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季承也不知道自己該期待什么,可知道蘇允白沒有再跟霍啟年走到一起,他還是下意識松了一口氣。
少了霍啟年的A市商圈似乎還是那個樣子。季承漸漸不再去“狐朋狗友”們組的各種局,慢慢地就跟那些人遠了一步。
他一心工作,日子一下子就清心寡欲起來,以至于他家里人開始著急于他的終生大事,變著法兒地安排相親,給他介紹對象……
季承大多數(shù)時候都不怎么理會,偶爾耐不過家里人的要求,他會順著一次兩次,次次都跟走過場一樣,完全不入心。
他跟蘇允白其實已經(jīng)沒怎么聯(lián)系了。日子一天天過,他被繁忙的日程消耗了全部的心力,再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些別的了。
他也的確很少想到蘇允白了,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走出來了。
然后,新的消息傳來——領(lǐng)航科技跟國外的公司合作了,TargetR拿到FDA認證了,領(lǐng)航科技開始研發(fā)二次驗證軟件了……
季承很清楚,所有這些跟領(lǐng)航科技和TargetR相關(guān)的信息,都離不開蘇允白的支持。
霍啟年懂什么呢?技術(shù)上的事,如果沒有蘇允白鎮(zhèn)場,他再是舌燦蓮花,也沒辦法一個人談下這種合作。
對著這些新消息,季承整個人如墜冰窖。
原來他還是在乎的,他還是沒走出來。
她這是已經(jīng)原諒霍啟年了嗎?
他們……重新在一起了嗎?
季承不止一次想過要問問蘇允白,可對著熟悉的聊天窗口,他一時又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他是想體面地離場的,他不想給她帶來任何死纏爛打的困擾……于是幾番躊躇,他還是沒問出口。
轉(zhuǎn)過年的端午,季承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徐瑾之發(fā)的一條動態(tài),分享的是她們那個小群里各個人吃的粽子。
四張圖里有三張都是粽子連帶一只比劃著各種姿勢的手,只有屬于蘇允白的那張,無任何與她本人相關(guān)的東西入境,唯一有的,只是兩個粽子和一個玉白色的盤子。
季承盯著這張圖半晌,心里有一種古怪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他點開跟蘇允白的聊天窗口,精心復(fù)制了一條公司群聊里發(fā)的端午祝福模板,發(fā)了過去。
他盯著手機半晌,忍不住又去預(yù)想蘇允白會有的反應(yīng)。
她會回他嗎?會怎么回呢?是感到抱歉、尷尬,還是跟他維持客氣的距離呢?
季承一連等了半個多小時,等得心浮氣躁,終于等來了蘇允白的回應(yīng)。
她還是回他了,很克制也很客氣:“謝謝,同樂”
季承看著這四個字,忽然覺得自己既狼狽又可憐。
他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他怎么就那么躊躇呢?既沒辦法干脆利落地死心放手,又沒勇敢到再給自己求一個機會。
他到底想干什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他也不想這么黏黏糊糊的,可感情這種事,倘若真的能收放自如,又如何能叫感情?
*
疫情來臨后,曾經(jīng)有一度,季承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尤其是在霍啟年回國后。
他有了光明正大關(guān)心她的理由。她雖然從來沒給他回應(yīng),可季承能感受到她的茫然與無措。
她似乎正在重新思考一些事,整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因此發(fā)生了轉(zhuǎn)變。這樣的轉(zhuǎn)變里,也許就有他的一席之地。
季承期待著,緊張著,小心呵護著。
可T州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打斷了他的所有布置。
蘇允白失聯(lián)了。
季承第一時間就想去找他,可不等他安排完,他家里人就堵上了門。
季承由此知道了很多事。為什么會有突如其來的相親安排,為什么會有越來越忙的公務(wù)……
——他家里人知道了他對蘇允白的心思,十分強烈地反對。
誰都可以,就蘇允白不行。她曾經(jīng)是霍啟年的妻子,他若是真跟她在一起了,要讓季家與霍家如何相處,如何打交道?
他們兩家都丟不起這個人!
季母含著淚求季承,求他冷靜一點,不要把事情變得更復(fù)雜。
她說霍啟年已經(jīng)在找人了,說那是人家小夫妻的事,他是個局外人,不應(yīng)該再摻和下去了……
季承覺得心冷。
他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整整一晚上,心灰意冷地打通了給霍啟年的電話。
A市商圈都在傳霍啟年曾上門找他幫忙,其實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這一通電話,是他主動打出去的。
他知道霍啟年未必需要他幫忙,可若是不做點什么,他自己得把自己憋瘋。
霍啟年熬了多久,他就跟著熬了多久。
找到蘇允白后,霍啟年那邊第一時間就通知他了。
季承笑著掛斷電話,轉(zhuǎn)頭就喝了個爛醉。
他清楚地知道,這一次如家里人的意,其實是對自己的感情生活的妥協(xié)與認輸。
從今往后,他與蘇允白,將再無一絲可能。
那么多陰差陽錯,到底漸行漸遠。
作者有話說:
第103章
蘇允白X霍啟年
從T州回來后,
霍啟年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給瑪麗放個長假。他找的理由還十分高大上:對在疫情期間兢兢業(yè)業(yè)工作,并因為出公差而不幸遭遇雪災(zāi)的員工的身心健康表示慰問與關(guān)懷,
特批其帶薪休假。
——這么一番話,
霍啟年說得冠冕堂皇,
沒有半分不好意思。
突然得到假期的瑪麗眨著眼睛看看霍啟年,再看看一旁正扶著額的蘇允白,露出個了然的笑。
老板這是嫌她這盞電燈泡太亮了。
她懂,
保證躲得遠遠的。
瑪麗當天就包袱款款,
樂呵呵地去度假了。
蘇允白尷尬半晌,見霍啟年跟沒事人一樣,心里有些來氣,“你能不能別這么……無所顧忌?”
霍啟年詫異道:“這還叫無所顧忌嗎?我已經(jīng)給了個很體面的理由了!再說了,
我們兩個相親相愛,
你讓瑪麗這種單身狗怎么自處?我這是體諒她!”
蘇允白忍耐半晌,
臉皮到底沒霍啟年厚:“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還“相親相愛”……
這種詞他怎么能這么毫無障礙地說出口啊?
霍啟年一臉無辜:“也不是我故意趕人。事實上,即便我不說,
瑪麗也會找個借口自己避開的。這點眼色她還是有的。沒看這一路她一直主動坐另一輛車嗎?
“再說了,談戀愛是每個人的權(quán)利,
我有女朋友我自豪!我為什么要遮遮掩掩的?”
蘇允白說不過他。
她是個內(nèi)斂的性子,
一直不習(xí)慣把自己的感情私事放到別人面前講,即便那并不是什么秘密,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換句話說,
“秀恩愛”這種事,一直就離蘇允白很遠。
霍啟年見她不說話,
不僅沒見好就收,
還趁機“倒打一耙”,
控訴道:“還是你已經(jīng)開始準備要踹了我了,所以你才總是不想在別人面前跟我親近?”
蘇允白都聽懵了。
這又是哪里來的道理?
霍啟年語氣泛酸:“也是,你本來就說了不想負責(zé)的……這個男朋友的身份還是我自居的,你有顧慮也正�!�
一提到這個,蘇允白就回過神來了。
又來了又來了,霍啟年式以退為進。
這個人真的是絲毫不肯吃虧,極其擅長得寸進尺。不論他們一開始說的是什么,他總能把話題拐到這上頭來。
蘇允白知道,霍啟年雖然沒明著說,但心里始終對那天她說的“不想負責(zé)”耿耿于懷。
他想聽她的正面承認。承認他的身份,承認他與她的關(guān)系。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之間最好能一步快進到復(fù)婚才好……
可在這些事上,蘇允白不愿意妥協(xié)。
不是她有意吊著霍啟年,而是她性格中自我保護的一面始終在作祟。它總是悲觀地提醒她那段失敗的過去,以至于她即便真的有意走向新生活,心態(tài)上還是有些謹慎,只肯一步步慢慢來,小心試探著前行。
一朝被蛇咬,她沒那么快就能攢夠再一次奮不顧身的勇氣。
這個事實可能有些傷人,所以蘇允白從來不提,當下只無奈地嘆道:“你又在亂想什么啊�!�
完全就是一副息事寧人的哄人口吻。
霍啟年多敏銳的性子,一下子就感受到了蘇允白未說出口的心結(jié)。
他的心被刺了下。
都是他以前造的孽……
霍啟年從來沒這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其實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
飯要一口一口吃,他不該太心急的。
霍啟年想到這里,退而求其次:“想讓我不亂想,也很簡單�!彼�,“允白,你這里還有一間空房間吧?”
他擺出一副正經(jīng)的面孔,仿佛自己只是在說一個很理性的選擇似的,“隔壁已經(jīng)很久沒住人了,打掃都得好一會兒,要不然你收留一下我?”
蘇允白張了張嘴,頂著霍啟年灼灼的眼神,很快找到了一個拒絕的理由:“可是那間房間瑪麗已經(jīng)在住了。”
霍啟年道:“瑪麗已經(jīng)休假去了�!�
“但……但那也要收拾的啊。就工程量來說,打掃隔壁的屋子并不比收拾瑪麗的房間來得慢吧?”
霍啟年清了清嗓子,“問題是,瑪麗已經(jīng)搬出去了,事實上,她的房間也早就收拾好了。”
蘇允白聽得一愣,心里起了點懷疑。
她上前去打開隔壁次臥的門,入眼所及,盡數(shù)空蕩蕩,連床架子都沒有了,完完全全就是一間空房。
蘇允白都驚了下。
瑪麗是什么時候搬走的?
她不是才剛休假嗎?怎么連房間都搬空了?
蘇允白回頭看霍啟年。
她要是再不知道是他搞的鬼,那她就笨死算了。
霍啟年若無其事道:“回來的路上,瑪麗問我她以后可不可以住隔壁那邊,我同意了。我也沒想到瑪麗的性子這么急……”
蘇允白雙手抱胸看他,神情似笑非笑。
編,繼續(xù)編。
到底是誰心急?
霍啟年還在看蘇允白,試圖讓她心軟,“我最近一直沒休息好。你看,我是不是都有黑眼圈了?
“隔壁那么久沒住人,我剛才過去看了看,總覺得空氣里都有一股腐朽又沉悶的味道。住久了你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喜歡那個味道了……”
霍啟年滔滔不絕。
但蘇允白很了解他,他如果真的很有把握,不該這么喋喋不休的,他只會很理直氣壯,很言簡意賅。
蘇允白看著霍啟年,果然從他的神情里,看見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焦慮。
——別看他表現(xiàn)得這么強勢,他其實也怕被拒絕。
蘇允白的心不由有些酸軟。
她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蘇允白嘆道:“何必要這么麻煩呢?你其實也住不了幾天……”
霍啟年一怔,“什么意思?你要搬家嗎?”
蘇允白道:“不是我這邊的問題,而是你。你不是很快就要回國了嗎?”
他是為了找她來的�,F(xiàn)在她這邊已經(jīng)沒事了,他估計很快就要回去了。既然都沒幾天了,搬來搬去的,不嫌麻煩嗎?
霍啟年眉梢微揚,“誰跟你說我很快要回去了?我既然來了,短時間內(nèi)就不走了。”
蘇允白怔住了。
不走了?
霍啟年看著她,似乎有些不解:“你還在這里,我要去哪里?我當然得跟你一起了�!�
他說得毫不遲疑,仿佛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蘇允白愣了半晌。
是為了她嗎?
他是為了她才留下來的?
蘇允白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心慌氣短起來,“可是你……你公司怎么辦?你不用回去嗎?疫情還沒過呢?你要是不在……”
霍啟年道:“之前我回去,是因為疫情剛開始,很多事是突發(fā)事件,我得回去穩(wěn)定人心�,F(xiàn)在疫情都一年多了,很多事都成了章程。到時候要是還有突發(fā)事件,按章程辦事就是了。
“公司少了我照樣能轉(zhuǎn),可你這邊要是少了我……”他幽幽道,“你肯定得把我忘在腦后了。”
蘇允白啞口無言,好半晌后才道:“不會的。你不用這樣,如果你公司那邊走不開……”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魡⒛暾f著,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皺起眉,“等等,你之前以為我要走,可就那么幾天,你都不想著讓著我一點?我這個男朋友果然是假的吧?”
蘇允白有些心虛,“我不是已經(jīng)很讓著你了嗎?”
霍啟年不可思議道:“你這也叫讓著我?你甚至都不肯讓我搬進來!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我能搬進來了吧?”
蘇允白有點招架不住了,“霍啟年,你聽沒聽過‘遠香近臭’的道理?住隔壁不是挺好的嗎?不遠不近的……”
霍啟年雙手插兜,神情很有幾分高冷,“沒聽過,我就聽過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脾氣很不好的,不是個很好的舍友……”
“巧了,我霍某人專克脾氣不好�!�
“我可能作息不規(guī)律,大晚上不睡覺,大早上的又要早起……”
“那身為男朋友,我更該住進來了。我得看著你,監(jiān)督你按時休息!”
蘇允白被噎住了。
霍啟年半靠在門框旁,氣定神閑地看著她,道:“你都還有什么忽然冒出來的、我還不知道的‘缺點’?一并說了吧。
“不過在你說之前,我先介紹下我自己�!�
霍啟年一副自己真就是在尋找一個合租舍友的模樣,刻意捏了副公事公辦的語調(diào):“鄙人霍啟年,身高一八七,不養(yǎng)寵物,愛干凈,作息規(guī)律,講禮貌,會開車,能負責(zé)公共區(qū)域的衛(wèi)生,愿意承擔(dān)一定范圍內(nèi)的家務(wù)……
“倘若你足夠信任我的話,我還能提供相關(guān)的理財和時政類分析……”
一切都很正常。
但霍啟年到底是霍啟年,說著說著,事情就開始變了味:“當然了,鄙人也絕對知情識趣。假如作為房東的蘇女士在租房存續(xù)期間要向本人提出一些超出房東與租客義務(wù)之外的額外服務(wù)……
“咳,這種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說著,他還目光炯炯地看著蘇允白,暗示得十分明顯。
蘇允白:……
她無言半晌,忍不住扶額,“霍啟年,你能不能要點臉?”
霍啟年一本正經(jīng):“我只是提一個可能而已,你反應(yīng)這么大,是不是自己心虛了?”
蘇允白忍了又忍,沒忍�。骸斑@就是你尋求合租的態(tài)度?你還想不想搬進來了?”
霍啟年眼神一亮,“這么說你同意了?”他高興壞了,“這就去搬行李!”
“等等,我什么時候同意了?你還沒搬進來你就敢這么跟我說話,我要是真讓你搬進來了,豈不是得天天被你氣得夠嗆?”
“這你放心,我剛才純粹是無心之舉,本人其實并不是個刺頭兒……再說了,你忽然又不讓我搬了,豈不是說明你又心虛了?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你更不應(yīng)該回避我才對�!�
霍啟年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來,幾乎就差和蘇允白臉貼臉了。
他笑了起來,眼神里卻透著股認真,“你不是說要試試跟我重新開始嗎?既然要試,我們應(yīng)該徹底一點。你得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檢閱才好。
“我這就去搬行李了?”
蘇允白鬼使神差地遲疑了片刻。
霍啟年多會抓機會的人,直接就當她同意了。
很快,屬于霍啟年的行李魚貫地搬進蘇允白的家。
蘇允白看著漸漸滿起來的次臥,覺得自己多少是有點昏了頭了。
這才多久,她就要跟霍啟年……同居了?
雖然不是沒有同居過,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
超出房東與租客義務(wù)之外的額外服務(wù)……
等等,她都在想什么��?
蘇允白捂住臉。
她真是被霍啟年帶到溝里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104章
蘇允白X霍啟年
同居生活開始得頗為波瀾不驚。這一方面是霍啟年有意老實,
另一方面,蘇允白開始忙起來了。
霍啟年搬進來的第二天,蘇允白收到了T州X大一位教授的邀請。對方想與她一起合作,
共同申請國家衛(wèi)生研究院的一個大項目,
資金量在百萬美元量級。
這位教授是蘇允白這個領(lǐng)域十分有名望的前輩。蘇允白與他郵件交流了許久,
線上會議也打過招呼,一直到這次她到T州X大訪問親自與他見過面后,才終于達成了合作意向。
申請項目需要準備的材料太多了,
蘇允白一下子就忙了起來,
一連兩周都早出晚歸。
她的心思被正事占滿了,能分給霍啟年的就少了�;魡⒛曜∵M來后,她因為太忙,只能把他當成是個尋常的合租舍友,
除了早晚見面打個招呼之外,
他們最多的接觸也不過是共用同一個客廳和廚房。
忙碌的一周很快到了尾聲。周五下午,
天已經(jīng)將將擦黑,蘇允白的車才停到門口的停車場上。
客廳里的霍啟年等了好一會兒,
才透過開著的窗戶聽到了外頭那聲遲來的關(guān)車門聲,而后是蘇允白匆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她正在跟人通電話:“…Yeah,
I
saw
your
email.
Sorry,
I
was
too
busy
these
days,
but
I
do
review
your
thesis
today.
Actually,
there
were
some
points
need
to
be
addressed
in
your
thesis…”
門口鑰匙聲響動,
很快,蘇允白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一手握著手機往里走,
一邊還在說話:“…You
sent
me
another
version?
Great!Just
a
sed,
I
will
have
a
quick
check…”
蘇允白說著,
放下手里拎著的背包,從中取出筆記本電腦,往一旁的大書桌上一放,人也隨之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四五分鐘后,蘇允白掛了電話,人卻沒從書桌前離開,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腦看。
天光昏昏,透過客廳的窗戶往內(nèi)漫,勾勒出書桌旁那人筆直而清瘦的身影。電腦屏幕的燈光映亮了她的眉眼,她絕對專注的神情里,有一種令人心折的魅力。
霍啟年看了好半晌才回神,心里微微一嘆。
肯定又得忙得什么也顧不上了。
霍啟年起身,打開客廳的燈。
大亮的燈光驅(qū)散了一室的昏黑,也將正忙著看論文的蘇允白驚醒了。
她回過頭來,看清霍啟年,愣了下,后知后覺道:“你回來了啊。”
霍啟年在這邊也有一攤子事。他雖然很放心地給手下放了權(quán),但需要他本人拿主意的事還是不少。
也是因此,這段時間霍啟年也不總是在家。蘇允白需要上班,他也得去公司。
霍啟年聽到蘇允白的話,心頭微微一哽。
這都幾點了,他這段時間就是再忙,這個點肯定也回來了。事實上,他的車就停在外面。
她剛才開門時,根本就沒用上鑰匙,直接按門把手門就開了。
門口還有他的鞋……
這么多細節(jié)……很明顯他早就回來了啊。
就算不提這些,他本人就坐在客廳里!這么久了,她竟然都沒發(fā)現(xiàn)他嗎?
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果然,愛會消失的嗎?
霍啟年腦子里的念頭閃得很快,心里已經(jīng)開始酸上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舍不得埋怨蘇允白,只輕聲一嘆:“是啊,今天的事情比較少�!�
蘇允白倒也沒那么遲鈍。事實上,剛才的話剛出口她就意識到了不對——有些細節(jié)她其實是看到了的,只是直到現(xiàn)在,這些細節(jié)才在她腦子里形成有效的反饋。
霍啟年的那聲嘆氣聲,一下子就有了具體的含義。
蘇允白有些愧疚:“對不起啊,我最近忙得有點昏頭了……”
霍啟年倒沒怎么往心里去:“天都黑了,你要看東西好歹開個燈。我在外面打包了飯菜回來……我放微波爐里熱一熱,我們先吃飯?”
蘇允白同意了。
她到房間里換了一身居家服,匆匆吃完飯,簡單收拾好碗筷,又開始忙她的事了。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我有個學(xué)生馬上要碩士畢業(yè)了,論文還沒定稿。學(xué)校的畢業(yè)有具體流程,我這幾天忙著項目申請的事,一直沒給他返論文的修改意見,他已經(jīng)在催了……”
兩人一個坐在沙發(fā)上,一個坐在書桌前,都在忙著自己的事,一時相安無事。
霍啟年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抬頭看看蘇允白。第一次,他發(fā)現(xiàn)她盯著電腦屏幕,神色有些凝重。第二次,他發(fā)現(xiàn)她無意識伸手揉了揉脖子。第三次……
霍啟年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抽走蘇允白手里的iPad。
蘇允白下意識抬起頭來,一時卻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了?”
霍啟年拉著她的手,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按坐到沙發(fā)上。
蘇允白神情還有些懵,忽然就被霍啟年壓著肩膀按倒在沙發(fā)上,脖子正好枕著沙發(fā)的扶手。
她仰躺在沙發(fā)上,跟霍啟年四目相對,卻還是沒搞明白他想干嘛:“你干嘛��?”
蘇允白想起身,霍啟年卻壓著她的肩膀不讓她動。不僅如此,他還就近挪了一張椅子過來,在蘇允白身旁坐下。
他關(guān)了她的iPad,這才低頭看她,閑閑道:“不干嘛,就是想看看你忽然休息一會兒,地球會不會爆炸�!�
他怎么陰陽怪氣的。
蘇允白皺起眉,剛想說點什么,霍啟年的手就往后一伸,在她脖子后的某個位置稍稍一按。
又酸又疼。
蘇允白下意識嘶了一聲。
霍啟年嘴角的笑意涼涼:“近兩個小時一動不動,我還當你是鐵打的呢,原來也會難受啊�!�
他的聲音里帶了點火氣,眼神也帶著點壓迫感。
蘇允白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心虛,心里的那股火一下子就散了。
她的聲音弱了兩分:“我忙過這陣子就好了。”
霍啟年挑著眉看她:“這種話就別拿來騙我了吧?我的經(jīng)驗可不比你少。事實上,哪有真正有空的時候?
“現(xiàn)在你想的是申項目,給學(xué)生改論文。項目申下來了你又得忙著開題,寫報告;你還得上課,課程有期中期末考試,你還得出卷子;你還不止一個學(xué)生,學(xué)生的論文有可能一改起來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