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寧苒客客氣氣地說明來意,果真是為了中饋之事,寧夫人話也不說死,只遺憾道:“年前怕是分不出心神�!�
“嬸娘自然還是先忙阿芙的事,來年能幫上忙就行。”寧苒道,“我阿母是不好意思來麻煩您的,是我做女兒的,舍不得她天天憂心府上的事,才擅自做主來叨嘮您。”
其實(shí)以衛(wèi)氏的心氣,若是她真不好意思麻煩人,寧苒要來也得被她阻止。
再者,衛(wèi)氏哪是為了府上操勞,不過是為了利益,中饋在手,這十幾年撈的油水恐怕都不少。
寧苒這番話,不僅給衛(wèi)氏戴了高帽,也給寧夫人挖了個坑,若是她不幫忙,那便是不關(guān)心國公府。
“苒姐姐,阿母之所以親自督促我的學(xué)業(yè),也是怕我丟了國公府的臉面�!睂庈叫Φ溃l還不是為了國公府。
寧苒不禁看了一眼寧芙,她比上一回見面,心思成熟圓滑了不少。
她在荷亭園坐了半個時辰,便告辭了。
“苒姐姐這次回府,看來就是為了這事�!贝蟛咐幌履槪阏襾砹藢庈圻@位說客。
寧夫人不以為意,衛(wèi)氏不親自來找她談,誰來都沒用。
“阿母,大伯母要是熬到捅出大窟窿,要怎么辦?”寧芙委婉提醒道。
“真到那時候,反而好談。”
寧芙卻是舍不得拿二房的家底去填,道:“阿母要不撥兩間商鋪給我�!�
寧夫人卻皺眉道:“我勸你不要動歪心思�!贝笱噍p商重農(nóng),官家未婚女子從商,那是會被看輕了的。
寧芙在心底直唉聲嘆氣,若是阿母知道兄長日后喜歡的女子,是大燕赫赫有名的商賈傅家之女,該是何種心情。
寧苒在立冬后,就被衛(wèi)霄給接走了。
他是一日也等不及,當(dāng)完值,也未回府,直接就來了寧國公府。
寧芙有些觸動,她是最清楚的,衛(wèi)霄一連六年都是如此。她與宗肆剛成婚那會兒,她一個人回娘家,衛(wèi)霄還納悶問她宗肆怎么沒同她一起回。
后來,她總是形單影只,衛(wèi)霄也就明白了其中緣由,便沒再多問過。
而寧芙剛嫁給宗肆?xí)r的得意,也漸漸被磨了個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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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芙去見陸行之那日,特地穿了身藕粉色直袖掩腰裙,裙衫面料輕薄,即便在冬日,也不厚重,腰身依舊是不盈一握,而這淺淡粉色既顯得她嬌俏,又為這素凈季節(jié)平添了幾分色彩。
外搭的狐氅則依舊是白色,卻更將里頭的粉色,襯出了幾分隱約朦朧之美,不失芙蕖之艷,也不失芍藥之雅。
寧芙得的是陸夫人的邀請,許久不曾露面的五妹妹寧荷同她一處。
陸府人丁稀少,多在外地當(dāng)差,如今同輩中,只有陸行之一人在京城。
這是寧芙第一次見到陸夫人,她與她見到的婦人都不相同,穿著樸素,素面朝天,正在打理花草。
“陸夫人萬福�!睂庈降吐暤馈�
陸夫人看了她一眼,隨和道:“四姑娘是來感謝行之教你箭術(shù)的吧?他就在書房,你自己去找他就行。往左走到盡頭那間就是�!�
寧芙想了想,道:“上回我本該和阿母登門道謝的,但夫人回娘家省親去了。”
陸夫人看著眼前乖巧標(biāo)致的小女君,笑了笑,“是我告訴你阿母不用來的,我不喜歡應(yīng)酬�!�
寧芙對陸府又多了幾分好感,陸夫人這般性格,肯定是個好相處的。
陸府只有寧國公府一半大,書房也并不難找,寧芙看了看手里的灼耀,敲了敲書房的門:“陸公子。”
陸行之正與宗肆談?wù)撍伍w老受賄一案,聞聲停了下來。
“不要讓四姑娘久等了�!弊谒链蛉さ�。
陸行之卻是看了他一會兒,才起身拉開了書房門。
宗肆在書房里,正好能看見外邊,即便是再愚鈍之人,也知小女君今日用心打扮過,還不是一般的用心。
寧芙一見到陸行之,心情都愉悅了幾分,歡快與他分享道:“我射藝得了第一呢�!�
陸行之與宗肆正談到劍拔弩張之處,眼下見她喜笑顏開的,臉色也逐漸溫柔了下來,道:“我聽說了�!�
“多虧了你,謝謝你用心教我�!�
寧芙將放在一旁的灼耀,提到了他面前:“這柄弓叫灼耀,是上一世申屠將軍的隨身兵器,送給你�!�
這一句,卻讓書房里的宗肆微微一頓,想起了那日的夢。
陸行之眼神復(fù)雜,往書房里看了一眼,隨后道:“這謝禮太貴重了�!�
“我誰也不想送,只想送給你�!睂庈降馈�
不過說出口后,寧芙又有幾分不好意思,她當(dāng)初哄宗肆圓房,說的似乎也是相似的話術(shù),也沒點(diǎn)新意。
就在寧芙以為他要推脫時,他卻將灼耀接了過去,道:“好�!�
“不過聽聞,世子也一直想要灼耀�!标懶兄畬χ鴮庈降�,“你將灼耀給了我,世子會有遺憾�!�
說罷直直看著書房里的人,雖平靜從容,可宗肆還是感受到了幾分挑釁意味。
“世子的遺憾,不是我該操心的,我只考慮你的感受�!遍T外的小女君開口道。
第14章
“即便世子此刻也在,我也會將灼耀送與你�!睂庈较肓讼耄痔砹诉@一句話。
他是將陸行之當(dāng)作夫婿人選考慮的,對他自然要與眾不同些。
再者,這番表態(tài),也是怕陸行之誤會她對宗肆有意。
陸行之的嘴角翹了翹。
書房里的宗肆抿一口茶,神色未變。
“僅是因?yàn)槲医塘怂墓媚锛g(shù)?”陸行之看著她問。
他雖是正經(jīng)模樣,可顯然是心知肚明,卻還要故意反問她。
寧芙想起北齊公主那句,陸行之是那類看似淡泊,實(shí)際上卻會在床上耍狠的男子,說得通俗些,就是悶著壞。
她耳根泛紅,但顧及著男女分寸,道:“自然只是因?yàn)殛懝咏塘宋因T射。”
陸行之笑了笑,分明是不信。
他越是這般,寧芙就越是臊得慌,竟也有了幾分小女君心思被發(fā)現(xiàn)的窘迫。
女君公子間的曖昧,是最教人難以自持的,好在寧芙并非真的小女君,不至于魂都被他勾走。
“陸公子想必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睂庈降馈�
“還需一盞茶的功夫,四姑娘可先去前院等我,我談完事便來�!标懶兄馈�
見他挽留,寧芙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略帶赧然道:“那我等你�!�
寧芙挽著寧荷去了前院。
陸行之回到書房,與宗肆繼續(xù)談及宋閣老一事,對于陸行之方才故意的挑釁,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未提及半字。
“宋閣老受賄的贓款,盡數(shù)在其老家瑯琊,藏于主宅地下三尺處。不過據(jù)我觀察,其父墓冢戒備森嚴(yán),恐怕也有貓膩�!标懶兄�。
宗肆看了看他:“為何不直接取證?”
陸行之卻道:“因?yàn)槭雷友巯�,也并無讓我取證的打算�!�
宗肆挑了挑眉。
“其一,謝都御史彈劾宋閣老的奏折才呈上去,世子若是立刻找出罪證,恐與謝都御史有里應(yīng)外合之嫌;其二,世子的目標(biāo)也并非宋閣老,自然得給魚兒留下咬鉤的時間�!�
而派他暗中調(diào)查此事,則是對他能力的試探。
宗肆并不否認(rèn)他的推斷,卻也未同他細(xì)說。
這便是上位者與下位者的區(qū)別了,下屬自當(dāng)要知無不言,卻未必聽得到上級的半點(diǎn)風(fēng)聲。
不過能遇上一位知人善任,禮賢下士的上級,已是難得之事。
“你既有約,今日就到這�!弊谒练髁朔饕聰[,起身道。
陸行之在此時道:“四姑娘送我灼耀,世子當(dāng)真沒有半分芥蒂?”
宗肆看了一眼書案上的灼耀,與夢中倒無區(qū)別,是以自然美不是完全沒受影響,只不過他不會把夢當(dāng)真。
“灼耀是四姑娘之物,四姑娘割愛與你,我何來芥蒂�!白谒敛簧踉谝獾�。
“希望世子一直能如此。”陸行之平靜地道。
三番幾次試探他對寧芙的態(tài)度,難免讓人失了耐心。
宗肆眼底微冷,扯扯嘴角,并未言語,轉(zhuǎn)身離去。
前院,寧芙正蹲著幫陸夫人栽花苗,見她折枝、鑿?fù)炼紭O為熟稔,惹得陸夫人看了她好幾眼:“四姑娘對花草,似乎有些研究。”
“原先是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后來覺著養(yǎng)花也挺陶冶心性,就喜歡上了�!睂庈綄ο矚g的東西,一向舍得花精力去鉆研。
陸夫人不禁笑道:“我還以為只有我這般的婦人會如此,想不到四姑娘這樣的小女君也這樣想。”
寧芙其實(shí)也算得上婦人,卻不好坦白,只甜甜笑道:“我與夫人有緣,志趣相投�!�
她這顯然是在套近乎,為了陸行之,寧芙是不介意親近陸夫人的。
“等這幾株蝴蝶蘭長開,四姑娘可來我這帶兩盆回去�!标懛蛉艘苍角扑巾樠�。
寧芙自是喜不自勝。
陸夫人又道,“行之從小便失去了生母,是以看似冷淡,然則他絕非無情之人,若是有什么不周之處,還望四姑娘擔(dān)待些�!�
她雖待陸行之真心,卻到底是比不上生母的。
“陸夫人放心吧,我心里知曉陸公子是好人�!睂庈降�。
“原本我還擔(dān)心他回京不適應(yīng),想讓他留在雍州,眼下見四姑娘如此,我也便放心了�!毕氡卮蠖鄶�(shù)人都與四姑娘一般友善。
寧芙好奇問道:“那陸公子如何又回來了?”
陸夫人卻是笑了,道:“行之也到可以娶妻的年紀(jì)了,總要給他尋一門好親事,卻是不知誰能看得上我們行之�!�
寧芙臉頰發(fā)燙,她就是那惦記陸郎之人。
正想再打探些陸行之的消息,卻見他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陸夫人身后。
她與陸夫人的交談,他大抵是聽見了,神色卻未有變化。
“陸公子。”寧芙行禮道。
陸行之將手中的包裹遞給她:“在瑯琊辦事時,尋了些上好的紫檀木,四姑娘帶回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