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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女人咳嗽稍歇——也可能是連咳嗽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剛剛才打起精神的身體很快塌下去,一雙眼也從落日變成了一吹就滅的燭火。

    任由少女在她身上到處扒拉查看,她只管扭著頭努力看向窗外的方向。

    不知看到了什么,葉空感到手下這副胸腔激動地起伏了好幾下。

    少女一臉凝重地摸到了她的胸口——剛才被衣服還有深色的血跡掩蓋了,她才沒能注意到。

    在她的胸口,正插著一塊兩指寬的長玻璃。

    血把整塊碎玻璃染得赤紅,再一點點滲透了衣服,如圖騰一般不斷蔓延開去。

    葉十一不敢碰這東西,也不敢貿(mào)然解開她的安全帶,只能就著安全帶的束縛,繼續(xù)往下查看,看能不能嘗試在不碰到胸口傷處的情況下把人從車?yán)锿铣鋈ァ?br />
    女人扯動胸腔發(fā)出艱難的呼吸聲,這聲音回蕩縈繞在破碎的車廂里,把這輛翻倒的跑車變成了被春風(fēng)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葉十一在這世界里一邊埋頭干活,一邊干巴巴的說話以便叫女人保持清醒。

    “你叫什么名字?”

    “池……池彎刀,水池的,池,彎刀……彎刀是……”

    “倒也不用說這么多,省點力氣�!�

    少女冷酷如人機(jī):“你是哪里人?”

    “花盒�!�

    “從哪里回來?”

    “玉……玉洲。”

    “家里很有錢吧?開得起這么酷的跑車�!�

    “這是……這是法拉利……”

    “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真的法拉利呢�!�

    “咳咳……”女人像是在笑,一邊笑一邊嘴角溢血,一邊吐血一邊笑,“你救了我兒子,我……我送你十臺法拉利都可以啊�!�

    “我不要法拉利,我對車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么感興趣?”

    “我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少女心不在焉,額頭冒汗地摸到她的腳底下,發(fā)現(xiàn)女人的腿也被卡住了。

    “那可真是……遺憾�!迸舜藘煽�,問,“你看著,年紀(jì)不大啊?”

    她努力睜大血糊糊的眼睛,還企圖支起頭來看清少女的臉。

    半天都沒能拔動女人的腳,少女有幾分不耐煩地抬起頭來,責(zé)備地盯了她一眼:“這樣看清了?”

    “真的……年紀(jì)不大�!�

    “十四歲�!�

    “這么小……”女人做不出扯動嘴角的動作,眼神卻很濕潤,“真是抱歉,讓你……讓你看到了這么慘烈的事故現(xiàn)場,阿姨真是個罪人啊,不會下地獄吧?”

    “……”饒是十四歲的葉十一也忍不住露出了無語的表情,“我看你精神還挺好,還能講笑話呢?”

    “……”女人像是又笑了,“你好厲害,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小孩,遇到這種事,還能這么冷靜的救人……冷靜一點好,好啊……希望阿璨以后也能,這么冷靜……無論遇到什么事……”

    汗水沿著額角淌下來。

    葉十一稍微抬頭,又摸到了方向盤底下,嘗試把這東西弄得松動一點,至少不要死死卡住女人的身體。

    可她剛一動方向盤,女人就發(fā)出了痛苦至極的呻吟。

    雖然她下一瞬就死死閉上了嘴,但葉空還是立馬就不敢動了。

    她氣喘吁吁地直起身來,皺著眉說:“你什么感覺?”

    “沒,沒什么感覺……你……你加油。”

    “……”

    少女無言地看著女人滿是血痕的丑臉,那張臉甚至還在力圖對她做出微笑的表情。

    但她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被血浸透了,濕噠噠的,如同搭在水里的毛巾。

    葉十一沉默著再次埋頭。

    臉幾乎完全靠入了這個血色的懷抱里。

    她摸索著搗鼓方向盤,尋找能救人的方法:“車頭變形得太嚴(yán)重了,你……”

    話說到這里,她突然一頓,腦海里有什么急轉(zhuǎn)而過,塵埃落地之時,她才陡然想起,為什么副駕的變形程度遠(yuǎn)遠(yuǎn)不如駕駛座?

    第一眼看到跑車時所見到的車的樣子重新浮現(xiàn)在她眼前,她無聲片刻,突然問:“你在車禍的瞬間,打了方向盤�。俊�

    “……”女人反應(yīng)了片刻才明白她在說什么,“是啊�!�

    “為了救你兒子?”

    “當(dāng)然了�!迸苏f,“在想到要救他以前,身體先本能的行動了�!�

    她好像很得意:“我的反應(yīng)神經(jīng)……很迅速的,因為我體育……很好。”

    “……你不后悔嗎?”少女問她,“現(xiàn)在被卡住,有可能會出不去甚至死在這里,你不后悔嗎?”

    她的語氣真的非常好奇,甚至因為過分純粹而透出一股冷漠的天真來。

    女人卻沒有驚訝,而是溫和的回答:“當(dāng)然不后悔,我兒子是我在世界上最愛的人,雖然很對不起爸爸媽媽,但子女就是這么沒心沒肺的東西啊�!�

    “……是嗎?”

    “我只要一想到阿璨能活下來,我就松了一口氣……只是……”

    “只是?”

    “只是……”

    她突然停下說話,像是用力地吸了幾下鼻子,隨后便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葉十一心里一驚,正要緊急查看一下她是不是暈過去了,可還沒抬頭,女人就又說話了。

    比起之前的虛弱,她的精神似乎一下就好了許多,帶著胸腔里破風(fēng)箱般的震動,她一邊急促呼吸一邊說:“只是,我很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我的孩子,從此都會痛苦的活著�!�

    “那你就努力活下去,別讓今天成為他痛苦的開始。”

    “不……”女人似乎努力搖了搖頭,“不僅僅是這樣……”

    少女愣了愣,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女人的情緒說來就來,那雙眼睛里淚水沖淡了血色,描繪出她劇痛的神情——葉十一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在那一瞬,她的確被這雙眼睛里所呈現(xiàn)的,仿佛預(yù)見了可怕未來的悲切所震驚了。

    她怔怔看著眼淚從這具瀕死的身體中源源不絕地淌出來,聽到女人含血而出的氣音:“我……我希望,阿璨無論什么時候,都可以原諒自已�!�

    她說:“媽媽一點都不痛�!�

    她說:“我這一生,活得很幸福,很精彩,很快活�!�

    葉十一聽懵了,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這是遺言嗎?”

    “是。請你幫我轉(zhuǎn)告她。”

    眼淚從她眼眶里滿溢而出,源源不絕:“謝謝你啊,真的很謝謝你救了阿璨,又來救我�!�

    “請你幫我轉(zhuǎn)告他,媽媽就算死了,靈魂也會永遠(yuǎn)活在這世界上的——不要誤會,不是每天都陪在他身邊像個監(jiān)視器一樣,媽媽的靈魂會飛到世界各地去旅游,去享受風(fēng)景和美食還有帥哥……”

    “……”

    “媽媽只會在不確定的時候,偶爾回來看看他,看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看他有沒有實現(xiàn)夢想,有沒有建立船隊,有沒有追到他喜歡的鯨魚……”

    她簡直口若懸河,成為了一個詩人。

    一口氣暢想了自已變成靈魂后的自由百年后,她喘著氣說:“求你幫我告訴他,我池彎刀不是失去了生命,我只是走出了時間�!�

    “我只是更徹底的自由了�!�

    葉十一看著她,說:“你在騙他。”

    “是啊,對不起啊,讓你看到大人撒謊的樣子。”

    女人一邊哭一邊說,“你……你看過銀河之花嗎?”

    她說:“我只是,想給我的孩子,種一朵銀河之花�!�

    “……”

    少女的眼瞳突然凝定住了。

    風(fēng)吹不進(jìn)血腥味濃稠的車廂。

    梨花在車廂外被呼啦一聲卷上高空,破碎的書頁也在其中紛紛揚(yáng)揚(yáng)。

    空蕩死寂的公路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睜開眼,艱難地翻身,用盡全身每一寸血肉,涉過荊棘一般一點點爬向那輛跑車。

    什么東西從車尾落到瀝青的路面上。

    滴答一聲——

    第617章

    死之所在

    “……”

    遺言如風(fēng)之外模糊的絮語,最終由女人急促得喘不上氣的呼吸終結(jié)。

    她看著少女的臉,用盡全力碰了她一下:“我……我需要包扎,你有什么,能用的……”

    少女這才回過神來,陡然起身險些撞到上面的車底。

    “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

    轉(zhuǎn)身正要走,突然有風(fēng)呼啦吹來,一角破碎的紙屑從后座飄過她眼前,因為直覺般的熟悉感,她下意識抬手抓住了這片紙屑。

    ——那是繁盛星海的一角。

    她甚至不用仔細(xì)辨別就認(rèn)出來了這一角屬于哪本書。

    少女短暫的頓住了,她在細(xì)微的風(fēng)聲里轉(zhuǎn)頭,凝視女人兩秒,突然又俯下身去——

    ·

    爆炸發(fā)生的時候,她被奄奄一息的少年用回光返照般的氣力死死按在懷里。

    玻璃和零件炸裂的脆響、火焰燃燒的風(fēng)聲、還有不知是真是假的皮肉燒焦的味道——連面對原初死亡時都未曾有過的震動,自身體所能感知的一切源源不絕地竄過神經(jīng),傳遞到大腦。

    身體所緊貼的這副胸膛,這副年少的胸膛,正在急促地呼吸著。

    不,急促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越來越快,快到已經(jīng)吸不進(jìn)也吐不出,于是不知是喉嚨還是肺腑里擠壓出了撕裂般尖銳難聽的噪音。

    葉十一只是與他緊貼著,卻因為那胸膛的痛苦起伏、以及咽喉里古怪的聲音,而產(chǎn)生了近乎共感的痛覺。

    碎玻璃和雜七雜八的東西還在零星地砸下來。

    以少女一向冷靜冷酷的大腦她應(yīng)該及時拖著人躲開,但她只是為那似是而非的痛覺緊縮著眼瞳怔在原地。

    書頁燃燒著化作灰燼,雪一樣籠罩四方。

    灼燒的熱意中,少女不知不覺抬起手,同樣按住了少年緊繃到像是要斷裂的脊梁。

    就像被按下了什么按鈕,他本就奄奄一息的身體終于蜷縮起來,不受控制地向前壓去。

    葉十一不得已撐著他的身體向后跪坐,還是那樣嘴唇緊抿眼瞳凝滯的表情。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主動地緊緊地?fù)肀б粋人。

    因為感覺如果不抱住他,他也會像那團(tuán)正在燃燒的火一樣,化作什么無形的東西消散掉——不,即便抱著他,或者說越是抱緊他,就越是能從這副身體里感受到某種可怕的東西。

    明明沒有超能力,她卻覺得自已看見了少年的五臟六腑都在悄然地?zé)镁砬苫覡a。

    劇痛正在從這人的每一寸細(xì)胞上傳來,并且這痛覺正在變得越來越劇烈,仿佛沒有盡頭——即便已經(jīng)超過了葉十一所認(rèn)為的人類的極限,也依舊沒有到盡頭。

    她甚至懷疑這個人會就這樣痛苦而死。

    ——她應(yīng)該興奮的。

    她離家出走的目的就是這個,而她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了百分百感情的載體。

    無論那感情是愛,還是痛苦,對她這個空空如也的冷酷之人來講都是巨大的養(yǎng)料。

    她應(yīng)該冷靜的觀察,貪婪的吞噬,盡情的享受這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與共感的痛覺。

    但……

    疼痛大概真的是一種能讓人變得無力的軟化劑。

    她在針扎般的細(xì)微痛處中,抬起手來,探到肩上,摸索過少年冰涼如死的臉,輕輕蓋住了他一眨不眨死盯著火焰的眼睛。

    “別看了。”

    她輕聲說。

    當(dāng)視線被遮擋,少年終于失去了最后一點支撐的力氣,徹底倒下了。

    葉十一猝不及防險些把人摔到地上,好不容易放平之后,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燃燒的跑車,然后收回視線,開始給少年身上的傷口做緊急處理。

    細(xì)雨間歇性地飄下來。

    灰燼被融化在雨絲里。

    死寂之中唯獨火焰的聲音在不停轟鳴。

    她感受到手下這具身體正在如燭火般一點點熄滅。

    包扎的動作一頓,少女在漫天的花瓣里低頭凝視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上眼線和下眼線都優(yōu)美得堪比漫畫,讓人不難想象它們完全睜開時顧盼神飛的模樣。

    然而此刻,這雙眼睛機(jī)械地映著灰燼飄落的天空,如同兩枚無機(jī)質(zhì)的玻璃珠,并且在下一刻就會徹底失去光澤。

    她感到死亡正在吞噬這條空蕩無邊的公路,而少年的靈魂已經(jīng)被抓住了。

    這種感覺和看到原初尸體時不一樣。

    原初死在自已的選擇里,雖然可惜但他自已沒有遺憾。

    ——那是一次完整的死亡。

    可眼前這對母子……他們遭遇的,是突如其來的,連告別都沒有機(jī)會的死亡。

    那個叫池彎刀的女人,至死都想給她兒子留下只言片語的活著的希望。

    而這個叫阿燦的家伙,看起來馬上就要為他媽媽痛苦而死了。

    這樣一來,誰的愿望都沒法實現(xiàn)。

    他們會在車內(nèi)車外一起死不瞑目。

    ——真是太殘酷了。

    就算以葉十一冷漠的大腦來衡量,也覺得這場死亡實在是太殘酷了。

    所以她俯下身,低頭直視少年空洞的眼睛。

    “想知道她的遺言是什么嗎?”

    “活著我就告訴你�!�

    ……

    “你們只有這一輩子的緣分,你如果死了,世上還會有人像你一樣愛著她想念她嗎?”

    我居然會說這種話?

    “你是她的孩子,你活著才能成為她的延續(xù)和證明——而你如果死了,那么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一個部分也死了�!�

    我還是真是什么屁話都能說,感覺下一秒就會肉麻而死了。

    “你要讓她再死一次嗎?”

    ——無論心里是怎么想的,少女還是那樣冷冷淡淡地俯視著少年的臉。

    她看著那雙眼睛逐漸聚焦。

    她看著自已的影子終于在那對瞳孔里具現(xiàn)。

    細(xì)雨覆蓋長路,梨花紛飛,火焰不熄。

    把少年身上的傷口大致處理過后,葉十一把他的頭放在自已的膝蓋上,開始等待救護(hù)車的到來。

    ·

    “我叫葉空�!�

    “葉子的葉,空心的空�!�

    她看著少年抓著自已袖口的手,說:“我不會走的�!�

    那血跡斑駁卻還用力到近乎痙攣的五指這才僵硬地松開。

    擔(dān)架被推進(jìn)了救護(hù)車,一路鳴笛遠(yuǎn)去。

    葉十一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了被消防員包圍的跑車。

    滅火器揚(yáng)起沖天的粉末,把整個跑車包裹起來。

    火焰在這場大雪里逐漸變小。

    葉空看著最后一簇火焰也熄滅,駕駛座上那個死去多時的人終于被抬了出來。

    她看著她被覆上白布,送上車。

    在重新變得寂靜的空曠公路上抬起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直到幾分鐘后第二輛救護(hù)車也趕到,她才握了握正在滴血的手,背起包鉆進(jìn)車?yán)�,跟著去了醫(yī)院。

    第618章

    徹底重疊

    ——

    是的。

    我跟著救護(hù)車去了醫(yī)院。

    原本是想等到溫璨醒過來,然后履行承諾,把池彎刀的遺言告訴他。

    可偏偏在這座醫(yī)院里,同時進(jìn)來了一個同樣發(fā)生車禍的權(quán)貴。

    因為手傷而去包扎傷口的我,和當(dāng)時同時在急診的病人們一起臨時做了個莫名其妙的血液檢測。

    再然后,就開始有人接近我探聽我的身世來歷姓名以及過往。

    我因此警覺起來,打算趁夜跑掉。

    臨走前,我最后去跟還在昏迷中的溫璨告了別。

    無論他能不能聽到,我都想告訴他我不會食言,而且我記性很好。

    ——在那輛跑車?yán)�,我也是這么跟池彎刀說的。

    我記性很好,所以你的遺言,想說多少就說多少。

    我記性很好,所以就算我現(xiàn)在不得不離開,我也一定會盡快回來履行承諾的。

    ——我真的是這么堅信著。

    我對自已從來都這么篤定。

    可我沒想過,我以為花盒福利院會出現(xiàn)那樣的人間地獄,是因為花盒太偏僻了。

    但玉洲不同,玉洲是座大城市,這醫(yī)院也是個大醫(yī)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發(fā)生太過分的事情。

    就在這樣的天真無知里,我才從溫璨的病房里出來,下了一層樓梯,就被人從身后打暈了。

    等到再次醒來,已經(jīng)置身于這座華麗而堅固的牢籠里。

    我用盡各種辦法想要逃跑,只有一次差一點就成功了。

    差一點……

    這差一點的代價,是時隔多年才再次感受到的,我最痛恨的毆打,以及我以為不會有效果,最后卻險些讓我徹底崩潰的無間斷的催眠。

    ——

    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們的催眠成功時,我?guī)缀跬耆Э亍?br />
    第二次發(fā)現(xiàn)自已忘記更多時,我立刻畫下了這幅畫。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我的日記越記越多,重復(fù)的內(nèi)容也越來越多。

    直到被那個園丁發(fā)現(xiàn),并且提出想要替我保管日記時,我才突然意識到,把日記藏在任何地方都是有風(fēng)險的。

    但,風(fēng)險最大的不是我的名字、來歷、過往,而是那幅畫,還有池彎刀的這一頁遺言。

    在這里待了這么久,我已經(jīng)非常清楚秦家的能力有多大。

    而當(dāng)時隨溫璨在醫(yī)院待的那幾天,也完全足夠我充分了解溫家是什么樣的存在。

    ——一旦這兩張紙落到了秦家手里,他們一定能很快調(diào)查到畫的出處,然后這紙遺言就會成為絕佳的工具。

    雖然溫家的死活我不在乎,但池彎刀的兒子,那個名叫溫璨的少年還活著。

    雖然他的未來簡直是一目了然的地獄,但……我不想給這場地獄多添一把火。

    最好的辦法是直接撕掉這兩張紙,讓碎片被馬桶沖走。

    可這樣也會有風(fēng)險——我這正在被催眠,正在不斷遺忘掉一切的大腦,沒辦法再保證履行承諾了。

    而一旦連我都忘了,那個女人人生中最后一段旅程就會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她在那輛翻倒的跑車?yán)锪鬟^的淚,撐出來的笑容,不斷企圖望向窗外孩子的眼睛,還有她的每一句飽含愛意的話——全都會像輕煙一樣消散掉。

    就像她不曾為溫璨留下過只字片語。

    而溫璨,注定要在地獄里活下去的溫璨,將永遠(yuǎn)都無法接收到那些信息、那些愛了。

    那或許是他人生里所能感受到的最后的愛。

    ——

    葉空低下頭。

    一如七年前,那個少女在這間狹窄的隔間里打開了水箱。

    她把裝滿了自已真實信息的日記藏進(jìn)了水箱里。

    如果有朝一日,秦家人打開水箱,找到了這兩張紙,那么紙上的內(nèi)容不但能讓他們立刻動身去花盒確認(rèn)我的真實身份,還足夠讓他們惱羞成怒。

    憤怒會讓他們忘記繼續(xù)搜尋這里,而調(diào)查的結(jié)果會讓他們認(rèn)為那張紙上的內(nèi)容就是我最想藏起來的東西,從而徹底失去哪怕是潛意識里的疑心。

    而我真正要藏起來的,是我對那對母子的記憶,還有承諾。

    因為害怕遺忘,而不能銷毀,因為害怕被別人找到,所以用了障眼法。

    然后,我把這兩張紙,藏進(jìn)了木屋頂?shù)哪景鍔A層里。

    我想,在真正逃走之前,我一定要來取走它們。

    ——

    葉空放下那兩張紙,在馬桶上抬頭上網(wǎng)。

    縫隙間漏著微弱的天光。

    她的記憶,終于全部連起來了。

    七年前,十四歲的少女站在這個馬桶蓋上,費盡力氣找了個好地方把防水袋藏起來,還因此重重地摔了一跤,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

    ·

    砰——

    外面木屋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隔間之外的走廊上,天光肆意闖入,塵埃驚動紛飛,

    葉空第一時間收起紙,在囂張的腳步聲里轉(zhuǎn)頭,掀起眼皮俯視來人轉(zhuǎn)來的眼睛。

    斜照的天光映入她的瞳孔,如兩面盛著深淵的鏡子,冷冷地照出來人的臉。

    第619章

    葉空要見你

    少女站在馬桶上。

    光線照不進(jìn)隔間,她整個人都浸在青苔與塵埃遍布的陰影里。

    按理說這個角度是看不清她的臉的,可來人卻莫名地怔在那里,恍惚以為自已看到了七年前的葉十一。

    那個古怪而冷漠,永遠(yuǎn)都在秦悟身后對他們視而不見的漂亮的寄居者。

    好幾秒她才因為對方一個挑眉的動作而回過神來,立刻哼哧哼哧喊道:“你這是在干什么?我聽說你來回憶過往了?原來過去那么高不可攀不屑一顧的葉十一,其實背地里喜歡待在廁所踩馬桶?”

    葉空神色不動地俯視她,問,“你誰?”

    “……”年紀(jì)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立刻肉眼可見的紅溫起來,一張白皙的臉險些要漲成一顆大番茄:“我是謝青!謝青!”

    “哦~”葉空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就是那個自告奮勇要跟我下棋,結(jié)果不到十分鐘就輸了的謝青啊。”

    “……”

    看表情謝青應(yīng)該很想直接捂臉大哭逃跑,但她不知為何還是死死釘在原地,咬牙切齒,兩眼泛著屈辱的淚光,狠狠瞪著葉十一:“我們在玉洲明明見過面,你是不是裝的?”

    “�。课覀冞在玉洲見過?”

    葉空淡淡的,從馬桶上輕巧地跳下來——鞋底在地面滑了一下,她身體一歪,千鈞一發(fā)之際謝青竟然睜大眼睛下意識上前扶住了她。

    還是邁開弓步雙手并用握住她肩膀的姿勢。

    謝青:……

    葉空:……

    葉空緩緩抬頭,近距離注視她的眼睛。

    而謝青看起來比她更懵逼,仿佛這個動作并不經(jīng)由她大腦控制,而反應(yīng)過來自已做了什么后,她立刻觸電般猛地松開了手,人也往后猛彈:“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站都站不穩(wěn)?哦對了你運(yùn)動神經(jīng)不行是吧?當(dāng)年在南港就聽說你多次嘗試練武結(jié)果全都失敗的故事,哈哈哈!”

    “……”

    本來還想說句謝謝的葉空沉默了,一邊走出隔間越過她往外去,一邊淡淡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只是來看熱鬧的——拍賣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聞言葉空腳步一頓,突然道:“你知道秦悟在哪嗎?”

    “你要見秦悟?”

    謝青看了她一眼,“你這次愿意來南港,是不是說明你以后都會和秦家正常往來了?畢竟當(dāng)年秦悟和我姑姑都對你夠好的,哼,你個不識好歹的白眼狼�!�

    “對對對,我就是白眼狼,所以誰知道呢?我這次來,到底是來和他們正常來往的,還是來放第二把火的�!�

    謝青一臉震驚地看她:“你不是認(rèn)真的吧?”

    葉空笑了一下,轉(zhuǎn)頭掃過那面蛛網(wǎng)密布的鏡子,走出了這個小木屋。

    謝青一邊急急跟上去一邊左右繞行的追問:“你不是真的想那么干吧?會被抓起來的!你……”

    ·

    “葉空要見你。”

    朱賀俯身低聲在秦悟耳后道。

    原本正在和客人閑聊的秦悟神情一頓,側(cè)頭看向他。

    “我已經(jīng)把人帶去了11號茶室�!�

    秦悟略一點頭表示贊許,轉(zhuǎn)頭又對幾個客人說了幾句,才站起身來表示自已有點事要處理。

    “阿悟這次回來,倒像是穩(wěn)重了不少�!�

    有熟識的叔伯笑著調(diào)侃。

    秦悟一邊扣衣服,一邊吊兒郎當(dāng)一笑:“我就當(dāng)您是在夸我了�!�

    “得,看他的表情,還是那個阿悟。”

    秦悟微微垂頸作為道別,轉(zhuǎn)身時笑意已經(jīng)從他臉上褪去。

    “老不死的�!�

    在朱賀的跟隨下他大步走出了會客室,踏入走廊時腳步更加變快了不少,路過一些打招呼的客人甚至理都不理。

    “她主動要見我的?”

    “是,謝青帶著她來的�!�

    “謝青?”

    “謝家兄妹都來了,他們先去見了老太太,是太太告訴他們的。”

    “葉空讓她跟著?”

    “跟到11號茶室葉小姐就三言兩語把她趕走了�!�

    秦悟饒有趣味道:“她說了什么?”

    “說七年前沒看出來謝青對她這么崇拜,早知如此就早些收她當(dāng)跟屁蟲了,說她看起來是天生的跟屁蟲�!�

    秦悟哈哈一笑,他想象出謝青氣急敗壞漲紅臉跑掉的模樣,有自言自語道:“其實她說得沒錯——當(dāng)年那些見過她的人,有幾個不想接近她呢?只是不敢,也不得其法而已。”

    這么說著,腳下又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一個拐角。

    但他突然在這里停下來,朱賀險些越過他去,轉(zhuǎn)頭奇怪道:“怎么了先生?”

    “你看……”秦悟抬頭看他,突然展開手臂,低頭俯視自已,“我這么穿,好看嗎?”

    “……………………………………………………………………………………………………………………”

    地動山搖的表情都不足以表現(xiàn)朱賀這一瞬的震驚。

    如果不是怕對方送他歸西,他簡直都想去探一探他是不是發(fā)燒了,或者問一句“你真的是秦悟嗎?”

    據(jù)他來看,秦悟此生從沒有為自已的形象有過哪怕一秒的擔(dān)心或懷疑——倒不是自信長得夠帥,而是他不在乎。

    他是那種信奉權(quán)利和地位才是一切的人。

    曾有許多選美小姐對他投懷送抱,叱咤南港甚至全國影壇的明星也不少,那種業(yè)內(nèi)傳聞拒絕了無數(shù)金主,誰拿下誰就有本事的高嶺之花也不是沒有,可他卻連多看一眼都沒興趣,甚至干出過往爬床美人頭上澆水這種令人發(fā)指的動作——就好像他的眼睛看到的不是美麗非凡的皮肉,而是人家白森森的骨頭一樣。

    但朱賀也見過他對體重超過一百五,長相不說丑陋但絕對稱得上下游的中年女人言笑晏晏、談天說地好不快活的樣子——因為那個女人是某食品公司的ceo,和秦氏有合作,而那女人本身能力很強(qiáng),所以秦悟甚至至今都還在和她來往,和人處得跟朋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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