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趕集的兩條街很是熱鬧，人擠著人，車一停，夏晚立馬下了車，終于能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

    劉師傅看著她小孩似的行為笑了一下，“看你暈的難受，菜市場就別去了吧，里面人多氣味不好，你在附近逛逛，車就停這里。”

    這會兒要是被氣味一熏，估計真的立馬吐出來，夏晚也就答應(yīng)下來，“那好吧，我緩一會就去找你。”

    和劉師傅分開后，夏晚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起來，路過一家文具店，進去挑了一些作業(yè)本和文具，可以當(dāng)做小獎勵發(fā)給學(xué)生。

    當(dāng)一張紙幣換回了一堆零錢的時候，讓她有種穿越到十幾年前的錯覺，小時候奶奶出門就會帶一方手帕，里面裹著零零碎碎的小錢，看她出門乖乖的，會獎勵她一根棒棒糖，可以一路嗦到家。

    原來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年了，想起來還是不由的傷感，不知道是因為回不去的童年，還是再也見不到的人。

    夏晚輕輕的晃了晃腦袋，怎么突然傷春悲秋了，還是去找找手機修理店吧。

    剛邁出文具店門口，就聽見一聲，“阿緒。”

    夏晚下意識的抬頭。

    她看見了對面的林緒。

    第12章好巧

    少年蹲在馬路邊，埋頭吃飯。

    林緒穿了一身黑色的短袖短褲，額頭上全是汗水，明明已是清秋，他仿佛還活在盛夏。

    他拿著一雙竹木筷子，在扒塑料盒里的米飯。他碗里一勺泡菜，還有一勺泛白的土豆絲。

    少年身后停了整整齊齊好幾排摩托車，車輪下聚集著淺淺一灘水。

    里面走出來一位小伙子，脖子上掛了條大大的骷髏頭項鏈，一頭黃毛顯的人又黑又瘦，讓夏晚想到了鬼火少年，只聽見他又喊了一聲，“阿緒，你過來看看�！�

    還剩一半的飯沒吃完，林緒連忙放下盒飯，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里，“來了”，又鉆進了修理廠里。

    夏晚原本要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對面。

    對面的鬼火少年看到她，吹了聲口哨，“嗨！美女�！�

    旁邊的陷在陰影里的少年，正欲抬頭，夏晚連忙轉(zhuǎn)身，涌進了來來往往的人潮里，她不知道自已為什么要躲閃，只是第一反應(yīng)。

    身后的鬼火少年拍了拍林緒的肩膀，“阿緒，剛有個美女一直在看我，長的真他媽的純，就是膽太小了，不敢正面看我。”

    林緒看了眼對面的文具店，收回了視線，平靜的“哦”了一聲。

    不管周南的吹噓，林緒低下頭繼續(xù)手里的活，半跪在摩托車旁邊，伸手檢查輪胎，他沿著車輪摩挲了一輪，拿著扳手，開始換輪胎。

    夏晚慢步走在人群里，還沒走多遠，到底還是沒忍住悄悄的回了頭。

    晌午刺眼的日光下，少年專注的換胎，脊背被汗水打濕了一片。

    至此經(jīng)年，這個畫面夏晚記了很多年，也不是刻意去記住，但是就是一眼難忘。

    夏晚也沒了逛街的心思，便轉(zhuǎn)頭進了菜市場去找劉師傅碰頭。

    從入口進去，里面賣菜的攤販很多，走過幾家，夏晚路過一家賣肉的攤販，想著洗碗刷鍋這種活她們都慣著她，從來沒讓她伸手，買點排骨回去加餐吧。

    夏晚完全沒有買菜經(jīng)驗，伸手戳了戳，手指沾滿了油，左看看右看看，實在不知道哪種。

    見這位賣肉的大叔躺在搖椅上不理人，夏晚用紙巾擦了擦手，準備換一家。

    對面的大叔見這個小姑娘怯怯生生的樣子，吆喝一聲，“小姑娘，買什么啊？來我這看看�！�

    這個大叔好像熱情一些，夏晚走過去，還裝作菜場老手一般看了看，不時的嘖嘖兩聲。

    “小姑娘，我們家的肉都是最好的，上午剛殺的豬肉，新鮮著呢！絕對的口感好，你買回去嘗嘗就知道了�！�

    見大叔豪爽的樣子，夏晚彎起嘴角，也不再裝模作樣，也義薄云天道，“那給我來一斤排骨吧。”

    “小姑娘，你一個人吃嗎？一斤太少了，給你來個三斤的，好吃你再來�！�

    夏晚點點頭，“那好吧�！�

    直到走到另一旁出口的時候，夏晚還是有點懵圈，終于找到了劉師傅，夏晚趕緊叫住他，“劉師傅，幫個忙�！�

    看著夏晚端著肩膀一手提著肉，一手挎著排骨，吃力的樣子，劉師傅都驚呆了。

    大力女子夏晚啊！

    劉師傅趕緊接過來，確實不輕，兩邊加一起至少有十斤，疑惑的問，“你買這么多肉干嘛？放久了會壞的�！�

    夏晚茫然的“啊？”了一聲。

    心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一瞬間好像被微商洗腦了一般，只顧著掏錢。

    掀開袋子一看，里面的肉質(zhì)發(fā)黃，劉師傅又湊近聞了聞，已經(jīng)有點發(fā)臭了，驚道，“這肉都壞了，這排骨也不好，你在哪里買的�！�

    這下夏晚更茫然了，“不會吧”，也湊近聞了聞，好像是變質(zhì)了，垮著小臉，“那怎么辦？”

    “你這些買了多少錢？”

    “差不多快三百了�！�

    劉師傅一下就怒了，擼起袖子，提著兩袋子，健步如飛，“走，帶我去找他�！�3738

    夏晚本想說算了，但是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也不敢說話，縮了縮肩膀，只好低頭帶路。

    一直沖到人家攤販面前，把肉往攤販面上一扔，劉師傅平時少言寡語的，這會像個機關(guān)槍一樣，突突的掃射，“我就猜到是你老杜，還真是你，你看看，這是你剛才賣給這閨女的肉吧！”

    攤販張了張嘴，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一臉驚訝，沒想到遇到硬茬了。

    “你平時缺斤少兩的就算了，現(xiàn)在還敢糊弄我們家小姑娘，以為她不懂是吧，你害不害臊，你自已看看這肉能吃嘛！”

    夏晚慫慫弱弱的站在一旁，聽著他們唇槍舌劍，心里卻暖暖的，中午時分菜市場人不多，只有零星的幾個附近攤販湊過來看熱鬧。

    在一旁指指點點看笑話，攤販大叔瞬間蔫了，“好了，好了，小聲點，我給你換，現(xiàn)在就換�！�

    換了三斤肉，還退了二百多塊錢，劉師傅遞到夏晚手里，“這種攤販最容易殺生了，看你一個小姑娘不懂，下次再出來跟在我后面，他們就不敢欺負你了�！�

    夏晚抿了抿唇，還是抑制不住上翹的嘴角，語調(diào)微揚，“嗯，知道�！�

    “傻丫頭，笑什么呢？”，劉師傅看著她傻笑，也跟著笑起來，“你這樣的啊被人騙了，還會給別人數(shù)錢呢，出門在外要多留個心眼。”

    “嗯”，夏晚乖乖的點頭，“師傅，你這樣好像我爸哦！”

    劉師傅笑著擺手，“我哪有福氣有你這樣的閨女哦，人長的俊，還是個大學(xué)生，沒這個福氣哦！”

    夏晚笑笑，沒再說話。

    其實，她爸爸也從來沒有這樣在人前維護過她，只是讓她乖一點，聽話一點，是她沒有這樣的福氣。

    走了兩步，她的腳步忽的頓住。

    旁邊的黑衣黑褲的少年，一只手提著一兜菜，正倚在旁邊的柱子上看著她。

    少年的視線淡淡的掃過她，而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好巧。”

    “林緒�！�

    林緒直起身子，長腿跨過面前的竹筐，走了兩步上前，微微點了點頭，又喊了一聲，“劉叔�！�

    面前的少年笑的清淺，他出現(xiàn)在人前的形象一直是恰到好處的禮貌周到，把所有的壓迫，狼狽藏在了最深處，可是他不是也不過才18呢！

    夏晚垂下眼睫，恰好蓋住了那點莫名的情緒，兩秒后輕笑抬眸，“好巧！”

    第13章恰少年

    林緒微微垂眸，也跟著彎了下唇。

    走出菜市場，晌午日頭正盛，強烈的陽光刺的夏晚瞇了瞇眼，抬手遮在額前，“你是過來買菜嗎？”

    林緒輕輕點了下頭，“嗯，中午菜會便宜點�！�

    夏晚聞言，微微抬起頭。

    像是看到了她眼里的驚訝，林緒的語氣淡淡的，“在這里生活久了就知道了。”

    劉師傅打開后備箱，從車后探出頭來，“對啊，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誰家不是一分錢掰成兩份花，慢慢就知道了怎么省錢了。”

    林緒淺笑著望著她。

    這樣一對比，顯的她好沒用，這么大的人了，買個菜還會被騙，不由的有點臉熱。

    她一雙漂亮的眼睛被手掌遮擋了一些，倒是雪白挺拔的鼻子看的清晰，陽光灑在上面，還能看到細密的小汗珠。

    林緒移開視線，“劉叔，我來幫你�！�

    “那敢情好！”

    夏晚走上前，提起一袋土豆，“我也幫忙�！�

    “我來吧”，林緒順手接過去，“很重。”

    “是啊，小夏，你別動手了，你這小身板別給你壓壞了”，劉師傅樂呵呵的，“你站遠點，要不等會上車又要暈的難受了�！�

    林緒動作微微頓了頓，直起身來，他比夏晚高出不少，需要垂著眼睛看她，“暈車嗎？”

    夏晚仰起頭，“嗯�！�

    “那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劉師傅已經(jīng)關(guān)好了后備箱，隨口問道，“阿緒啊，今天才周五，你怎么沒在學(xué)校��？”

    “有事”，他回答的十分簡短。

    夏晚看了一眼少年沉靜的臉，突然有點慌亂，好像無意窺探了別人的秘密，卻又不想被別人知曉，“那個，劉師傅，我們趕緊回去吧，我有點餓了。”

    “哦哦，那走吧”，劉師傅被打斷，也沒有執(zhí)著追問了。

    “那我們先走了�！�

    夏晚推開車門，一股熱浪襲來，還夾雜著一股皮革和菜的味道，激的夏晚捂著口鼻干咳了兩聲。

    坐上副駕駛，她搖下車窗。

    烈日灼心，林緒的腳步變的越來越重，他攤開手掌，傷痕累累的手上，全是臟污的汽油。

    他無聲的笑了笑，雙手插兜，沉默的藏進口袋里。

    “阿緒。”

    突然聽到一聲呼喊，林緒下意識的回頭。

    女孩站在陽光下，像是在發(fā)光，發(fā)絲揚起，把日光也甩在了身后，緩緩跑過來，越來越近，在他的眼前驀的停住，氣音淺淺浮浮，“阿緒，他們都這樣喊你，我也這樣喊你可以嗎？那可以載我一程嗎？”

    在這喧鬧嘈雜的街頭，林緒竟然聽到了自已的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女孩的眼睛彎成月牙兒，聲音又輕又甜，“可以嗎？”

    林緒微微平復(fù)了一下呼吸，點點頭，“嗯�！�

    走到摩托車跟前，她搭著他的肩，在后座上坐下來，這次沒有接他遞過來的頭盔，揚起臉，“我想吹吹風(fēng)，自由的風(fēng)�！�

    林緒偏頭看她一眼，默默將頭盔掛回車把上，彎了彎唇，“抓緊�！�

    他腳下一用力，車很快就駛出了街道。

    一開始夏晚是抓著后座，后來騎上山路，她猶豫了一會還是的環(huán)住了少年的腰，少年的體溫傳到她的掌心，又很快被風(fēng)吹散了。

    林緒察覺到，從后視鏡看到女孩干凈的側(cè)臉，他的指尖在在車把手上摩挲了一下，放慢了車速。

    山路一圈又一圈，夏晚微微閉眼，感受斑駁的陽光和柔順的清風(fēng)，輕聲開口，“山的那邊會是什么呢？”

    林緒的目光略過遠處，又收回，“還是山�！�

    “真沒想象力”，夏晚睜開眼睛，“小孩子們就會說，那邊是海，是河流，是彩霞……是他們腦海里最美好的想象�！�

    這些天馬行空的想象，林緒早就沒有了，每天睜眼都是一日復(fù)一日的困頓生活，磨平了他所有的稚氣。

    他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超過一個彎道，前方路途豁然開朗，夏晚張開了雙手，抬起臉，“可以快一點嗎？”

    “嗯�！�

    加重了油門。

    “感覺好像要飛起來�！�

    到下一個彎道，夏晚自然的又抱著他的腰，“是不是有點幼稚。”

    “沒有�！�

    短暫的沉默后，林緒聽見了風(fēng)中少女的聲音。

    “恰少年愛做夢，這是年少輕狂的所有意義，阿緒，你也才18。”

    他失笑，心里又酸又軟，“嗯�！�

    回到學(xué)校，只剩兩堂課的孩子們就放學(xué)了，夏晚照常送他們回家。

    最后只剩下林安一個人，夏晚摸了摸他的頭，“怎么了？和你哥哥還冷戰(zhàn)呢？”

    “老師，你怎么知道”，林安一驚，他明明什么都沒說，老師好厲害啊，好像會那個讀心術(shù)，眼神里多了一些崇拜。

    夏晚看著孩子透明干凈的眼睛，笑了笑，故作神秘道，“老師剛才摸了摸你的頭，就知道你的想法了�！�

    林安把毛茸茸的小腦袋瓜又湊過去，“老師，你再摸摸，看我現(xiàn)在在想什么？”

    夏晚捂嘴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把手又放了上去，“你在想你哥哥今天什么時候回來。”

    “老師，你真神了，你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嗎？”，林安更加激動起來，“老師你在看看，我現(xiàn)在想什么？”

    “想老師是怎么知道你的想法的�！�

    這下林安徹底服了，驚訝張大了小嘴巴。

    果然還是年紀小，好騙！

    夏晚像哄騙小白兔的大灰狼，“那你告訴老師，你哥哥為什么沒去上學(xué)？”

    林安聞言，又沮喪的垂下頭，“哥哥是因為我，要花很多錢，我很小的時候就生了病，現(xiàn)在還要每天吃藥，要不然就會發(fā)瘋�！�

    “發(fā)瘋？”夏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感覺也不像有精神問題的小孩。

    林安解釋說，“就是那種會突然倒在地上，還會口吐白沫，一年級的時候還尿過褲子”，突然意識到，自已說了件很丟臉的事情，又捂住了嘴巴。

    小孩子描述不清楚，夏晚大概猜到是什么病，微微蹙眉，握住他放在嘴邊的手，“安安，這是生病了，沒關(guān)系，一點也不丟人�！�

    夏晚蹲下身，視線和他齊平，“安安的身體里住了一個小怪獸，是小怪獸做出的這種舉動，和我們聽話懂事的安安沒關(guān)系，只要我們聽醫(yī)生的話，堅持吃藥，總有一天會把小怪獸消滅的�！�

    “真的嗎？老師”，林安放下小手，驚喜的看著她。

    迎著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夏晚鄭重的點點頭，“真的。”

    “不過呢，哥哥也很辛苦，不要和他鬧脾氣了好不好�！�

    “嗯，我知道”，林安說，“但是哥哥不上學(xué)是不行的，媽媽說上學(xué)了才有出息�！�

    “嗯，你媽媽說的對”，夏晚拍拍他的小肩膀，“那我們一起努力勸你哥哥去上學(xué)好不好�！�

    林安脆生生的答應(yīng)，“好。”

    “這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好”，林安伸出短短的小拇指，“拉鉤�！�

    夏晚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哥哥也不可以說哦�！�

    “嗯，蓋章。”

    第14章莫名的失落

    難得的休息日，夏晚本想好好睡上一覺，閉上眼睛，即將墜入夢境時，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林緒蹲在陽光下修車的樣子，畫面越來越清晰。

    她翻了個身，直到朦朧的睡意徹底被攪亂，抿了抿唇，頗為無奈的睜開眼睛。

    睡意一被打斷，夏晚很難再入睡，翻開筆記本，沒有無線網(wǎng)，只能百無聊賴的隨手翻了翻，意外的還找到了一部電影，不知道沈清什么時候存進去的。

    戴上耳機，點擊了播放。

    唔！

    好像是個鬼片？

    全程沒有什么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畫面，詭異感全靠背景音樂和尖叫聲烘托，出于強迫癥還是堅持到了最后。

    字幕一結(jié)束，夏晚摘了耳機，平淡的評價了一句，“一般�！�

    徹底安靜下來之后，她閉上眼睛，思緒瞬間被困意纏繞。

    過了三秒。

    再度翻了個身，又睜開眼，順著窗簾掉進來的月光，看向門口，盯著房門好幾秒。

    看來睡前上廁所的儀式不完成，是啟動不了睡眠模式的。

    她猛地爬起來，打開床頭燈，翻身下了床。

    感應(yīng)燈隨著夏晚的腳步聲忽明忽暗，她嘴里的念念有詞，在這安靜的空間里，聽的尤為清楚，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建國后是不允許成精的。

    直到解決完個人問題，夏晚剛起身，就聽到幾聲嗚咽聲。

    瞬間清醒過來，一雙眼睛睜的圓溜溜的，身體僵直。

    “聽不見，聽不見。”

    夏晚目不斜視的打開門，走出隔間，頭頂?shù)母袘?yīng)燈突然熄滅，周圍變的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人的五官也變的更加敏感，抽泣聲，越來越清晰，讓她根本無法忽視。

    一陣冷意從她的脊椎延伸到全身，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根本不敢轉(zhuǎn)頭，聲音也顫顫巍巍的，“有人嗎？”

    抽泣聲戛然而止，夏晚深吸了一口氣，捂著快跳出胸腔的心臟，貓著身子好不容易挪到了門口。

    最里層隔間的門緩緩打開，發(fā)出吱呀一聲。

    “老師�！�

    頭頂?shù)母袘?yīng)燈，應(yīng)聲亮起。

    一道寒意直沖心底，夏晚緩緩轉(zhuǎn)過頭顱，看清了對面的情況，瞬間泄了力氣。

    “王然然？”

    夏晚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上來，女孩捂著肚子，披頭散發(fā)的，滿臉淚痕。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夏晚撥開糊在她臉上的頭發(fā)。

    “老師，我……我突然……就流血了……我可能生病了要死了”，小姑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xù)續(xù)的。

    夏晚反應(yīng)了幾秒，瞅了瞅她的身后，頓時松了一口氣，“別怕，然然，這不是生病”，擦干她臉上的淚水。

    放輕聲音耐心和她解釋了什么是初潮，小姑娘紅著臉，才慢慢止住眼淚。

    “你先等我一會兒”夏撫道，“在這我回去給你拿個東西。”

    “嗯，好”，王然然局促又不安搓了搓褲縫。

    很快夏晚就回來了，帶了一包衛(wèi)生巾，遞給她，準備轉(zhuǎn)身回去，想了想，又回過頭問，“會用嗎？”

    王然然接過來，茫然的搖搖頭，小姑娘的羞恥心冒上頭，抿著唇看她，眼眶又紅了，很快低下頭去。

    夏晚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沒關(guān)系，老師教你�！�

    在這深夜狹小的公共衛(wèi)生間隔間里，12歲的王然然笨拙的換上了人生中第一片衛(wèi)生間。

    “還難受嗎？”等王然然洗漱好，夏晚坐在床邊和她說話，“女生的月事不是難以啟齒的事，這是長大的象征，一點兒不丟人的�！�

    王然然點點頭，從被子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勾住夏晚的小拇指，“夏老師，你真好，真像他們說的像小仙女一樣�！�

    “怕鬼的仙女嗎？”夏晚無奈的應(yīng)道。

    “對不起，老師”，王然然垂下頭，很是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不怪你”，夏晚寬慰道，“是老師剛看了一部恐怖的電影，給自已嚇的�！�

    王然然彎起嘴角，“很可怕嗎？”

    “當(dāng)時不可怕”，夏晚頓了頓，還是誠實回答，“現(xiàn)在回憶起來可怕�！�

    王然然終于樂了兩聲，又驀然垂了垂眼睫，“夏老師，我很喜歡你�！�

    “我也很喜歡你們”，夏晚笑著替她掖好被子，“我去給你沖點紅糖水，前幾天會有點難受的�！�

    “謝謝！”

    “不客氣”，夏晚輕輕帶上門。

    夜色濃稠。

    王然然仰躺著，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

    出了神。

    在預(yù)示著她長大的這天，所有無措惶恐，都被這位年輕溫柔的老師撫平，成長的疼痛好像也沒有那么難挨了。

    當(dāng)再次躺回床上，夏晚想到女孩的驚恐的臉，不由的心疼，對于這種最基本的生理常識女孩還是一無所知，放在現(xiàn)在社會，聽起來多不可思議，可是就是真是存在了，夏晚微微蹙眉。

    隔天，被鬧鐘吵醒。

    因為睡眠不足，夏晚有些煩躁的按滅了鬧鐘，又丟到了一邊。

    又在床上躺了一陣子，才想起來自已定鬧鐘的原由，猛然掀開眼皮，周末學(xué)校里就剩下一個年幼的王然然，和年長的校長，許燕春不在，做早飯的任務(wù)自然就落在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