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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你怎么了?”

    那邊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談話,問她,“怎么心不在焉的?”

    葉空愣了一下:“很明顯嗎?”

    “直覺�!�

    葉空笑了一聲:“那這算心有靈犀嗎?”

    ……

    少女在門外接電話的身影落在眼里,從這個角度隱約能看見她在笑。

    樂悅收回視線,片刻后才突然問:“打電話的是葉老板的男朋友嗎?”

    “是啊�!绷中闹蹏@著氣回答,“吃飯的時候也要接電話,真是故意虐狗�!�

    “他們看起來感情很好�!�

    “誰知道呢?”周頌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感情這種東西,在這個圈子里就是個不穩(wěn)定的添頭�!�

    樂悅夾了一筷子菜,贊了一句廚師的手藝,才又不經(jīng)意般說:“很少看到葉老板這么明顯的笑。”

    “可能溫少爺會討人開心吧�!蓖客硇χ鹆艘痪�。

    樂悅掩住自已若有所思的目光。

    不一會兒,葉空回來了。

    一頓飯熱熱鬧鬧你爭我搶的吃完,林心舟和周頌攤在原地不動,涂晚站起來,邀請葉空出門去散步。

    葉空看她一眼,不太情愿地答應了。

    沒想到出門后涂晚提起的卻是花盒相關的事。

    “那個即將開始動工的美術館,是你的主意吧?”涂晚背著手笑瞇瞇道,“可以讓我也參個股嗎?葉老大帶帶我。”

    葉空:……

    看她一眼:“你這么殷勤到底想干什么?”

    “是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涂晚攤手道,“我顯然是想抱葉老大你的大腿�!�

    ……

    回來的時候,魏知與和許泱已經(jīng)離開了。

    樂悅倒是還在店里。

    等到葉空獨自一人待在收銀臺里沉思的時候,他才帶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盒子走過來,推到葉空面前。

    他不說話,葉空也就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轉頭看向他。

    男人就又推了推那個盒子:“謝禮�!�

    第408章

    所謂雙標

    一個木盒子,雕得很精致。

    葉空盯了一眼,又抬眼去看還站在收銀臺外的樂悅:“是什么?”

    “糖果�!�

    “哪家的甜點做這么精致?”

    “在醫(yī)院附近,一家挺有名的店,據(jù)說很好吃,偶爾我會買去給我媽媽。”

    樂悅一一答了,眉眼和語氣一樣平和安靜。

    只是葉空依舊沒有說話。

    兩秒后,他只能道:“盒子是我自已的�!�

    葉空這才拿過去。

    樂悅似乎真的只是隨手一送,見她拿過去便轉身走了。

    到門前的時候突然被叫住。

    “樂悅。”

    ——在早已編好的劇本里,男人突然意外地怔了一下。

    這是葉空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在這之前,這個年紀比他還小兩歲的少女從頭到尾都對他視若無睹——并非故意,而是天生如此般的目中無人。

    樂悅也專門為此改寫了千篇一律的劇本,想以更加特別也更有意思的方式來潤物細無聲地靠近她。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他本來是這么想的。

    可直到此時聽見她的聲音念出自已的名字。

    樂悅——le、yue。

    他幾次在二流雜志采訪里說到自已的名字由來,什么快樂的樂,喜悅的悅,是父母希望他開心快樂的意思。

    可只有他自已知道,這套說辭是假的,他的養(yǎng)父母是在夜里決定收養(yǎng)他,所以隨便給他起名叫樂月,只是上學的時候他多次因為這個名字被認為是女孩,他煩不勝煩這才改了名。

    起名和改名都很隨便,沒有加入任何多余的思考。

    采訪時重復了兩三次假話,搞得他自已現(xiàn)在看到自已名字就想笑。

    但……

    身后的少女似乎以為他沒聽清,又重復了一次:“樂悅?”

    真奇怪……同樣的讀音,為什么偏偏會給人這么奇怪的感覺。

    輕得叫人想要去想象她吐字時劃過上顎的舌尖。

    他編造出來的含義仿佛在這兩個發(fā)音里變成了事實。

    男人喉結微動,先側過身體,才轉頭看過去。

    少女在收銀臺里微微仰頭看著他,姿態(tài)完全符合他剎那間不由自主的想象,輕松隨意,目光劃過他如劃過空氣。

    下一秒什么東西越過收銀臺飛過來。

    樂悅抬手接住,掌心被撞得一疼,定睛一看,是那個漂亮的盒子。

    “糖我收了,盒子不要�!�

    葉空口中含著糖果,右腮鼓起來,說話也變得含糊:“謝了。”

    樂悅說:“不謝�!�

    轉身走了。

    在那邊盯著別人收拾桌子的曲霧這時才端著水杯走過來,撞了撞葉空的肩膀:“我說,你真覺得他在勾引你?”

    葉空沒有抬頭:“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那如果他的確是在勾引你呢?”曲霧彎腰靠近,眉眼間全是興致勃勃,“你有被勾引到嗎?”

    “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比~空依舊頭也不抬。

    “誒——”曲霧賤兮兮地在她旁邊坐下來,“人嘛,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也很正常,何況對象還是個大帥哥呢?”

    “……”葉空轉頭看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溫璨在和我談戀愛的時候還和別的女人眉來眼去也很正常?”

    “我砍了他!”曲霧半秒都沒有猶豫,語氣和眼神里都有戾氣。

    葉空笑了一下,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繼續(xù)玩手機。

    曲霧這才明白她的意思,幾分悻悻地摸摸鼻子,卻還是不以為然:“你和他怎么能一樣?”

    “哪里不一樣?”

    “他跟別的女人眉來眼去那是不守男德不忠不貞,但你嘛,你要是對別的男人感興趣,那就是……”曲霧思索片刻,肯定道,“那就是神愛世人,他們應該覺得榮幸,而不該爭風吃醋�!�

    “你真變態(tài)�!�

    曲霧又摸了摸鼻子,片刻才道:“算了算了,反正都是莫須有的事,其實照我看樂悅也只是感謝我們罷了。”

    葉空懶洋洋“嗯”了一聲。

    “對了,你讓我查的那個號碼是誰的?”

    “不知道�!比~空嘴角勾了一下,“但總會知道的�!�

    ·

    第二天早晨葉空也收到了糖果。

    是樂悅從醫(yī)院來帶的,點咖啡的時候隨手放到葉空面前。

    哈密瓜味道的。

    不得不說,的確很好吃。

    她隨手丟進冰水里化開,就得到了一杯哈密瓜味道的甜水。

    曲霧看到這一幕,正在心里嘀咕“不會真的在勾引她吧”,便看到樂悅又把手伸進兜里,掏出來時同樣托了一顆糖在掌心,遞向她的方向。

    曲霧:……

    瞄了一眼男人幾分鼓的衣兜,她徹底打消了方才的懷疑,笑瞇瞇接過來道了聲謝。

    等樂悅走了,她又把糖遞給葉空:“看來是見者有份——他們娛樂圈人真講究�!�

    葉空接過來,剝開,丟進嘴里。

    正含著糖起身,手機又叮咚一聲。

    拿出手機,低頭一看——又一張照片。

    在老破小的小區(qū)樓下,枯枝挑著昏黃路燈,燈下一道輪椅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一直延伸到黑亮的賓利車身。

    車邊費秘書的臉在虛焦中模糊。

    但溫璨等待著望向破舊單元門入口的神情卻是清晰的。

    是一種溫和近恍惚的神情——也是溫璨“殘廢后”極少在外露出的,無限趨近于他以前的模樣。

    而他所望向的單元門入口,有一道剛剛轉過身去的背影。

    身材纖細,卷發(fā)飄飄,叫人能想象主人的姿態(tài)颯爽。

    “怎么了?”

    發(fā)現(xiàn)葉空突然停住了腳步,曲霧轉頭看她,后者默不作聲收起手機:“沒什么�!�

    她打了個哈欠,走上階梯。

    咖啡店的角落里,唯一的客人收回視線,開始在手機上打字。

    -還是很平靜。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三個感嘆號充分泄露出她的不可思議。

    那邊的人微微皺眉。

    -不在乎到這種程度,難道他們只是玩玩?那這個課題還有必要做下去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真相了。

    而這個可能被原原本本發(fā)送到溫榮手機上的時候,他的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說不清由來,先前還略有些懈怠的心情一下變得緊張,古怪的警覺讓他剎那間寒毛直豎,幾乎是下意識敲了一行字過去。

    -那就搞清楚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戀愛!

    那邊秒回。

    -你在命令誰?

    溫榮:……

    第409章

    糖果要吃進嘴里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第三次收到照片的時候,葉空已經(jīng)見慣不怪。

    她坐在收銀臺后,鉛筆在白紙上沙沙作響,沒有片刻停頓。

    從清晨畫到正午,不知道日光發(fā)生了什么變化,不知道店里來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手邊的水被添了多少次。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她一抬頭,在脖子發(fā)出的輕輕脆響里臉色扭曲,接著就看見了收銀臺上方整整齊齊擺放的兩顆糖果。

    少女視線一頓,酸痛僵硬的手掌張合一下,點點開了手機的未收消息。

    又一張照片。

    昨晚那張是溫璨送人到單元門口,今天這張是溫璨送人到學校門口。

    換了一輛低調(diào)點的車,但這顯然難不倒拍照的人。

    車窗微微降下,男人的側臉在虛實相間的描繪中簡直完美得不像人類,唯獨唇邊的一點笑意把他變得鮮活生動,于是就更動人了。

    而路邊面向這個笑容的還是那道卷發(fā)飄飄的纖瘦背影。

    葉空默默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又頭也不抬地摸到收銀臺上的糖果,剝開塞嘴里。

    今天是香蕉味的。

    也很好吃。

    “一杯焦糖瑪奇朵好了�!�

    小金把打包好的袋子放到吧臺上,客人抬手接過。

    “謝謝。”

    小金轉過身去,客人拎起袋子,視線一秒不耽擱地落到收銀臺后少女的臉上。

    一步、兩步、三步……

    放慢腳步走過整個收銀臺需要五秒。

    然而到第三秒,陰影里微垂著臉的少女突然抬起頭來。

    沒有一點預兆,沒有任何猶疑,她漆黑的眼瞳徑直釘入客人正仔細觀察的眼神里,險些將她嚇出一聲驚叫。

    只是在驚叫爆發(fā)前她還是克制住了。

    難掩驚慌地收回視線,低頭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離開咖啡店好長一截路她才敢大聲出氣,然后忙不迭拿出手機給人打電話:“臥槽我覺得我被發(fā)現(xiàn)了!那孩子真是個妖孽!年紀不大眼神那么可怕,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監(jiān)視誰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蹦沁叺娜苏Z氣不耐,卻又很有秩序,“你慢慢說�!�

    ·

    葉空若有所思地看著咬碎了嘴里的糖。

    手機里的照片和屏幕一起熄滅,又被她隨手點亮。

    不知過去多久,她突然又抬頭,看了眼收銀臺上剩下的一顆糖果。

    糖紙和之前的每一顆都一樣,不吃進嘴里估計都不知道味道不同。

    所以……

    她拿起糖果,剝開,盯著——這顆又是什么味道的?

    果然還是要吃進去才能品嘗出甜味。

    少女微微一笑,把糖果塞進嘴里。

    然后看著手機里的照片,再次提起鉛筆,同時她咬碎了嘴里的糖果。

    那聲音聽起來清脆又殘忍。

    ·

    第五天收到照片的時候,報社收銀臺的抽屜里已經(jīng)收集起了十幾張一模一樣的糖紙。

    同一天,很久不見的秦見白戴著面具來了,站在門外,正好撞見樂悅把糖果放到葉空面前的樣子。

    他沒有出聲。

    直至葉空取了糖果,樂悅也反常地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半晌。

    葉空被他的影子罩了半天,抬頭看他:“有事?”

    樂悅像是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開口道:“你會不會吃太多糖了?”

    葉空:???

    少女臉上有明顯的迷惑。

    “吃太多,會蛀牙的。”樂悅也很難想象這是自已能說出來的話,但是這位目標對象實在是太愛吃甜了,讓他在演戲之余都不由得升起了一點真實的擔心和好奇,“你真的沒有蛀牙嗎?”

    葉空:……

    少女臉上漸漸浮起一種茫然和麻木混合的表情,最后這神情里又莫名混入了笑意。

    葉空摸了摸自已的腮幫子,腦子里想的卻是溫璨也擔心過這個問題,甚至還打算帶她去醫(yī)院看牙科。

    “我沒有蛀牙�!比~空眉眼輕松的說,“為了能放心吃糖,我從小就把牙護理得很好。”

    樂悅:……

    感覺這個話題怪怪的。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一邊聊這種奇怪的話題一邊看著少女第一次對自已展露的笑容——雖然這未必是特意給他的,看起來更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才露出的笑容——可,他還是有種寄居蟹被強行扒出來的感覺。

    為了趕快回到“演員”的厚殼子里去,樂悅試圖把發(fā)展拉回到自已的劇本里。

    他從兜里重新拿出什么東西,又一次放到了葉空面前:“這是他們家的新產(chǎn)品,糖分很低,但也很甜,你可以試試�!�

    一塊小小的精致的糖糕狀點心。

    葉空看了一眼,拿起來撕開包裝一口塞下去。

    嚼了嚼說:“桂花糕?”

    “好吃嗎?”

    “還行�!�

    “那我換成這個?”

    葉空:……

    咀嚼的動作停住了。

    葉空沉默兩秒,抬起頭來看向他。

    正在等待她回答的樂悅微微一怔,克制住在那雙漆黑眼瞳里轉頭避開視線的本能,對視好幾秒后才輕聲問:“怎么了?”

    葉空卻笑了起來。

    她含著那塊甜甜的糖糕,散漫收回視線:“你每天給我?guī)牵m然不是什么貴重禮物,但難得很合我的胃口,那我是不是也應該給你一點回報才行?”

    “……不用了�!闭l也聽得出少女的漫不經(jīng)心,樂悅莫名在這含笑的語氣里覺察一絲自已的心跳——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心慌——可明明無論什么都不該有,但……

    “可我不喜歡欠人情,尤其和甜食相關的�!�

    葉空這么說著,隨手撕了張什么下來,用筆在上面沙沙寫了一排字,再團成紙團丟出去。

    樂悅手忙腳亂接住,抬頭見葉空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埋頭又不知畫什么去了。

    樂悅只好停住欲要拒絕的話。

    站了三四秒也想不出要說什么,也猜不出那張紙里寫著什么,最后只能低低說了聲“我走了”,便轉身離開了。

    陰影中畫筆沙沙作響,葉空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而門外,有條不紊走出好幾步的樂悅一邊無聲壓抑莫名瘋狂的心跳,一邊在心里大罵自已“不像話”,等到心跳平緩些了,才一臉平靜地打開了那個紙團。

    會是什么呢?

    手機號碼?微信?別的聯(lián)系方式?還是一幅畫?她不是美術系的嗎?用畫作感謝禮物很正常吧?雖然幾筆應該也就是個簡筆……

    ——【一家報社咖啡店超級貴賓紙條,憑此紙條在本店可享受兩折優(yōu)惠。授予人:葉空�!�

    字很好看。

    難以形容的好看。

    筋骨堅韌卻又灑脫狂恣,尤其葉空二字,分明是冷靜方正的字體,卻被她寫得遒勁鋒利幾乎要透紙而出。

    ——然而,再好看,這也只是張不倫不類敷衍至極的“貴賓紙條”。

    瞬間就打斷了樂悅的所有緊張猜測。

    他腳步頓在原地好一會兒,終究啼笑皆非地笑了出來。

    然后下一秒,他手中的紙條就被人搶走了——

    第410章

    肆意毆打

    樂悅愕然抬頭,看到一個穿著長風衣的修長背影。

    “你干……”

    才出口兩個字,他就聽見一聲笑。

    音色很冷,很低、且平靜,但卻莫名叫人頭皮發(fā)麻。

    樂悅看到那個男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怪異的面具,面具上還寫著一個“丑”字。

    樂悅:……

    那種怪異感都被這張面具沖散了,樂悅疑心這是不是玉山大里在開漫展,這男的或許是個coser,這會兒只是在搞什么行為藝術?

    “這位同學,可以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樂悅對他伸手。

    卻見男人抬頭看了自已一眼。

    面具下的眼睛映著微光,像是笑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見那張紙條被男人撕碎了——

    樂悅臉色一變:“你這是干什么?!”

    “這還看不出來?”

    男人把碎片隨手揣進衣兜里,竟是解釋都沒有一句就打算離開了。

    樂悅再是脾氣好也忍不了這種指著鼻子欺負的滋味,何況他的好脾氣還有一半都是裝出來的。

    抬腳上前,攔在了男人的去路上:“你到底是誰?這么不講道理……”

    依舊沒能說完一句完整的話,突然有不知從哪出現(xiàn)的人高馬大的男人將他狠狠一推。

    力道之大險些直接把樂悅推倒在地。

    樂悅:……

    遇上神經(jīng)病了?

    心里這么想的同時,他卻無法控制自已翻騰的怒意,握起拳頭揍了過去——

    ·

    外面剛開始傳來響動的時候,只有小金在興致勃勃探頭探腦地看,葉空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畫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動靜越來越大了,吸引了一些路人,不知道在勸架還是在觀戰(zhàn)吵吵嚷嚷擠成一團,小金便耐不住好奇心跟葉空說了一聲,跑出去看熱鬧了。

    葉空還是沒有抬過頭。

    直到小金連滾帶爬地跑進來,朝葉空大喊:“小老板!是樂悅!樂悅在外面和人打起來了��!”

    葉空手指都沒停一下,只“哦”了一聲。

    小金有些焦急地轉頭看了一眼,片刻后才又壓低聲音道:“小老板,你知道和他打起來的人是誰嗎?”

    “誰?”葉空不感興趣。

    “那個經(jīng)常來我們店的面具男!”

    “……”葉空停住手,緩緩抬頭看她。

    小金試探道:“你說,咱們要不要想辦法幫一幫樂悅?我感覺他看起來都要被打死了�!�

    葉空終于放下筆,隨手拿了個東西蓋住畫紙,起身朝門外走去。

    ·

    撥開圍觀的人群,葉空發(fā)現(xiàn)小金說的“要被打死了”居然并不是夸張。

    人群圍出來的空地里,方才還拿糖給她吃的男人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死死反鎖著手臂站著,而在他面前,戴著面具的“秦見白”正狠狠一腳踹在他肚子上。

    雖然看不見臉,但所有人都能能感覺出來他在笑。

    有人想上前阻止,卻被好幾個保鏢圍起來擋在外面。

    人群里有尖叫的,大罵的,說自已已經(jīng)報警了說喊保安的,還有人在拿著手機拍照和錄像——

    可,焦點里的行兇者卻毫不在意。

    他任由那些鏡頭對著他,肆意地、兇悍地、卻又不含感情地盡情毆打著樂悅。

    樂悅口中噴出血來,意識也顯然變得模糊了。

    “我的天哪!”

    小金憤怒又傷心的驚呼就在耳邊,“這人是個神經(jīng)病吧?小老板我們怎么辦?”

    “……”

    四周都是嘈雜的人聲。

    葉空站在人堆里,仿佛可以從風里嗅到許多不同的情緒——憤怒、憎惡、恐懼、興奮、還有傷心和驚訝……

    飽滿的感情似乎要將這一塊空氣蒸得發(fā)起熱來。

    唯獨她置身其中,什么感覺都沒有。

    她只是在仔細觀察,觀察“秦見白”的肢體動作,以及樂悅的反應——還有,所有可能利用的東西。

    秦悟雖然是個瘋子,但他什么時候居然變得這么狂暴力嗎?在人群的鏡頭里放肆毆打一個公眾人物,還頂著秦見白的身份——不知道之后去警局做筆錄的會是哪一個。

    也不知道真實的消息傳回南港后,會引起什么連鎖反應。

    但不管怎么說,他越是容易失控,對她來說就越容易對付——比如,失控到這種程度,殺個人把自已送進監(jiān)獄好像也沒什么奇怪的?

    還有樂悅……

    “樂悅真的要被打死了�。�!”

    小金真的哭出來了。

    這段時間樂悅常來店里,小金時不時和他說話,就算不是朋友也算點頭之交,何況那么一個前途大好的明星,能毫無架子地跟她聊天說話,雖然沉默了一點,卻反而更令人好感加倍,因此小金早就暗地里加入了樂悅的粉絲群。

    看著喜歡的偶像在自已面前被打得吐血快要死了,她當然會哭。

    一邊哭一邊想要往前沖,一路竟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徑直撞到高大的保鏢身上。

    小金被猛地一推,她卻更加彪悍地一把推了回去,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大吼:“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大庭廣眾之下是要殺人嗎?!”

    可她再大聲也只是和無數(shù)叫罵與打電話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變成行兇者看也懶得看一眼的螻蟻之音,然后再次被保鏢一手推開。

    “滾遠點�!�

    她被指了指鼻尖,隨后就被無視了。

    小金名叫金多余,父母給她起這個名字是希望她年年有余,是一個很常見很美好的祝福。

    就如她的人生,平凡卻一帆風順,最大的挫折就是臨近畢業(yè)不想考研可父母卻希望她考,最近正在和家人冷戰(zhàn)中。

    平日最大愛好就是追星、買包、聊八卦,日常也愛在網(wǎng)上和對家粉撕逼,對新聞發(fā)表各種言辭鋒利情緒飽滿的夸張看法,好像對整個社會整個世界都很不屑。

    可一旦脫離網(wǎng)絡,她只是一個有點咋呼,喜歡熱鬧,成績優(yōu)秀的女孩子,就像很多人說她從小就運氣好那樣,連找的兼職都很好——活兒輕薪水高,老板也佛系,甚至常來店里和老板來往的人,也都是學校里大多數(shù)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之驕子,他們來店里找老板玩,久而久之也就記住了她的名字,偶爾也能隨便地聊聊天說說笑——她便以為這些天之驕子大多都該是如此的。

    因為擁有無比的財富和權利,所以才能培養(yǎng)出更優(yōu)秀的下一代。

    而無論心里在想什么,至少這些天之驕子對外都應該做出“是個好人”的模樣——然而此時,那個在人群里肆無忌憚打人的背影,以及保鏢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的模樣,卻讓她陡然清醒過來。

    不是的。

    她先前之所以會以為天之驕子都該“是個好人”,僅僅是因為她只遇見了這樣的人。

    是涂晚他們對她的態(tài)度太隨意親和了,才叫她在日常的相處中模糊了階級的界限——而事實上,即便是涂晚他們,也擁有著和這個人同樣的權利和力量,只是他們不用而已。

    ——普通人不敢惹事,是因為支付不起代價。

    可他們……

    她抬頭去看人群里那個惡鬼般可怕的背影——他們,付得起。

    金有余坐在地上,為自已的想法深深打了個寒顫,同時眼淚奪眶而出,她在看清樂悅此時模樣的時候,終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第411章

    心平氣和

    金有余被人從身后輕輕踢了一下:“嚎什么?”

    她滿臉眼淚地轉頭,看到蹲在自已面前的葉空時哭得更慘了:“小老板!要死了……樂悅要死了�。�!”

    “不會死的�!�

    葉空站起身,抬眼看向面前的保鏢。

    原本正環(huán)著手臂鷹隼一樣緊盯著試圖沖進去的路人的保鏢被她看得一頓,莫名地放下了手。

    葉空卻一言未發(fā),只左右望望,從地上撿起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

    站起來,在保鏢出聲不及的阻止中,朝那人扔了出去。

    ——然后,他們就眼睜睜看著那塊石頭砸中了樂悅的頭,讓他本就淤青的臉雪上加霜。

    葉空:……

    啊這……

    沒有為小金看禽獸的眼神停留,她又砸出了第二塊。

    這一下,總算打中了“秦見白”。

    而且正中后腦勺。

    保鏢仿佛都能聽見咚的一聲。

    他露出“完蛋了”的凄慘表情。

    可目光里那個背影停下來,摸了摸后腦后,轉頭居然對這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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