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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他拿著酒杯催促,“快,給你也倒上,咱老哥倆干一個(gè)�!�

    厲菖蒲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走,“我不喝了�!�

    “戒酒�!�

    聽厲菖蒲這么說,瞿老黑很是震驚,扯著嗓子喊,“戒酒了!”

    “為啥?”

    厲菖蒲戒酒的原因,就是因?yàn)楫?dāng)初在魏東家喝的那頓酒,那次差點(diǎn)著了楊金鳳的道,毀在這上頭。

    以為真的和楊金鳳做了什么的時(shí)候,那真是眼前一黑,他想要回家,卻抬不起步子,他跳進(jìn)冰湖里,恨不得把自己溺死。

    他是真沒臉回去面對江聽夏,更害怕她知道以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想到這件事他心里就不舒服。

    既然喝酒誤事,干脆以后一滴都不沾。

    第300章

    我看你剛才不是挺能叭叭的么

    聽到厲菖蒲戒酒,瞿老黑很是不解。

    “這是,突然就不喝了�!�

    他說:“你跟老哥開玩笑吧,你記不記得那次,咱們打了勝仗,進(jìn)城后擺慶功酒,咱倆一人對上十幾個(gè)人都不帶怵的,硬生生把別人都喝趴下,想起這事我就覺得痛快�!�

    他一臉興奮說完,湊在厲菖蒲耳邊,低聲說道:“咋,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媳婦管的嚴(yán),不讓喝?”

    他邊說邊看江聽夏,把一旁的江聽夏看的莫名其妙的。

    瞿大同于是對著江聽夏呵呵一笑,“弟妹,今天大伙兒高興,你就讓他喝點(diǎn)�!�

    江聽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瞿大哥,我沒不讓他喝。”

    她推推厲菖蒲的肩膀,“你想喝就喝嘛�!�

    厲菖蒲拍拍江聽夏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仰頭朝她笑笑。

    “我戒酒,肯定不喝�!�

    厲菖蒲又推開離他太近的瞿大同,“我自己要戒酒,跟她沒關(guān)系�!�

    “我媳婦好著呢。”

    聽厲菖蒲這么說,滿桌人吁聲一片,江聽夏在一邊聽著都有些臉紅。

    瞿大同不管那個(gè),滿心都是喝酒的事兒,他一腦袋問號。

    “不是因?yàn)橄眿D管著,那是為啥?”

    突然,他一拍桌子,“我知道了�!�

    “哈哈,你是怕喝不過我,你不敢跟我喝�!�

    厲菖蒲不服氣,“那不能夠�!�

    “咱們兩個(gè)對上,我什么時(shí)候認(rèn)過慫�!�

    瞿大同聽厲菖蒲說完,臉上的笑帶著股子不服,“你不說這個(gè)還好,你一說我這心里火氣直冒。”

    “你說你小子是不是跟我杠上了�!�

    “以前打仗跟我搶主攻位置,什么好東西都緊著你們�!�

    厲菖蒲好像想起了什么,笑的很是開心,“我們是主力,配好裝備那是應(yīng)該的。”

    瞿大同又說,“后來搞演習(xí),又跟你碰上�!�

    瞿大同恨的牙癢癢,“你小小年紀(jì),招數(shù)不少�!�

    這一句話,可藏著不少悶虧。

    厲菖蒲聽了瞿大同的話,面上遮不住的得意,頗有些意氣風(fēng)發(fā),“戰(zhàn)場瞬息萬變,敵人可不跟你來虛的�!�

    他拍拍瞿大同的肩膀,“你就說你服不服。”

    瞿大同擺手,“不服,我不服。”

    “找個(gè)日子,咱倆還去打靶,上次輸你那一槍,我可還記著呢�!�

    厲菖蒲和瞿大同一個(gè)二十多,一個(gè)三十多,年紀(jì)有差距,兩人卻稱兄道弟。

    別看現(xiàn)在關(guān)系好,那一開始也是互看不順眼。

    都是悍將,戰(zhàn)場上打急眼了,誰也看不上誰,都覺得對方不如自己。

    內(nèi)心想著同一句話,他打的是個(gè)啥,不如讓老子上。

    鬧過幾次矛盾,都靠老首長調(diào)停,后來,見識到對方的真本事,這才互相打心眼里敬佩對方,慢慢的,處的跟兄弟一樣。

    說起以前的事,內(nèi)心都有感慨,這氣氛,實(shí)在該喝一杯。

    可偏偏厲菖蒲戒了酒,瞿大同勸了幾次,厲菖蒲就是不喝。

    瞿大同就跟別人碰杯去了,孔三平走過來跟他喝了一杯,忽然問道:“瞿團(tuán)長,今天不是有舞會,你咋不去呢?”

    孔三平這么一說,厲菖蒲也想起來了,有些驚訝。

    “老瞿也在名單上�!�

    孔三平說道:“對,本來瞿團(tuán)長剛調(diào)過來,舞會沒他的名額,不過師長重點(diǎn)強(qiáng)調(diào),點(diǎn)他的名了,就把他加上了�!�

    厲菖蒲去問瞿大同,“那你咋不去?”

    瞿大同裝著糊涂,“我又不會跳舞,去什么舞會。”

    厲菖蒲眼睛一瞇,“老瞿,你別跟我裝蒜,今天舞會為了什么,你不知道?”

    瞿大同揮了揮手,重重坐在板凳上,側(cè)身對著厲菖蒲,“知道�!�

    “什么舞會,不就是男男女女湊一塊,給人介紹對象,催人結(jié)婚嘛�!�

    厲菖蒲看著瞿大同,“你什么都知道,還耍無賴�!�

    他看了看手表,要把瞿大同拉起來,“你現(xiàn)在就過去,還來得及�!�

    瞿大同朝厲菖蒲笑,希望拍了他馬屁,他能放自己一馬。

    “我兄弟今天請客,我必須得來,什么舞會我都不去�!�

    “我這是給你面子呢。”

    “兄弟,老首長面子不給,給你了,偷樂去吧�!�

    厲菖蒲繃著臉,“你那是給我面子?”

    “你是拿我當(dāng)擋箭牌吧�!�

    他還不知道這瞿老黑子,一定是他不想去舞會,又怕被領(lǐng)導(dǎo)批評,跑他這兒躲清凈來了。

    他又勸,“老瞿,你打光棍那么多年,拖到現(xiàn)在老大不小的,這是為了解決你的個(gè)人問題,你說你往后躲什么�!�

    瞿大同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人,現(xiàn)在被說煩了,也沒好態(tài)度了,一揮手把厲菖蒲甩開,自己穩(wěn)穩(wěn)坐在板凳上,一副誰也拉不走的樣子。

    “不去,我才不去,沒意思,還不如在你家喝兩碗酒�!�

    厲菖蒲看他牛脾氣又犯了,也不退步,“你必須去�!�

    “今天團(tuán)級以上干部,凡是單身的,都得去參加舞會,這是任務(wù)�!�

    “你就是去了以后,在冷板凳上坐一晚上,你也得去�!�

    瞿大同也火了,“我又不談對象,不結(jié)婚,我去什么舞會。”

    厲菖蒲不甘示弱,“你為啥不結(jié)婚,天天在外面浪蕩,連個(gè)家都沒有�!�

    他拉了一把瞿大同的衣領(lǐng),白色衣領(lǐng)上面烏漆麻黑。

    “你看你這樣,胡子不刮,衣服不洗,好好的一個(gè)人,把自己弄的跟個(gè)流浪漢一樣�!�

    瞿大同扯著嗓子哎呀了一聲。

    “你小子還給我做上思想工作了�!�

    “還管我結(jié)不結(jié)婚�!�

    “那你干什么團(tuán)長,你干政委,給人做思想工作得了唄�!�

    見兩人紅臉,一邊的孔三平推著厲菖蒲坐下,在一邊也跟著勸。

    比起厲菖蒲和瞿大同那鐵哥們的關(guān)系,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孔三平說話就客氣多了,不能發(fā)火放狠話,只能是慢慢勸。

    “瞿團(tuán)長,你看你還不高興了,厲團(tuán)長他不也是為了你好,大家都是為你好�!�

    厲菖蒲看見瞿大同那副牛脾氣的樣子,哼了一聲,也不高興了。

    孔三平接著開導(dǎo)瞿大同,“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愿意去,這多好的事�!�

    他坐在瞿大同另一邊,推心置腹般,“而且?guī)熼L特意叫你去,這是關(guān)心你,你還是應(yīng)該跑一趟的�!�

    “就算咱們退一萬步說,你打心底里就是不愿意結(jié)婚,那你就去跳舞嘛�!�

    孔三平做了個(gè)跳舞的手勢,“蹦擦擦一下,全當(dāng)放松心情�!�

    瞿大同油鹽不進(jìn)。

    “我不會跳�!�

    看著這臭脾氣的瞿大同,孔三平也不生氣。

    “你不會跳,你可以看別人跳。”

    孔三平一臉向往,“我跟你說,一水兒的年輕姑娘,跳起舞來老好看了�!�

    孔三平話音剛落,從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嘭一聲,把裝菜的盤子重重放在桌子上。

    動作帶著不小的火氣,盤子里的腌大蒜頭都險(xiǎn)些蹦出來。

    極大的響動嚇了孔三平一跳,他回頭一看,見是劉玉英站在他身后,正雙手叉腰,斜著眼看他。

    劉玉英語調(diào)跟歪了的車把子一樣,歪七扭八的。

    “說呀,接著說。”

    滿屋子安靜,孔三平更是大氣不敢出。

    劉玉英的眼神掃過他僵硬的臉,冷笑一聲,“我看你剛才不是挺能叭叭的么�!�

    第301章

    我看你真有點(diǎn)生在福中不知福

    江聽夏去廚房看菜,等再進(jìn)來的時(shí)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劉玉英居高臨下看著孔三平。

    這跟剛才兩口子進(jìn)門那會兒一點(diǎn)不一樣,孔嫂子看著孔主任,再不是那副跟著自家男人,亦步亦趨的模樣,態(tài)度比剛才可硬氣太多了。

    桌子上的其他人一副被眼前氣氛尬住的樣子,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摸頭的摸頭,就是沒人要往孔嫂子和孔主任那兒看一眼。

    這兩口子的事,他們可不敢亂說話。

    瞿大同手掌摸著身前大圓桌的木板,跟厲菖蒲交談。

    都是結(jié)過婚的人,他們被劉玉英對孔三平那迫人氣勢一嚇,剛才那點(diǎn)不高興早拋到了九霄云外。

    “你家這桌子可真,桌子啊。”

    厲菖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跟點(diǎn)評什么一樣認(rèn)真。

    “對,這桌子是木頭的�!�

    江聽夏剛走過去,就聽見孔嫂子在質(zhì)問孔主任。

    “來,你給我說說,哪個(gè)小姑娘好看�!�

    孔三平一臉心虛,看著劉玉英干笑,指了指瞿大同,“我就是勸瞿團(tuán)長呢,我胡說的�!�

    劉玉英哼了一聲,“勸他,我看你挺來勁�!�

    孔三平干笑兩聲,“這不是我的工作嘛�!�

    他拉劉玉英坐下來,“大姐,你坐�!�

    劉玉英礙于這兒人多,只是瞪了一眼孔三平,這才坐下來。

    江聽夏在心里偷偷疑惑了一下,真奇怪,這孔主任竟然用‘大姐’來稱呼自己的愛人。

    這時(shí),跟在江聽夏身后的男人端著大盤子喊,“嫂子,這放哪兒?”

    江聽夏聽見有人喊她,回頭跟要上菜的幾人吩咐了幾句。

    一道道大菜上了桌,熱氣騰騰,厲菖蒲站起來跟隔壁兩桌說話,叫大家吃好喝好。

    江聽夏最后端著板栗燒雞過來,一桌人忙騰位置,厲菖蒲接過去把這道菜擺在正中間,語氣頗為自豪。

    “這是小江的手藝,大伙都嘗嘗�!�

    一開蓋,這道菜色澤金黃,汁濃醇厚,上面撒著切好的青紅椒,增加了亮色。

    一人一筷夾著嘗了。

    隔壁桌的小年輕個(gè)個(gè)捧場。

    “嫂子,這菜真好吃�!�

    “是啊,不輸館子里做的�!�

    “我看比飯館里的還好吃�!�

    江聽夏剛上了菜還沒來得及坐下,隔壁桌跟她說話,她往那邊邁了幾步,朝他們笑,“好吃多吃點(diǎn)�!�

    隔壁桌的幾個(gè)小年輕是厲菖蒲帶出來的兵,聽這幫人夸江聽夏,他走過去站在江聽夏身邊,沖著吃上頭的小伙兒笑。

    “你們嫂子手藝怎么樣?”

    幾個(gè)小年輕拿著筷子,吼的跟在訓(xùn)練場一樣,整齊有力,跟要掀翻屋頂一樣。

    “好!”

    厲菖蒲面上帶笑,“這可是你們嫂子的拿手菜�!�

    他補(bǔ)充道:“早早的就備上了�!�

    “實(shí)在辛苦�!�

    一桌小伙少見厲菖蒲這樣溫和的樣子,見他站在自己媳婦身邊,跟平時(shí)訓(xùn)練場上,備戰(zhàn)室里的根本不是一個(gè)人。

    看厲菖蒲這副老婆奴的樣兒,小年輕紛紛笑了出來。

    平日里哪敢這么笑他,也是逮到機(jī)會了。

    厲菖蒲這么站過來,啰里吧嗦一大堆,還不是為了大伙夸夸他媳婦嘛,大家很有眼色的對江聽夏表示感謝。

    “謝謝嫂子�!�

    “嫂子辛苦了�!�

    韓雨生站起來,拿著酒杯到江聽夏身邊。

    “大伙兒敬嫂子一杯。”

    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要敬江聽夏一杯。

    江聽夏不愛喝酒,叫大家坐下吃飯就行。

    厲菖蒲拿起一杯水遞給她,“她不會喝酒,就以茶代酒�!�

    敬江聽夏,本意是感謝人家操持了一大桌菜,為的是這個(gè)儀式去表明心意,又不是逼酒,喝什么根本不重要。

    “行啊�!�

    大伙兒紛紛舉起杯子。

    “嫂子辛苦。”

    江聽夏也舉杯,喝了一口茶水。

    “大家都辛苦了,孔嫂子還有玉蘭姐,還有各位嫂子都有去廚房幫忙�!�

    江聽夏進(jìn)了廚房,女人們都跟著她進(jìn)去,左幫一點(diǎn)右?guī)鸵稽c(diǎn),廚房都擠地站不下人。

    厲菖蒲也說話,“是,今天這一大桌菜都是女同志們幫忙操持的,咱們等著吃現(xiàn)成的,大伙兒謝謝她們�!�

    在厲菖蒲帶頭下,隨之就是一陣鼓掌聲。

    在場的幾個(gè)嫂子大姐,還是頭一次因?yàn)橄聫N房獲得掌聲,還都有些不好意思,在大伙兒的掌聲中紅了臉,覺得這氣氛又歡快又奇怪。

    馮大媽看了一眼自己旁邊坐著的華玉蘭,她在這氣氛中覺得一陣惡寒,嘀嘀咕咕的,嘴都歪了,“這是出什么幺蛾子,女人進(jìn)廚房做飯,不是天天都這樣,還鼓掌。”

    她罵,“真能出丑。”

    劉玉英一臉喜慶,得意地昂著頭,接受四面八方的掌聲,這時(shí)坐在她身邊的孔三平拍了兩下就放下手,劉玉英手速極快,啪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腦袋都沒動一下,嘴唇更是好像根本就沒張開,卻發(fā)出了聲,還帶著些狠。

    “鼓掌!”

    孔三平因?yàn)閯偛疟幌眿D逮了個(gè)正著,帶著心虛,被劉玉英一巴掌拍下去,條件反射一樣,又抬起胳膊好好鼓了個(gè)掌。

    江聽夏和厲菖蒲兩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厲菖蒲想著她空著肚子忙了半天,先給江聽夏盤子里夾了一筷子魚肉,“嘗嘗這個(gè)�!�

    江聽夏正慢慢吃著,劉玉英和孔主任跟他們一桌坐著,她邊點(diǎn)頭邊跟江聽夏說,“你這菜做的真不錯(cuò)�!�

    江聽夏做的板栗燒雞,板栗軟糯香甜,雞肉入味咸香,也不是大伙虛給面子,味道是真好。

    劉玉英吃了一口雞肉,頗有些回味無窮,再一看,上桌沒多久,盤中也不剩啥了。

    她跟厲菖蒲說話,玩笑中帶著點(diǎn)批評。

    “厲團(tuán)長,聽夏妹子這么好的手藝你還嫌!我看你真有點(diǎn)生在福中不知福�!�

    厲菖蒲一頭霧水,他嫌什么?

    他哪里知道江聽夏剛才跟大伙兒說,是他嫌自己手藝不好,才找?guī)煾祦碜霾说�,劉玉英明顯當(dāng)真了。

    江聽夏怕露餡,面上配合著劉玉英點(diǎn)頭,一張小臉只需要稍微抿抿唇就是一副無辜的模樣,手卻在桌子下面拍了下厲菖蒲的大腿。

    厲菖蒲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時(shí)江聽夏一本正經(jīng)對他說:“嫂子批評你了,你要接受批評,以后改正。”

    厲菖蒲什么都不明白,剛瞪大眼睛,她又悄悄地低聲說:“嫂子的意思是,娶了我這么好的媳婦,你要知足,要對我好�!�

    厲菖蒲不明就里,先點(diǎn)點(diǎn)頭。

    他當(dāng)然知足。

    第302章

    好好過日子,不要深陷以前的痛苦之中

    桌上的菜熱氣騰騰,冒著白氣,卻擋不住大伙兒臉上的笑,碰杯聲,談笑聲混在一起,熱鬧又祥和。

    瞿大同心里不是滋味,舉杯一仰頭,把白酒猛地灌進(jìn)了肚子里。

    厲菖蒲注意到瞿大同喝悶酒,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酒過三巡,大伙兒熱熱鬧鬧的,瞿大同卻突然覺得沒什么意思,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夾了幾筷子菜,突然嘖了一聲。

    厲菖蒲聽見了,去問他,“老瞿,你又咋了,長吁短嘆的�!�

    瞿大同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夾起一筷子酸菜,眼里帶著感慨。

    “這酸菜就是家里的那個(gè)味�!�

    他搖頭,“我在外頭這么多年,吃不著。”

    厲菖蒲聽了這話,眼神落寞了幾分,面上表情有幾分不忍。

    他知道,瞿大同從小沒爹沒娘,流浪長大,對他而言,可以稱之為家的,只有一個(gè),那就是他之前結(jié)了婚的那個(gè)家。

    他問,“你想起嫂子了?”

    瞿大同笑了笑,笑里帶著苦澀。

    今天他來做客,老朋友娶了新媳婦,搬進(jìn)了新屋子,桌上的飯菜熱氣騰騰,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是個(gè)家的樣子。

    他坐在這兒,可不就想起了自己那個(gè)早死的媳婦。

    瞿大同又喝了一杯酒,剛才大大咧咧的男人,絮絮叨叨起來。

    “人都走了這么些年,說真的,她長啥樣我都迷迷糊糊的了,可這有時(shí)候吧,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想起她了。”

    瞿大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辣的臉都紅了,他捧著自己的心口,捶了兩下,好像這樣能舒服點(diǎn)。

    他說:“我這心里,還真挺難受�!�

    周圍人亂哄哄的,沒人注意到這邊,江聽夏看見了,這瞿大同又黑又壯,這會兒喝的滿臉通紅,眼眶也發(fā)紅,落下了幾顆亮晶晶的眼淚。

    厲菖蒲側(cè)身給他遮著,不讓人看見他的樣子。

    瞿大同說著堵在心里的那些話。

    “這老娘們,”瞿大同跟罵一樣,可說完這句,他沉默了,大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又說:“沒活到今天。”

    “日子好了,她跟孩子都走了。”

    聽著這錐心的話,厲菖蒲心里一沉,不知道說什么好,半晌,只能在瞿大同肩膀上拍了拍。

    “大哥,咱得往前看,嫂子也不想看見你這樣�!�

    江聽夏在旁邊聽見這話心里一驚。

    她看瞿大同笑聲爽朗,見了戰(zhàn)友勾肩搭背,愛說愛笑,沒想到這男人背后還有這樣的不幸,他的孩子還有妻子竟然都沒了。

    看著捂著臉的瞿大同,江聽夏她一個(gè)旁觀者都覺得心里難受。

    瞿大同心里有事,喝起酒來又快又猛,沒一會兒就趴在桌子上,腦袋砸在碗筷上也渾然不覺,嘴里小聲吟唱起來,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借著醉酒發(fā)泄內(nèi)心情緒。

    江聽夏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厲菖蒲朝她搖頭,就讓瞿大同那么趴在那兒。

    有人看見瞿大同趴在桌子上,指著他笑。

    “老瞿,你醉了�!�

    瞿大同抬起一只手,腦袋也不抬,聲音晃著,似笑似哭。

    “醉了,我醉了�!�

    只有一邊的江聽夏和厲菖蒲對視一眼,面露不忍。

    賓客們吃好喝好慢慢散了,江聽夏跟厲菖蒲送客人回來,看見還趴在桌子上的瞿大同,他好像唱戲一樣,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江聽夏看向厲菖蒲,厲菖蒲只說:“讓他就這么待一會兒�!�

    “他心里難受�!�

    江聽夏跟厲菖蒲退出屋子,問他,“怎么回事?”

    “我剛才聽你說,這瞿大哥的愛人和孩子都沒了�!�

    厲菖蒲吐出一口濁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大嫂犧牲了�!�

    他又說,“走的時(shí)候肚子里還懷著孩子�!�

    江聽夏震驚又惋惜,“怎么會這樣�!�

    “你是說,孩子還在母親肚子里,都沒有出生�!�

    她看向屋子,里頭傳出男人的咿呀聲,極力壓抑情感卻無端讓人鼻酸。

    “瞿大哥也太可憐了�!�

    厲菖蒲說起那些事。

    “我是之前聽大哥說的,他結(jié)過婚,對方是一位女戰(zhàn)士,組織介紹他們認(rèn)識,兩人就在一起了,后來,他們部隊(duì)被調(diào)到機(jī)械生產(chǎn)工廠負(fù)責(zé)安全保衛(wèi)工作�!�

    “當(dāng)時(shí)不光前線打的焦灼,后方也不松快,有特務(wù)滲入的情況,他愛人晚上值班的時(shí)候撞見。”

    “英勇犧牲�!�

    “大哥說,當(dāng)時(shí)他們夫妻剛知道懷孕的消息,還滿心期盼孩子的出生,沒想到……”

    厲菖蒲都有些不忍心再說下去。

    “大哥是個(gè)可憐人,小時(shí)候爹娘就沒了,二十多歲結(jié)婚了有了個(gè)家,有個(gè)知冷知熱的人陪著,眼看孩子也要出生,又喪妻喪子。”

    “更別說母子倆走的那么突然,那么悲壯�!�

    “這對他來說,打擊太大�!�

    “這么多年,他都是一個(gè)人,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催他解決個(gè)人問題,他就推三阻四�!�

    “他是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作為兄弟,他希望瞿大同可以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不要深陷以前的痛苦之中,那只會越想越痛,越走不出來。

    可這瞿大同也是個(gè)驢脾氣,今晚的舞會,老首長專門點(diǎn)他的名,自己都快跟他急眼了,他還是不肯去,一步都不肯邁出去。

    屋里吟唱的聲音停下來,瞿大同已經(jīng)晃晃悠悠走了出來,人看著迷迷瞪瞪的。

    瞿大同還是那副土匪樣,大大咧咧的笑,“兄弟,老哥走了啊�!�

    厲菖蒲去攔他,“醉成這樣了,走什么走�!�

    瞿大同卻堅(jiān)持出門,厲菖蒲說他醉了,他還老大不愿意。

    “沒醉,我什么酒量,喝了這點(diǎn)能醉嗎。”

    瞿大同有些大舌頭,一個(gè)勁推厲菖蒲回去。

    “你別送了,別送了�!�

    看他一門心思要走,厲菖蒲喊了個(gè)人,“小李,把瞿團(tuán)長送回去休息�!�

    瞿大同已經(jīng)去解韁繩,拍了拍他的大馬,“不用,有它就行,它能帶我回去。”

    這會兒都不騎馬了,猛地看見這玩意還有點(diǎn)新奇,不過瞿大同以前是騎兵連出身,感情不一樣,到哪都把他的寶貝馬帶上。

    厲菖蒲拍了拍馬背,瞿大同他這個(gè)人就認(rèn)老一套,死倔死倔的。

    瞿大同說完,利落地翻身上馬,“我這可是好馬,認(rèn)路�!�

    江聽夏站在一邊看著這威風(fēng)凜凜的戰(zhàn)馬,她還是第一次見呢,這時(shí),瞿大同甩下馬鞭。

    “石頭,駕�!�

    江聽夏表情僵了僵,看向厲菖蒲,眼神中帶著探究。

    她記得這瞿大同可是喊他厲石頭的,而瞿大同的馬也叫石頭。

    這估計(jì)不是巧合。

    厲菖蒲看她這樣,挑挑眉,“我也有一匹馬�!�

    他說,“叫黑子�!�

    兩個(gè)大男人,給自己的馬起對方的名,以此損人。

    江聽夏想了想,笑了出來,“幼稚�!�

    厲菖蒲一臉不服輸,“他先開始的。”

    瞿大同剛來的時(shí)候,他們坐在一起談話,江聽夏跟著聽了一耳朵,聽說他們搶這個(gè)搶那個(gè),往往對上就要干仗。

    人多她不好意思插話,這會兒沒其他人了,江聽夏才好奇地問道:“聽說你倆以前不對付?”

    厲菖蒲呵了一聲,也笑了,“何止不對付,可以說是死對頭�!�

    第303章

    你看人不準(zhǔn)

    說起以前的事,厲菖蒲的語氣里多了些灑脫,肆意,很活潑,說話的聲音都是浮著的。

    “我們在一塊想怎么罵怎么罵�!�

    “著急了還動手�!�

    他又笑,好像很懷念,“這家伙總是跟我作對。

    他說了很多,江聽夏看著這樣的厲菖蒲,夜色下的他臉上表情很是生動。

    她輕聲問,“厲菖蒲,你醉了嗎?”

    厲菖蒲和江聽夏往家里走。

    “今晚我沒喝酒,不會醉。”

    江聽夏看著他,“真一口酒也沒喝�!�

    今晚的宴席上,她在場的時(shí)候倒是沒見厲菖蒲喝一口酒,可還有她看不見的時(shí)候呢。

    之前跟他說不許喝酒,厲菖蒲就不同意,找各種理由。

    在家請客要小酌幾杯,回家后被她聞到身上帶著酒氣,就說是人家盛情邀請,實(shí)在推脫不了。

    怎么今天突然宣布戒酒,還是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要是他做不到,可就打臉了。

    他保證,“真一口也沒喝�!�

    厲菖蒲這么說了,還怕江聽夏不信,湊近了些,“你聞。”

    他衣服上有酒味,那是因?yàn)榻裢泶蠡飪憾己攘�,他難免沾上酒氣,可他真沒喝。

    他靠近江聽夏,張嘴,“啊。”

    這人怎么突然跟個(gè)幼稚鬼一樣。

    江聽夏去推他,腰身死命的后退,“誰聞你的臭嘴�!�

    厲菖蒲卻不許,他非要追過去,這會兒外面沒什么人,兩人又站在暗處,厲菖蒲突然吻上她的嘴唇,兩人唇舌交纏。

    這樣炙熱,這樣迫不及待,要不是這個(gè)吻里沒有半分酒氣,江聽夏都覺得他今夜像是真的醉了。

    過了會兒,厲菖蒲才放開江聽夏,他喉結(jié)滾動,看著江聽夏目光灼灼,“你知道了�!�

    “我嘴里有沒有酒味,嗯�!�

    江聽夏被他的唇奪去呼吸,這會兒還沒緩過來,正在微微喘息。

    厲菖蒲屈身平視她,“我表現(xiàn)怎么樣?”

    他面上帶笑,這么說,完全是求夸獎的樣子。

    江聽夏才不如他的愿。

    “不喝酒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沒叫你不喝�!�

    說完這句,她捧著厲菖蒲的臉,帶著些玩味,慢悠悠開口,“再說,你是那么聽話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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