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眼中只看見那幢老得弱不禁風的宅子，有什么在催促我上前去。
一些我從來沒有解開過的困惑，答案仿佛就在眼前。
我們進去時，看見了特警和穿著道袍的老人，特警手上甚至是配著類似于槍的武器，道袍老人神色凝重。
看見我們進來時，他們第一時間是想要讓我們出去。
直到我和道袍老人對上了視線，半晌，他似乎嘆了口氣。
“原來是有緣人�！�
我聽不懂他的話，但是我們幾個人可以停留下來，跟在道袍老人身邊類似特警的人也沒有再驅(qū)趕我們。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么部門的，看起來有編制，很嚴肅。
我走在這幢搖搖欲墜的房子里，每踩著一個階梯往上，都仿佛感受到歷史的沉重。
早在高中的時候，我就打聽過自己的家鄉(xiāng)，去過那里，我從前的居所早在戰(zhàn)火中淪為廢墟，又在戰(zhàn)爭后得到重建。
這里并非我記憶中的任何一處，但是如今二樓布滿塵埃的廂房內(nèi)，那個掛在床頭的灰撲撲的葫蘆墜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我從前沒有來過這里，但是他也許來過。
我走近，聽見有人在下面竊竊私語，似乎想攔著我進去那間房，我隱約聽見了“陰氣最盛”幾個字。
還是白天，但是這里昏暗不見天日。
墻角有張木桌，年久失修，看起來很是破敗。
我看著這一幕，腦海里仿佛能想象，很多年前，穿著西式長褲襯衣的年輕男子俯首案前的畫面。
空氣里彌漫著霉味，我慢慢走近床邊，伸手靠近了床頭的葫蘆墜子，那一刻空氣中忽然涌動起了微風，我碰到了那個墜子。
那只是一個非常不起眼的桃木墜子，串起來的紅繩經(jīng)年累月已經(jīng)完全褪色，繩子也脆弱得不堪一扯，僅僅是輕輕一碰，便斷了。
原本的猜測，好像就要揭曉了。
我的手微微顫了一下，拿著葫蘆墜子，往底下看，打著手機電筒，我看見底部很模糊的刻痕。
模糊到我就要看不清。
可我還是認出來了，上面是三個字——秦妙桐。
那年我們分離時互贈，這是我送出去的那個。
我收到的那個，后來隨我一起葬在不知何處。
眼淚不知什么時候滑落，模糊了我的視線，一直沉寂的心變得滾燙起來。
我聽見耳邊有聲音，像是腳步聲，又帶著呼吸聲。
我手里拽著葫森*晚*整*理蘆墜子，緩緩轉(zhuǎn)身看去，我在這個昏暗的房間里，看到了另外一道頎長的影子，房門在那一刻似乎被風合上了。
呼吸停止片刻。
我一動不動看著那道人影。
“阿敘，是你嗎？”
我想要看清那張臉，往前走了一步，但是那道身影跟著往后退了一步。
“阿敘�！蔽翌D住腳步，“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停住了，我往前，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見他脖子處的傷痕，割喉傷。
我的眼淚再度滑落。
目光往上，曾經(jīng)遙遠得我快要記不清的臉再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就是我的阿敘。
我想要伸手去觸碰，只是手探過去，只碰到了一縷空氣。
哀傷襲來，遲來的悲慟讓我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的阿敘啊，他被困在這里多久了？
“妙桐，別哭�！卑肷危衣犚娨坏缆曇繇懫�，隔世的聲音。
我的視線再度被淚水模糊，但是我想看清他，于是伸手擦拭眼淚，再抬眸，看見他伸出來又收回去的手。
正如我觸碰不到他一樣，他也觸碰不到我。
我抬眸，終于看清了那張臉，他和我記憶里長得并沒有不同，清秀的眉眼，看起來依舊儒雅，只是我的難過溢于言表。
“阿敘，和我說說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知道他的經(jīng)歷和遭遇，也想知道他為什么會被困在這里，更想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這個時代醒來。
阿敘眉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傷：“妙桐，我不記得了。”
他被束縛在這個房子里許多年，直到近日秦氏施工。
阿敘說他只記得自己要等一個人，看見我時才想起來，他等的人是我。
他想再見我一面。
我緊緊盯著阿敘，生怕一眨眼，他就從我眼前消失。
我從前未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故人，我未假設(shè)過阿敘還活著，但我很多次會想到，在我死后，他會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再遇到一個很好的人，他的后人會和我如今一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