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郭彪接過包子,笑了,暗自感嘆,頂著領(lǐng)導(dǎo)那張黑臉討點吃的,真不容易啊,好在還是讓他吃到了大包子。
郭彪笑得憨憨的,對著江聽夏,“謝謝嫂子�!�
他可是看見了,團長剛才拿包子前是江聽夏點了頭,他才給自己拿的。
厲菖蒲遞包子還未收回的手臂僵在原地。
郭彪趕緊笑瞇瞇補了一句,“謝謝團長。”
江聽夏被這人耍寶逗得不行了,臉有些紅,她捂著臉笑著回道,“別客氣�!�
厲菖蒲:“還不走?等我喂你?”
郭彪立刻走了,邊走邊把包子塞進嘴里,他是出了名的狗鼻子,人在訓(xùn)練場,食堂的風(fēng)一往過吹,他鼻子一動,就能給大家報菜名,剛才他一聞,就知道這包子錯不了,果然如此,郭彪嘴里吃著包子,幸福的都想流淚,讓領(lǐng)導(dǎo)一頓呲,值了!
厲菖蒲耳根子終于清凈了,一連吃了三個肉包,二個菜包,外加一海碗雜燴菜,江聽夏都怕他吃撐了。
江聽夏則慢悠悠啃了半個菜包,飽了,厲菖蒲對她的飯量同樣很難理解,她天天吃的那點東西,跟貓食一樣,身上真能有勁兒嗎。
一邊的趙勇突然想到什么,和張紅香一起走了過來,對著厲菖蒲說道,“都幾天了,那個研究員的事兒可還沒著落呢�!�
厲菖蒲:“顧允謙?馬大偉那邊不是接過去了?”
趙勇面色難看,“他撂挑子不干了�!�
趙勇催促道,“你也趕緊上心尋摸,這事弄不成,留不住人家,首長第一個收拾你�!�
厲菖蒲面露難色,“我給他說媒?”
這事兒他可使不上力。
聽到“說媒”兩個字,張紅香興奮道,“說什么媒,給誰說?”
趙勇覺得她好打聽的老毛病又犯了,并不搭理她,張紅香不樂意了,“保媒拉纖的活兒你倆干不了,我能啊,誰家有沒出嫁的閨女,我保準給你打聽到�!�
趙勇臉都愁得皺成了一團,“要真那么簡單,這事早成了。”
張紅香:“少放屁,到底咋回事趕緊說�!�
趙勇白了自己媳婦一眼,還是說了,“新來的研究員,離婚自己帶兩個孩子,但是這邊等著他解決的工作太多,時間緊任務(wù)重,人幾乎不著家,他就向上級提了一個要求,找個女人結(jié)婚,替他照顧孩子�!�
張紅香:“就這?這有什么難的?”
趙勇哼了一聲,“給你能的�!�
“這人有要求,他說怕自家孩子不接受別的小孩,所以女的這邊不能有孩子,而且,以后也不打算再生�!�
張紅香聽明白了,“這是讓女方給他孩子當一輩子后媽啊�!�
趙勇滿腹嘮叨,“他家孩子沒人照顧,我看研究員堅持不了幾天就要打申請調(diào)離了,這可是咱們盼了幾年才盼到的寶貝人才啊�!�
“這地方適齡的女方本來就少,來相看的姑娘要不就是不滿意,要不就是太滿意,不滿意的一口咬死不當后媽,太滿意的是什么也不管,上來就問工資多少,存款多少,目的都寫臉上了,顧允謙那邊肯定不干,就這么的,幾天了,愣是沒找見一個合適的�!�
張紅香:“我給留意著吧,”說完悄悄問道,“我要是真給說成了,有沒有媒人錢?”
趙勇:“媒人錢你都惦記上了!你真以為能給說成!”
厲菖蒲則答應(yīng)了,“嫂子,只要能介紹個合適的,我給你申請獎金。”
張紅香更積極了,開始問顧允謙的各種條件。
這時學(xué)校那邊震天響的轟隆一聲。
厲菖蒲,趙勇立刻速度極快地跑去,拉著個人問道,“怎么了?”
那人被厲菖蒲攔住,慌張地指著剛才發(fā)出聲響的地方,聲音都在發(fā)抖,“塌了!”
人群里喧鬧了幾聲,有人喊著,“砸著人了!”
厲菖蒲目眥欲裂,快速朝亂糟糟的廢墟跑去。
江聽夏和張紅香把東西收好,自覺往外躲了躲,擔(dān)憂的看著遠處激起的黃塵。
她們可是看見厲菖蒲和趙勇沖進去了。
沒過多久,有人抬著傷者出來了,陸陸續(xù)續(xù)抬了三個人,厲菖蒲跟著跑了出來,他身上,頭發(fā)上都是黃土,整個人就像在土里滾了一圈一樣。
厲菖蒲注意力都在傷員身上,上了車徑直離開,江聽夏隔著人群已經(jīng)盯了他一路,他愣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張紅香剛才看了一眼傷員,叫了出來,“我的天哪,人給砸得血乎刺啦的�!�
江聽夏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條鮮活的生命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樣子。
此時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幾絲血腥氣,剩下的眾人亂糟糟的喊叫著,她的內(nèi)心更加惶恐不安。
張紅香拉著江聽夏離開,“咱們回吧,在這待著幫不上忙還添麻煩�!�
江聽夏白了一張臉,跟著張紅香走了。
第50章
矯情
張紅香和江聽夏結(jié)伴回家,等到了家門口,張紅香對著失魂落魄的江聽夏說道,“嚇著了吧,回去洗把臉歇歇。”
江聽夏點點頭回去了。
把午飯用過的碟子碗都洗干凈,江聽夏洗了把臉,躺下睡了。
好不容易勉強睡著,卻做了個噩夢,她的耳邊都是傷員在痛苦地喊叫,他們捂著胳膊,捂著腿,疼得又哭又喊,臉上又有血又有淚,江聽夏一下子被嚇醒,窗外的天已經(jīng)黑了。
江聽夏慢慢回神,滿頭的汗珠一點點冷下來,冷得她直發(fā)抖。
她才意識到,無論江家如何,她前半輩子都是在一個富足安樂的環(huán)境中長大的,所以親眼目睹這一次意外時,她瞬間被嚇破了膽,同時,對這個世界又有了新的認知。
就像溫室里的花朵,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世界不止有溫暖的陽光,還有狂風(fēng)暴雨,電閃雷鳴。
這種轉(zhuǎn)變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江聽夏這一覺睡得太久,四肢都在發(fā)麻,她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走了兩圈。
隔壁的張紅香也出了門,“刷”一盆洗腳水倒在了自家院子里。
她看見江聽夏在院子里走來走去,走到兩家的圍墻邊,說道,“你不用等他們回來。”
江聽夏看她誤會自己在等厲菖蒲回來,解釋說,“沒等人,我就是在院子里走走�!�
張紅香知道新婚夫妻臉皮薄,也不戳破,接著說道,“今天出那么大事,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估計是把人送縣里醫(yī)院去了,我看得待幾天。”
江聽夏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哦了一聲。
張紅香又說,“我記得你結(jié)婚以后,厲團長還沒出過任務(wù)�!�
不等江聽夏回應(yīng),張紅香自顧自說道,“一開始我也跟你一樣,老趙出門幾天,我就吃不下睡不好,他回來身上帶點傷,我都哭死了,就怕他出什么事,把我們一大家子撂下�!睆埣t香說著這些話,臉上表情卻很平靜,“出去拼命是他們當兵的命,操心他們是咱們當家屬的命,慢慢的總能習(xí)慣�!�
張紅香說的說的也不看著江聽夏了,似乎是說給江聽夏聽,又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今天還算好的了,你還能猜到他去哪了,干什么去了,有時候,人收拾個包袱就走了,什么也不讓問,再有時候,早上還在家吃,中午就不回來了,鍋里還做著他的飯呢,人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什么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但是吧,以后的每一頓飯都要給他做上,你得讓他回來了有口熱乎飯吃。”
“你以后就知道了�!�
灰藍色的天上,江聽夏盯著一閃一閃的星星若有所思。
晚上她一個人睡了,厲菖蒲不在,炕上的簾子也不用拉,只是剛關(guān)了燈,屋子里漆黑一片,一種恐懼感籠罩心頭,江聽夏又趕緊把電燈打開。
有了光,就沒那么害怕了,可今天偏偏是一個雷暴天。
窗外轟隆隆響起雷聲,幾道閃電劃過,電燈刷一下滅了,屋內(nèi)又被黑暗占據(jù)。
這里電壓不穩(wěn)定,家里經(jīng)常停電,厲菖蒲就會點起煤油燈或者蠟燭。
江聽夏以前沒做過這些事情,不知道那些東西在哪兒放著,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終于找到箱子,她點起一根火柴,借著微弱的火光,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出蠟燭。
蠟燭點燃,屋里有了一團暖黃的光,她舉著蠟燭走回去,把這唯一的光亮放在自己身邊不遠處,坐在炕上,靜靜看著那點搖曳的火光。
只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像天破了個窟窿一樣,突然,嘭的一聲,江聽夏隨即驚叫出聲,發(fā)現(xiàn)是狂風(fēng)帶著暴雨,把窗戶給撞開了,藍綠色的窗簾立刻濕了一片,被風(fēng)吹得胡亂搖擺。
蠟燭也被這股風(fēng)吹熄。
更糟糕的是,雨水順著被撞開的玻璃處進入,先是打濕了窗臺,接著和風(fēng)一起飄在江聽夏身上,臉上。
江聽夏只好半瞇著眼,忍著風(fēng)雨,爬到炕邊,抬手關(guān)住了玻璃窗。
就這么一個動作,她已經(jīng)狼狽的滿臉都是雨水,頭發(fā)濕了貼在臉上,又冷又黏。
這一夜,江聽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聽見窗外有幾聲鳥叫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醒來了,看了一眼窗外,天終于亮了,風(fēng)雨也停了。
……
縣里醫(yī)院
趙勇站在洗手池邊,拍了厲菖蒲一把,看著他熬紅了的眼睛,有些擔(dān)憂,“一晚上沒睡?怎么不瞇一會兒�!�
厲菖蒲搖搖頭,面帶愁容,臉上是藏不住的疲憊,“章鳴情況不好,我給幾家醫(yī)院打了電話,京院那邊的醫(yī)生說有幾分把握,就是他現(xiàn)在不能亂動,我得去一趟,把專家請回來給他做手術(shù)。”
趙勇知道這件事沒有厲菖蒲說得那么容易,猶豫道,“真能把人請來?”
那可是京院的醫(yī)生,京都那么遠,去了還不得抓瞎,不知道要費多少口舌,托多少人情才能做成這件事?
厲菖蒲捧起一把涼水,潑在自己臉上,“不行也得行,章鳴才多大,把腿給鋸了就不能再當兵,他下半輩子都毀了�!�
厲菖蒲用手在臉上擦了兩把,人稍微精神了些,“我這就走了,這事拖不得。”
趙勇嗯了一聲,把自己身上的錢和票都給了他。
厲菖蒲接過去,又對趙勇交待道,“找人去我家里給她報個信,還有,這兩天我不在,你讓嫂子多過去照顧照顧�!�
趙勇點點頭,“放心�!�
趙勇回來了一趟,江聽夏這才知道厲菖蒲去了京都的事情,她追問趙勇,“他還說什么了?”
看江聽夏要哭不哭的表情,趙勇以為遺漏了什么重要消息,又認真想了一遍厲菖蒲臨走時和他說話的場景,最后確認他確實沒說什么,才答道,“沒有�!�
江聽夏想到昨晚下暴雨,自己就那么誠惶誠恐待了一夜都沒有哭,此刻聽著趙勇的話心里卻難受得鼻頭泛酸。
那么大的雨,他都沒有關(guān)心自己過得好不好。
也沒有說他什么時候回來。
看著江聽夏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趙勇眼神示意張紅香說句話,張紅香趕緊岔開話題,“老趙,你去看看燈泡,怎么不亮了,是不是因為昨天停電的時候把電線燒壞了?”
趙勇聽張紅香這么說,跟找見救星一樣,拿著工具就去修燈泡了,他跑得飛快,生怕江聽夏下一秒哇哇大哭,趙勇心里琢磨著,老厲這媳婦嫁過來這么久了,還那么矯情,也不知道他在家是怎么伺候這祖宗的。
第51章
大狗
這些日子的天氣總是陰沉沉的,窗外一直在落雨,江聽夏沒出門,捧著本英文在看,這是和她的嫁妝箱子一起送來的,是她原來的東西,現(xiàn)在解悶用正好。
只是纖細的手指剛翻過一頁,江聽夏卻怎么都想不起書里都寫了些什么內(nèi)容,她又無奈地把書翻了回去,重新再看。
溫度不高,她覺得有些冷,把自己披著的外套又裹緊了些。
院門外響起汽車的聲音,江聽夏放下手里的書,好奇地透過窗戶向外面看去,看見一個熟悉的綠色身影冒著雨推門走了進來。
陰沉的天氣,霧蒙蒙的一片,那道綠色顯得更加透亮。
江聽夏趿著鞋子往外走,打開門,厲菖蒲剛好站在了屋檐下。
“你回來了!”
江聽夏聲音脆生生的,宛若黃鶯出谷。
她一雙大眼睛亮晶晶地撲閃著,顯得臉越發(fā)的小了,不知道是不是許久不見,她的身量更小了一些,披著個大外套,裹住小小的身子,落在厲菖蒲眼里有幾分凄慘可憐。
“嗯,回來了。”
厲菖蒲冒雨走了幾步,肩頭已經(jīng)變成一片深綠色,頭發(fā)也被打濕,說話時冷到能呼出一片白氣,他說,“外面冷,進屋吧�!�
江聽夏這才注意到他一只胳膊一直僵硬地放在胸前,她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露出灰色的毛絨絨的小東西,是一只被雨水打濕的貍花貓,小家伙看著可憐極了,發(fā)出幾聲細弱的喵喵的叫聲,聽著是一只還沒斷奶的小奶貓。
厲菖蒲抱著小貓說,“在外面撿的,你不是怕耗子嗎,不如就養(yǎng)著吧。”
江聽夏看著這只羸弱到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小貓,擔(dān)憂地問了句,“它看著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厲菖蒲抱著小貓,想到自己在醫(yī)院樓下?lián)斓剿臅r候,小家伙可兇了,沖著他呲牙咧嘴,還撲向他撕咬他的褲腿,不知怎么,抱回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厲菖蒲猜測道,“可能是冷著了,暖和了就好了�!�
江聽夏站在一邊,看著淋濕的厲菖蒲說道,“你去澡間洗洗吧,我給你拿一身換洗的衣服,你把濕衣服換了�!�
“還有,順便把這只貓也洗干凈�!�
厲菖蒲答應(yīng)后朝澡間走去,把暖壺里的熱水都倒進浴桶里,澡間瞬間升起白色蒸氣,他整個人泡了進去,多日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江聽夏拿給他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到家的氛圍感讓他腦袋里緊繃著的弦,瞬間松弛下來,舒服的都能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只是旁邊還有一只喵喵叫的小貓。
他拿起毛巾胡亂擦去身上的水漬,換上干爽的衣服,把一邊的小貓抱起來在小盆里好好洗干凈。
這貓估計是在泥地里打過滾,厲菖蒲換了三次水才把它收拾干凈。
他抱著小貓進了屋,把貓放在了軟乎乎的被褥上,當然,是他自己的被褥。
江聽夏順手給了他一塊毛巾,“頭發(fā)還滴水呢�!�
說完用另一塊毛巾去擦小貓,它并不反抗,任由江聽夏揉搓,不時喵喵喵地叫兩聲,還用濕漉漉的眼睛盯著江聽夏看,很是享受。
感受到小貓瘦骨嶙峋,身上沒幾兩肉,江聽夏把動作放輕,問道,“它有名字嗎?”
厲菖蒲把毛巾蓋在頭上,擦拭濕發(fā),他的手法十分暴躁,毛巾的劇烈摩擦讓頭發(fā)立刻毛燥起來,比起平日板正的發(fā)型,此刻的厲菖蒲更柔和了一些。
他停下動作,說道,“沒有。”
江聽夏看著毛絨絨的小東西,她還是第一次能養(yǎng)寵物呢,難免有幾分興奮,“那我給它取一個名字?”
“嗯”
聽到回答,江聽夏立刻扶額思考起來,想了半天,靈光一閃,指著小貍貓說道,“你以后就叫大狗�!�
厲菖蒲愣了半天,才問,“大……狗?為什么?”
江聽夏:“因為它是一只小貓,所以取名叫大狗。”
厲菖蒲:因為?所以?有關(guān)系嗎?
他還想說些什么,江聽夏已經(jīng)把擦干的小貍貓抱在了懷里,大狗大狗地叫了起來。
小貓感受到人體傳過來的溫暖,努力地往江聽夏懷里鉆了鉆。
厲菖蒲一貫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xiàn)了幾絲裂痕。
天冷時吃些熱乎乎的東西最好,晚上兩人一人吃了一碗湯面。
江聽夏給大狗沖了一碗麥乳精,本以為小家伙會進食困難,沒想到大狗幾下就喝完了一碗,還喵喵叫著,像沒吃飽,江聽夏又給它沖了小半碗,江晚猜測大狗可能已經(jīng)二三月大了,只是營養(yǎng)跟不上,所以長得格外小。
天黑了,大狗窩在江聽夏拿碎布和剩棉花做的貓窩里呼呼大睡,江聽夏和厲菖蒲則按老規(guī)矩,一人睡一邊,江聽夏看著許久沒拉上的簾子,有了幾分心安,隔壁已經(jīng)響起鼾聲,江聽夏想了想,側(cè)了身子枕在枕頭上,看向隔壁。
她摸著那顆怦怦跳的心臟,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變化,或許從她重來一遭,自愿和他走進婚姻禮堂的時候,她就對這個人有好感了吧。
那日看見劉薇,聽到他們相過親還差點成了,劉薇還用那種羞答答的眼神看厲菖蒲,她就控制不住和她斗嘴,還誆著厲菖蒲和她劃清界限,厲菖蒲離開了,她悶悶不樂,還怨他都沒有回來看她,可他回來后,自己第一反應(yīng)就是開心,不自覺盯著他的臉看,似乎一顆心都被這個人牽動。
江聽夏認真地看著對面,就像能從黑暗中看到他的輪廓一樣,他這個人生了一張拒人千里之外的臉,臉部線條剛直冷硬,皮肉瘦削緊實,加上職業(yè)原因,渾身透著嚴肅。
可他看著一丁點大的大狗時,眉目舒展,眼神溫柔,江聽夏這才發(fā)現(xiàn)這男人生了一雙很善良的眼睛,只需看一眼就能輕易讓人為他心軟。
無論自己之前如何嘴硬,眼神卻騙不了人,她總會控制不住偷偷看他,他的模樣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清清楚楚地出現(xiàn)在她腦海里,這是一種怎樣的情緒呢?是喜歡嗎?她喜歡厲菖蒲嗎?
好像是有一點,她想。
第52章
仙女
這月津貼發(fā)放之后,厲菖蒲跟以前一樣,去郵局匯錢,只是和以前不一樣的是,這次只給老家寄了十塊,給大姐的則是照舊,并附上一封信,告訴家里自己結(jié)婚了,以后給老家的補貼都改為每月十塊。
他以前不在乎這個,夠吃夠用就行,所以對老家那邊的要求都是聽之任之,只是現(xiàn)在每次打開家里放錢的抽屜時,都覺得裝錢的袋子竟然只有可憐的薄薄一層,他有幾分懊惱自己這么多年沒能多攢一些積蓄。
回家后當著江聽夏的面把錢票放進抽屜里后說道,“這月的津貼。”
江聽夏淡淡嗯了一聲示意自己知道了,厲菖蒲這一舉動在她看來是沒必要的,因為她對他拿回來多少錢并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會拿去花,也不是別的原因,而是這里偏僻到根本沒有可以大肆消費的地方,她原本還擔(dān)心自己三百多塊的小金庫不夠花,誰知道一個多月過去,只是偶爾被張紅香帶著在附近村民家里,偷偷摸摸換些鴨蛋鵝蛋這些常見的東西,但是家里衣食住行有關(guān)的東西還不用自己操心,厲菖蒲就買回來了,所以這些日子她拿了一筆‘巨款’卻花了不到五塊。
江聽夏都不知道錢能這么禁花,放在以前,三百塊只是幾件洋裝絲襪的價格。
厲菖蒲又說,“給家里和我大姐那邊寄了三十塊,剩下的錢都在這兒�!�
江聽夏并不關(guān)心這些,聽他這么說,雙手晃晃,回道,“這些你自己決定就好,不用跟我交待�!�
站在江聽夏的角度看,在從小接觸的環(huán)境里耳濡目染下長大,她深知巨大的一筆財富足夠有誘惑力,所以只能屬于自己,不能與任何人共享,尤其是枕邊人,所以,太太和先生各自管理自己的資產(chǎn),再正常不過。
而厲菖蒲的婚姻觀是最傳統(tǒng)的那種,婚姻就是家庭,而一家人不分彼此,江聽夏急切回避他說的事情,落在他眼里,就成了假夫妻冷冰冰的疏離。
……
趙勇接了個電話,聽那邊說了幾句,就急匆匆找厲菖蒲去了。
他在走廊截住厲菖蒲,急忙道,“老厲,醫(yī)院的小陳打電話,說章鳴家來人了�!�
厲菖蒲想了想,“章鳴受傷給家里寫了信,算算日子他家里人也該到了�!�
趙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扶著欄桿解釋說,“不是,他娘和大姐都沒來得及去看章鳴,下了火車徑直往家屬區(qū)來呢,而且,還點名說要找你�!�
趙勇著急地說,“是不是因為章鳴受傷,他們家鬧意見,要找你麻煩�!�
院門外響起拍門聲,江聽夏走出門開門,外面是三個女人,穿著皺皺巴巴的衣服,衣服上還打著幾塊補丁,一個看著特別蒼老,能有七十多歲,另外兩個年輕一些,尤其是其中一個年輕女人又高又壯,十分搶眼。
江聽夏還沒開口,那位老婦先說道,“是厲團長家吧?”
江聽夏點點頭,“是�!�
老婦看江聽夏面露戒備,于是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我們是章鳴的家里人�!�
章鳴,江聽夏想起了這個名字,不就是在那次修學(xué)校中受傷最嚴重的小戰(zhàn)士嗎?他的家里人找到厲菖蒲家要干什么?難道是找厲菖蒲要說法?又或者是讓他為章鳴的受傷負責(zé)任?賠錢?鬧事?
江聽夏冷著臉,“他現(xiàn)在不在家�!闭f完就想把門關(guān)上。
那老婦卻滿臉帶笑,眼角的皺紋更明顯了,“你是厲團長家的吧,哎呀,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么俊的媳婦,長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江聽夏關(guān)門的動作一頓,看著說話的老婦,其實仔細一看,這倒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應(yīng)該不是那種沒理攪三分的人。
她面上的表情溫和了幾分,問那老婦,“你們找他有什么事�!�
江聽夏看明白了,這三個人中,這個老婦人才是中心人物。
老婦剛要開口,就聽見一陣腳步聲,一看,是厲菖蒲跟趙勇走來了。
他們兩人本想去看看情況,卻看見崗?fù)つ莾阂呀?jīng)把章鳴家屬放了進來,趙勇大喊不妙,覺得她們一定是直接找到厲菖蒲家了,兩人匆匆趕回來,果然看見章鳴的老娘和姐姐。
章鳴娘看見厲菖蒲,立刻淚眼汪汪撲過去,“厲團長,你救了我家章鳴一條命,我真不知道怎么謝謝您�!�
章鳴娘走了幾步就要在厲菖蒲跟前跪下,她帶著的兩個女人二話不說也跟著跪下,厲菖蒲趕緊先把離他最近的章鳴娘截住,“大娘,可不敢�!�
趙勇也去扶起另外兩個女人。
章鳴娘站了起來,那兩個女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章鳴娘被厲菖蒲扶著,像失了力氣一樣軟趴趴站著,哭著說,“章鳴給我們寫的信上都說了,要不是您去京都給他請了專家給他治病,他就不行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厲菖蒲盡力扶著老人,“不用謝我,章鳴是我的兵,我就應(yīng)該對他負責(zé)。”
江聽夏沒見過這場面,站在門內(nèi)遠遠看著。
三個女人哭作一團,說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止住哭。
厲菖蒲引著他們進屋,江聽夏站在門邊,點頭微笑示意。
章鳴娘看了一眼江聽夏,說道,“你們結(jié)婚大娘還沒恭喜你呢�!闭f完解開褲腰帶,慢慢把褲子翻開,在秋褲里有個縫的夾層,撕開,拿出一個紅紙包。
厲菖蒲把錢推回去,“心意到了就行,這個我不能收,”說完,揮手示意江聽夏站到他身邊,順勢介紹道,“大娘,這是我愛人,江聽夏�!�
章鳴娘笑著說,“般配著呢,真好。”
說完又要把紅包塞給江聽夏,江聽夏立刻躲到厲菖蒲身后,剛才她拿紅包出來的時候,江聽夏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別說她要把從貼身處拿出來的東西放在她手上,江聽夏絕不想碰到,速度極快地躲開了。
江聽夏說著客氣話,“大娘,這個我們不能收,您還是拿回去吧�!�
看著兩人堅決不肯收錢的樣子,章鳴娘只能無奈把錢又收了回去,又招呼兩個年輕女人把兩個包袱拿過來,“是家里曬的海貨,咸魚蝦米什么的,不值錢,拿來給你們吃個新鮮,這個你們要是再說不要,大娘真生氣了,這是我們從老家背了一路帶過來的,你們不要才是糟蹋我們的心意�!�
厲菖蒲想了想,收了,“那就謝謝大娘了�!�
第53章
滑頭
把章鳴家里人請進家里,江聽夏給倒了三杯水送去,“大娘,您喝水�!�
章鳴娘接了,看著江聽夏一臉羨慕,說道,“多好的媳婦�!�
說完了把水杯放下,長嘆一口氣,“我家章鳴都二十二了還沒娶媳婦,可給我愁壞了。”
她看著厲菖蒲,說道,“我這次來,一是謝謝您的救命之恩,二就是還是想讓您跟章鳴那小子說說他的婚事問題。”
章鳴家的情況,厲菖蒲很了解,家里七個姐姐,到他終于是個小子,他娘四十才得了他,一家子看重得不得了,章鳴娘甚至早就來部隊見過他,讓他多照顧章鳴一些,然后就是章鳴的婚事問題,他記得章鳴才到這里當兵,那時不過十八九歲,他娘就急得不行了,見他一次就提一次章鳴的婚事問題,甚至寫信讓他給章鳴做思想工作,后來,這個章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催得太厲害,產(chǎn)生了逆反心理,這些年家里給他介紹了幾十個對象,他一個也不滿意。
厲菖蒲只好說道,“大娘,現(xiàn)在是自由戀愛,章鳴的婚事問題,我也不能做主。”
章鳴娘很是激動,“你咋不能做他的主?”
說完指指她帶來的那個高壯的年輕女人,“這次章鳴受傷,把我嚇壞了,你知道我家就這一個獨苗,我不放心吶,這不是,我給他在老家找了一個媳婦,讓他們就在這兒結(jié)婚,我抱上孫子,以后死了也能閉上眼睛�!�
被章鳴娘點名的女人更年輕,身材很是健壯,可卻遠沒有章鳴娘有精神,反倒十分的低眉順眼,一臉茫然。
章鳴娘接著說,“章鳴不知道咋回事,就跟我對著干,這么多年相看了多少個,沒一個愿意的,這次我不管他怎么想,必須結(jié)婚,就是……”章鳴娘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我說話他不聽,還是你說話管用,不如你去跟他說說這個事。”
厲菖蒲拒絕道,“大娘,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
章鳴娘:“咋不能,你是他領(lǐng)導(dǎo),就給他下命令,他要是還犟,你就拿槍指著他,告訴他再不結(jié)婚就斃了他�!�
章鳴大姐聽了這話,抬起頭弱弱地說,“就嚇唬嚇唬他,可不敢真斃了他�!�
她倆一唱一和,說得好像厲菖蒲真能拿槍抵著別人的腦袋逼人結(jié)婚似的。
看著厲菖蒲一言難盡的表情,江聽夏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努力憋著笑。
厲菖蒲咳了一聲,說道,“大娘,這可不行。”
章鳴娘仿佛渾身冒火,“這個不孝順的東西,二十二還不結(jié)婚,想氣死他老娘,不槍斃他槍斃誰。”
“厲團長,你說是不是?”
厲菖蒲見章鳴娘問他,說了句,“大娘,我二十五結(jié)的婚�!�
江聽夏咬著嘴唇,活生生笑成了振動模式。
厲菖蒲看到江聽夏笑到顫抖的肩膀,臉上表情頗有幾分無奈。
滔滔不絕的章鳴娘一下子停了下來,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好。
半天才磕磕巴巴說道,“你跟那小子……不一樣……”
厲菖蒲只好說,“大娘,在結(jié)婚這個問題上,還得是他自己愿意才行,我不能強迫他�!�
章鳴娘臉上還帶著尷尬,說話語速也慢了起來,“大娘把孩子交到你手上的時候,就跟你說了,你該打打該罵罵,該教訓(xùn)就教訓(xùn),大娘對你一百個放心,他的事兒,你能說了算,再說,章鳴那是真佩服你,你要開口讓他結(jié)婚,他肯定聽你的�!�
章鳴娘又對高壯女人說,“欠男,你來。”
高壯女人走過去,章鳴娘對厲菖蒲說,“這孩子可能干了,家里家外干活一把好手,結(jié)婚了還能照顧章鳴,多好。”
厲菖蒲:“他自己愿意,才能過到一塊去不是?這才是最重要的�!�
章鳴娘自顧自說著,“這樣的媳婦,勤快,能干,知根知底,肯定能跟他過一塊去,你說章鳴還能有什么不滿意的�!�
“是�!�
厲菖蒲看反對沒用,也不說什么了,只坐在一邊賠笑,不緊要的地方就點頭附和幾句,但絕不松口答應(yīng)要插手章鳴的婚事,章鳴娘看他這樣,就知道沒戲了,還得自己去跟那個不孝子斗,最后也只好起身告辭。
只是臨走前,還求了厲菖蒲一件事。
江聽夏跟在一邊聽著,原來是章鳴手術(shù)后恢復(fù)得差不多,不用在醫(yī)院住了,幾天后就會轉(zhuǎn)到部隊醫(yī)院休養(yǎng),章鳴娘和大姐是專門來照顧章鳴的,只是住房緊張,她們沒地方住,就找厲菖蒲幫幫忙。
江聽夏一聽這話,就知道厲菖蒲一定會答應(yīng),果不其然。
江聽夏抱著大狗,小家伙毛絨絨的,抱在懷里又暖和又舒服。
她喃喃道,“他怎么誰的忙都幫��!”
不管是趾高氣昂,挑挑揀揀的新婚妻子,還是雨天里淋濕的小貓,還是推門找來的老人家,他都會幫一把,一張臉長得那么冷酷,看不出來,人還挺善良。
江聽夏摸著大狗腦袋上的毛,“善良,善良好啊,對誰都這么好。”
……
章鳴轉(zhuǎn)回部隊醫(yī)院的時候,厲菖蒲,趙勇,馬大偉一幫領(lǐng)導(dǎo)去看望傷員,在走廊里走著,就聽到了章鳴娘的大嗓門。
“你說,欠男那么好的姑娘你都不愿意,你愿意誰?你愿意啥樣的,你說,我看你是要上天�!�
章鳴中氣十足,看來恢復(fù)得不錯,“她是我表妹,近親不能結(jié)婚,我娶了她生一堆傻子你才要哭呢。”
章鳴娘:“那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欠男是你爺爺?shù)男值艿膬鹤拥暮罄掀艓淼难绢^,跟你就沒關(guān)系,生什么傻子!”
章鳴吼道,“我就是不要,說破天來也不要�!�
章鳴大姐打圓場:“弟,看你把娘氣得,你想要個啥樣的你說,我們再給你找行了吧,不能不結(jié)婚,娘就指著你抱孫子呢,她年紀大了,可不著急了么�!�
章鳴聲音也軟了下來,“我就想要個……一看見就挪不開眼睛的。”
章鳴大姐:“漂亮的?弟,你咋這樣,過日子漂亮能吃還是能喝?那天你領(lǐng)導(dǎo),厲團長都說了,娶媳婦最重要姑娘人好,倆人能過到一塊去,我看欠男就挺好的。”
章鳴面紅耳赤,干脆把被子一蒙,“你不懂,我不跟你說了�!�
章鳴娘不樂意了,虛抱著捂著被子的章鳴,沖章鳴大姐帶點責(zé)怪地說道,“你弟咋就不能喜歡好看的了?厲團長說的話也不能全信,你看他媳婦長得多好看,我看他滑頭得很,給自己占了一個模樣最俊的,還說便宜話,咱們就給我兒子找好看的,娘回去就把十里八鄉(xiāng)姑娘都看一遍,就挑那模樣俊的,行了吧�!�
章鳴娘朝大姐擠擠眼睛,這么多天了,看樣子讓章鳴娶欠男是不行了,還是回去重新打算吧,好不容易他自己開口要漂亮的,這下再介紹姑娘給他,就給他挑模樣好的,看他還說什么。
門外,趙勇一行人聽著章鳴娘這話,簡直要笑瘋。
趙勇拍了拍厲菖蒲的肩膀,噗嗤笑出了聲,調(diào)侃道,“老厲,說一套做一套遲早是要翻車的,你看看,人民群眾一眼就看穿了你的虛偽�!�
第54章
老家
厲菖蒲老家,高山村
厲家日子過得不錯,這些年靠厲菖蒲補貼,起了三間大瓦房,這條件在村里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家,此時,一家人坐在一只黑漆漆的木桌前,油燈的燭火昏黃微弱,厲旺田臉色漆黑啪嗒啪嗒吸著旱煙,周圍是他的兩個兒子,厲二狗,厲三狗。
木桌上擺著厲菖蒲寄回來的錢和信。
三個人都是一臉愁容。
厲二狗吃得膘肥體壯,一臉蠢笨,最先坐不住開口說道,“爹,你說句話,這以后可咋辦呀�!�
厲旺田因為這事兒,本就心煩意亂,又聽見兒子吱哇亂叫,甩手在厲二狗后腦勺上扇了兩巴掌,“叫什么?你爹死了!”
“一個兩個的都不把老子放眼里,還有這狗東西,娶了媳婦連爹都不要了,該天打雷劈的玩意兒�!�
厲旺田指著厲菖蒲寫的信大聲罵著,口水四濺。
厲三狗一雙耗子眼滴溜溜轉(zhuǎn),看著很有心機,趁著沒人注意,迅速在臉上擦了一把,他爹罵老大,倒噴了他一臉口水,厲三狗忍著帶煙味的涎水臭,說道,“爹,你別氣了,以前大哥給咱家三十,給大姐二十,現(xiàn)在只給咱家十塊,那咱們把大姐那錢拿了不就行了,咱們還是能花三十,和以前沒區(qū)別啊�!�
厲旺田眼睛一亮,隨即想到幾年前的事情,想了想還是沒有同意。
以前寄錢回來,他們也貪過花兒的錢,結(jié)果老大回來,一頓折騰,錢都吐回去了不說,他還被村長書記叫過去收拾了一頓,村里人才把這事忘了沒幾年,他可還記得,前些年都是一幫鄉(xiāng)親跟在他屁股后面笑話他的。
要是這錢能昧下,這些年自家就不是一月三十塊,那就是一月五十塊,他厲旺田早富得流油了。
厲三狗看厲旺田搖頭,心知他是怕村長又收拾他,他爹這個人尖懶饞滑,干活的時候總是偷懶,村長和大隊長看不上他,上次遇見老大回家,告他昧了自己給花兒的錢,村長借著那次機會給他好一頓收拾,還讓他按手印拿大瓦房做抵押寫了保證書。
厲三狗看自己老爹那樣,知道說不通,又把主意打到了蠢笨如豬的二哥身上,“二哥,咱把花兒的錢拿了唄,你也該娶媳婦了,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厲二狗聽見給他娶媳婦,臉上的肉笑得疊在一起,本想答應(yīng),卻想到了厲菖蒲那張能凍死人的臉,飛快搖了搖頭,“不行,讓老大知道我拿了花兒的錢,他真能把我打死�!�
上次厲老大回來,自己沖在前面打頭陣,被按在地上結(jié)結(jié)實實揍了一頓,現(xiàn)在想起來還渾身疼,他是再也不敢了。
厲三狗看厲二狗這窩囊樣,也不跟他說了,又對厲旺田說道,“爹,你跟大姐說唄,讓她主動把錢交出來孝順您,大姐不是最孝順了�!�
厲旺田直接罵了厲三狗一個狗血噴頭,“這錢能要下我早要了,還用你說,你姐這死丫頭別的事聽我的,可這錢是給她男人治病的,她看得比她命還緊,死活不給我,我是要不下,你能要下你去找她去。”
厲三狗被罵了也不惱,唉了一聲,說道,“那咋辦,咱們?nèi)齻老爺們一個月十塊錢能干啥?爹你身體不好不能下地,二哥眼看又要娶媳婦,總不能讓他打一輩子光棍,還有我,學(xué)校又讓交錢了,這錢從哪兒出,大哥也真是的,以前寄的錢才勉強夠用,現(xiàn)在就給這么一點兒,這不是逼咱們一家去死么!”
厲二狗突然急了,“爹,我不打光棍,我要媳婦,你讓老三別念書了,念了這么多年不知道有什么用,家里錢都讓他霍霍了,你把家里錢留著給我娶媳婦�!�
厲三狗本想躥躥他爹的火,誰知厲二狗這個傻子竟然嫌他花錢不讓他念書,他這下可急了,也不裝樣了,直接罵道,“老二,你說啥,我念書用錢那是用在正經(jīng)地方,你娶媳婦才是白瞎了,長得跟個豬一樣,哪個女人愿意跟你。”
兩人說著說著就要動手。
厲旺田被兄弟倆氣得冒火,但誰讓他疼這倆兒子呢,他心里自有自己的算計,老大是個養(yǎng)不熟的,心里記恨著他,每次看他那眼神不像兒子看老子,倒像看仇人,那是個靠不住的,以后養(yǎng)老還得靠跟前這倆。
厲旺田只好說道,“一個個急啥,我能讓你們沒錢用。老大不想管他爹,想得美,這錢不管咋,我都得讓他吐出來。”
兩兄弟立刻不吵了,湊到厲旺田身邊,“爹,你有辦法?”
厲旺田抽完了煙,把煙斗在鞋底邦邦磕了兩下,得意道,“老大現(xiàn)在出息了,在隊伍里混得有模有樣,咱們泥腿子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不信我趴在他領(lǐng)導(dǎo)門前鬧上一鬧,他還能有臉。他還不得乖乖把錢送到我手上�!�
厲三狗還是有幾分擔(dān)憂,“爹,老大那個人可狠啊,又有手段,咱們能在他手里討著便宜嗎?”
厲旺田又說,“他敢?兒子收拾老子,他得占理,不然就是不孝順,頂著這大帽子我看他以后咋活�!�
厲三狗又說,“一個月問他拿三十塊錢,咱們也占不著啥理,誰能幫咱們說話�!�
厲旺田笑了,“笨,誰說咱們是問他要錢去了�!�
厲三狗:“那是……”
厲旺田一把把桌子上的信拍在手底下,“老子讓他把他娶的那媳婦休了�!�
厲二狗厲三狗驚呆了,“��!”
厲旺田眼里冒火,“老大是個手松的,手里又有錢,這么多年稍微費點心思就能從他手里拿出來不少,突然不給了,能是為啥?還不就是他娶的那個女人搞鬼,看來那是個精明的,一結(jié)婚就攛掇老大斷了給老子的錢,這女人留不得�!�
厲三狗:“老大能聽你的?”
厲旺田:“我是他老子,他結(jié)婚我同意了?”
厲二狗厲三狗齊齊搖頭,“沒”
厲旺田一拍手,“那不就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事它就不算數(shù)�!�
“等把這女人趕走,再給老大尋摸個聽話的,性格軟的,以后老大的工資就是咱們說了算�!�
厲三狗一聽,立馬恭維道,“還是爹有辦法�!�
第55章
說媒
江聽夏剛出院門,剛好看見那天那個讓她印象深刻的高壯女人,她肩膀上架著個扁擔(dān),提著兩個空水桶,正往前走著。
應(yīng)該是章鳴回來養(yǎng)傷,他家里人就跟著過來照顧了,看她這樣應(yīng)該是要到前面的水井去擔(dān)水。
高壯女人看見江聽夏了,她停下了動作,點了個頭,江聽夏笑笑回應(yīng),那女人就架著扁擔(dān)走了。
隔壁的張紅香看見,問了一嘴,“那是誰��?怎么我以前沒見過。”
江聽夏告訴她,那是章鳴的家屬。
張紅香“哦”了一聲,“是她啊�!�
江聽夏問,“你認識?”
張紅香:“不認識,就是聽孩兒他爹回來說過幾句�!�
張紅香想到了趙勇那天回到家,跟她說,章鳴娘說厲菖蒲滑頭,自己找媳婦找漂亮的,又讓章鳴找媳婦別看人姑娘長相,噗嗤笑了出來,“怎么,厲團長回來就什么都沒跟你說?”
江聽夏有了幾分好奇,“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笑成這樣?”
張紅香沒往下說,“我不敢告訴你,等你家那個回來了,你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