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周浮生有點八卦的豎起耳朵，他感覺自已腿上的小黑蛇也把頭伸老遠。

    好嘛，也是一條八卦蛇。

    黃媽媽張張口，想說什么，動了動嘴，沒有說出來。

    這種表情，明顯就是心虛。

    楊欣蒼白的臉上溢出冷笑，冷幽幽看著她。

    害死她女兒的人，她一定不會放過的。

    “你們先別吵了，你們看看周圍好嗎！”有人驚恐著出聲。

    一直看戲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一看周圍，嚇得臉色白了又白。

    房間里的黑霧又重了！

    請魂香越來越濃，飄蕩在客廳里，妖異濃重的香味配合著詭譎的環(huán)境，讓每一個人寒毛一點點豎起來。

    周浮生也有一點害怕。

    他悄悄地看一眼云渺。

    還在看歷史書。

    黑色的霧氣并沒有包裹她，陽光還落在她身上，身上泛著絲線金光，一張臉明明是嬌美型，偏偏冷艷明銳，目光冷冷的，不像人的眼神。

    周浮生很難說這是什么眼神。

    他沒見過這樣的，所以很難形容。

    如果一定要形容。

    那就是。

    神。

    大概只有神才會露出這種萬物皆空，睥睨冷漠的眼神。

    ……喵呀，他在想什么，在這么危險的場景想什么呢！

    身邊人忽然就多了起來，看來大家也看到云渺這里是唯一一片凈土，迫不及待的想靠近云渺。

    云渺合上歷史書。

    一聲沒吭。

    但眾人就是不敢再靠近她一點。

    她身上明晃晃的寫著，任何生物都禁止靠近！

    黃云濤扶著楊欣本來想坐到沙發(fā)上，察覺到云渺身上冷漠，這個在商場上游刃有余的總裁愣是不敢朝前一步。

    沒來由的，面前這個人令他畏懼。

    倒是楊欣，兀自朝前走，坐在沙發(fā)上，捂著臉低聲啜泣。

    周浮生有些可憐她。

    一個失去孩子的媽媽，是沒有什么害怕的。

    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云渺小姐愿意讓她靠近。

    云渺不含一絲情緒的眼睛看了周浮生一眼。

    周浮生眨眨眼，眼里有一瞬間的迷惘。

    下一瞬，猶如天花聚頂，茅塞頓開。

    他明白云渺小姐的意思了！

    周浮生抽出紙張遞給楊欣，小聲安慰:“節(jié)哀�！�

    楊欣怔怔，雙手從臉上拿開，秀美的臉上淚痕遍布，她沒有接紙巾，目光看向黑霧中，沒有焦點。

    “我們是來幫你的，黃夫人�！�

    楊欣依舊不動。

    周浮生感覺有點棘手，看一眼云渺，云渺繼續(xù)翻書，裙擺流瀉，一片金光。

    是考驗！

    云渺小姐的考驗！

    周浮生背部又直了一點，輕聲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其實我們不是來幫你的，而是來幫黃瑤瞳小朋友的。”

    楊欣總算有點反應(yīng)：她轉(zhuǎn)動眼珠，冷漠的看著她，嘴角有抹譏笑。

    “黃瑤瞳小朋友去世前有心愿沒有完成，我們是來完成她的心愿的。”

    “心愿…”楊欣喃喃，眼淚簌簌落下來，她終于接過紙巾。

    可以，終于打通第一關(guān)！

    周浮生心里升起自豪感，眼巴巴的看云渺一眼，像求夸獎的小狗一般。

    云渺沒有看他，玉石一樣的手指曲起，點點書。

    示意他繼續(xù)。

    周浮生有點失落的垂下腦袋。

    “瑤瑤的愿望是什么呢，可能是希望我殺了那個老妖婆替她報仇吧�！睏钚垒p淡淡的：“放心，我一定會完成她的愿望，我絕對不會放了那個老妖婆。”

    周浮生又揪一張紙巾遞給她：“你婆婆是瑤瑤的奶奶，她應(yīng)該不會害自已的孫女吧？”

    楊欣眼睫抖動，渾身顫抖，近乎尖利的喊：“她怎么不會，在她心里，她恨死瑤瑤了，她天天巴不得瑤瑤死，好讓我再給她生個孫子，這個愚昧的老妖婆，一定是她害死瑤瑤的！”

    “你別激動，我只是不太明白，如果真的是她，警察也不會放過她的�！�

    周浮生問出關(guān)鍵問題：“瑤瑤是怎么死的�！�

    這么久，他總算問到關(guān)鍵問題了。

    云渺目光一轉(zhuǎn)，清涼的視線落在楊欣身上。

    第50章

    五個女兒

    讓一個母親去回憶女兒是怎么去世的，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面撒鹽。

    在楊欣面露掙扎的時候，周浮生開始快速回憶起江行調(diào)查的文件報告。

    黃云濤其實并不是富家公子哥，他屬于山里面飛出的金鳳凰，考上京大，在京大時和楊欣相愛，兩人是校園里的金童玉女。

    與黃云濤有所不同的是，楊欣是富家大小姐，從這里看就是非常俗套的大小姐愛上窮小子的劇情。

    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楊欣父親看不上窮小子棒打鴛鴦，楊欣為了窮小子以死相逼最終兩人修成正果，然后黃云濤實現(xiàn)贅入豪門，吃絕戶的巔峰人生。

    這只是周浮生想的，實際上與此大相徑庭。

    楊欣和黃云濤感情很好，楊欣的父親也很喜歡黃云濤，十分贊同兩人能夠在一起。

    反而是黃云濤，擔(dān)心楊欣跟著自已吃苦，放棄國外讀研，和同學(xué)合伙創(chuàng)業(yè)，不足三年公司已初具規(guī)模，二人結(jié)婚后，生下黃瑤瞳，楊欣全心照看女兒，楊家也交由黃云濤打理。

    從江行給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看，黃云濤這個人沒有問題。

    也不存在外面有小三小四小五。

    對女兒更是疼愛。

    倆人唯一的不順心，大概就是有黃媽媽這么一個重男輕女的婆婆整日催著楊欣生二胎。

    還給楊欣喝各種生兒湯，逼得楊欣帶著孩子出國住了一年。

    這樣一看，黃媽媽確實嫌疑很大。

    重男輕女，想要大孫子，但是楊欣一直堅定只要黃瑤瞳一個，黃媽媽為了讓楊欣再生一個對黃瑤瞳下手……

    周浮生頓時惡寒不已。

    楊欣道：“云濤前一天晚上喝醉了，我在照顧他，老妖婆說她沒什么事情，說要帶瑤瑤出去買菜�！�

    “瑤瑤也很開心，我就答應(yīng)了，他們走后我照顧云濤喝完醒酒湯，就在房間里給瑤瑤把學(xué)校布置的手工作業(yè)完成，我做了一個下午，然后……”

    楊欣痛苦的捂頭：“然后我就接到電話，說瑤瑤……”

    “我不相信，等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瑤瑤躺在地上，臉色青紫，已經(jīng)不行了……”

    “什么原因呢？”

    “醫(yī)生說是心臟驟停，怎么可能，瑤瑤的身體我知道，她身體一向健康，她怎么可能突然心臟驟停，我不信，我想，一定是那個老妖婆給瑤瑤下了藥！”

    周浮生動了動嘴唇，想說可以解剖查看原因，但是一想，那樣的場面對于一個媽媽來講，太痛苦了。

    “死于心臟驟停。”云渺念著這六個字，沒什么情緒，想到的是女孩身上的傷痕。

    楊欣一直處于悲傷中，聽到聲音才意識到自已身邊坐的有人，她望過去，對上一向驚艷絕美的臉，有一瞬間失聲。

    “她去世時，身上有傷痕嗎？”

    “沒有�！睏钚揽粗���，不知道為何傾訴欲達到頂峰：“我仔細看過，瑤瑤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痕，我猜那個老妖婆只敢下了藥沒敢傷害瑤瑤身體的�！�

    云渺想到黃瑤瞳腿上的傷痕。

    生前沒有留下，那就是……

    死后留下的。

    “你把她放在哪里了？”云渺詢問。

    楊欣不做聲。

    云渺眉輕輕一動，顯然耐心在逐漸減少，楊欣看著她，下意識說出：“在地下室的冰柜里�！�

    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不說會有很嚴(yán)重的后果。

    說完楊欣又沒有后悔，反而有種輕松的感覺。

    “帶路�！�

    云渺起身，裙擺流轉(zhuǎn)，她朝黑霧走去。

    每走一步，黑霧都自動散開。

    詭異的請魂香還在蔓延，恐懼依舊在客廳里散發(fā)，所有人都緊緊盯著云渺，一步不敢離的跟在她身后。

    先前這些看不起她的人比誰都清楚。

    跟著她才有活路！

    黑霧里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有些人時不時感覺有東西戳弄自已，嚇得屁滾尿流，蒼白著臉跟在云渺身后。

    別墅的院子里也彌漫著黑霧，顯然這里比客廳里要嚇人的多，陰詭的東西也更多，但云渺踏入院子的一瞬間，那些東西爭先恐后的逃走。

    地下室里，散發(fā)著幽暗燈光，正中間放著一個冰柜，楊欣紅著眼睛撲過去。

    下一秒，她蒼白著臉后退。

    “瑤瑤呢，瑤瑤呢？”

    “老妖婆，是不是你把瑤瑤偷偷帶走了，你還我瑤瑤！”

    楊欣撲上去要打黃媽媽，被黃云濤抱住，他柔聲安撫著楊欣，眼里泛起淚光。

    “放開我，你放開我！”楊欣崩潰。

    黃云濤只能放開她。

    撲通。

    楊欣跌跪在地上。

    她祈求的拽著黃媽媽的衣服：“媽，媽我求求你，你把瑤瑤還給我，我不能沒有瑤瑤，我求你了�！�

    黃媽媽唇動了動：“我沒有帶走瑤瑤�！�

    “你還不承認(rèn)！”楊欣拍打她：“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以前做過什么�！�

    黃云濤猛的上前：“欣欣！”

    楊欣不管不顧，恨恨盯著黃媽媽：“你現(xiàn)在就云濤一個兒子，我問你，你前面的孩子呢，你那五個女兒呢，去哪里了，嗯？”

    黃媽媽顫抖著唇不敢說話。

    “我知道，第一個女孩你順利生了下來，養(yǎng)到了七歲，因為偷吃了一個雞蛋被你一腳踹到桌子上磕死了，第二個女孩剛出生就被你按在尿桶里溺死了，第三個被你放進了油鍋，只因為你覺得要生男孩必須得嚇唬女孩不準(zhǔn)投生到你這里�！�

    “可是沒有用，于是有了第四個女兒，你用斧頭劈開她的頭顱，用釘子釘爛她的四肢�！�

    “結(jié)果又是沒用，那最后一個女兒你用了什么辦法才生下來云濤呢？”

    “你不怕嗎，這些年你沒有怕過嗎！你有沒有聽到有嬰兒在哭，你聽聽啊，她們再喊‘媽媽，我好痛啊’你聽到了嗎？”

    黃媽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黃媽媽聲音顫的不成樣子：“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楊欣沒有回答她，她自言自語：“是我的錯，你對自已女兒都那么狠，怎么會放過我的瑤瑤，都是我的錯！”

    很常見老套不新鮮的劇情。

    云渺毫無興趣。

    黃瑤瞳的尸體不見了，可以說她身上的傷痕是死后才出現(xiàn)的。

    但那個傷痕卻不像是新傷，更像是長年累月的傷。

    云渺不覺得楊欣會記錯。

    她徑直走出地下室，先前黑霧彌漫的院子漸漸清明，以至于有小鬼嬰來不及躲藏，看到云渺嚇得四處逃竄結(jié)果一不小心抱住了云渺的胳膊……

    尖尖的一排小牙還咬著云渺的衣服。

    烏黑滲人的眼珠看著云渺，意識到什么情況后，恐懼的抖成小團子，兩顆血從眼眶里流出，慫的嗷嗷直哭。

    云渺隨手將它甩開。

    正要走，鼻尖飛來若有若無的尸臭味…

    第52章

    誰殺的

    跟在云渺身后的那些人，看到云渺將鬼嬰隨手扔了出去，臉色都變了。

    “……”

    她好像真的有點什么本事在身上的。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凌云身上。

    慫慫縮在角落里的凌云默默把目光移走了。

    心里忍不住咆哮：看我干什么��！我就只會在直播間里整點花架子偏偏禮物，這種場面我也沒有見過��！

    楊欣從地下室跑出來，攔在云渺面前，直愣愣跪下。

    “幫幫我，求你幫幫我�！�

    作為一個女人的直覺，楊欣感覺面前的她是絕對能夠幫到自已的。

    云渺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彎身將她扶起來。

    “想要我?guī)湍�，那就回答的問題。”

    楊欣點頭：“好�！�

    云渺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平靜：“你覺得是誰害死了你的女兒？”

    楊欣怔然。

    “當(dāng)然是那個老妖婆！”只要想到女兒的死，楊欣就無比激動：“只有她，將瑤瑤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你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催我生二胎，我說我只要瑤瑤一個的時候，她看瑤瑤的眼神有多嚇人�！�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

    “她連她自已的女兒都能殺，這種喪心病狂的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

    楊欣很激動，也很痛苦。

    云渺看一眼還未完全散盡的黑霧中：“這請魂香是誰教你點的？”

    “不是我點的�！�

    楊欣紅著眼眶：“瑤瑤去世之后，我天天都很痛苦，每天都恨不得一死了之去陪瑤瑤，云濤看我太過痛苦，他一個從來不迷信的人，昨天去寺廟燒香請愿，那里的道土給他的，說是點著就可以看到瑤瑤�！�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周浮生先跳腳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周浮生慌張的很，他們分明派了人盯著黃家，最近黃云濤根本沒有出過門，更不用說去了寺廟。

    這么關(guān)鍵的信息，不可能不上報的。

    除非是楊欣說的是假的！

    “這幾天黃云濤根本沒有出過門，哪里可能去寺廟�！�

    說著，他用一種十分真誠的眼神看著云渺。

    想要告訴云渺自已說的都是真的，可千萬別覺得他做事不力！

    唔。

    可惜云渺連個眼風(fēng)都沒給他。

    云渺道：“聽到了嗎？”

    楊欣愣了一瞬：“原來…他是騙我的，怕我太過傷心，想要安撫我，隨便拿了根香糊弄。”

    云渺沒有說話，那個識貨的已經(jīng)站出來說話了。

    “請魂香是真的，不然怎么可能來這么多臟…長相可愛的小朋友�！�

    周浮生：“……”

    比他慫的人出現(xiàn)了。

    楊欣：“或許是云濤之前買的。”

    周浮生：“不是哦，黃夫人，經(jīng)過我們的調(diào)查，自從黃瑤瞳小朋友去世后，他就沒怎么出過門，就是出門，也只去了公司。”

    說著說著，周浮生也好奇了：“說起來也是哦，這么一說黃先生為什么有請魂香，難不成是之前就準(zhǔn)備著，那他準(zhǔn)備這個干什么？”

    他的聲音不小，聽得楊欣慘白了臉。

    楊欣用力咬住了嘴唇，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云渺：“所以，你的意思是懷疑我先生？”

    云渺沒作聲，目光清淡。

    楊欣搖搖頭，輕嘆口氣：“是我的錯，我不該求你，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和云濤的感情，你也不知道云濤有多么疼愛瑤瑤�！�

    “那個老妖婆重男輕女，他卻從來沒有，他愛重我，疼愛瑤瑤。”

    “我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他，嗯…你是和我先生有什么矛盾嗎？”

    說到最后，就差直接說出云渺想要挑撥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

    楊欣懷疑的看著她。9631

    云渺清淡的眸子里漸漸凝聚成冰。

    她耐心告罄。

    想轉(zhuǎn)身就走時，眼前徐徐展開一道虛無的影子。

    許久沒有冒出來的黃瑤瞳抱著小熊玩偶，仰著小臉，站在她身邊小心翼翼的貼近，她換了一件她身上同款衣服，粉白色對襟長袖，繡著仙鶴的馬面裙，腦袋上扎著一個發(fā)髻。

    精靈可愛。

    只是瞳孔愈發(fā)的黑，逐漸想要覆蓋白色瞳孔。

    死亡時間越久，在執(zhí)念沒有消解的時候，會逐漸迷惑心智。

    因黃瑤瞳去世時年齡小，心思純凈，所以目前還好。

    只是，若再不解決，反而會因為過小而執(zhí)著一件事，成為大兇。

    云渺抬手揮散。

    楊欣苦苦思索，似乎終于明白：“我明白了，是我婆婆把你請過來想要你破壞我們夫妻感情，她一直想要我們離婚，云濤不同意，所以用這種方法，讓我誤會，主動離婚嗎？”

    楊欣此時對云渺誤會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