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說的吧,小孩子都是在外頭裝乖的,一到了大人面前,就時不時張牙舞爪地氣人。
燈光下,唐納言半瞇起眼睛,逼問她:“到底是不喜歡這里,還是不再喜歡哥哥?這兩年,你都在打這個主意,是不是?”
莊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轉(zhuǎn)動了下眼珠子,將頭撇向月色皎潔的窗外。
一瞬間,睫毛被忍了許久的淚意濡濕。
但唐納言心里燥得要命,情急之下,他伸出兩根手指鉗住她的下巴,逼著她扭過頭和他對視:“說話,我在問你問題�!�
他的力道相當大,嗓音卻平穩(wěn)而低沉,和平時交談并無不同。
莊齊沒看過這樣唐納言。
他烏黑的眼眸里,半點溫和的影子都找不到,反而充滿侵略與危險。
她要說什么?
她又能夠說什么?
說我不是不喜歡哥哥,而是太喜歡哥哥嗎?
說哥哥可不可以不結(jié)婚,可不可以只和我相依為命?只有我們兩個就夠了。
是要像這樣,說這些悖逆?zhèn)惓5脑挸鰜�,讓大家都難堪嗎?
真要說了這些話,哥哥臉上的震怒,會比現(xiàn)在的程度更深嗎?應該會一巴掌抽翻她吧。莊齊不敢想,她也不敢說。
她徒勞地張了張口,還沒構(gòu)造出一句整話,眼淚先滴落下來。
唐納言眼看著它們蜿蜒打濕自己的指腹。
他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也從未弄哭過任何異性,他始終戴著溫和的面具。
沒想到第一個在他手里落淚的女孩子,會是他的妹妹。
他親手養(yǎng)大的,曾經(jīng)夜里要起來照看三四次的,如珠如寶的妹妹。
他撤回手,搭在胯上平復了一陣后,低下頭,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那樣子,分明是個小孩在任性胡鬧,可他卻摸不著頭腦,也無計可施的家長。
再抬起頭時,唐納言看見莊齊正瞪著他。
她瞪得又小心又委屈,像怕他看見,又怕他看不見似的。
唐納言張了張口:“小齊,我......我那是......”
說不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索性伸出手,想要為她擦掉眼尾的淚珠。
但莊齊迅速偏過頭,她不要他擦。不是慪氣,那樣只會讓她更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抱著他,聞他身上溫柔的木質(zhì)香氣,啄吻令她著迷的面容。
她不要他來抹眼淚,不想哥哥伸出的手,成為她額外的痛苦。
莊齊哽咽地說:“我要睡覺了,哥哥回去吧,早點休息�!�
唐納言收回手,他嘆氣:“你這個樣子,哥哥怎么回去?”
這下莊齊連身體也轉(zhuǎn)了過去,像拒絕一樣十分討厭的東西。
她聲音里的哭腔越來越濃:“我沒事,我就是......快考試了,壓力大,說話不著邊際,睡一覺就好了。”
她甚至連膝蓋都在發(fā)抖。
莊齊一邊捂著嘴,一邊在心里說——“求你了,哥,快點從我房間里走掉,不要再待下去了�!�
唐納言的眉頭越皺越深,他大力扶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扳過來。
入眼的,是一張掛著淚珠的清瑩小臉,看上去那么柔弱凄楚。
他剛想要抱她,莊齊卻驀地生起氣來,大力往外推他。看得出來,妹妹急于想要脫離他的管束,而他絲毫不敢用力,身體見風就倒一般,三五下就被關(guān)在了房門外。
唐納言站在門外,顧忌一樓客廳里坐著的父親,不敢大聲喊。
直到咔噠一聲,聽見莊齊從里面反鎖上了,他才默然走開。
唐納言回了臥室,他頹然地關(guān)緊了房門,把領(lǐng)帶扯下來,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他彎下腰,俯身從茶幾上摸了一包煙,點燃后抽了一口,夾在指間往露臺上走。
明凈的夜色里,月光從高大的槐樹上掠過,落下一地密密匝匝的花影。
臨時起意的問話進行到這個地步,已經(jīng)完全偏離了他預設(shè)的軌道。
唐納言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搞的,這場本該由他主導的談話,最后反把他搞得方寸大亂,失盡體面。
按理說,他的道行不該這么淺的。
畢竟也這么多年沒動過肝火了。
無論碰到什么事,再如何棘手、緊迫的都好,他從不會急著說話表態(tài),總是不慌不忙地,把首尾在腦中捋上一遍,然后冷靜理智地做出取舍。
夏董說他是難得的老成,不到三十就快修煉成精了,喜怒都不掛臉。
但他也只是習慣了理性與克制而已。
唐納言有意地撥正性格里的逆反,不管在何種危急的處境下,都能保持冷靜清醒的頭腦,借此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對策和反應。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頂著這么一副面具,只當個完全摒棄情感的機器。
可是他生在這里,有那么一個要求嚴格的父親,又躋身華泰這種斗爭地。
名利場上,森嚴的秩序已然將他馴化得如此,價值體系早就牢固地搭建完成,唐納言能有什么辦法?
他已經(jīng)是這樣的人,身上智性、溫柔、謙和的標簽貼得太緊,太牢,撕都撕不下來。
可今天怎么了呢?
妹妹只說了一句要走,他連理由都沒問一句,更不要說停下來好好想一想,究竟是哪里不對勁,就那樣下死手地去掐她,逼著她看向自己,回答問題。
唐納言記得她當時的表情,那么犟,又那么可憐,一臉無處可說的委屈,眼尾的淚小小的一滴,搖搖欲墜的,像夏天花瓣上晶瑩剔透的露珠,隨手一碰就要掉。
月色下,他把煙遞到唇邊,深深地抽了一口,吐出濃厚的白煙,被回廊風一吹,淡淡繚繞在他的指間。
那里仿佛還殘存妹妹的淚痕。
她的眼淚沾在他的手指上,像摻了血的指責和控訴。
要走是嗎?還不回來了,走到哪兒去!
是誰教她用離家出走來威脅大人的?
猛地一下,他感覺脖子像被什么卡住了。
第10章
荒唐的念頭
chapter
10
唐納言走后,莊齊獨自在房間里哭了很久。
她伏在書桌上,眼淚從指縫里流出來,順著桌面滴到書上。
后來哭夠了,莊齊起身時,把那本被哥哥摔到地上的那本撿起來,她擦掉上面的水漬,翻開兩頁就看不下去了。
拉美文學好像永遠發(fā)生在潮濕的雨季,教堂里回蕩著真切的鐘聲,充斥著一種荒謬、永恒和怪誕的浪漫,讀完又像無事發(fā)生。
她吸了吸鼻子,把書重新放回書架。
長大以后,莊齊都盡量不讓人看見她掉淚。
比起情感流露,她更傾向于用行動來排解痛苦,哪怕是逃避。
可今天怎么哭成這個樣子了?
是因為說出要走的話,自己也覺得舍不得嗎?
但她非走不可呀。
她有一千個、一萬個離開的理由,卻找不出一條留在唐家的借口。
莊齊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很孩子氣的模樣。
她轉(zhuǎn)身去洗澡,明天還要送唐伯伯他們出門,睡太晚了怕起不來。
越是跟哥哥鬧了別扭,越不能在這種時候失禮,越要做個像樣的女兒,免得唐伯平兩口子起疑。再怎么樣,也要撐到她真正離開唐家的那天。
第二天,莊齊起得很早。
但眼下的烏青太明顯,是一夜沒睡好的佐證。
她洗漱完,坐在梳妝臺前仔細化了個眼妝。
為了配這個溫柔妝容,莊齊還特意盤起來頭發(fā),換了條隆重繁復的裙子。
以至于吃早餐時,姜虞生不住地打量她。
她端著鮮奶笑:“小齊齊今天很漂亮,是有約會嗎?”
餐桌另一邊,低頭攪咖啡的唐納言也抬頭。
他的妹妹杏臉柳眉,雪面粉頰,看起來很不一樣了,像廊下新開的乳白梔子,有種濃淡相宜的素雅。
莊齊笑著搖了一下頭,沒說話。
姜虞生又看向唐納言:“你妹妹八成談戀愛了,你都不知道?”
“她也這么大的人了,我哪兒事事管得了�!碧萍{言淡淡說。
送他們上了車,眼看著車窗升上去,莊齊才收斂笑容,把搖動的手臂放下。
她徑自轉(zhuǎn)身,準備上樓拿了包就回學校。
再出來時,唐納言還站在門口,穿著身潔凈的白襯衫,落了半肩的槐花,極為罕見地在抽煙。
哥哥這個樣子很迷人。
有種古樸穩(wěn)重的底子里,不經(jīng)意間淌出的落拓。
莊齊在他背后停下,小聲說:“哥,我去學校了�!�
“晚一點兒再去,我有話要問你�!碧萍{言踏滅了煙,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走了兩步,察覺到她沒跟上,又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莊齊捏緊了手中的包,慢吞吞地跟上。
她怕唐納言,尤其當他拿出家長的威嚴,這種時候,是絕對不可以挑戰(zhàn)他的。
唐納言進去后,瞥了眼客廳里整理抱枕的蓉姨。
他坐下,慢條斯理地喝口茶:“您先去后院忙會兒�!�
蓉姨手里抓了條毯子,看著門口一臉沮喪的莊齊,知道他這是要教訓妹妹,哎了聲,放下東西就出去了。
莊齊挪過來,把包放在茶幾上,坐在沙發(fā)三分之一處,輕聲問:“哥哥有什么事,還要把人都遣開?”
她很擅長粉飾太平,這仿佛是唐家人的基本功,多年來耳濡目染,莊齊也學到了一些皮毛。
事實上,對于從自我出發(fā),一些無能為力的事情,回避也許就是最好的法子,不用時時刻刻去想起。就算想起來又怎么樣?還是沒有辦法,何必去要給自己設(shè)立命題?
還是個無解的偽命題。
她只當昨天的事沒有發(fā)生,悲或苦都消弭在眼淚里。
天亮了,她仍和往常一樣和哥哥照面,再去上學。
但哥哥顯然沒那么好說話。
在她魯莽地說出要出國之后。
唐納言伸長了手臂,把骨瓷杯放下,他的手搭在膝蓋上,笑嗤了聲:“什么事,我倒要問你有什么事,不是要出國嗎?”
她低頭:“這不是我們選專業(yè)的時候說好的嗎?有什么問題�!�
唐納言說:“出國沒問題,但是你的態(tài)度和目的都不對,為什么出去了就不想再回來?這里不是你的家嗎?”
一剎那,莊齊突然很冷清地笑:“我哪里有家呀�!�
唐納言的目光又一次回到她身上。
良久,他才灰心地吐出一口氣:“真是長大了,什么沒良心話都能說出口了。小時候抱著我,你說,哥哥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F(xiàn)在又告訴我,你沒有家。好好好,你說沒有,那就沒有�!�
他不再看她,身體往后靠到最末,轉(zhuǎn)過頭,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胸口的氣息起伏著,明顯被氣狠了。
“哥。”莊齊看著他那個樣子,真有點萬念俱灰的意思了。
她也什么都顧不上,脫口叫了他一聲,用一貫綿密的語調(diào)。
但唐納言不為所動,他只是靜靜地坐著,大力地吸氣,一副傷透了心的模樣。
莊齊蹙了下眉,她緊張不安地站了起來,坐到他的身邊,抱著他的手臂搖了搖:“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這樣�!�
唐納言雖然冷著臉,手卻任由她緊緊地摟著。以莊齊多年的斗爭經(jīng)驗來看,這是她哥哥態(tài)度松動的表示,她就還有救。
她又湊過去一點,撒嬌說:“昨天那是順嘴胡說的,而且不都給你解釋了,馬上就要考口筆譯了,你知道我抗壓能力很弱的,一到考試就慌張。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唐納言終于肯扭過頭,臉上慍怒未消。
他怕妹妹這樣坐會摔跤,搭在她后背上的手稍用了些力。
他沉聲道:“少拿考試當幌子,緊張就拿你哥哥開刀?什么話都說出來了!那是能隨口胡說的嗎?”
“那你教給我,我下次就不講了嘛�!鼻f齊撅起唇說。
聽她這么說,唐納言不高興地挑下眉:“還有下次?下次又考什么試,雅思還是托福?”
離得哥哥這么近,莊齊心都快從嗓子里跳出來了,間不容發(fā)的時刻,她竟然因為他的提問有點想笑。
她搖搖頭,軟聲道:“沒有,絕對沒有下次。你別氣壞了身體。”
唐納言靜靜看她,即便是精心修飾過的妝面,挨近了,還是能看見下巴上兩道指痕,鮮明地刻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像風雪里斜出的一枝紅梅,有種濃艷而隱秘的美麗。
他很突然地咽動了一下喉結(jié),放在她背上的手收緊了力道。
下一秒,他把莊齊抱在了懷里。
這件事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生的,等唐納言意識到的時候,鼻腔里已氤氳著她溫熱的香氣。他聽見自己略微顫抖的聲音:“不要再說這樣的話,哥哥聽了心里不好受,好嗎?”
一切都變化得太快了,莊齊完全沒反應過來。
她忽然被哥哥抱住,心臟在胸口左突右撞,五內(nèi)翻騰,緊張激動得快昏過去。
小時候不是沒這樣過,哥哥身上的味道那么好聞,莊齊也喜歡膩在他身上不下來,但成年以后還是第一次。
貼著唐納言緊實的胸膛,被他的力道一再地禁錮,她仿佛身處白霧彌漫的林間,又像在一場眼花繚亂的夢里,看不清任何東西。
莊齊失掉了五感,唐納言說了什么,她已經(jīng)聽不見了,喉嚨緊繃著,也回答不出他的問題,連點頭都成了一件難事。
直到唐納言放開她,莊齊才鄭重地點了個頭。
她像個沉在水里很久,終于在快窒息時浮出水面的人,有種逃出生天的僥幸。
她潦草撥了下頭發(fā),飛快地從唐納言身上下來,罰站似的站好了。
莊齊拿起包,紅著臉說:“那......哥,我可以回學校了吧?”
“好。”唐納言坐著沒有動,也看不出任何不妥,好像他剛才的舉動,站在一個家長的立場,再正常不過了。
她盡量正常地轉(zhuǎn)身,換了鞋子出門。
聽見嗒的一聲響,門被關(guān)上了后,唐納言才像是拿回了魂魄,側(cè)過一點身子,扶著沙發(fā)粗聲喘了兩下。
說起來臉紅,他試著像小時候一樣安撫她,就如同每一場家庭教育的收尾,他都是這樣,該說的說完了,就把妹妹抱過來哄上一會兒。
這是長大后唯一的一次,因為超越了年齡和身份的邊界,他把自己弄得亂了秩序。
唐納言朝落地窗外眺去一眼。
青黃的葉子仍在落,一道娉婷的白影消失在了路旁。
到這個時候,他才總算認清了一個事實。
不管愿不愿意,小齊都是要離開他的,無論去哪里。
他只是她的哥哥,并不是丈夫一類的角色,無法照顧她一輩子。
丈夫。
這個稱呼從腦海里跳出來,唐納言深抿著唇,抓著沙發(fā)的手緊了又緊。
過了會兒,他又緩慢地卸了力道。
他在想什么?怎么能有這么荒唐的念頭?
這像話嗎?聽起來比小齊還要任性呢。
莊齊是紅著臉頰回到宿舍的。
坐車時,她一直閉著眼睛在休息,好不讓人打擾她。
但她陷在對哥哥的沉醉癡迷里,根本就睡不著。
她吻過哥哥,但那是他睡著的時候。
今天他是醒著的,只伸出手抱了她一下,居然有如此大的反應。
莊齊忘了自己的處境,她小小地過分了一下,想到另一個問題。
要是哪天和唐納言接吻,她大概會激動得暈頭轉(zhuǎn)向。
林西月大概去圖書館了,宿舍里沒人。
她懶得出門,自己看了會兒教授布置的世界經(jīng)濟史,做筆譯實務(wù)、練口譯,消磨到晚上。
傍晚哥哥發(fā)了信息給她。
T:「小齊,吃飯了嗎?天晚了,早點回去�!�
一塊曲奇餅:「就在宿舍里吃外賣,哥哥在哪兒?」
T:「陪客人,馬上就到地方了�!�
莊齊懨懨的,用筷子戳著漆盒里的金槍魚壽司。
但她的語氣活潑又正常,一塊曲奇餅:「那你要少喝點酒哦,我吃飯了�!�
好像這兩天的爭執(zhí)和對立都煙消云散。
他們各懷心事的,又成了這個世上最普通的兄妹。
這樣就是最理想的結(jié)果了吧。
莊齊想,不必那么自私地占有哥哥,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轉(zhuǎn)了一瞬,她就捏著筷子笑了起來。
莊齊太了解自己了。
她也就這會兒說得好聽,等看見哥哥和文莉姐在一起,指不定又要發(fā)什么瘋。
一直到凌晨,林西月都沒有回寢室。
這姑娘是云城人,在京里一個朋友都沒有,平常在學校,也不見她和哪位老鄉(xiāng)走得近,更沒有什么可供過夜的住所。
這么晚了,自習室也該熄燈了吧,她能去哪兒呢?
西月倒是有個男朋友,大二那年談的,交往不過一個學期,男生就去芬蘭交換了,至于是不是還有聯(lián)系,她不肯說,外人也無從得知。
莊齊擔心她有什么事,又怕打擾她,先發(fā)了個微信問她:「西月,你什么時候回來呀?沒碰到什么麻煩吧?」
那頭很快回給她:「不用等我,我今晚不回去了,沒什么事。」
莊齊還是有點不安,她又問:「是太晚了沒車子嗎?要不然我去接你吧?」
但林西月回了她不用,說是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得到她再三肯定,莊齊才放下手機,不再問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林西月當然也可以有。
她單獨住了兩天,早起背單詞、上課,晚上在圖書館自習,吃不慣食堂就游蕩到校外覓食,飽了回來再接著看書,日子過得沒什么起伏,但很踏實。
不像在家里的時候,雖然是飯來張口,事事都有蓉姨張羅,可心里總七上八下,見到哥哥就緊張,見不到他又胡思亂想,沒個消停的時候。
到周四晚上,莊齊從自習教室回去,才又見到西月。
她坐在桌邊溫書,黑亮的長發(fā)垂在肩頭,一副單薄的背影。
莊齊放下書說:“你回來啦,西月�!�
西月笑笑,支吾著回答:“嗯,我去朋友那里照顧了兩天,他......生病了�!�
“嗯,沒什么事就好。”莊齊看她欲言又止的,明顯不想過多談?wù)撨@個話題,也很識趣地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