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竟是早就想殺我了嗎？」

    余初寧眼眶微紅，語氣哽咽，不復(fù)之前跋扈，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像我初見她那日。

    家里千嬌萬寵的女兒家，見了神色俊朗的少年郎悄悄紅了臉頰，鼓足了勇氣才敢在七夕那日送上親手做的荷包。

    歪歪扭扭的針線，卻是難得的真心。

    據(jù)說那時余家父兄并不看好薛厲，是耐不住女兒苦苦哀求才勉強(qiáng)站隊(duì)。

    不知此刻是否因?yàn)樽R人不清而捶胸頓足。

    「你若在此刻放棄抵抗，朕可以留你一個全尸�！�

    說罷停頓幾秒，尤嫌不足，施舍似的補(bǔ)了一句：

    「保留你貴妃尊位，葬入妃陵�！�

    「哈，哈哈哈哈哈，」余初寧大笑出聲，眼角落下一滴晶瑩。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她一手捂唇，另一只手指向薛厲，再滑向我。

    「溫淑，今天是你贏了�！�

    「可你要記得，他今日能這樣毫不留情的殺我，來日，也一樣可以這般對你�！�

    「至于你，薛厲。」

    「你薄情寡義，自私自利，有朝一日必定同我一樣，死在最愛的人的手中。」

    說罷，余初寧毫不猶豫拔劍自刎。

    血液噴灑飛濺，像在空中劃出一朵艷麗的毒花。

    她目光渙散，緩緩倒下，嘴唇翕動。

    我下意識上前兩步，聽到她喃喃輕語：

    「爹，娘，兄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我要來陪你們了。」

    回過頭，薛厲的臉掩藏在陽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9

    余家傾覆，薛厲一下忙了起來。

    怕我在宮里氣悶，特特給了我宮牌放我出宮玩。

    比起齊國日夜人頭攢動，沿街吃喝，魏國就顯得蕭條不少。

    天色漸晚，行人伶仃。

    北風(fēng)呼嘯，又不多見綠樹，風(fēng)沙漫天。

    終年的干旱與稀少的雨水，就連都城也是矗立在漫天的黃沙中，一派古樸粗獷之意。

    惡劣的氣候滋養(yǎng)出來的是團(tuán)結(jié)一致的人心。

    百姓豪邁，彼此之間相互關(guān)心幫扶，相比之下齊國百姓之間便稍顯冷漠。

    魏國盛產(chǎn)鐵礦，擅養(yǎng)馬匹，武器軍備比起齊國更是強(qiáng)了不知多少。

    齊國皇帝沉迷尋仙問道，追求長生不老，不問國事，數(shù)日不朝。

    大臣被暖風(fēng)吹酥了骨頭，溫柔鄉(xiāng)里沉浮。

    國內(nèi)主昏臣奸，國外有強(qiáng)敵虎視眈眈，內(nèi)憂外患，我如何心安？

    我回宮時已是深夜。

    御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影影綽綽，是提筆批復(fù)的動作。

    我不得不承認(rèn)，薛厲是個無可挑剔的好皇帝。

    群臣批判他離經(jīng)叛道，竟下令拆除先帝皇陵，大逆不道。

    可那一批又一批作為陪葬品的稀世珍寶沒有回到國庫，卻是化作銀錢，分發(fā)去了受災(zāi)地區(qū)。

    他重修律法，女子亦享有繼承權(quán)，甚至可以給丈夫一紙休書，在受到不公平待遇時不必忍氣吞聲，也不會遭人非議。

    他還免除一應(yīng)的苛捐雜稅，就連朝廷征兵，家中都必須留一個男丁贍養(yǎng)老人。

    倘若齊國未曾欺辱他，倘若他心中沒有藏著那么多仇恨，或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

    可惜終是殊途。

    10

    薛厲今天難得不忙。

    興致勃勃地說要同我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