曲，把李夫人往后一推，嗓音嚴厲陰森。
“我干什么？你的兒子都干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你平常是怎么教孩子的？！”
……
熱鬧之中，葉空視線在全場一掃，看見了那個國字臉的男人。
李因的舅舅，李夫人的哥哥。
宴會現(xiàn)場嘈雜喧囂，竊竊私語。
有看笑話的，有為李家母子抱不平的。
而那個國字臉身處其中，也像個冷靜的旁觀者。
根據(jù)曲霧的調(diào)查，這個男人應該是李因母子在李家的后盾。
可此時看他的表情和態(tài)度，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和那對母子有親緣關系。
因為他看起來那么冷漠，看著那對母子的眼神如同看著陌生人，甚至還能有空和旁邊的人微笑著說幾句話。
——
葉空收回視線。
遠處主桌上反應過來的貴客們，已經(jīng)進入了輕描淡寫的勸說環(huán)節(jié)。
李夫人嚶嚶的哭泣著，李因面無表情地被他爹指著鼻子，李總也沒打算無休止地罵下去，只端著為人父為人夫的威嚴說了幾句“客人面前我就不跟你們多說了，這件事我們回家了再好好談談，還有你！”
他狠狠瞪了一眼梨花帶雨的李夫人：“回去了我給你找個老師好好教教你，讓你知道母親到底該怎么做！”
一場風波好像就要這樣結(jié)束了。
葉空仰頭喝完了手里的酒，又給自已倒了滿滿一杯，然后她掏出不知從哪兒拿的麥克風別在衣領上。
在亂七八糟的議論和說笑聲里，她端著酒杯站起來。
走過觥籌交錯的酒桌，走過波光動蕩的泳池，走過迷離華燈下璀璨閃爍的草坪。
她從許多津津有味的議論聲里越眾而出，來到了已經(jīng)漸漸恢復體面的主桌前，攔住了正哭泣著準備和李因一起離開的女人。
“李夫人�！�
她叫了一聲，然后又改了口，“不，張阿姨�！�
在女人不解的目光里，少女舉起酒杯，對她晃了晃：“我是來祝你生日快樂的。”
“……”
李因豁然轉(zhuǎn)頭，一雙眼縮緊到極致，死死盯住了她。
第187章
那我們就算交易達成
少女的聲音并不高，可因為那只不知從哪兒得來的麥克風，輕輕松松就傳遍了全場，成功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死寂之中，唯有泳池里的水在輕柔動蕩。
波光折射到少女的鬢角，讓她的眼神如刀鋒般銳利雪亮。
可她偏偏又笑著，只盯著滿臉震驚的女人，繼續(xù)道：“原本我是因為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才來的，本以為這會是一場盛大的生日宴，可沒想到這場盛會和您的生日根本就沒關系，雖然有些遺憾，但我也不想浪費我本就準備好的禮物。”
她從兜里掏出一個雕滿花紋的盒子，遞給女人：“喏，生日禮物。”
“……”
任誰都料不到的發(fā)展，就連葉空本人的父母都沒能反應過來。
李因媽媽就更是震驚到只能憑著本能行動。
她顫抖著手，緩緩接過了那個盒子。
葉空則抬起酒杯，又對她十分正式的說了一句：“張阿姨生日快樂�！�
少女清亮的聲音傳遍全場：“祝您從此以后，再也不必在自已的生日這天對人道歉，也祝您從此以后，每年都能有為自已選擇如何慶祝生日的權(quán)利。”
她從旁邊桌上端起一杯酒，塞進呆滯的女人的手里，然后跟她輕輕碰杯。
清脆的一響后。
少女最后說：“祝您幸福�！�
她仰頭喝光了那杯酒，又伸手敲了敲女人手里那個盒子：“希望您能好好保存這個禮物，我父母都還沒收到過我這樣的禮呢，您可是玉洲市的第一個�！�
她對女人微微點頭，轉(zhuǎn)身走了。
晚風吹動庭院里的灌木，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
泳池里波濤輕拍水岸，將一些閃爍的光點濺上草尖。
李先生的臉色已經(jīng)黑如鍋底，他眼角不自覺地輕微抽搐著，在一片寂靜中扯著嘴角企圖說點什么。
可第一句話還沒醞釀好，又有一個人出來了。
輪椅駛過地面，輪椅的主人比所有人都矮一截，卻沒有任何人敢輕視他。
他同樣越眾而出，來到了回神卻依舊保持著沉默的主桌眾人面前，也舉起杯子向李夫人敬酒。
“若是提前知道今天是您的生日，晚輩也會提前準備好禮物的，眼下是來不及了，暫時只能敬一杯酒聊表心意，禮物之后再奉上�！�
“祝張阿姨生日快樂�！�
他仰頭喝光杯中酒，回去了。
竊竊私語漸起。
議論聲中，下一個站起來的是葉亭初。
小葉總瘦而挺拔，舉杯走來時自有種風度翩翩卻誰都不敢打擾的氣場。
“張阿姨生日快樂，我知道您之前有出去旅行的打算，剛好最近葉氏和涂家有個聯(lián)合開發(fā)的環(huán)游歐洲項目，宇宙漫游號總統(tǒng)套房至今還未向任何人開放過，我就把它算作送給您的生日禮物了，為期兩個月，隨時都能開始的旅途——您什么時候決定要去都可以，祝您能玩得愉快。”
第四個是周頌。
頂著他媽的死亡視線，他笑嘻嘻地道：“張阿姨生日快樂！”
“他們送的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我送您一張咱家美容院的永久制超級貴賓卡，讓您以后隨時都能優(yōu)先于各位太太們預約我家的世界級美容師，怎么樣？這個禮物實在吧？”
周少爺最后也爽快地喝光了那杯酒：“祝您生日快樂！越活越年輕！”
“這小子！”
周夫人忍不住暗自嘖了一句，恨恨地看著他瀟灑走遠。
接下來是涂晚。
“我家定制的旅游路線卻讓小葉總搶先了，搞得我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該送什么好，但無論如何，心意先送到了�！�
涂小姐笑得優(yōu)雅而真誠：“晚輩祝阿姨生日快樂，希望明年能來參加您的生日宴會。”
魏知與：“阿姨生日快樂�！�
林心舟：“阿姨生日快樂——我，我也沒準備禮物，但是我可以為你彈個生日快樂歌，哦還有，前段時間我剛好給我媽寫了一首母愛頌，她嫌棄肉麻，但我覺得還挺好聽的，我也送給您吧！”
她說完當真跑去鋼琴邊坐下，彈起了生日歌，結(jié)束后又換了首溫柔又不失宏大的自作曲。
最后的重頭戲是許泱。
只知道埋頭下棋和發(fā)呆的少女，這會兒居然也踏著歡快的曲子走了過去。
面無表情卻一本正經(jīng)的：“我媽今天沒來，不是因為不想為您慶祝生日，而是因為她怕自已會被氣死，她原本說要在之后為您補辦一個生日會，但今晚回去我會告訴她，她沒來真是可惜了�！�
“祝您生日快樂，也祝您早日實現(xiàn)我媽媽的愿望——清醒，然后自由�！�
她面無表情喝光了酒，還又倒了第二杯：“這是我媽媽的。”
喝完兩杯酒，她回去的路上步子都在打飄。
坐到位置上就直接栽倒了。
“……這個一杯倒，可真敢喝�！�
涂晚的吐槽聲中，許泱的一天已經(jīng)提前結(jié)束了。
然而這個夜晚，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
在這一桌地位不凡的年輕人都上前舉杯過后，無論李總的臉色有多么扭曲發(fā)黑，其他人都不得不跟著動了起來。
先是主桌上的葉夫人若無其事的微笑著，把還在原地漲紅著臉發(fā)抖的女人拽到身旁坐下：“你怎么不早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鬧得我們跟著出洋相？來，我也敬你一杯，就不祝你年年有今日了，跟詛咒似的——我啊，祝你兒子爭氣，自已快活，以后再也不必在生日這天見到不想見的人�！�
“就是就是，過生日也不早說，這和打高爾夫又不矛盾……”
“要不咱們明天再辦一個？就去我家的酒莊？”
“我兒子送了你美容院的貴賓卡，我就送你個美發(fā)院的吧，哼……”
“你不是喜歡喝酒？我家有瓶波爾酒莊的……”
“……”
亂七八糟的聲音，如溪流匯成江河，滔滔不絕，最終全場舉杯，無論男女，不分年齡。
“來來來，咱們一起祝張女土生日快樂！越活越年輕！”
透明酒液在無數(shù)玻璃杯里碰撞蕩漾，濺起無數(shù)璀璨的光，如滿堂星海閃爍，全都簇擁在一人身旁。
在這常年將她當做透明人的上流社會，她在丈夫漆黑難看的臉色里，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數(shù)不盡的祝福聲中，她看到了常年鄙夷她無視她的丈夫——不得不對她露出微笑的臉龐。
眼淚從一邊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滑落，她顫顫巍巍地舉起杯子，盡量維持著嗓音的平穩(wěn)優(yōu)雅：“謝謝大家�！�
全場歡騰的笑聲與祝福里，李因只死死的盯著一個人。
在沸騰模糊的人群中，少女正撐著臉有一口沒一口的喝酒。
好似察覺到他的目光，她轉(zhuǎn)頭看來，對上了他的視線，然后拿起了桌上的什么東西，笑著對她晃了晃。
【“你朝我‘汪’一聲，我來滿足你眼下最迫切的心愿�！�
“……汪�！�
“哈哈哈哈哈哈……好了，現(xiàn)在來說你的愿望吧�！�
“我想讓，我媽……擁有一個，盛大的，不必看我爸臉色的，能收到無數(shù)祝福的，光明正大的生日。”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蹦莻�聲音含笑道：“那我們，就算交易達成�！薄�
花束被她放下，他越來越模糊的視線里，只能看見她逐漸遠去的球鞋。
——因醉酒而遺忘的聲音以及畫面，都重新浮現(xiàn)在腦海。
而李因也終于看清了葉空拿在手里的東西。
那是一根啃得干干凈凈的大排骨。
她捏著骨頭朝他晃的樣子，像極了在招一條狗。
李因：……
第188章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這個夜晚最后在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了。
散場時，由李總一家三口送客，那個小胖子終于不在場了——在得知了今天是張女土的生日后，宴會上的女客們左一句右一句，陰陽怪氣，罵人不帶臟字，終于把李總損得臉紅，再也無法繼續(xù)裝作若無其事、
后半場那小胖子就被人帶走了，走時哭哭啼啼還險些被李總打一巴掌。
這會兒離開時，李總依舊和葉海川笑著握手。
“今天讓你們見笑了，晚上也沒能喝得盡興，下次，下次再聚，我們再好好喝一杯。”
“下次就別叫上我了。”方思婉看他一眼，轉(zhuǎn)頭拉住了張女土的手，“改天我們一起去美容院，然后還可以去逛逛街，我們自已聚餐，就不用叫上男人了，免得說不定還要看到什么倒胃口的人�！�
李總一臉尷尬，葉海川也對他搖了搖頭，一副自已管不了的樣子。
葉空也正好從里面出來，正好對上張女土的眼睛，張女土立刻表情一亮，又有些膽怯似的，猶豫一會兒才叫了她一聲。
葉空原本要直接上車，這會兒只好走過來，然后就被握住了手。
“謝謝你的禮物。”她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也不太會諂媚，只能這樣僵硬地發(fā)言。
葉空倒也不介意，只問她：“您看了嗎？”
“還沒有。”
“那你可以回去之后再看，不是我自吹自擂，應該是一份很值得保存的禮物，將來如果您有什么困難，還可以拿它去賣錢�！�
“……我們家雖然不算很富裕，但也不至于會淪落到需要我夫人去變賣禮物的地步。”說話的是李總。
如果說他看旁人的眼神還能勉強維持著矜持體面，那他看葉空的眼神，就無論如何都透露著一種壓不下去的冷意。
只是角度刁鉆，再加上頭頂燈光暗淡，沒有人察覺到這個眼神。
葉空回視她一眼，卻只是輕飄飄地翹了下嘴角：“是嗎？”
她話音剛落，眼前就被人擋住了。
是李因。
他一聲不吭地走過來，擋住了他父親的視線，然后看了葉空一眼，卻一言不發(fā)地別開了頭，什么都沒說。
葉空瞥他一眼，卻轉(zhuǎn)頭對張女土道：“對了，您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您生日的嗎？是李因告訴我的�！�
李因倏然轉(zhuǎn)頭看她，葉空卻面不改色：“我和李因在學校見過不少次，勉強算是朋友了，所以我想，朋友媽媽的生日，來慶祝一下倒也沒什么……雖然他應該并不知道這件事�！�
“是嗎？”張女土倒是露出了非常驚喜的表情，握住她的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直都為這小子的交友情況發(fā)愁呢，長到這么大，身邊盡是一堆狐朋狗友，那阿姨就多謝你關照他了、”
葉空倒是一點都不臉紅，臉上泛著冷淡又意味深長的笑，從鼻子里“嗯”了一聲，又轉(zhuǎn)頭看了李因一眼：“我會關照他的�！�
李因：……
他深吸一口氣，又轉(zhuǎn)開了臉。
寒暄結(jié)束，葉家人都陸陸續(xù)續(xù)上車了。
葉空也轉(zhuǎn)身要走。
從站成一排的一家三口面前走過后，她又經(jīng)過了一個人。
是李因的舅舅，那個國字臉。
少女的球鞋在飄著幾根落葉的地面踏過，昏黃路燈照亮她腳下的路，也照亮她精致流暢的側(cè)臉。
一步、兩步、三步……
她的身體剛剛越過國字臉不到一米，那雙球鞋就突然停了下來。
少女抬頭看了眼前方，葉亭初剛剛鉆進車廂，車外無人。
身后李家人剛要轉(zhuǎn)身朝里走，去招呼下一個要離開的客人。
而她站在路燈下，突然轉(zhuǎn)頭看向了國字臉。
正對上一雙沉靜而渾濁的眼睛。
被她突然轉(zhuǎn)頭盯住也絲毫沒有慌張，依舊靜靜看著她。
葉空扯了扯嘴角：“這位叔叔，是因為今天下午我盯著你看了一會兒，所以你現(xiàn)在要看回來嗎？”
她一只腳踏進半步，態(tài)度相當二世祖的道：“你盯著我看了多久了？找打嗎？”
“我也不想，”他竟然當真回答了，語氣恭恭敬敬，“可是，我太好奇了�！�
男人緊盯著葉空，眼神深處如同有一條毒蛇在伺機而動：“看了您這么久，我才突然察覺，您好像有些面熟……”
葉空呼吸一頓。
“葉三小姐，”路燈下，他沉沉的問，“我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你不是在國外呆了很多年嗎？”葉空退后一步，“我可沒出過國，不記得在哪里見過你……但見過也不奇怪。”
她轉(zhuǎn)頭：“畢竟這世上長得相似的人那么多。”
少女毫不在意似的往前走去，頭也不回地隨便揮了揮手：“下次別再隨便盯著客人看了，遇上脾氣不好的沒準你會當場被打�！�
目送著賓利遠去，國字臉慢慢收回視線，轉(zhuǎn)身走回了院子。
·
回去的路上，葉空開著窗，一邊吹風一邊低頭跟溫璨發(fā)消息。
“你和李因真的是朋友了？”方思婉沒忍住問她，“我記得之前你不是很討厭他嘛？”
“不是朋友，我騙人的�！比~空隨口道。
“嗯？那是怎么回事？”方思婉納悶道，“那你是上哪知道今天是張阿姨生日的？”
“聽林心舟說的�！�
“……”
沉默之中，葉空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滿臉‘
你居然會這么好心’的懷疑�！�
少女眼珠子一轉(zhuǎn)，飛快的和另外兩個姓葉的也對了下眼：……
“你們想問就問，不要用臉說話�！�
另外兩個趕緊收回自已和方思婉一模一樣的懷疑表情。
葉海川咳嗽一聲，道：“倒也不是懷疑，就是好奇……你真的就是因為聽說了這件事，就決定要送禮物送祝福了？”
“當然不是，你們想得對，我的確沒那么好心，但到底是為什么……”
葉空說著，又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沖他們一笑：“我才不會告訴你們�！�
正豎著耳朵準備聽的三個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