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魔大戰(zhàn),換來人間十年休養(yǎng)生息�!甭勅硕虻�,“靈氣充足,鮮少遭遇天災(zāi),草原不受風(fēng)雪之災(zāi),牧民生活變得容易起來,不必一到秋冬季節(jié)就去搶奪附近居民的糧食。靈脈反哺龍脈,京城養(yǎng)出幾個能臣賢主,開通互市,邊疆貿(mào)易往來,富裕一方人民�!甭勅硕蚪忉尩�,“十年過去,足夠當(dāng)初的小鎮(zhèn)變成要塞�!�
殷寒江走到忠烈祠,找到一位將軍的廟宇,買了注香,為那位將軍上香,深深叩拜。
聞人厄苦笑不得,待殷寒江走出后問道:“這便是你的愿望?本尊人就在這里,你拜我當(dāng)初在俗世用的身份做什么?”
“不一樣的�!币蠛粗笕藶槁勅硕虻窨痰牡裣瘢J(rèn)真地說道。
第17章
邊陲小鎮(zhèn)
數(shù)十年過去,若不是有朝廷修繕,廟宇早已荒廢,前來上香的人也不多。
聞人厄見殷寒江熟門熟路的樣子,不由懷疑起來,待殷寒江上香并擦洗過雕像回到他身邊時問道:“你常來此處?”
殷寒江耳根微紅,面上卻維持著冷酷的樣子,誠實地回答:“若不是不閉關(guān),一年會來一次�!�
與尊上一同前來還是第一次。
“本尊既不修功德,也不吃人間香火,人就在你身邊,何必來膜拜一尊雕像呢?”聞人厄不解道。
殷寒江自幼跟在他身邊,聞人厄自認(rèn)了解殷護法,直到翻開《虐戀風(fēng)華》,方覺自己看見的不過是殷寒江表現(xiàn)出的一面。自此視線更多地放在殷寒江身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以往沒能注意到的細節(jié)。
例如這廟宇,已經(jīng)過去八十多年,雕像依舊嶄新如初,這其中必有一部分是殷寒江的功勞。他每年都會來一次,聞人厄卻一次也沒發(fā)現(xiàn)。
殷寒江剛要回答,一個官吏打扮的人來到他們身邊,他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見到殷寒江主動上前搭話道:“這位少俠可是姓殷?”
面對這位老吏,殷寒江不像其他人那般冷漠,有禮地拱手道:“正是�!�
老吏望著殷寒江的臉露出懷念的神色,嘆道:“我十六歲便來看守忠烈祠,四十多年過去,眼見前來祭拜的人越來越少,唯有殷少俠一家,從祖父到少俠你,每年入冬前都會來。這十一年卻沒見到令尊,還以為你們也忘記了�!�
“家父近幾年腿腳不便,一直念叨著未能來祭拜,今年我第一次出門,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一定要來。他告訴我,曾祖父于八十多年被聞人將軍所救,殷氏一族,世代不敢相忘。就算我老了,我的兒孫也要來的�!�
殷寒江很少說這么長的話,且不善表達自己的想法。聞人厄見他熟練地在老吏面前假扮自己的曾祖父、祖父和父親,將來說不定還要假扮自己的兒子、孫子,心中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新鮮感。
十一年沒有來,哪是父親腿腳不便,是正魔大戰(zhàn)前后十一年,殷寒江脫不開身前來。
“我父親也是,”老吏拿起濕布擦擦忠烈祠門前的烈士碑,讓每一個名字都露出來,“他一直念叨著,八十多年前那一戰(zhàn),要是沒有聞人將軍,現(xiàn)在這小鎮(zhèn)說不定就換主了�!�
濕布擦過每一個名字,老吏盯著一個叫“張二狗”的名字,自豪地說道:“這是我祖父,他留下我父親后戰(zhàn)死在沙場上。父親說,現(xiàn)今邊陲小鎮(zhèn)的安寧,是祖父與無數(shù)將士的血肉換來,祖父雖死猶榮�!�
秋風(fēng)卷起,老吏裹了裹衣服,笑呵呵地對殷寒江道:“少年人年輕力壯不怕冷,入冬也要多添些衣物,不然到老就不好受了�!�
他收起擦洗工具,提著小桶,慢悠悠地離開忠烈祠。
見他走遠了,殷寒江才回身認(rèn)真地重復(fù)一遍方才的話:“不一樣的�!�
這一次,聞人厄懂了。
魔道第一尊者聞人厄與邊陲小鎮(zhèn)忠烈祠中的聞人將軍是不一樣的,正如玄淵宗左護法殷寒江與每年來祭拜的殷少俠也是不一樣的。
他走到烈士碑前,指尖劃過每一個名字,欣慰笑笑道:“我竟是能將每個名字與記憶中的臉孔對上。”
不是“本尊”,而是“我”,此時他不再是魔尊,而是聞人將軍。
烈士碑上的名字大概每個都已輪回轉(zhuǎn)世,甚至有人說不定轉(zhuǎn)世數(shù)次了。但在這個小鎮(zhèn)里,在無數(shù)人心中,他們鮮活地生活在小鎮(zhèn)居民的記憶里。
這些名字連在一起,名為“守護”。
邊塞的風(fēng)是生硬的,每一道秋風(fēng)都好像刀子般,刺透人的棉衣,路邊擺攤的百姓見風(fēng)越來越大,行人也匆匆趕往溫暖的家中,紛紛收起攤鋪,轉(zhuǎn)眼間路上竟只剩下聞人厄與殷寒江。
寒刀般的風(fēng)吹落殷寒江一縷長發(fā),垂在臉側(cè)。平日里將頭發(fā)束得一根發(fā)絲也不露的他,臉雖年輕,卻透著一股少年老成的感覺。此時風(fēng)吹亂頭發(fā),碎發(fā)垂下,聞人厄眼中的殷寒江,竟多了份少年的純粹感。
其實殷寒江一直如此,多年來從未變過,只是聞人厄的目光很少落在他身上而已。
聞人厄笑了笑,自袖中拿出《虐戀風(fēng)華:你是我不變的唯一》道:“倒是多虧了此書,若是沒有它,本尊險些錯過一個殷寒江�!�
殷寒江又見這熟悉的題目,尊上始終留著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書。
似乎是今日讓尊上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又似乎覺得今日的尊上與往日不同,殷寒江心里只當(dāng)眼前這人是聞人將軍而非魔尊尊主,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此書究竟有何玄機?”
他還記得,尊上就是得了這本書后,才離開玄淵宗,格外關(guān)注一名叫百里輕淼的正派弟子,多加照顧。
尊上只當(dāng)百里輕淼是晚輩,殷寒江也不自覺地關(guān)注起這名心中只有情愛的女子來,還生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想法。尊上如此看中她的資質(zhì),還說兩人前世有因果,甚至有收徒之意,百里輕淼竟只想與賀聞朝雙宿雙棲,而賀聞朝……
即使殷寒江很少對尊上以外的人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此時也不得不承認(rèn),賀聞朝不值得。
百里輕淼還算是個單純善良的正道弟子,賀聞朝就真的有些令人厭惡了。
殷寒江是認(rèn)定一人就絕無二心的性子,怎能看得慣賀聞朝這邊愛著百里輕淼,另一邊睡著舒護法的行為呢?
“此書講了一個關(guān)于情愛的故事,”聞人厄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轉(zhuǎn)念又道,“此書令本尊重新認(rèn)識了殷護法�!�
殷寒江又是一呆。
“風(fēng)大了,”聞人厄收起書道,“殷護法在這個小鎮(zhèn)中還有什么秘密,不如趁此機會,一并告訴本尊吧。”
“屬下……還常去酒樓聽?wèi)蚝蜁�,”殷寒江道,“那些戲和說書人把故事改得很離譜,不過聽起來也不錯�!�
“帶本尊也去聽聽吧�!甭勅硕虻�。
殷寒江順從地引著聞人厄來到一家酒樓,起風(fēng)后外面的人少,酒樓里的客人倒是多了,一樓已經(jīng)客滿,殷寒江要了二樓一個昂貴的包廂。
上清派山腳下的茶樓買的是有些靈氣的好茶,來往客人喝的是茶,吃的是精致糕點,聽的是詩文。邊塞卻是另一番風(fēng)貌,兩人才坐在位子上,小二便端上來一個熱氣騰騰的鍋子,一大盤切好的牛肉,一大盤羊肉,一壇燒酒,兩碗羊奶茶。
不比中州地帶的精致茶盞,邊塞酒樓里的杯子比中州的碗還要廣闊,店小二二話不說便為兩人倒?jié)M了兩大碗燒酒。
殷寒江對著豪放場景略有些不好意思,剛要讓小二換個小些的杯子,卻聽聞人厄道:“何必拿碗裝,燒酒不該是直接用壇子喝的嗎?”
店小二一擊掌道:“就知道客官識貨,我這就再拿一壇子來!”
聞人厄單手拎起壇子,喝了一口酒,酒漬順著唇角蜿蜒而下,還未等滴下便消散不見,不知這度數(shù)有多高。殷寒江第一次見穩(wěn)重的尊上這般豪放的樣子,不由咽了下口水,竟也覺得壇子里的酒香醇起來,舉起壇子猛喝一口,辣得眼睛通紅,仿佛受了委屈般盯著聞人厄。
聞人厄朗聲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原來殷護法當(dāng)真不會飲酒,境虛期高手竟被這區(qū)區(qū)燒刀子辣成這般可憐的模樣。”
“是尊上酒量好�!币蠛�。
聞人厄搖搖頭:“第一次喝時,學(xué)著父兄大口灌,險些辣死自己,那時不明白酒為何要這般烈。母親告訴我,邊疆戰(zhàn)士受了傷,指著這烈酒救命呢�!�
一直到聞人氏誅滅九族,聞人厄也未學(xué)會喝酒。倒是百年前,在這小鎮(zhèn)上,與邊疆戰(zhàn)士打成一片,學(xué)會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時他還有肉身,縱然已經(jīng)辟谷,偶爾吃些煙火食也沒什么關(guān)系。
現(xiàn)在……
聞人厄望著熱氣騰騰的鍋子,涮了片羊肉給殷寒江,自己卻一口未動,一味喝酒聽?wèi)颉R蠛划?dāng)尊上不愛吃肉,也學(xué)著喝起酒來。只要適應(yīng)了燒酒的辣,境虛期高手是不會醉的。
一樓大廳中立著個說書人,操著一口濃重的邊塞口音,講了個小鎮(zhèn)潑辣女子套了個漢子回家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子性格率直,敢愛敢恨,絕不拖泥帶水,聽眾聽得連連叫好。
“這才是情愛該有的樣子�!甭勅硕蚵牶筮B連點頭,“本尊若是犯了情劫,那人若是也喜歡本尊,我定要將那人綁在身邊;那人若是無心,我便放手,黏黏糊糊算什么樣子。”
一巴掌將《虐戀風(fēng)華》拍在桌子上,這里面無論百里輕淼還是聞人厄,都走上了一條錯路。
殷寒江見一灘酒灑在封皮上,聞人厄似乎并不是多珍稀這本書的樣子,酒意之下露出好奇的神色。
聞人厄道:“這是百里輕淼與賀聞朝的情愛話本,講了百里輕淼將自己變得無比優(yōu)秀后,交由賀聞朝糟踐的故事,你說可不可笑?”
對殷護法,聞人厄認(rèn)為是可以將此書的部分內(nèi)容告訴他的,也免得殷寒江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真怕這孩子憋壞了。不過后面那些聞人厄身死、殷寒江發(fā)瘋的事情,就不必說了。
“本尊得到此書時,也只當(dāng)是個話本,誰知研讀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竟是一本泄露天機的書�!甭勅硕蚓従彽溃瓣P(guān)于正魔大戰(zhàn)之事,此書中便略有記載,本尊也是靠著此書,才料敵先機的�!�
殷寒江面露驚訝,卻忍住沒有發(fā)問,靜靜地聽聞人厄講述。
聞人厄簡略地講了下書中百里輕淼與賀聞朝的虐戀情深,略去自己也喜歡百里輕淼以及后來為她身死的事情,而是將其解釋為:“本尊在此書中,受過前生先天神祇的恩惠,幫過百里輕淼數(shù)次。所以我才會想要收她為徒,引百里輕淼走無情道,擺脫賀聞朝的影響�!�
“原來如此�!币蠛闹幸苫鬂u漸解開,心中更是升起自豪感,尊上果然深謀遠慮,就算是一本情愛話本,也能利用其中線索布線,借助正魔大戰(zhàn)之力與天道博弈。
“本尊知曉雪中焰存在也是靠此書,”聞人厄道,“書中還提到,殷護法有一機緣在金海岸崖,那里有破岳隕鐵,剛好可以拿來給你煉劍�!�
其實破岳隕鐵是聞人厄的機緣,他微妙地改了下,將其說成是殷寒江的機緣,免得殷寒江又感激涕零得要為他生為他死,聞人厄不太愛看他那樣子。
亂葬崗抱起殷寒江,邊陲小鎮(zhèn)征戰(zhàn)沙場,聞人厄自己也受益匪淺,不需要殷寒江如此感恩戴德。
“恰好正魔雙方此時都在休養(yǎng)生息,玄淵宗大概也沒什么事,本尊就隨你走一趟金海岸崖�!甭勅硕蜃匀坏卣f道。
玄淵宗……沒什么事嗎?殷寒江皺皺眉道:“尊上,玄淵宗群龍無首,屬下怕尊上離開太久,右護法與壇主們會生二心�!�
“無妨,”聞人厄飲了一大口酒,“全打死更省事,左右正道現(xiàn)在也打不起來,魔道留那么高手也沒用,多生事端�!�
殷寒江崇敬道:“尊上說的是�!�
聞人厄曲起手指,敲了他額頭一下,不悅道:“本尊并非全知全能,也有說錯做錯的時候,殷護法什么都順著本尊,本尊會難以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處。你偶爾也動動腦子,遇事幫本尊想想�!�
“屬下遵命。”殷寒江摸摸腦門,低笑了下。
邊塞之行仿佛拉近了兩人的關(guān)系,聞人厄與殷寒江不再是過去那種僵硬的主仆之情,多了絲羈絆。
兩人共喝了十壇酒,驚得掌柜都上前請教二人尊姓大名,準(zhǔn)備在酒樓留個酒仙之名。
聞人厄拒絕留名,帶著殷寒江離開紅塵俗世,桌上熱氣騰騰的鍋子,聞人厄一口未動,倒是殷寒江吃了不少。
趕在宵禁前離開小鎮(zhèn),聞人厄道:“還是由殷護法御劍帶本尊去金海岸崖吧,這魔劍也沒幾日可用了,拿到破岳隕鐵,便將它一起煉了�!�
赤冥劍抖了抖,似乎在向聞人厄抗議什么。
殷寒江不疑有他,御劍與聞人厄一同趕往金海岸崖。他御劍速度不及聞人厄遁光快,金海岸崖路途遙遠,飛了一個日夜才到。聞人厄計算時間,就算百里輕淼回了門派,此刻應(yīng)該也沒有抵達金海岸崖。
金海岸崖位于中州大陸極東之處,岸邊滿是金色細沙,故而被成為金海。
海岸邊有一懸崖,斷崖面也皆是金色巖石,便是金海岸崖了。
殷寒江于懸崖上降落,此處便不能再御劍了。相傳金海岸崖藏著一處仙靈幻境,修真界但凡有仙界或神界遺跡的地方皆會壓制修者修為,而且越是修為高深者受到的限制越多,反倒是元嬰期以下的修者可以活動自如。
不過聞人厄就算修為被壓制也比一般人要強,而且他曾練過武,身手比普通修者輕盈矯健。殷寒江自幼練劍,身手也相當(dāng)不錯,兩人順著斷崖腳踩巖石而下,踩得很穩(wěn)。
書中百里輕淼多次掉下去,被聞人厄抱回來;再掉下去,再抱回來。說來也怪,她背著聞人厄爬九鼎山時一次也沒掉下去過,來到金海岸崖卻總是踩空滑落,可能是金海岸崖常年受海水沖刷,巖石比較松動?
殷寒江就沒有這個困擾了,他腳步穩(wěn)健,爬得飛快,聞人厄不管找得有多快,他都能跟上。
原書里找了大個月仙靈幻境,完全是因為百里輕淼每隔幾千字就要扭一次腳,傷一次肩膀,變著花樣受傷,總要停下來療傷。
聞人厄也不知仙靈幻境具體在哪里,《虐戀風(fēng)華》記載,百里輕淼有一日被毒蝙蝠咬傷,昏死過去。聞人厄抱著她,在百里輕淼奄奄一息之時找到了仙靈幻境入口。雪中焰是百里輕淼要凍死的時候找到的,肉靈芝更是百里輕淼昏迷后自己跑出來的。
等等,難道這些天材地寶出現(xiàn)的原因,是百里輕淼奄奄一息嗎?
找了三天后,聞人厄腳步停下來,難道百里輕淼不在,仙靈幻境就不會顯形?
聞人厄有些為難了。
“尊上?”殷寒江見聞人厄停下來,掛在崖上深思,快手快腳跟過來。
“本尊似乎……”聞人厄剛要說話,眼角瞥見一個青黑色的東西撲向殷寒江,立刻長袖一揮,手臂化為一道血霧,將那個東西包裹在其中。
沒過一會兒,那蝙蝠便在聞人厄的血霧中融化成血水,一滴滴落入海水中。
“尊上,你的手……”殷寒江看著聞人厄消散于無形的手臂,聲音顫抖起來。
“還是叫你發(fā)現(xiàn)了�!甭勅硕蛐α讼�,血霧凝成手臂,揉揉殷寒江的頭。
第18章
清雪長老
血修由于練成的人極少,是已經(jīng)失傳的心法,修真界鮮少有人了解斬血之術(shù)。不過殷寒江跟著聞人厄多年,聞人厄得到血修心法之時,他也是在場的,對此頗有了解。
先不提斬血時那割裂神魂的痛苦,也不提血修練成的難度,單說萬年前修真界那唯一一個血修,最終癲狂成魔,被整個正道魔道聯(lián)手絞殺。
此魔非彼魔道,修真界所謂的魔道與正道之分,是心魔的“魔”。
若將天地視作一個長者,修者為其晚輩。正道對于天道的態(tài)度就是哄著順著,從長者手中騙取些靈氣。他們會用溝通天地的心法修煉,會試著化身天地,融入其中,天地靈氣認(rèn)為正道修士與自己實屬同類,才會被正道修士吸收。正道修士講究順應(yīng)天命,行善積德,也是以心化天地,要騙天需先騙自己,行的是騙天之道。
魔道修士則是個拳打老人腳踹婦幼的熊孩子,他們選擇主動掠奪天地靈氣,心法貪婪又快速,行的是奪天之道。
正道向來不齒魔道所為,不單是修道理念不同,更是由于搶得比哄得要快!正道修士費了好大的力氣,好不容易從天道手中哄來一點點靈氣,魔道則是直接搶了天道的大部分家底。
若是一個正道修士與魔道修士在同一靈氣充裕的道場修煉,九成以上的靈氣都會被魔道吸收,正道僅能得到一點邊角料。
正道修士與魔道修士的矛盾,也在于此。一個騙一個奪,根本沒有高低之分,正道之所以叱責(zé)魔道,完全是因為搶不過。
不過正道心法也有好處,溝通天地的結(jié)果是渡劫相對容易一些。天道對于正道修士是非常寬容的,隨便幾道雷劫走個過場就好。至于魔道,搶得越多,天劫時遭遇得雷劫就越狠。據(jù)說仙界正道修士隊伍龐大,魔道則是寥寥無幾,畢竟都被雷劫劈死了。
而那位血修成魔的“魔”,并非魔道之魔,而是神魔之魔,乃是天地間所有負(fù)面能量的匯聚。
修士到了渡劫期,能夠吸收自仙界降下的仙氣,在渡劫的同時將身體中的真元完全轉(zhuǎn)化為仙氣,成為真正的上仙。血修是無法轉(zhuǎn)化仙氣,他能夠吸納天地間所有能量,靈氣、仙氣乃至神界的混沌之氣,只是進入體內(nèi)后,全部會化為血煞之氣。
血修沒有界限,他可以在修真界就修煉成大羅金仙才能有的功力。同樣,他也無法飛升仙界,沒有仙氣,何來登仙。沒有一個上界會歡迎血修,聞人厄若是膽敢飛升仙界,滿天神佛會聯(lián)手除掉他。
除了魔界入口的幽冥血海,世間已無聞人厄容身之處。
一旦成魔,魔性吞噬人性,聞人厄就會變成一個只知道將周圍一切變成膿血后吸收的怪物。
酒樓中聞人厄沒有食用那些牛羊肉,是因為他的身軀已經(jīng)化為血霧,與魂魄融合在一起,再也剝離不開。酒水是液體,進入體內(nèi)被血霧吸收還好,其他物品,要么是聞人厄用法力將其化為血水吸收,要么怎么吃下去,就怎么掉出來,他的身體無法留存食物。他甚至已經(jīng)無法將七殺戟融入體內(nèi),畢竟丹田紫府早已不在了。
現(xiàn)在的聞人厄,只是一團血霧凝聚而成的身軀,他不是無法使用遁光,血修遁光是世間最快的遁光,可是會被殷寒江發(fā)現(xiàn)。
自斬血開始,等待聞人厄的便是一條舍身成魔之路,再難登天。
“尊上!”殷寒江用力抓住聞人厄的衣袍,哽咽不能言語。
血霧重新凝成手臂,聞人厄單手抓住殷寒江,回到懸崖之上。他單手?jǐn)堖^殷寒江,拍拍他的后背,低語道:“切莫傷悲,本尊這不是還活著么,而且法力高深,修真界只怕再難有人是我的敵手�!�
現(xiàn)在活著,還是那時重傷死去,聞人厄選擇了活下去。
他不愿告訴殷寒江,也是擔(dān)心殷寒江心生芥蒂,認(rèn)為是自己太弱小沒能救下尊上。
聞人厄見不得這種自責(zé),那太無趣了。
殷寒江太了解聞人厄了,他死死攥著聞人厄的衣袖,聲音哽咽,卻終是沒有哭,控制著身體,硬是松開了聞人厄的衣服。
他鄭重地單膝跪下,堅定地對聞人厄道:“尊上說的是,活著便是勝者。屬下誓死追隨尊上,幽冥血海之路,懇請尊上帶屬下一同前往�!�
“不錯,這才是本尊教出來的孩子�!甭勅硕蜷L袖一揮,托起殷寒江,“跟著可以,但不要再跪了,本尊不喜你跪我。”
“是�!币蠛�。
他僅僅閃過一瞬的痛苦此時已經(jīng)收了回去,前些日子在邊陲小鎮(zhèn)露出的些許少年氣也消失了。殷寒江又變回那個面無表情,眼中只有尊上沒有自己想法的左護法。
他不是不難過不傷心,而是強行壓了下去,心痛時給自己戴上面具,似乎已經(jīng)成習(xí)慣。
聞人厄見他重新變得堅毅,只當(dāng)殷寒江已經(jīng)學(xué)會釋然,他一點點開導(dǎo)殷寒江,這樣將來就算聞人厄如命定般身死,殷寒江應(yīng)該也不會瘋了。
血修之事兩人誰也沒有再提,又下崖尋找仙靈幻境,誰知除了遇到無數(shù)毒蝙蝠,找了足足一個月,也沒見到仙靈幻境。
更奇怪的是,書中百里輕淼此時也該抵達金海岸崖了,聞人厄等了幾日,卻完全沒發(fā)現(xiàn)百里輕淼有來此處的意思。
正魔大戰(zhàn)受傷后,聞人厄便沒太關(guān)注劇情的事情,正道那邊也不打算管。倒是知道舒艷艷抽空賀聞朝的元嬰破絕靈陣,賀聞朝自玄淵宗跌下,也不知是死是活。
莫非真的死了?百里輕淼傷心欲絕,就沒有再來金海岸崖?
那可不行。聞人厄心道。
百里輕淼可以傷心,破岳隕鐵卻不能不拿,殷寒江總不能一直連個本命法寶也沒有。
“似乎這仙靈幻境開啟機緣,還是得落在百里輕淼身上�!甭勅硕虻�,“我們需要去上清派一次。”
殷寒江沒說話,默默跟在聞人厄身后,這些日子慢慢恢復(fù)的感情似乎已經(jīng)被抽干。
他逼著自己進入一個不去想不去思考的狀態(tài)中,只要相信尊上跟隨尊上就好。若是想,他會心痛,會露出令尊上不滿的沒出息的表情。尊上希望他成為一個獨當(dāng)一面堅強執(zhí)著的劍修,那么他便沒有軟弱這種情緒。
“還是由你御劍,本尊的遁光暫時不能讓人看到�!甭勅硕虻馈�
殷寒江御劍飛行一個日夜,來到上清派附近無人居住的地方,兩人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身份,稍稍改頭換面,來到山腳下那個小鎮(zhèn)。
此處生活的雖是普通人,不過由于與上清派太接近,又在護山陣法外,容易被人利用,因此上清派每日都會派弟子來小鎮(zhèn)巡邏。
上清派的護山陣法是有仙器守護的,聞人厄與殷寒江就算再強也不可能混入。不過當(dāng)聞人厄成為血修后,辦法就多了。
他們找到前來巡邏的弟子,是一名金丹期的女性修者帶領(lǐng)幾個引氣期的外門弟子。
聞人厄低聲囑咐殷寒江:“殷護法,你且在此處等候,我去將百里輕淼弄下山�!�
見殷寒江應(yīng)下,聞人厄化成一道血色,進入領(lǐng)頭女修的體內(nèi)。若是可以選擇,聞人厄也不愿附在女子身上。上清派外門弟子只能住在陣法外圍,根本不可能接觸到百里輕淼,這些人中,聞人厄只能附身金丹期女修。
血修身魂一體,可以無聲無息地附身到任何一個人的血液中。血肉之軀會成為聞人厄的保護傘,就算是仙人也未必能發(fā)現(xiàn)。
那女修腳步一頓,捂著頭站了一會兒,原本憂傷柔軟的眼神就變得犀利起來。此時的她神識已經(jīng)被聞人厄壓制,完全成為另外一個人。
聞人厄若是想殺掉這位女修此時易如反掌,不過他沒有為難一個小輩的愛好,只是暫時壓制女修的意識令她昏迷而已。
“柳師姐,你不舒服嗎?”后面跟著的弟子見女修停下腳步,連忙上前詢問。
“沒�!甭勅硕虿涣私膺@女修的性子,此時話越少越好。
其實他完全可以用搜魂術(shù)讀取這位上清派弟子神魂中所有記憶,這樣便不會露出馬腳。如此一來,這位被附身的修者必死無疑。聞人厄只打算把百里輕淼拎出門派,沒必要另生枝節(jié)。
一個穿著灰撲撲袍子的外門女修關(guān)切道:“柳師姐,你是在掛念賀師兄嗎?放心吧,師門仙長那么厲害,一定有辦法救賀師兄。”
“沒�!甭勅硕虻�。
他無心繼續(xù)巡邏,直接道:“回山。”
才走出兩步,聞人厄腳步一頓,停下來問那位外門弟子:“你剛才說什么師兄?”
“賀師兄啊,”外門弟子問道,“師姐,你臉色看起來真的很差,回山門后還是去執(zhí)事堂領(lǐng)些寧心靜氣的丹藥吧,免得思慮過度�!�
賀師兄?上清派還有其他姓賀之人嗎?《虐戀風(fēng)華》中對于一些不重要的角色是不會給名字的,聞人厄知道的姓賀的弟子,大概僅有賀聞朝一人。
另外,方才這位外門弟子稱呼他什么?柳師姐?
書中的確有一個有名有姓的上清派女弟子,名喚柳新葉,正是那位暗戀賀聞朝,在賀聞朝受傷時“強行”與其雙修,幫助賀聞朝恢復(fù)力量,自己卻被抽干靈根的女子。更是那位后期假扮百里輕淼,被殷寒江煉成燈油的惡毒女配。
想到她曾為……不對,是未來會成為自己的長明燈,此時聞人厄又恰好附在此人身上,倒也是有一絲微妙的緣分。
這不是個合適的附身對象,好在他只是去找百里輕淼,附身的是誰都不耽誤事。柳新葉在門派地位很高,很容易見到百里輕淼,也好,去去就回,不多做逗留。
聞人厄還記得書中對柳新葉的描述是,在賀聞朝面前千般溫柔萬般體貼,可是對一些外門弟子,就變得格外勢利,是個翻臉不認(rèn)的性子。
這個性格倒是好辦。
他板起臉來,喝道:“我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外門弟子指手畫腳嗎?”
柳新葉平日在外門中很有威信,他露出怒意,幾名弟子便不敢多言,跟著聞人厄回到山門中。
聞人厄只見書中粗略描寫過上清派的山門,并不清楚里面的具體結(jié)構(gòu)。好在門派建筑講究風(fēng)水測算之術(shù),稍加推算就能知道哪里適合居住外門弟子,哪里適合安置內(nèi)門弟子,哪里又適合做執(zhí)事堂。
他很快帶著弟子們找到執(zhí)事堂,在今日巡邏結(jié)果中,仿照著之前柳新葉的筆跡,寫下“一切正常無異狀”幾個字。
外門弟子用法訣在執(zhí)事堂玉簡上記下了自己今日巡山的任務(wù),得到一部分貢獻值,能積攢夠了,就可以兌換靈藥。
他們走后,聞人厄先是在執(zhí)事堂外出表上尋找,見外出弟子沒有百里輕淼的名字,可見她人在門派中。便又推算了下內(nèi)門弟子的住處,正打算去找百里輕淼,卻被一個長得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金丹期男子叫�。骸傲鴰熋茫阋恢睊煨馁R師兄的安危不是嗎?今天晚上輪到我照顧賀師兄,你去吧�!�
說完還眨了下眼,意思是“看我多夠意思,給你照顧師兄加深感情的好機會”。
將《虐戀風(fēng)華》倒背如流的聞人厄?qū)@段話異常耳熟,這段對話接下來的劇情就是柳新葉趁著夜晚照顧賀聞朝的機會委身賀聞朝,幫他恢復(fù)元嬰。
“不去�!甭勅硕蚋纱嗟卣f道。
賀聞朝是死是活與聞人厄,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去找百里輕淼,帶走百里輕淼后,柳新葉想獻身自己再找機會去。
那名劇情里充當(dāng)拉皮條工具人的弟子被聞人厄懟到目瞪口呆,看著柳師妹瀟灑轉(zhuǎn)身,完全不管賀聞朝死活。
“不是,師妹,你不是喜歡師兄嗎?”工具人弟子問道。
聞人厄此時不能暴露身份,只得回頭不耐煩地說道:“他元嬰期時,本尊……我自然喜歡;現(xiàn)在他廢人一個,我為何要浪費感情�!�
工具人弟子:“……”
冷血無情的“柳新葉”終于擺脫這位連名字都沒有弟子,直接前往內(nèi)門弟子居住的地方找百里輕淼。
他心中奇怪一件事,賀聞朝被后方救援的弟子撿到帶回門派,此次百里輕淼沒有為了救聞人厄浪費肉靈芝,難道不該為了賀聞朝去找肉靈芝嗎?
可她既沒有為了賀聞朝找肉靈芝,又沒有為了賀聞朝去金海岸崖尋破岳隕鐵,她在門派里做什么呢?
懷著這樣的疑問,聞人厄趕往內(nèi)門弟子居住修煉的場所。上清派內(nèi)門中不許御劍,他只能走過去。花費好半天終于來到金丹期女弟子居住的地方,又不知百里輕淼住在哪個房間。
他看到路邊一個生得平平無奇的女弟子,一見就知是書中路人,門派中地位比不上柳新葉,便一把按著這人,直接問道:“百里輕淼在哪里?”
他語氣并不好,好在柳新葉平時在門派弟子面前態(tài)度也不好,提起百里輕淼更是沒有好臉色。
路人同門道:“百里師妹……不,她元嬰期了,該稱呼為百里師姐,百里師姐在無塵峰隨清雪長老閉關(guān)�!�
元嬰期?聞人厄蹙眉,百里輕淼什么時候到了元嬰期?這與劇情完全不符。清雪長老又是何人,他在書中完全沒見過。
放走路人同門后,聞人厄?qū)ひ粺o人處自大乘期高手開辟出的袖里乾坤中拿出《虐戀風(fēng)華》,想重新確認(rèn)一下書中百里輕淼晉升元嬰期的劇情,翻開扉頁卻見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變了:【已修復(fù)部分劇情bug,再接再厲。】
聞人厄十一年未曾打開書頁,完全沒想到書里內(nèi)容還有變化的可能性。他忙翻開劇情細看,查找改變之處。
《虐戀風(fēng)華》依舊是以百里輕淼的視角展開的,從萬里冰原就發(fā)生了改變,與聞人厄所知現(xiàn)實中的情形一模一樣。他一直看到正魔大戰(zhàn)后,見百里輕淼撿到了一滿身白骨的黑袍人。
聞人厄:“……”
黑袍人被救回后竟是個性格霸道的女子,還是散仙,她跟著百里輕淼來到上清派。上清派的掌門如原書一樣,被聞人厄打成重傷昏迷,幾個散仙全死了,正是急需高手坐鎮(zhèn)之時。他們很快接納了滿身仙氣一看就不是魔道人士的散仙,那位散仙改名為清雪長老。
百里輕淼安頓好清雪長老就去探望師兄,見賀聞朝元嬰被狠毒的魔修抽空,頓時忘記之前與師兄冷戰(zhàn)的原因,抱著師兄哭了起來。
賀聞朝緩緩睜眼,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心如死灰地問:“師妹,我受傷的時候,只想見你最后一面,那時你在哪里?”
百里輕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剛要自責(zé),就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在身后道:“她去找肉靈芝救我了,怎么,有問題嗎?”
清雪長老無情地掃了賀聞朝一眼:“肉靈芝的確能治療你的傷,可一個散仙與一個元嬰被廢的弟子,誰都知道該救哪個,你給上清派帶來的利益,能超過我嗎?你哪來的臉讓百里輕淼救你�!�
賀聞朝氣得直接吐血,握住師妹的手艱難說:“師妹,我、我從未說過那種話�!�
“嗚嗚嗚,我知道�!卑倮镙p淼想要抱住賀聞朝,卻被清雪長老單手拎起來。
“你這種實力,想救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清雪長老道,“趕快拜我為師,功力高了再想救人的事情�!�
“可、可是我已經(jīng)有師父了�!卑倮镙p淼為難道。
清雪長老:“那不是問題,我收你師父為記名弟子即可,我不介意做師父還是師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