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在江婉柔震驚的目光中,陸奉道:“前面,上藥�!�
江婉柔笑得僵硬,“前頭就不必……好好,你來吧。”
他臉色著實不太好,江婉柔不想在會兒跟他較勁兒。好在這會兒沒跟剛才一樣,讓她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她窩在陸奉懷里,實在羞澀,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任他撩起她的肚兜擺弄。
等上完藥,江婉柔成了個熟透的大蝦,抱著陸奉的腰不肯撒手。兩人就這么和諧又詭異地摟了許久。屋里的炭盆燒得旺盛,陸奉的身軀更是火熱,江婉柔一不留神,就這么睡了過去。
臨近微黑,浩浩蕩蕩的傳旨太監(jiān)來陸府宣旨,陸奉親自接旨,沒有一個人敢提大夫人為何不在。等江婉柔睡醒一覺起身,傳旨太監(jiān)早已回宮了。
陸奉提前告訴過她這事,她自己睡著了,怪不得別人。太晚了,江婉柔沒細看,第二日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
圣上這回的賞賜不算多,但東西……逾制了。
江婉柔看著單子上明晃晃列著的“赤金累絲飛鳳銜珠步搖”,恍然想起來,她那夫君,還有另一層身份。
第53章
第
53
章
養(yǎng)兒日常
陸奉是龍子鳳孫。
江婉柔叫幾個體格壯碩的婆子把東西抬到錦光院,
照著單子一樣樣核對,除卻那支鳳釵,還有蟠龍玉佩,
蛟龍金帶紫袍衣……不一而足。
皇權(quán)之下,規(guī)矩森嚴,吃穿用度皆有規(guī)制。比如皇帝的衣袍飾物皆是九爪金龍,皇后才有資格戴九尾鳳簪。再往下的王爺、皇子,可以穿五爪蛟龍的衣物,其余后妃、王妃,
公主能用鳳凰圖案的發(fā)飾,
等級分明,不可僭越。
外臣再受寵,也沒有穿著王爺?shù)尿壅袚u過市的。
江婉柔看著這些逾制的賞賜,
一陣頭痛。
她問一旁的金桃:“大爺可有留下什么話?”
金桃想了一會兒,謹慎道:“大爺沒有特別的交代,只說讓夫人處置�!�
平時逢年過節(jié)送的節(jié)禮、宮中的賞賜,
都是由江婉柔做主,給二房、三房分一分,她自己留一些,
剩下的充入庫房,
陸奉從不過問。
“哦,對了!”
金桃心思急轉(zhuǎn),道:“昨日接旨時,
大爺掃了一眼單子,說有幾根簪子尚可入眼,讓夫人戴著玩兒。”
江婉柔唇角微抽,那些金簪雍容華貴,
不是“飛鳳銜珠”便是“點翠鳳尾”,其規(guī)制都不是她一介命婦能用的。
她嘆了一口氣,道:“放回庫房吧,用銅鎖鎖好,先不要動�!�
她生性謹慎,即使再漂亮,再華貴,也不會用這些逾制的東西。只是帝王不會無的放矢,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有何深意?
總不會是內(nèi)務(wù)府弄錯了吧。
好在陸奉留了一句話,讓她“戴著玩兒”。聽起來不著調(diào),卻大大安了江婉柔的心。說明在陸奉心里,這不是件大事兒,或者說此事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婉柔想了一會兒,吩咐金桃,“你叫廚房燒幾個大爺愛吃的菜,晌午送去禁龍司�!�
陸奉身為禁龍司指揮使,怎么也不會少了他一口吃的。從前陸奉不�;馗畷r,江婉柔有事和陸奉商量、或者要他給她撐腰時,便叫人給他送膳食,聞音知雅意,陸奉十有八九會回來。
他不愛和她說朝政,可他的身世卻和朝政息息相關(guān)。江婉柔不能容忍自己兩眼一抹黑,趁著夫妻感情蜜里調(diào)油,她想問清楚,究竟是什么內(nèi)情,以后真遇上事,她也好應(yīng)對。
從前相敬如賓,陸奉尚給她這個體面,江婉柔壓根兒沒想到,這回竟鎩羽而歸。
金桃拎著食盒回來,恭敬道:
“啟稟夫人,大爺說……說夫人早些睡,今夜不必等他�!�
香爐里升起裊裊青煙,江婉柔正散著衣襟,給明珠喂奶。她最近吃得大補,多用豬腳和魚湯,鼓囊囊的胸脯里乳汁豐沛,能節(jié)余出來給兩個孩子吃。
聞言,江婉柔眉心輕皺,抬頭問金桃:“不回來……難道出事了?”
最近陸奉閑暇,在府中的時間漸多,就算她不送這頓午膳,她原以為他會回府的。
金桃遲疑了一瞬,看著江婉柔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奴婢不敢多問,只是大爺吩咐……讓夫人安心,無須胡思亂想�!�
這是經(jīng)金桃“斟酌”后的語句。她拎著食盒到禁龍司時,陸奉黑袍肅殺,正在擦拭鋒利的寒刃。金桃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在肅肅寒風(fēng)中,陸奉淡聲吩咐:“告訴你們主子,無聊多看書,正經(jīng)書。少看些不知所謂的戲本。安心養(yǎng)孩子,別總琢磨有的沒的�!�
雖然不在當(dāng)場,江婉柔能想到陸奉說這話時的樣子。她氣笑了,身子一動,小明珠怕到嘴的口糧跑了,急得用力吮吸。
“嘶——乖寶兒,母親不是沖你,都是你爹的錯!”
“乖乖,都是你的,不急不急啊,咱們慢點兒吃�!�
江婉柔拍著、抱著、哄著,好不容易把明珠哄松嘴,低頭一看,胸前的紛嫩已經(jīng)被吮得通紅。
“小丫頭,勁兒還挺大�!�
江婉柔接過奶娘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口水和奶漬,把明珠放在搖床上,低頭系襟扣。
躬身候著的奶娘趁機勸道:“夫人,現(xiàn)在兩位主子小,等再過幾個月,長了牙,咬起來更疼�!�
“夫人千金之軀,日后這種活兒,還是交給奴婢們吧�!�
高門貴婦鮮少親自喂養(yǎng),一來孩子哭鬧,擾主母好眠。二來這也是個苦差事,并不是每個孩子都乖乖吃.奶,多得是蠻力撕咬,碰上勁兒大的,能把母親咬得血肉模糊。
為母不易,養(yǎng)育一個孩子,遠不止從鬼門關(guān)走一遭這么簡單。
好在陸國公府富貴,江婉柔只需要把孩子生下來便高枕無憂。嬤嬤經(jīng)驗老道,比她會照看孩子;她精挑細選上好的奶口,定把她的孩子喂得白白胖胖。
江婉柔摸著明珠白嫩嫩的小臉,點頭道:“也好。過冬了,你們?nèi)ベ~房支十兩銀子,買兩件厚棉衣穿�!�
剛生下來的時候,她慈母之心泛濫,孩子不愛吃奶娘的奶水,她躲著陸奉,偷偷摸摸喂。如今兩個孩子漸大,力氣也大,每次都弄得她很疼,她也慢慢減少了喂奶的次數(shù)。
有六個奶娘,孩子又餓不著,何必自討苦吃?
至于胸脯的漲.奶,有陸奉在,她從不擔(dān)心這回事。
……
江婉柔冰雪聰明,從金桃猶豫的表情和支支吾吾的話中猜出九成,她低聲嘟囔,“戲本兒怎么了,我還沒嫌他無趣,他倒嫌我不正經(jīng)?”
“天地良心,也不知道究竟是誰不正經(jīng)�!�
陸奉不說廢話,也不像江婉柔這樣喜歡試探,他把所有都擺在明面上,簡單粗暴。
江婉柔讀懂了他的話,有三層意思。
其一,他事務(wù)繁忙,不要打擾他。
其二,凡事在他掌控之中,不用擔(dān)心。
其三,好好帶孩子,不該問的不要多問。
江婉柔撇了撇嘴,不問就不問吧,有句準(zhǔn)話就好,至少讓她不用提心吊膽。
***
近來朝堂不太平,先有裴侍郎為減一邊陲小鎮(zhèn)稅負,把吏部、戶部、刑部全牽扯進來,鬧得不可開交;后有禁龍司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聯(lián)手抓陳黨,幾乎把京城翻了個底兒朝天。沒有人敢搜查陸府,但外頭兵荒馬亂,天氣又冷,江婉柔窩在府中,不大愛出門。
她信任陸奉,他既然說了不用她操心,她便無需杯弓蛇影自己嚇自己。陸奉一連十日沒有回府,她也不慌,該吃吃,該喝喝,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先前陸奉下江南,一走那么多日,她心里惦記;可最近他閑暇,天天膩在一起,夫妻感情是好了,可她身子吃不消啊。
如今有遠有近,她正好趁機歇歇,養(yǎng)養(yǎng)精神。
不用伺候男人,在府中沒有人挑江婉柔的理兒。她吃得飽,睡得香,閑來無事,和兩個弟妹玩兒上半天葉子牌,或者在風(fēng)和日麗的下午,叫府里養(yǎng)的戲班子排新戲看。
至于陸奉交代的“正經(jīng)書”,完全被她拋到了腦后。人
cy
生在世當(dāng)及時行樂,她又不用考科舉,那么用功做甚?整個天底下,除了陸奉,估計沒有第二個人無趣到這種地步。
江婉柔終日打牌聽?wèi)�,快活似神仙。只有兩件事讓她煩心。一是陸奉不在,她斷了兩個小人兒的奶水,乳汁堵在胸脯里,得用東西疏通才好受些。其二便是淮翊。
上次陸奉罰了淮翊抄孝經(jīng),給出的期限是三日,陸淮翊次日便抄好送過來,江婉柔摸著他的黑眼圈,心疼。抱怨陸奉罰得太狠�;瘩匆膊恢兺ǎ@么實誠干嘛,他就算一字不抄,她這個當(dāng)娘的還會怪他嗎?說不準(zhǔn)還得幫他遮掩。
淮翊這個受罰人倒比江婉柔坦然,他態(tài)度誠懇,道:“母親,這次是我錯了,兒子甘愿受罰。”
母親溫柔慈愛,他卻仗著母親的疼愛對她不恭。當(dāng)年母親拼著性命生下他,他身子弱,母親為他親嘗湯藥、徹夜不眠,他真的不該。
話說到這份兒上,陸奉為她罰淮翊,淮翊心甘情愿,兩人父慈子孝,倒襯得她里外不是人。
江婉柔也知“溺子如殺子”的道理,可淮翊太乖了,他身子弱,陸奉又太過嚴厲,她不自覺想多疼他一點。
她溫柔地給淮翊理了理小冠,問道:“近來功課忙不忙?你也不要太實誠,多了便給你爹和先生說,你還小呢,不急啊�!�
淮翊搖了搖頭,道:“母親放心,我跟得上�!�
小孩兒心思重,好勝心也強,就算跟不上也不會說出來,讓先生減免課業(yè),只會自己私下偷偷用功。
江婉柔勸不住他,給陸奉說,讓他管管兒子。誰知陸奉笑了笑,頗為滿意道:“吾兒當(dāng)如是�!�
氣得江婉柔死命掐陸奉的腰,當(dāng)然,她也為此付出代價就是了。
陸奉靠不住,江婉柔只能在淮翊這頭下功夫。她苦口婆心勸道:“我兒,你瞧瞧,這諾大的家業(yè),將來都是你的�!�
“你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沒有人同你爭。”
陸淮翊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卻道:“正是如此,兒子日后要頂門立戶,更應(yīng)勤勉�!�
江婉柔無奈,嘆了口氣道:“你再勤勉,折騰來折騰去,咱們國公府就這一畝三分地,何必呢�!�
陸淮翊眸光閃爍,他低下頭,沒有反駁江婉柔的話。
對于體弱的長子,江婉柔真心沒轍,比當(dāng)年的陸奉都難搞�,F(xiàn)在他長大了,有心事也不愿意和母親說,江婉柔不明白他如此執(zhí)著的“上進心”,更不明白他為何心緒不佳。
淮翊心情低落了好一段日子,至今不見好。
江婉柔沒有辦法,陪淮翊玩兒了幾把抽陀螺,又叫人在外頭弄來得趣兒的小玩意兒,比如蛐蛐兒,七巧板,孔明鎖之流,哄他開心。
可惜淮翊太難討好,剛開始是她哄著他玩兒,后來兩人一起拼好七巧板,淮翊小臉緊繃,試探地問道:“母親可盡興了?兒子今日的課業(yè)尚未完成,明日再來陪母親,可好?”
江婉柔不再自作聰明了。
除了淮翊讓她分神,江婉柔這段日子過得相當(dāng)舒心,在十一月上旬,天氣越發(fā)寒冷之時,陸奉在一個寒風(fēng)呼嘯的下午回到府中。
他回來得沒有丁點兒預(yù)兆。江婉柔午后醒來,把人遣走,正在房里自顧跳著胡旋舞。她不是“清瘦”的體格,但躍動起來體態(tài)輕盈,腰肢柔韌。她是“自娛”并非“娛人”,動作慵懶隨意,忘了幾個步伐也不打緊,隨心擺動。
抬臂,撫腰,仰頭,轉(zhuǎn)身——
驟然看到陸奉冷峻的臉,江婉柔心神大驚,膝蓋一軟,差點兒跌到在羊絨毯上。
第54章
第
54
章
王妃
雪膚粉腮,
香汗淋漓,江婉柔跪跌在潔白的羊絨地毯上,濕漉漉的雙眸里一片茫然。
陸奉沒有說話,
他卸下腰間的彎刀,步履沉穩(wěn),朝江婉柔逼近,伸出手。
江婉柔抬頭暗覷他的臉色,怯生生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下一刻,身體向前傾倒,
江婉柔慌亂中攀上他的脖頸,
臉頰貼在他的胸口,很涼。
她忐忑道:“夫君,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陸奉抱著她站穩(wěn),
反問:“我不能回?”
“當(dāng)然可以。只是夫君回得突然,妾來不及迎接,沒有做到為人妻的本分�!�
江婉柔垂著頭,
低眉順眼地,握了下陸奉冰涼的手。
她柔聲道:“夫君的手好涼啊,妾為您泡一壺茶,
暖暖身子。”
她完全沒有想到陸奉忽然進來。歌舞低賤,
她自嫁進來便謹小慎微,當(dāng)好國公府的長媳。也是后來生下淮翎和明珠這對兒兄妹后,她怕身段臃腫,
又覺地位穩(wěn)固,才敢在無人時偷偷練上一段兒。
胡旋舞是外邦傳來的,腰肢迅速舞動,輕盈如秋日之落葉,
又似冬日之飄雪。一曲下來氣喘吁吁,需要舞者有足夠的力量和柔韌,江婉柔全當(dāng)強身健體,每次太醫(yī)診平安脈,都說她氣色好,身體康健。
除了難登大雅之堂,江婉柔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從前她看麗姨娘在小院翩然起舞,那破敗的院子都顯得亮堂堂的。只是當(dāng)下輕賤舞姬,陸奉又是這樣古板的性子,連戲本兒都不許她看,如今見她私自練這般“不正經(jīng)”的舞,不知道要怎么“罰”她。
江婉柔苦著小臉,驟然和淮翊有了同病相憐之感。
沖洗茶具,取茶、投茶、洗茶、刮沫,江婉柔挽起袖子,手指雪白,長長的指甲涂滿艷麗的鳳仙花汁,手托青釉彩瓷,看著便是一道景。
她小心翼翼把茶水奉上,低垂眉眼,不敢看陸奉的臉色。
“夫君,請用茶。”
陸奉大馬金刀地坐在窗邊的梨花榻上,端起喝了一口,放下。
“燙了。”
江婉柔不疑有他,殷勤地又泡了一盞,特意在唇邊吹了吹,雙手奉上。
陸奉輕抿一口,淡淡道:“火候不對,輕了�!�
江婉柔心中疑惑,她這手泡茶的功夫已有五年了,陸奉兇名在外,又曾帶兵打仗,曾經(jīng)她和旁人一樣,以為陸奉愛飲酒。
其實不然,陸奉能喝酒,和幾杯就醉的江婉柔不同,陸奉筵席上的酒是最烈最醇的。但平時獨自在書房或者錦光院,他偏愛喝茶,比如大紅袍那種滋味強勁兒的茶,江婉柔嘗不出區(qū)別,但陸奉愛喝,她便把房里的茶全換成他的口味。
泡茶的手藝同樣經(jīng)過千錘百煉,起先陸奉喝她泡的茶,抿一口就放下,她追問怎么樣,陸奉答:“尚可”。
接著道:“讓下人來,你不必做。”
她就知道入不得陸大公子口。從茶餅到水溫,她一次次精進,他也喝習(xí)慣了,雖然不常親自動手,但她自認這門手藝沒有落下。
……
江婉柔遲疑了一下,又認認真真泡第三次茶水,陸奉這回抿都沒有抿一口,只抬眸掃了一眼,道:“重了�!�
“就那么一指甲蓋兒茶餅,哪里會重?”
當(dāng)了五六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夫人,把江婉柔的脾氣養(yǎng)出來了,她把茶盞重重往桌案上一放,抬眸和陸奉對峙:“我這茶——”
對上男人戲謔的眼神,江婉柔終于反應(yīng)過來,哪里是茶輕了重了,他就是在戲弄她!
陸奉微挑劍眉,道:“茶尚有欠缺�!�
他頓了頓,淡聲道:“舞不錯�!�
江婉柔:“……”
她悄悄挪過去,伸出手指,勾他的衣袖。見他沒反應(yīng),又得寸進尺地去勾他的手,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幾乎靠在陸奉身上。
她掐著嗓子,嬌聲道:“哎呀,我哪兒會什么舞,午膳吃撐了,隨便扭兩下,消消食罷了。”
陸奉哼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臉皮也厚�!�
江婉柔:“……”
她美眸瞪著他,自暴自棄道:“妾就是擅舞,怎么了?方才是胡旋舞,除了那個,妾還會‘驚鴻’、‘綠夭’、‘霓裳’……妾會的多著呢�!�
反正她在陸奉心里就是個“勉強識字”、“不通文墨”,只愛看戲本、話本兒的庸俗婦人,再加個上不得臺面
cy
的舞技,齊活兒了。
她從不是什么大家閨秀,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江婉柔兀自生悶氣,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陸奉的悶笑。
他體形高大,輕而易舉把她圈在懷里,無奈道:“人不大,氣性不小。”
江婉柔看著他,烏黑的眸光充滿控訴。正當(dāng)陸奉以為她要出什么幺蛾子時,她忽然挺了挺胸脯,慢吞吞道:“妾……不小。”
靜謐片刻,陸奉忽然放聲大笑,胸腔震動,讓江婉柔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
等陸奉笑夠了,江婉柔以為此事就這么混過去時,陸奉忽然道:“習(xí)舞一道,終究低賤�!�
江婉柔心一下子提起來。
“不過——”
陸奉伸出手,拇指撫過,為她擦拭掉鼻尖晶瑩的汗珠。
“——尚可強身健體。你若喜歡,在自家府中隨你,萬不可顯于人前。”
江婉柔詫異地看著陸奉,問:“就這樣?”
陸奉重規(guī)矩,她以為按他那脾性,就算不罰,也不免言語斥責(zé)。她知道陸奉為什么喜愛她,因為她穩(wěn)重,識大體,能做好他心中滿意的“當(dāng)家主母�!�
從來沒見過私下練舞的主母。
陸奉回她:“不然?”
難道他能捉住她,打一頓板子?她身嬌肉嫩,稍一用力就哼哼唧唧喊疼;稍沉臉色,她就抱怨他兇,越來越嬌氣。
江婉柔坦然道:“我原以為夫君會看輕于我�!�
麗姨娘出身風(fēng)塵,她四書五經(jīng)不識,琴棋書畫不通,只會些取悅?cè)说氖侄危B她自己也是偷摸練,不敢讓人瞧見。
陸奉笑了笑,贊道:“甚美�!�
倘若換一個場景,他定然不允許江婉柔私下練舞,舞姬是供人賞玩的玩意兒,他的妻子怎能自降身份去做那種事?
猝不及防地,在未曾思慮之前,他先見到江婉柔翩然起舞時的模樣。女人身穿潔白的里衣,發(fā)髻松散,輕盈躍動,舉手投足間盡顯逸韻幽婉。她的脊背挺直,高高揚起下頜,光線照在她雪白的側(cè)臉上,那一瞬間,陸奉怔住了。
舞姬低賤,她卻甚美。
陸奉眼里掩不住的欣賞,倒讓江婉柔略有些羞澀,她道:“是我小瞧了夫也不能怪她,畢竟陸奉出門都要叮囑一句,讓她多看“正經(jīng)書”,她不知道他在這事兒上這么好說話。
陸奉神色無奈,道:“我讓你看,你看了么?”
他為她準(zhǔn)備的史書典籍,她恐怕翻都沒翻過,他說什么了?像對陸淮翊那樣動輒責(zé)罰嗎?
從前,他對妻子的要求是“賢妻良母”,要她打理好內(nèi)宅,恭敬夫君,孝順長輩,生兒育女,他便給她妻子的尊榮。
如今陸奉的底線一降再降,內(nèi)宅么,她向來做得很好,就算有一天她撒手不管,他派個嬤嬤便是。他在,內(nèi)宅翻不了天。
長輩有下人伺候,不用她親自孝敬;如今他們兒女雙全,也不需要她再生育。陸奉想了想,他現(xiàn)在對江婉柔只有一條底線:
恪守婦道。
其余的,只要不過分,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都不必與她計較。
***
陸奉的靴子沾著泥土和風(fēng)雪,把江婉柔剛鋪上的羊毛毯子踏出幾道污痕。她坐在他堅實的大腿上,勾起他的衣袖,抱怨道:“這么好的毯子,闔府只有一塊兒,多可惜啊�!�
這是上次她生育淮翎和明珠時,皇帝賞賜給她的。陸奉讓她收著,她便沒客氣地把這些全當(dāng)私房錢。
陸奉捏了捏她的臉頰,淡道:“出息�!�
他看向她松散的發(fā)髻,只有一朵牡丹金簪半綰著,問她:“為何不戴鳳簪?”
他粗粗掃了一眼單子,皇帝這回手大方,那幾支鳳簪尚能配她。
江婉柔嗔道:“還說呢,沒有由頭,圣上賞那么些逾制的東西,妾嚇都嚇?biāo)懒�,全都鎖在庫房里,不敢動�!�
“正好,我得跟你討個說法,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走就是許多天,外頭都說你在抓陳黨,抓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