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唯獨兩道隔桌而坐的人影被映在玻璃餐桌上。
溫璨沒有動，也不急著說話。
他看著對面的老人把裝相機的袋子小心地收起來，又從懷里掏出另一樣?xùn)|西——一個比巴掌還小一些的本子。
紙質(zhì)的東西不比數(shù)碼產(chǎn)品，保存難度較大，即便一看就一直處于封存狀態(tài)，卻依舊泛黃到一看就已經(jīng)歷經(jīng)多年。
這個小本子也被老人放在桌上，和相機一起整齊排列著。
溫璨一時間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老人仿佛是開著一座時光陳列館，專門負(fù)責(zé)保存某個人不為人知的一段過往。
溫璨把這兩樣?xùn)|西掃過一眼，抬起眼看向?qū)γ娴睦先恕?br />
指尖在桌上輕敲了一下，他正打算正式開始今天的對話，卻被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但溫璨并沒有露出不快的表情，而是在老人詫異的注視中接起電話，低聲問那邊：“吃飯了嗎？”
“吃了�！�
雖然不是外放模式，但這里實在是太安靜了，因此對面的老人多多少少也能聽見一點，于是視線越發(fā)驚異起來。
溫璨卻只專心聽著電話。
那邊的少女明顯心情不錯，帶著點笑意問他：“你看到?jīng)]有？外面又下雪了�！�
溫璨愣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仔細(xì)一看，當(dāng)真是下雪了。
城市上空漸漸落下泡沫般的飛雪，被恰好亮起的燈光照亮。
那邊又問他：“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里？”
“在哪里？”溫璨凝眉道，“來找我了？”
“哇看不出來你這么自戀……”葉空笑起來，“我在天臺，在帳篷里。”
“別又感冒了。”
“我才沒那么傻——我?guī)Я伺瘹馍蟻��！?br />
“不要在帳篷里睡覺�！�
“不，我要，我喜歡。”
“……好吧。”溫璨有些無奈，“要不要我來陪你？”
“你現(xiàn)在這么自由嗎？”
“總能想到辦法�！�
“不用了。”葉空卻拒絕了，“我有時候也想自已一個人享受�！�
·
“而且……”
葉空盤腿坐在厚厚的地毯上，透過帳篷上透明塑料做的窗口往天上看去：“今晚下的好像是雨夾雪。”
說話間，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在帳篷上，再化作瀑布流淌下去，被微弱的光線映得晶瑩極了。
她有點發(fā)愣：“怪好看的�！�
飄落的六角冰凌沒來得及自已融化，就被從天而降的雨水淹沒，再彎彎曲曲的勾勒出山巒般無規(guī)律的起伏。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了幾句之后，葉空掛了電話，仰頭倒在地毯上，在鋪天蓋地包圍世界的雨雪聲里望著天開始發(fā)呆。
·
掛斷通話。
溫璨放下手機，正要抬頭說抱歉，卻對上了對面老人難以言喻的表情——像是震驚，又或者是雜糅了欣慰與驚異的復(fù)雜情緒。
到嘴邊的話都忍不住卡了一下，才發(fā)出來：“您……”
還沒開頭，只見對面的老人又顫巍巍開始掏東西了。
同樣是被塑料防水袋小心包裹著，卻比先前那個不如巴掌大的本子還要小很多。
直到那東西被她放好，手拿開，溫璨才看清楚，那是一張照片……不，又好像是一幅畫。
上面的人并不是葉空，卻顯然是老人最為寶貝的東西，甚至她原本都沒打算把這張照片拿出來的，似乎是聽了剛才那通電話才臨時改了主意。
溫璨看向她，老人卻沒有抬頭，只看著那三樣?xùn)|西，帶著嘆息道：“沒有了——我和她本來也不算很熟，交集也很少，手里和她相關(guān)的，一共就這幾樣?xùn)|西�！�
她抬起手，把那個小本子慢慢推到了溫璨面前。
封面平平無奇，什么記號也沒有。
她卻說：“你想知道她在南港發(fā)生了什么，就從這本日記開始�！�
“這是您的？”溫璨有些意外。
老人卻搖搖頭：“是她的。”
“是她腦子還清楚的時候記下來的。”
“……”
溫璨瞳孔微縮。
“腦子還清楚？”他不由得喃喃重復(fù)，“這是什么意思？”
老人卻抬起頭看著他。
那雙藏在干巴巴眼皮下的，看起來無神又溫和的眼，這會兒在窗外一閃而過的電光映照下，居然出奇的銳利明亮，仿佛一團陌生的生命力在她蒼老的身體里突然炸開——
“你看了就知道了。”
她神秘又期待的說。
仿佛她拿出來的不是什么日記本，而是一個藏滿珍寶的寶盒，她只等著觀看之人對著這寶盒里的東西發(fā)出驚嘆。
溫璨原本懸起來的心臟被她這樣正面的情緒稍稍安撫到了。
如果是這樣的態(tài)度，那應(yīng)該不會是太糟糕吧？
他低頭看著那個平平無奇的泛黃小本子，半晌才抬手移到了眼前，翻開了第一頁。
-
你叫葉空。
葉子的葉，空心的空。
你來自高譚市花盒縣花之盒孤兒院。
院長姓孫，是個嘴碎愛嘮叨的老頭。
你有個死掉的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他叫原初。
你還有一個叫曲霧的跟班，你在花盒縣福利院救下她，把她送回玉洲找到了親生媽媽，你答應(yīng)過要去看她。
你會下棋，你會畫畫，你是個絕無僅有的天才，你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境況下靠自已的能力獲得任何你生存需要的東西，所以你不會被任何除了錢財和地位之外一無所有的人誘惑。
你傲慢、狂妄、自大，所以你憎惡被束縛，你不是誰的養(yǎng)女，也從不打算成為誰的養(yǎng)女。
你是為了尋找親人才離家出走，你尋找親人是為了尋找原初所說的百分之百的愛——別笑，你這個傻逼情感障礙晚期患者。
南港沒有你要的親人也沒有你要的愛，只有要扒你皮抽你血吸你骨頭的賤人。
你只是倒霉被抓到這里來成了血奴。
所以，逃出去。
不管他們看起來對你多好，不管秦悟?qū)δ愣嗝次菑�，不管那些衣冠楚楚的傻逼有多么羨慕你說你有多么命好多么幸運，都是屁話。
他們都是你的敵人。
除非你想被他們抽光血，然后埋在這座大得可以藏起很多具尸體的莊園里，從此成為骯臟土地下死不瞑目的傻逼，或者一輩子困在這鬼地方當(dāng)個滑稽丑陋的金絲雀，否則，想盡一切辦法逃出去。
或者，殺了他們。
第548章
逃出去
轟轟的雷電照亮雨雪交加的夜。
那一剎的閃光也照亮溫璨僵冷如雨中石雕的臉。
本子上的字跡是他曾見過的，獨特、鋒利又漂亮，看過這字體的人無一不懷疑這是大家手筆，紛紛問多少錢一幅——只是這泛黃紙頁上的字顯然比現(xiàn)在他所熟悉的要更加鋒芒畢露、張牙舞爪。
因此即使整頁都沒有任何感嘆號或者加重的筆跡，卻依舊給人一種凜冽猙獰之感。
溫璨的視線落在那最后一行字上。
——或者，殺了他們。
透過這殺氣凜凜的字，他恍惚看到了少女那張更加稚嫩的，卻冷冽如孤峰的臉。
溫璨嘴唇微動，幾秒后才發(fā)出干澀的聲音：“血奴……意思是……”
他幾乎不愿想，卻又不得不想。
伴隨著心懷僥幸的聯(lián)想一起滋生的，是陡然膨脹的憎惡和殺意。
而老人的回答很快澆滅了微弱的僥幸。
“字面意思——因為她也是熊貓血，又是個沒有身份背景還主動離家出走的孤兒，所以秦家把她抓起來當(dāng)隨時可以取用的血庫。”
老人說：“剛開始她還被當(dāng)做上賓，住在秦家老宅的一棟小房子里，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秦太太看中的養(yǎng)女，我也是這么以為的。”
“那時我在秦家當(dāng)花匠，曾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她幾面，印象不深，只覺得她好像很不好惹，連對著秦家最權(quán)威的太太和最寶貝的秦少爺都沒什么笑臉，我還以為她肯定也是個家道中落的千金�！�
“直到……她第一次逃跑被抓回來，然后送到了我負(fù)責(zé)的花房里住，我才真正認(rèn)識了她�！�
伴隨著老人嘆息似的的說話聲，溫璨用僵硬的手指翻開了下一頁。
-201x年
夏
花之盒有一棵很大的蘋果樹，在通往后山的那片山坡上。
春夏交際的時候你喜歡躺在那棵樹底下睡覺，風(fēng)很大，嘩嘩響，草里偶爾會有蟲。
但你不怕蟲子。
你什么都不怕。
你怕抽血。
今天又抽了一大管。
因為你逃跑失敗，被抓回來了，所以挨了頓打，還挨了頓抽——這次抽血不是為了給誰，也不是為了檢查你是否健康，而是一次懲罰。
哈哈，挨打是懲罰，抽血也是懲罰。
你瞧，走出花之盒果然能讓人大開眼界。
一群陌生人，只因為偶然遇上，就輕而易舉把你當(dāng)做他們的私有財產(chǎn)隨意對待起來了，還可以私自對你進行賞罰。
哎。
針眼還沒愈合，好痛。
針扎進血管里，更痛。
然后針管被往后拉，身體還會感覺一空。
好像除了血還有別的東西也被汲取出來，裝進袋子里，帶走了。
那個女人總說這是在救人，還能順便保證你的身體健康。
真是滿嘴屁話，指鹿為馬，信了你就去死吧，蠢貨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他們不是救人，是在殺人。
他們在殺你。
你葉空本來就一無所有，你唯一擁有的東西，就只有自由。
所以他們不止是在抽走你的血，還在抽走你的自由你的尊嚴(yán)你的生命你的生活你在追尋的一切。
他們是殺人犯。
你一定要記住這一點。
——
筆尖在紙上沙沙寫。
風(fēng)嘩嘩吹。
陽光透過破破爛爛的花房玻璃灑進來，再透過帳篷的縫隙落在趴在地上寫東西的少女身上。
等寫完以后，她嘶的一聲坐起來，露出貼著創(chuàng)口貼也遮不住淤青的臉。
把小本子嘩嘩翻了一遍，前面的內(nèi)容也習(xí)慣性默讀一遍后，她才把東西藏進胸口，然后起身去廁所。
花房里沒有廁所，她得穿過小半個花園，去一間廢棄的臨時洗手間。
小路上遇見了佝僂著背正在除草的花匠。
她顯然對她的鼻青臉腫的樣子十分驚異，不停地投來震驚詫異的視線。
少女卻只是淡淡一掃就收回了視線，面無表情地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進了廁所關(guān)好門后，她把小本子裝進防水袋里，然后取下水箱的蓋子，把東西藏了進去，再將水箱蓋好。
最后又逗留了一會兒，才狠狠按了下按鈕，讓嘩啦嘩啦的抽水聲響起。
這才打開門走出去。
回去的時候又和那個花匠遇上了。
葉空覺得正好。
她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秦家人安裝在這的監(jiān)視器，看起來老弱病殘占全了，剛好充當(dāng)一下她的障眼法。
她回到花房，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開始畫今天的棋盤，然后自已跟自已下棋。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空覺得她和那個花匠偶遇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
偶爾她在破花房里發(fā)呆或亂涂亂畫，都能隱約感覺到來自玻璃外的窺探目光。
她有些煩不勝煩，卻并不打算戳破或者想辦法把人趕走——要是秦家那個老巫婆給她換了個更加身強力壯敏銳多疑的監(jiān)視人怎么辦？
忍著吧。
葉空暗暗想。
等逃走那天再把她狠狠打一頓好了。
剛逃走被抓回來的葉空理所當(dāng)然的在心里這么想著，一點都不覺得自已的想法有問題，無論是毆打一個老弱病殘，還是剛遭遇滑鐵盧就立刻又堅持不懈地打起了逃跑的主意——她不知道什么是畏懼，也不知道什么是大受打擊。
她只知道她目標(biāo)確定絕不更改，所以過程中遭遇的一切都是她要踏在腳下的路。
而無論這路有多曲折多艱難甚至可能會灑滿她或者別人的血，她也不會改變方向或者放棄。
甚至連休息的想法都沒有。
——本來是這么想的，可是，她這一天天實在是過得太糟糕了。
原本以為挨那頓打就已經(jīng)足夠作為“懲罰”了，可沒想到秦悟那個賤人居然還想出了更損的招。
-
201x
夏
抽血很痛。
比抽血更痛的，是電擊。
葉空，他們企圖讓你忘記你是誰。
他們企圖讓你當(dāng)一個永遠(yuǎn)不會逃跑的，甚至將他們視作恩人死心塌地的血袋。
你看，人類是一種多么丑陋多么惡心多么貪得無厭的生物。
但沒關(guān)系葉空。
你還有承諾沒有完成，你還有地方能回去。
所以你不會忘記的，你會毫發(fā)無損的逃出去。
第549章
葉空的日記
雪融化在逐漸變大雨聲里。
耳朵上被蒙了一層膜，世界墜入水中。
夜與雨交匯的閃爍冷光里，溫璨僵冷的手指麻木地又翻過一頁。
-
201x
夏
第三次催眠。
原初說，人活著都是有意義的，如果找不到意義就自已創(chuàng)造意義，創(chuàng)造意義就是尋找自已喜歡的，追尋自已向往的，哪怕只是一處風(fēng)景，一輪黃色的月亮，甚至是追尋痛苦也可以。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一個普通的下午，在院子的搖椅上。
搶了你的位置，還吃著你的西瓜。
但你沒有生氣。
你脾氣真好。
你記憶力也很好。
你都記得這些。
你會一直記得。
……
201x
夏
第五次催眠。
醫(yī)生一邊施展雷電大法一邊問我還記不記得是怎么來的南港，我說我本來就是南港人，他欣慰的笑了，就開始為我編故事。
什么家道中落，秦家收留了我，要我當(dāng)秦家大小姐，聽起來還怪幸運的。
滑稽。
每次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編故事我都很想哈哈大笑，然后把果盤拍到他那張惡心的臉上讓他去死，但還好電流竄過皮膚很痛，能讓我保持表演——沒辦法，不說假話的話他就要加大法力，一次又一次的重復(fù)問我。
好像在企圖用這種方式用恐懼改變我的潛意識，讓我再也不敢記起真正的來處。
可惜他不知道我有病，再痛我也不會恐懼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恐懼。
就是每次催眠皮膚上都會留下燒焦的痕跡，每當(dāng)聞到那股味道都會覺得自已是一頭待宰的豬。
真討厭。
原初說要找到喜歡的人事物如果很難，也可以先找討厭的。
我想我找到了。
以前以為我討厭運動，討厭出門，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只是不喜歡，而比起那些，被關(guān)在籠子里不許出門，運動也要用別人允許的方式，否則就不許——這才是我真正討厭的。
我討厭不自由，討厭被束縛，討厭被打被折磨，就算沒有恐懼，但我會憤怒。
我很生氣。
但我不想一直生氣下去。
-
201x年
夏
第九次催眠。
今天上稱發(fā)現(xiàn)瘦了五斤。
我好像要變成骷髏了。
我好像越來越冷靜了，表演也越來越天衣無縫，可為什么他們還不放棄？
是因為反正對他們沒壞處，所以可以一直繼續(xù)下去嗎？
可這樣下去我就要忍不住了。
天知道每次看到秦悟那張臉的時候，我有多想……
我已經(jīng)把這座莊園徹底摸熟了，下次要從海里逃走。
但在此之前我得先搞到一艘快艇才行。
你還記得花盒的地址嗎？
-
201x
夏
花盒的春天很漂亮。
漫山遍野的花。
還會來很多游客。
每到這時候，你就會跟老頭一起出去挑點漂亮的花買回來，種在后院里。
可你不會養(yǎng)花，養(yǎng)死了好多次之后，老頭就不許你再管它們了。
……
你還記得老頭長什么樣子嗎？
201x
夏
花盒的冬天很冷，但從來不下雪。
房間里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diào)，小孩會睡大通鋪，擠在一起暖和，可你每次都裝逼自已一個人睡，然后就會感冒一整個冬天。
……
你記得你的被子是什么顏色嗎？
201x
夏
花盒的路很復(fù)雜。
你每次一個人出去都會迷路，原初經(jīng)常帶著一群人出來找你，一路不停買吃的喝的，嘰嘰喳喳吵得要死。
……
你記得你喜歡的糖葫蘆在哪條路嗎？
-
一大團毫無意義的黑色涂鴉。
像是日記的主人提起筆卻不知道該寫些什么，又或者是陷入了漫長的思考和回憶。
然后才是依舊孤冷鋒利的字跡。
-
201x
初秋
你還記得你為什么會來到南港嗎？
……
又是大段空白和扭曲的黑色墨團。
最后是三個蒼白利落的字。
——
我忘了。
——
溫璨的心仿佛也隨著這幾個字重重地跌落下去。
抑制住微微發(fā)顫的指尖，他緩緩翻開了下一頁。
從這里開始，紙上的字跡反而變得越來越多。
可仔細(xì)一看，幾乎全都是前面日記的重復(fù)，有些甚至是一模一樣的字句，一看就是照著前面謄抄的。
就好像在通過這種方式不斷把那些逐漸紊亂消失的畫面反復(fù)刻在腦子里。
但這依舊無法改變?nèi)魏问隆?br />
-
201x
秋
花盒花盒花盒，除了這里就沒有別的地方了嗎？
你的人生太貧瘠了。
所以記得又怎樣？忘了又如何？
與其在這座惡臭的牢籠里變成傻子過一輩子，還不如現(xiàn)在就死掉好了，免得每天被當(dāng)豬一樣又是抽血又是電療——你不覺得每天對著那些豬玀演戲的自已才是個傻逼嗎？
你就是一攤泥巴，無父無母沒人來找你，死了都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所以他們才這么肆無忌憚不是嗎？
放棄吧。
根本就沒有希望的。
你只是一只螞蟻，螞蟻要怎么對付大象？
你還不如去死。
你去死吧。
——
哈哈哈騙你的。
就算你是一灘泥巴，你也是一灘自由的泥巴。
你長著手腳長著腦袋就注定你應(yīng)該自已選擇自已棲身的地方。
哪怕你要去垃圾桶里待著那也是你的自由。
自由。
不要放棄逃走。
不要放棄你的記憶。
就算再貧瘠那也是組成你的重要東西，你一直追尋的不就是你自已嗎？如果連這點貧瘠的根基都消失了，你還怎么去找到自已？
不要放棄，你還小呢。
201x
秋
花房里也裝了監(jiān)控，能寫日記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了。
……
好想殺了他們
201x
秋
有什么辦法可以殺掉這座莊園里的所有人，又能讓自已毫發(fā)無傷的逃走呢？
201x
秋
我不想當(dāng)殺人犯，會被抓起來槍斃的。
201x
秋
你是葉空。
你本來就是個壞蛋。
上帝讓你帶著缺陷降生，就是要讓你做天生的惡魔。
雖然我不信上帝。
但有時候也不得不相信命運。
201x
秋
原來痛苦是這種滋味。
原來憎恨是這種感覺。
真有意思。
我感覺我要好起來了。
……
也可能是要徹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