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只有他父親，因為常年待在海底煉獄，還以為他僅僅只是待在哪吒身邊接受渡化。

    哪吒不允許他和外界有任何來往，但獨獨會親自將敖光的信件給他。

    每回看到敖光在信中寫：贖完罪就回到父親身邊，我們一家團圓。敖丙就忍不住落下淚來，但哪吒看他這樣便會故意湊近他，在他耳邊發(fā)出嘲弄的笑聲。

    “他還不知你如今這副模樣吧。”02哪吒扭著他臉轉(zhuǎn)過來，“你怎么離得開我�！�

    “你父親要是看到你如今這副模樣……哈哈哈……他把你含在嘴里一千年……結(jié)果如今你只能在地上爬……”

    哪吒抓著他的藍色長發(fā)，讓敖丙必須睜開眼看著他，眼淚順著敖丙的臉頰滴落到哪吒手腕上，哪吒一邊看著他一邊舔去腕中淚痕，然后狀似溫柔的問他，“哭啦？”02但抓著他頭發(fā)卻更加用力。

    敖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討好哪吒。

    他早就習慣了。

    每回父親的信件一到，他便又期待又害怕。

    他思念父親，想回去見他一眼，做夢都想著再被故鄉(xiāng)的水擁抱一次。

    某次事后，他輕撫著哪吒的肩，以為他此刻心情正好，便小心翼翼的問他可不可以去東海看看。

    結(jié)果哪吒卻臉色一沉，喚出混天綾就是一鞭。

    敖丙被掀翻在了地面上，他努力撐起身，卻看到哪吒暴怒的臉。

    “你是想讓我毀了龍宮嗎？”02哪吒詭譎的笑著。

    而敖丙只敢匍匐在他腳邊，重復著我錯了、我錯了，我哪里也不去。

    敖丙再也不敢提回龍宮的事，且千年過去，沒有龍筋龍骨的支持，敖丙的靈力早已散盡，他如今就是個需要哪吒渡氣才能夠延續(xù)生命的廢人。

    活著就像死了，死了也不能再進輪回，就這么消散了。

    唯有父親的信件。

    敖丙一想到父親在海底煉獄唯一的期盼就是每年他兒的回信。

    敖丙就不敢死，他一條命吊著也好，也不愿意讓父親失去盼頭。

    哪吒只知道他還是龍蛋時，被父親含在嘴里一千年。

    但哪吒不知道的是，父親待他如珠如寶，當他未生出意識時，就一直待在溫暖安全的龍蛋里，直至破殼而出。

    炙熱的海底煉獄里，獨獨他有一個碩大的硨磲，里面柔軟冰涼，這是父親為他撐起的家。

    見敖丙看著信件一直出神，哪吒非常不滿的嘖了一聲，警告似的輕撫著他脆弱的脖子。

    敖丙立馬回過神來，把信折好后就裝作不在乎似的把信隨手一扔，“隨便…我隨便回點什么…就幾個字就行……”

    “你說你父親收不到回信，會不會殺上這九重天？然后天兵天將一人一刀……”02哪吒說話的聲音變得又輕又柔，像是情人間的私語，只有敖丙聽了瑟縮的發(fā)抖。

    哪吒說，把你父親捅成個龍篩子。

    敖丙小聲的喘著氣，想無法呼吸了一般，卻不敢說任何話，他拼命的眨著眼，想擺脫這幅恐怖的畫面。

    他下意識的摟著哪吒的腰，依戀又討好的蹭著，“別欺負我……”02敖丙冰涼的嘴唇貼上了哪吒的肌膚。

    哪吒似乎是被哄好了，捧著敖丙的頭便施法將他化作人形本來的面目，“還是臉好看�！�

    敖丙艱難的撐起腰和他接吻，或許是現(xiàn)在哪吒心情好，他大發(fā)慈悲的用混天綾纏著敖丙的上身給他一個支撐。

    一吻結(jié)束后，哪吒滿意的摸摸敖丙的嘴角。

    哪吒偶爾也會享受這片刻的溫存，只要敖丙不激怒他，不再說出一些他不想聽的話。

    敖丙心底卻早是一攤死水，沒有尊嚴，沒有驕傲，沒有羞恥的一顆心。

    曾經(jīng)哪吒為了讓敖丙徹底放棄逃離他身邊，便施了個法訣讓敖丙變得人不人龍不龍。3902

    坐在輪椅上不能行走的敖丙就這樣被哪吒推著一直往九重天神仙聚集的地方去。

    所有人都看見了他一副癱軟在輪椅上的樣子，還是龍頭人身，既有尾巴也有雙腿的難看模樣，有些小童指著他叫丑陋的妖怪，有些神仙為了討好哪吒，還說哪吒留這妖物一命盡顯慈悲之心。35|

    敖丙只能縮在輪椅里聽著這些咒罵和譏諷的言語，哪吒還不許他流淚，他越哭越要將他帶到人多的地方去。

    丑陋的妖物哭起來是沒有人會憐憫的，敖丙只好將淚往心里流，他抬起袖子想遮住自己的相貌，卻被哪吒掰斷了胳膊，一邊笑他怎地如此在乎自己容顏，一邊威脅他再躲就把他手筋也挑了。

    敖丙在輪椅上睜著眼，卻好像眼前的一切什么也看不見了，他耳朵能聽見風聲，卻好像聽不見周圍人的言語了。

    輪椅往前推著，他好像覺得自己似在飛一般。

    對啊，龍是會飛的，但他好久都沒能飛過了。

    那一日后，敖丙再也沒動過離開哪吒的念頭。

    他離開哪吒后怎么辦呢，他這不生不死的模樣，哪里也去不了了。

    敖丙總是陷入回憶中，哪吒不耐煩的拍拍他的臉讓他趕緊回信。

    敖丙的斷骨早就被哪吒接上了，他拾起筆，沒被哪吒傷害過的十指仍然勻稱修長，一手字卻柔軟無依，再也不似曾經(jīng)蒼勁有力。

    “安好，勿念，保重�！�02這六個字是他唯一想對父親說的，也是他唯一能說的。3704

    見敖丙今日還算讓他滿意，哪吒這才從手里變出一個珍珠，說是敖光給的。

    “現(xiàn)在龍宮里連個珍珠也是個稀罕物了？值得千里迢迢給你。”

    哪吒丟進了敖丙懷里，敖丙難掩心里激動，但當著哪吒面卻不敢有過多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