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源:“小姐應該喜靜,老宅有兩棟房,后面那棟較為清凈,我讓人帶你過去�!�
說完,想到父親說的話。
說起小姐兩個字時的虔誠與恭敬,周源又補了一句:“父親剛剛過世,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并非有意怠慢�!�
生與死是人類最大的兩件事。
云渺不管生,只管死。
知道人死后有許多事情要做。
她點頭,周源去找周管家。
周管家哭的不能自控,扶著墻看到周源過來,擦擦老淚:“先生�!�
周源拍著他的肩:“母親年齡大了,夫人要顧的事情也多,那位云小姐交給你招待�!�
周管家哽咽道:“你放心先生,絕不會怠慢�!�
“不�!�
周源道:“不止不要怠慢,勢必要好好對待,把她當我們周家祖宗對待!”
周管家震驚了。
什么情況。
她身份多尷尬啊,老爺子心上人的后人。
把她當周家祖宗對待,那老夫人呢?
這不是把老夫人的臉往地上踩嗎?
第7章
謎團
周源留下云渺后匆匆回到二樓,聽著那一道道哭聲,周源心口痛的發(fā)麻。
他今年五十二了,父親四十有的他和二弟。
本是老來得子,但父親素來冷心冷情,并不親近他們。
這么多年,他尊敬他,敬仰他。
一輩子都追著他的背影活。
他撒手人寰,這個中年男人竟有些茫然。
“大哥�!敝茜牸t著眼出來。
比之雙胞胎哥哥,他的性子急躁的多些。
他說:“你真的去留人了?你有沒有想過媽�!�
周源臉色變了變:“我答應了爸!”
“爸臨死糊涂,你也糊涂了嗎!”周鐮有怒:“什么小姐,奴啊,大哥,你覺得咱爸以前是給人當奴才的嗎!”
在他心里,父親是如此偉岸。
怎么可能是個奴才!
周源卻道:“有什么可震驚的,我們能記事時爸已經(jīng)四十好幾,就連媽遇見他時,他也已經(jīng)三十多了,對于他三十多年前的過往一概不知,人生際遇多變,難不成你覺得父親從小就錦衣玉食嗎!”
“絕無可能!爸有腿疾,腳趾和手指都變形,年紀輕輕時就怕冷,一看就是苦命人�!�
周鐮埂了下:“那也不能留下那個女孩!”
周源沉聲:“老二,我從前就覺得爸身上有很多秘密,我曾經(jīng)試圖找到,卻什么都沒有找到,但我有種感覺,他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今日我見到那個女孩,我見到爸對她跪下磕頭自稱老奴時,我的驚訝不比你的少�!�
“我就在想,爸活了九十二歲,滴酒不沾,時刻保持清醒,就算回光返照,他會糊涂嗎?”
周鐮聽得云里霧里:“大哥你在說什么?”
“我怕的是爸沒有糊涂!”
周源說完,想到那個冷漠神秘,目光冰冷的少女,后背猛的竄上寒意。
周鐮畢竟活了五十多歲,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如果爸沒有糊涂。
他跪的就是真的云小姐,而不是所謂的后人。
可那個少女分明那么年輕!
像個十八少女。
“這不可能,她要是活了幾十年還是這么年輕,那是妖精成精了!”
周源雙手背在身后,神色沉沉:“原先我也是不信這些的,可是這次孫家和我們家……不論如何,還是先摸清她的底細�!�
“何況,我答應了爸!”
周家富貴已極,錢財終是云煙。
他們想要接觸的更多。
哀傷一直持續(xù)著,周家原本就已經(jīng)備好后事,直接在老宅搭起靈堂。
第一個晚上守夜,本應是周家子孫共同守夜。
夜守到半夜,周源喊了周大少和周家最小的少爺進書房。
這個點夜談,周大少知道是重要之事,十分鄭重。
周源見大兒子面色穩(wěn)重,心里稍安。
就見小兒子坐沒坐相的朝椅子上一歪,孝衣也松松垮垮,雙眼迷蒙,透著清澈的愚蠢。
周源火氣涌上頭,拍桌子:“兔崽子。你給我坐好!”
周浮生困得六畜不分,強撐著坐好,茫然的看看大哥,小心翼翼問:“怎么了,我的好大爹?”
“看看你這副樣子,今天是你爺爺去世的日子,還是這幅樣子,你爺爺真是白寵了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一輩子冷心冷情的周老爺子開始對小輩上心。
尤其偏寵周浮生。
周浮生眼皮直打架,嘟囔:“他老人家走了,還能知道個啥�!�
“你!”
“爸。”大少周浮年及時接話:“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嗎?”
周源按下火氣:“嗯!老大,你安排人去查查云渺小姐的身世背景,要事無巨細的查�!�
周浮年:“已安排人去查了�!�
今天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肯定要查查那少女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浮年做事他很放心,滿意點頭,看到椅子上那一灘又火了。
“這幾日除了晚上守夜,白天你給我寸步不離的伺候云渺小姐!”
周浮生苦叫:“你還讓不讓人活了!白天當奴才,晚上當孝子,你把我殺了得了!”
周源冷哼:“你以為我不想?”
“你爺爺臨走讓我發(fā)了誓,云渺現(xiàn)在就是我們周家的祖宗,我需要安排你爺爺?shù)纳砗笫�,你就負責給我把云渺小姐伺候舒坦了�!�
“聽懂了就滾!”
周浮生腆著臉:“那我能不守夜了嗎?畢竟都要伺候人了,我怕我這身子骨吃不消。”
周源:“……滾!”
周浮生屁顛屁顛的滾了。
周浮年搖搖頭,想起了什么:“對了,我記得爺爺臨走時說了一句什么下山…云渺小姐是從山上來的?”
“看她衣著打扮,說話行事,氣質(zhì)模樣不像是住在山里的村人�!�
“到我們周家也不卑不亢,甚至高高在上……爸,我覺得她的背景深不可測�!�
周源心重重的:“這就是為什么查她的原因。”
周浮年興趣來了,低喃:“總感覺她身上帶著巨大謎團,細查下去,肯定比我想的還要驚人�!�
第8章
伺候
周浮生睡到日上三竿,才想起來昨夜老爸安排的事情。
隨便套了衣服,揉著雞毛頭去后面的宅子。
這后宅子,周浮生從前也常來的。
今天一來,就覺得哪里不太對。
傭人們比之前更嚴陣以待,渾身都繃的緊緊的。
他揉揉頭,看到了客廳里挎著一張死人臉,眼袋墜老長的周管家。
他拍拍周管家的肩:“爺爺自已對生死都不在意,想開點啦�!�
周管家恍惚的抬頭:“小少爺?你怎么來了?”
“我爸讓我來伺候那個……云…云小姐?”
話音剛落,周管家死氣沉沉的眼睛猛的一亮:“當真?”
周浮生還沒見過一向穩(wěn)重的周管家露出這樣開心的表情,抓抓頭發(fā):“你這個表情讓我很忐忑�!�
“那個云小姐,很難伺候嗎?”
周管家露出了難以言說的表情。
“不是…”
他臉色彌漫著恐懼:“她的要求倒是都能滿足,只是她耐心很少,一旦完不成……”
“她會發(fā)火?”
周管家搖頭:“不會。”
周浮生驚慌:“她不會打人吧!”
周管家搖頭:“也不會,就是……會對她很愧疚,會很慚愧,會覺得自已像個廢物為什么滿足不了她的要求!”
周浮生睜大眼睛:“你在我家當了多久的管家了,什么風雨沒見過,怎么還能有這種心態(tài),我鄙視你!”
周管家:“……”
悄默默的自閉了。
這時,一位女傭推著一排衣服走過來:“周管家,云小姐說這些衣服她不喜歡�!�
周管家擺擺手:“繼續(xù)送�!�
于是又有女傭推著嶄新的衣服送過去。
“等一下。”周浮生決定親自去:“給我,我去送�!�
他推著衣服朝臥室走。
門沒有關(guān),他還是禮貌的敲敲門。
云渺坐在沙發(fā)上,纖細瘦白的手里拿著手機左右翻看。
聽到動靜,懶懶的看了過來。
那雙眼睛,如琥珀冰,冷漠的令人慌張。
“云小姐,早上好啊�!�
周浮生被云渺的美貌擊中了一下。
但他有些不敢直視云渺。
眼尾四處亂飄。
他常年混跡女人堆里,對衣物首飾最熟悉。
見她穿著一件斜襟的絲質(zhì)睡袍,又看到了衣架上她昨天穿的那件旗袍。
曲線剪裁的相當好,布料也很上乘,是他沒見過的。
他看看周管家準備的衣服,都是大牌子,但風格上和云渺相差太遠了。
云渺淡淡的:“衣服拿出去。”
平靜的,沒有絲毫嫌棄的。
但周浮生聽著心里忐忑起來。
她就好像那種久居高位,要求極高,一旦沒有達到她的要求,她不會不滿,只會平鋪直敘的告訴你:不要。
但很有壓迫感。
他總算明白周管家說的,愧疚和慚愧是什么感覺。
周浮生摸摸鼻子,看了一眼掛在那里的旗袍,覺得不能被她看扁。
他挺挺背:“這世界上最好的旗袍世家就在我們湘城,名叫頤姝,他們家創(chuàng)始人奕雯老板生前設計的有一款玉紗白,看起來很適合你,我安排人送過來怎么樣?”
頤姝是他母親很喜歡的旗袍店,所以了解的多些。
奕雯。
云渺對她還有點印象,編著粗粗的辮子,穿著小小巧巧的旗袍,小臉漲的通紅,鼓起勇氣伸手攔在鋪子前,面對父母兄嫂大嚷。
“我不要再嫁人了,他們只會打我,我是人,不是個物件,你們別想再賣我了!”
“我會刺繡,我會做衣服,我會很多,我能養(yǎng)活自已的!”
充滿勇氣的聲音落在小街上,都當作笑話。
那天云渺走了進去,請她量身制作了一件旗袍。
周浮生見她沒有反對,心里雀躍了下,又補充一句:“雖然是成品,但品質(zhì)絕對過得去,我讓他們送衣服的時候順便給你量尺寸定做一批,怎么樣?”
云渺將手機放下:“你們周家倒也不全是蠢人。”
周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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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夸他聰明!
云小姐夸他聰明,還是夸他比周家其他人聰明!
周浮生的背不由得挺得更直,目光從迷蒙變得堅定,閃閃發(fā)光的看著云渺。
云渺:“……”
她面無表情轉(zhuǎn)過頭。
話還是說早了。
第9章
縛魂繩
周管家跑到前院,前院氣氛依舊沉重。
他穿梭人群,走到書房。
周源,周鐮,周浮年都在,正在商量事情。
“大先生,二先生,大少爺�!�
周源點頭:“說。”
周管家:“昨晚帶云小姐去了后宅休息,傭人們和我都隨時伺候�!�
周源示意他繼續(xù)說。
“云小姐要求絕對的安靜,九點之后,整個后宅不能有一點聲音,早上七點要準時吃飯,對于飯菜的味道要求很高,早上她并未多用餐,說…味同嚼蠟�!�
周鐮皺眉:“我們家的廚子請的都是國內(nèi)知名大廚,連媽那樣挑剔的人都滿意,她是不是故意挑剔�!�
周管家:“我瞧著不像,她品嘗了一口,眉就皺了起來,不像是裝的�!�
“早飯過后,她讓我和其余一眾傭人都到了她面前,分別詢問了我們的職位,為每一個人規(guī)定了自已要做的事情,安排得當,條理清晰。”
“對了,她飯后喝茶也很嫌棄我們準備的茶,她倒是沒說什么,我又替她換了幾次,都不滿意,最后我拿老爺子生前珍藏的御前十八顆,她才滿意�!�
周鐮拍了桌子,臉色難看:“真把自已當大小姐了,那御前十八顆,她知不知道多貴!父親自已都不舍得喝……周管家,我看你也是膽大�!�
周管家惶恐:“我也是聽先生的吩咐�!�
當然他沒有說,面對云渺,他會不自覺的奴性滿滿。
一旦自已沒有做到讓她滿意,自已渾身就不舒服。
恨不得把腦袋取下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周管家退下后,周鐮怒不可遏:“一個后人,我們周家讓她住下已經(jīng)是給她臉了�!�
“老二,你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憤憤不平?”周源波瀾不驚,輕輕喝了一口茶:“你不要覺得她是一個普通女孩,昨天面對我們,她可是一直處于上風,甚至壓我們一頭�!�
他們在商場多年,氣勢,見識都不是一個小姑娘可以比的,但昨天,面對她。
他們竟不敢直視。
“按照周管家剛剛所說,她不刁蠻不任性,但是要求極高,可以看得出她不是小門小戶的出身�!�
周浮年用手指無意識的點著凳子:“可以說出身極高…應該比我們周家還要高�!�
周鐮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屑冷聲:“我們周家多少年的基業(yè),有多少人家能比得上?她要是什么大小姐,會孤身前來?”
周源始終聽著,看向周浮年:“有消息了嗎?”
知道他問的什么,周浮年搖頭:“派去的人還沒有消息過來�!�
周源沉目思考了一下,想到那個神秘少女,就有一種莫名的敬意。
是昨天父親那一跪給他的沖擊嗎。
“你去安排周管家,務必要好好照顧云小姐,不論她有什么要求都一定滿足�!�
不知道為什么,周源總有一種感覺。
一定要竭盡全力與云渺交好。
萬不可和她為敵。
……
是夜,宅子里掛著排排白燈籠。
守夜的周家子孫頭上攏著一頂巨大的白色燈籠,火盆燒著黃紙。
靜謐的黑夜,一陣冷風吹來,卷起黃紙飄散在空中。
周家子孫感覺到一絲詭異的寒意。
灰燼順著風飄落在后宅的窗戶上。
正在睡覺的云渺睜開眼睛。
月光落在她的眼中,如進寒潭,清凌凌的毫無波動。
她冷漠的看著面前月光灑下的空地上,身穿黑金壽衣的老人在地面上掙扎著。
無數(shù)細密的絲線穿透了她身體,黑色的血一滴滴從眼眶里滴落。
黑血。
怨氣越來越重。
由恨化厲鬼。
神智皆消,到時候不止她去不了黃河彼岸,怕是現(xiàn)世之人都在劫難逃。
云渺:“你放心,我會替你解決的�!�
黑金壽衣老人眼眶的黑血落得更加厲害。
汩汩不停,掙扎著給她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