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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他不喜歡江婉柔,更厭惡江婉雪。這些個女人,個個都是紅顏禍水,挑得他的兒子們自相殘殺,可惡,可恨,可恨至極!

    在皇帝眼里,他的兒子們沒有不好的,即使犯大錯的恭王,也只是聽信奸人挑撥,幽禁王府,半為懲罰,暗中有保護之意。

    手心手背都是肉,畢竟,那也是他曾喜愛過的兒子啊。

    皇帝道:“她……若真引出陳王余孽,念她有功,事成之后,賜一個體面罷。”

    江婉雪若不是為恭王誕育一兒一女,皇帝斷不會留她性命。這些年皇帝時常回想,會不會是他錯了?當年那首什么什么賦,他一個字兒沒聽到心里,只是看這姑娘模樣俊,家世差了些。無妨,他兒子喜歡,他便賜她一份尊榮。

    于是,天子金口玉言,一夜之間,江婉雪“才女”之名冠絕京城。

    如果他知道恭王因此看上江婉雪,埋下兄弟鬩墻的禍患,他一定早早命人絞死那女人,而不是留至今日,進退兩難�;实蹖袢崂溲巯鄬�,一是覺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陸奉,還有一部分則受到江婉雪的連累。

    他才不管什么嫡女庶女,都是一個窩里出來的,姐姐水性楊花,妹妹能是個好的?

    皇帝至今以為,恭王和陸奉之爭,只是因為一個女人。

    陸奉眼睛閃過一絲嘲諷,他淡道:“畢竟是皇孫之母,我不殺她�!�

    被自己的未婚妻算計,當眾出丑,當年心智不堅的陸大公子憤恨、屈辱,過去這么多年,他早放下了。

    他甚至有些慶幸,若不是當年那一場意外,婉柔也不會成為他的妻。對曾經(jīng)的他來說,“妻子”只是一個符號,男子加冠,娶妻生子天經(jīng)地義。

    他需要一個妻子,為他操持家務(wù),打理內(nèi)宅。陸大公子的眼光極高,他的妻子需得容貌姣好,讓他賞心悅目;需得恭謹柔順,為他侍奉高堂;需得身子康健,為他生下健壯的子女;需有詠絮之才,精通撫琴作畫,讓他在閑暇之余,放松消乏。

    當年的陸大公子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會娶這樣一個妻子。

    他生性嚴謹持重,像江婉柔這樣妖嬈嫵媚的女子不在他的審美之列。刨去出身不提,她不知四書,不精六藝

    cy

    ,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完全不滿足他對于“妻子”嚴苛的要求。

    但她很好。

    她準備的飯菜永遠溫熱,合乎他的口味。

    她做的護膝柔軟舒適,免他受嚴寒之苦。

    她把宅院打理得很好,踏進門便覺得如沐春風,心情愉悅。

    她把淮翊教得知禮守節(jié),伶俐聰穎。

    ……

    兩人志趣殊異,經(jīng)歷更是天差地別,但陸奉回想,與她共處一室,從未覺得無趣,反而舒心安適。

    無妨。

    她不通琴藝,他來為她彈,看她亮晶晶的眼眸,他心中生出一股驕矜。

    那些在他看來不知所謂的戲本,她喜歡,他也嘗試著理解。盡管他最后依然覺得荒唐,但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竟也覺得有趣。

    夫妻之樂,不止在魚水之歡。陸奉坐在陰冷的大殿里,忽然有些牽掛她。

    這個時辰,她應(yīng)當在用膳了吧?她近來脾性嬌氣,沒有他看著,不知道今日有沒有好好喝安胎藥。

    陸奉起身,躬身道:“圣上若無事,臣先告退�!�

    “去罷,年前藩國進貢,有一個什么‘軟猬甲’,據(jù)說刀槍不入,呵,也不知道真假�!�

    皇帝笑了一聲,道:“朕給你送去。陳王之事雖重,皆不及你的安危。君持啊,你這性子,一條道走到黑,朕讓裴璋在你身邊,既是輔佐,也是規(guī)勸。”

    陸奉驍勇善戰(zhàn),皇帝毫不意外地想,倘若真和陳王余黨對上,陸奉一定是第一個拔刀向前之人。他是千軍萬馬廝殺出來的皇帝,他這個兒子最肖他,他不舍得把他放在邊關(guān),這些年,恐怕憋壞他了。

    威嚴的帝王神色慈祥,臨行前諄諄教誨,盡顯一片慈心。

    陸奉神情微動,把頭壓得更低了,“是�!�

    “臣離京這段日子,望圣上垂憐,照拂臣之妻兒,臣感激不盡�!�

    “放心,你那媳婦、孩子,有朕看著。”

    皇帝略顯疲憊地拂袖,“快回去吧,一會兒天黑透了,路上不好走�!�

    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他的背影逐漸遠去,神色頓收,又成了那個天威難測的帝王。

    “來人,宣裴璋�!�

    ……

    江婉柔白天美美睡了一覺,睡得香腮粉嫩,想不到晚上就得到一個噩耗,陸奉要下江南!

    第32章

    第

    32

    章

    夫妻離別,脈脈溫情

    “這……這般突然?”

    江婉柔怔怔睜大美眸,

    暖黃的燭光下,顯得神色越發(fā)茫然。

    陸奉之前不是沒有外出公干過,短則三五日,

    長則半月一旬。如若三五日,他會派人知會一聲,長時間外出,他也記得往家中寄信,報平安。

    他的家書十分簡潔,沒有纏綿的思念之語,

    亦不會告訴江婉柔他在哪兒,

    在做什么,大多只有四個字,“安好,

    勿念�!�

    字不多,江婉柔收到家書時總是高興的,她為他求了許多護身符,

    她還年輕,淮翊還沒有自立,她可不想早早當寡婦。

    江婉柔臉上扯出一抹強笑,

    像之前他每一次外出一樣,

    柔聲叮囑,“夫君在外千萬小心,天寒了,

    晚上記得添衣……”

    “不想笑,就不要笑�!�

    陸奉執(zhí)起江婉柔白皙的手,溫聲道:“我盡量趕在你生產(chǎn)之前趕回來。”

    春夏交接,天兒只會越來越熱,

    何須添衣。

    江婉柔后知后覺,也再不裝做如往�!按蠖荣t惠”的樣子,低落地垂下頭。

    “要去這么久啊�!�

    她語氣悶悶,雙手撫摸圓滾滾的肚皮,道:“太醫(yī)說,距離我生產(chǎn),還有足足四個月呢�!�

    江婉柔從未有過的失落。

    或許女子有孕時,更易多愁善感。他從前出門,她擔心他的安危,心中卻沒有多少不舍之意。

    這回她慌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陸奉簡在帝心,能讓他外出公干,一定是天大的事,作為一個賢內(nèi)助,她實在不該怨懟。

    可她控制不住。

    陸奉低聲嘆了口氣,輕柔地把她笨重的身子攬在身前,摸了摸她微紅的臉頰。

    “我知你不舍�!�

    她生產(chǎn)在即,他又何嘗舍得離開她呢?

    生陸淮翊的時候,他沒有多余的情緒,只當女人懷孕生子,天經(jīng)地義。這一胎盡管不在意料之中,但他的確滿懷期待。

    他親眼看著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親自經(jīng)歷過她孕吐難忍,看著她雙腿腫脹,看她在夜晚輾轉(zhuǎn)反側(cè),不得安眠。

    她受苦了。

    江婉柔用臉頰蹭了蹭他粗糙的指腹,像只慵懶的貓兒一樣,悶聲道:“就不能換個人去么,夫君不我身邊,妾心中慌亂,沒有主心骨�!�

    陸奉沉默。

    別的事能商量,陳王與他血海深仇,他的生母,那個代他而死的稚子,忠烈祠里不計其數(shù)的牌位……這一筆筆血債,不將其挫骨揚灰,他有面目立于世間?

    他雙臂收緊,又說了一遍,“我會在你生產(chǎn)前趕回來�!�

    夫妻對視,相顧無言。

    江婉柔也知道,自己方才異想天開了,陸奉身負圣命,哪兒是她一句話能留住的。她閉上眼,靠在他懷里。

    他的懷抱堅實有力,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心。

    她低聲問:“什么時候走?”

    “三日后�!�

    原本裴璋定下的啟程日期是在半個月后,意欲做足準備,陸奉辦事干脆利落,輕車簡裝,生生提前了十天。

    早一日走,便能早一日回來。

    陸奉一下一下摩挲著她柔順的長發(fā),道:“我不在府中這段日子,你安心養(yǎng)胎,無事不要出門。”

    “我已交代過二弟、三弟,這幾個月閉門謝客,實在推不掉,還有兩個弟妹,你無需操心�!�

    “嗯�!�

    江婉柔低低應(yīng)了聲,“如今凡事都不如我的身子重要,我知輕重。府中諸事自不必說,我心中有譜,我……我擔心外頭……”

    陸奉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出門,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生淮翊的時候,明槍暗箭不斷,她受驚早產(chǎn),險些一尸兩命。

    想起當初的艱難,她心中一陣后怕,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莫慌�!�

    陸奉安撫地輕拍她的肩膀,從懷中拿出一塊黑底金漆的腰牌,上面龍飛鳳舞一個大字——“禁”。

    “這是禁龍司的調(diào)令,見此令如見天子,可任意調(diào)用禁龍司的兵馬。此外京城諸軍,如五城兵馬司和巡捕營,見此令,莫敢不從�!�

    陸奉把令牌塞進江婉柔手中,握緊她的手,“我在府內(nèi)外留有探子,常安也留給你,不怕�!�

    陸奉想得如此周密,倒讓江婉柔受寵若驚。

    冰冷的令牌棱角分明,她仿佛拿了個燙手山芋,磕磕絆絆道:“夫君……這般重要的東西留給妾,是否不妥?”

    此物之貴重,單一句“見此令如見天子”便已明了。聽陸奉的語氣,除了皇宮護衛(wèi)帝王的禁軍,此令可調(diào)用京城中任意一支兵馬,這……也就比兵符差點兒,圣上竟把這般重要之物賜給陸奉?

    陸奉就這樣……輕飄飄給她了?

    江婉柔神情恍惚,恍在夢中。

    “死物而已,無需多慮�!�

    陸奉不在意道。當年陳王趁幽州大軍前往議和地時,突襲幽州老宅,挾持老弱婦孺,血流成河。前車之鑒在此,他不敢大意半分。

    盡管有皇帝的承諾,陸奉從不會把冀望系于旁人之身,他自己的妻兒,他護得住。禁龍司的精銳,他多數(shù)留在陸府周圍,只帶了一些親信和幾位能人異士。倘若真對上陳王余孽,他一人一刀亦不懼。

    “那妾就收下了�!�

    江婉柔握緊手中的令牌,目光忐忑,又夾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渴望。

    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是徒增煩擾。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反握陸奉的手,放在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上。

    隔著一層薄薄的寢衣,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了熱源,在里頭翻江倒海。

    她看著陸奉,認真道:“夫君放心,妾一定保護好自己跟孩子,等你回來�!�

    陸奉如此相護,她不會辜負他的一番情誼。為母則剛,當年那么難都把淮翊養(yǎng)大了,

    cy

    如今天時地利人和,她難道還護不住自己?

    她叮囑道:“您在外萬事小心,不用記掛妾和府里,我……我等你回來�!�

    燭火搖曳,暖光四溢,夫妻倆眼神對視交織,房里彌漫著脈脈溫情。

    忽地,陸奉臉上微變,皺眉道:“他……剛才是不是動了?”

    “是呢,孩子也舍不得你�!�

    江婉柔還沒有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嗔道:“趁現(xiàn)在,你多摸摸他,說不準下次再見都生出來了�!�

    陸奉眸光凝重,看向江婉柔,問她:“那,之前……”

    之前?

    江婉柔瞬間福至心靈,想起自己曾經(jīng)恃孕生嬌,幾番捉弄陸奉。

    糟糕!

    方才的離別之情驟然消散,江婉柔神色訕訕,尷尬道:“之前……之前孩子也動,這一回,可能是聽見父親出遠門,格外歡快哈哈……”

    在陸奉黑沉的眸光中,江婉柔的聲音越來越小,心里也越來越虛。

    離別在即,她倒不擔心陸奉對她做什么,只是這個男人在某些時候格外固執(zhí),單說教就夠她喝一壺的。

    江婉柔看向陸奉,男人面容冷峻,鳳眸、挺鼻、薄唇……過了一會兒,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下一刻,雪白的雙臂如蛇般纏繞上男人的肩膀,唇齒相依,由淺入深。

    她緩緩閉上眼眸,如同一只小舟,任由狂風驟雨侵襲。

    ***

    既然一定要走,與其離別傷懷,不如早做準備。

    翌日一早,江婉柔早早起身,為陸奉準備南下的行囊。

    換洗的衣物是一定要帶的,春夏之際,乍暖還寒,除了夏日的薄衫,她沒忘給他放兩件厚衣裳。陸奉不愛佩戴香囊、玉佩等飾物,省了江婉柔不少功夫。

    南下須得乘船,水上不比地面,難免會遇到風浪、下雨,她為陸奉準備了擋雨的蓑衣、斗笠和厚實的披風。

    除了衣物被褥,江婉柔還備有常用的藥材,治個頭疼腦熱不成問題。盡管陸奉說他沒有暈船之癥,以防萬一,她依然在行囊里放了幾片生姜。

    剩下的一些小物件,如水囊、麻繩、匕首、碎銀等,江婉柔尤嫌不夠,雜七雜八地,一大早,竟收拾出三口大箱子。

    盡管不用她親自動手,折騰幾個時辰,依然把她累得臉色蒼白,翠珠端著一碗?yún)⒉柽^來,心疼道:“夫人,您歇口氣兒吧,大爺還有三日出發(fā),不急�!�

    “這才哪兒到哪兒,日后還有得添吶�!�

    江婉柔坐下,喝了一口茶潤嗓,皺眉道:“這參……有點兒老了�!�

    養(yǎng)尊處優(yōu)這么多年,她這舌頭養(yǎng)得越發(fā)金貴,一口就嘗出不同。

    翠珠忙道:“夫人恕罪,奴婢去換一盞。”

    “不必,你去看看,今日的茶為何不同,茶水房的丫頭偷懶,還是換人了?”

    一口茶而已,她倒不是責怪懲罰下人。先前陸奉日日在府里,猶如一根定海神針,安她的心。

    如今人還沒走,江婉柔已有些草木皆兵。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一點,沒什么不好。

    她吩咐道:“下午把府中所有人叫到小花園,我要訓話�!�

    “還有,日后錦光院只出不進,不管是內(nèi)房管針線的,還是外院侍弄花草的,病了就換個人頂上,不許進生面孔�!�

    江婉柔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道:“去一趟禁龍司,先把這些送給大爺瞧瞧,缺什么,少什么,再與我報備。”

    “噯!”

    翠珠去外頭叫了幾個侍衛(wèi)抬箱子,還沒出院門,江婉柔忽喊道:“等等——”

    “等我一會兒�!�

    她扶著腰肢走進寢房,在高枕底下,翻出一塊錢幣大小的圓形的玉璧,上串紅繩,質(zhì)地潤澤細膩,正面刻有麒麟祥瑞圖,反面刻著密密麻麻的佛文。

    她看了一會兒,拿起這枚玉璧,讓人打開箱子,夾雜在衣物里。

    “去罷�!�

    這是她初知自己有孕時,為自己和孩子求的。花了大價錢,請皇覺寺的高僧念足七七四十九天經(jīng)文,開過光,護佑她平安。

    她也想他平安。

    第33章

    第

    33

    章

    前塵驚夢

    三大口雕刻著精致花鳥圖案的紅木金漆箱子抬到禁龍司的時候,

    陸奉正在和裴璋商議南下路線。

    “先抬下去�!�

    陸奉唇角緊繃,轉(zhuǎn)身對裴璋道:“內(nèi)子無狀,裴大人見笑�!�

    “夫人蕙質(zhì)蘭心,

    賢德體貼,堪稱賢婦典范,實無可笑之由�!�

    裴璋的目光從那三口紅木箱收回,拿起毛筆,身體微微前傾,在輿圖上勾勒出一條線路。

    “如方才所言,

    兵分兩路。十日后許大人和劉大人乘御船,

    帶足人馬從京城浩蕩而出。你我先一步趕往通州,從通州口岸出發(fā),扮作販賣茶葉的商人,

    微服暗訪�!�

    裴璋道:“如若中途沒有遇到風浪雨雪等特殊天象,我們應(yīng)該比兩位大人早到一旬,我們——”

    他用筆在輿圖上圈出一個地方,

    一錘定音,“在蘇州下船。”

    “可�!�

    陸奉掃了一眼輿圖,看向裴璋,

    眸中暗含欣賞,

    “裴大人胸有丘壑,考慮地很周全�!�

    裴璋笑道:“陸大人謬贊,下官想的您都想過了,

    細算起來,是下官班門弄斧。”

    “不必自謙,裴大人,你是個聰明人。”

    不同于裴璋的處事圓滑,

    陸奉生而尊貴,向來不假辭色。他不屑對厭惡之人多投一個眼神,他稱贊一個人,同樣出自肺腑。

    裴璋有毅力一章章翻閱多年前的卷宗,且心細如發(fā)從中找出端倪;兩人一同商議南下路線,雖然他覺得此人有時過于謹慎溫吞,但他的考量確有道理。

    陸奉把輿圖收起來,“今日就到這里,裴大人,南下路途艱辛,做好準備。”

    “皇恩浩蕩,不敢言苦�!�

    裴璋含笑道,他走到陸奉跟前,微微躬下身,對陸奉行了一禮。

    “南下之行,還望君持兄長,多多擔待�!�

    既然決定微服暗訪,陸奉肯定不能頂著“陸奉”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他化名“沈君持”,身份是茶商世家的一族之長,裴璋則化名“沈璋”,是“沈君持”的堂弟,一行人的“二當家�!�

    “璋弟客氣�!�

    陸奉從善如流回道,他位尊,不必對裴璋垂手行禮,只微微頷首,“諸事已落定,這兩日不必來了,料理好家事�!�

    這句話是提點。

    陸奉向來公私分明,不喜歡把家事公事混為一談。因為南下一事,他與裴璋在刑部、大理寺經(jīng)常遇見,有時候裴璋直接來禁龍司拜訪,兩人逐漸熟稔。

    他常常看到裴府的人給裴璋送羹湯。

    若只是一碗羹燙,陸奉不至于嚴苛至此。有意思的是裴府每次不是送一次,是送三次。

    三次,分別在不同的時辰,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食盒送過來。

    被陸奉撞上的次數(shù)多了,他沒問,裴璋反而先開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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