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來?后來宋居寒沒讀高三,就出國學音樂去了,直到大學實習之前,他都再沒有見過宋居寒,僅是從娛樂報道上知道關于宋居寒的各種各樣的消息,比如,他在和某流行樂教父的女兒約會,他作為嘉賓出席某歌手的世界巡回演唱會,他為某獲獎電影編了曲,他為某時尚品牌做大中華區(qū)的代言人,他和他混血超模的母親參加復古時裝秀……
何故記得自己當時看著那些報道,真切地體會到什么叫做“兩個世界的人”,他還在拿著00塊錢的實習工資時,宋居寒的父親已經(jīng)送了一個島給兒子慶祝成年禮。
不過他當時對宋居寒,還真的就是追星的心態(tài),只是因為倆人曾有過一個獨處的下午,而讓他對宋居寒有更深的好感。雖然隔著屏幕或紙媒的宋居寒看上去是那么地遙遠,以至于他都要懷疑,那個下午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再后來,他大四實習那年,宋居寒回國了,而他也恰巧認識了一個社團的學弟——馮崢。那么從畢業(yè)后四個月算起,是有六年半沒有見過馮崢了。
算清楚這個也沒什么用處,何故有些好笑地想,大概是想證明自己確實記性好吧。
記性好真是個利弊參半的事,如果能夠選擇性的記憶就好了,那么人就可以選擇記住喜的、有用的,忘掉悲的、無用的。可宋居寒給他的記憶,是混雜了喜與悲的,哪怕真的能夠自由篩選記憶,他也會選擇記住宋居寒和他的點滴。
很快就到了周六,何故訂了一家很有些年頭的烤鴨館,因為馮崢說想吃正宗的烤鴨。
這家烤鴨館知道的人不多,因為位置偏僻難找,店主是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妻,一天做不了幾只鴨子,但是味道極好,全靠口耳相傳,店里的包廂僅有兩個,何故電話打得早,居然定上了。
何故停好車后,撐開傘下了車,從后備箱里拿出酒,往路口走去。
京城這段時間的天氣實在惱人,綿綿小雨下個不停,何故已經(jīng)記不起來上次看到藍天是什么時候了。
他站在路口,給馮崢發(fā)了條短信,告訴他地方不好找,自己在十字路口等他。
半晌,馮崢回了個“好”。
等了快二十分鐘,一輛灰色的歐陸在前面掉了個頭,徐徐停在了何故面前。
那車前一秒剛停穩(wěn),下一秒后車門就被打開了,一個高大的男子從車里走了下來,沒撐傘。
何故怔住了,和馮崢隔雨相望。
六年了,時間過得如此快。他們都從青蔥少年變成了西裝革履的社會人士,有一些無形的東西如雨霧般橫亙在倆人之間,讓人感到有些沉重。
馮崢的五官變化不大,還是那么好看,只是氣質沉穩(wěn)了不是一星半點,收斂了三分傲氣、四分稚氣,而剩下的三分貴氣,卻是愈發(fā)奪目了。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和長風衣,襯得身材格外地修長挺拔。
前車門打開了,司機撐著傘跑了下來,惶恐地給馮崢撐傘。
馮崢接過傘,對司機說:“你找個地方吃飯吧�!彼难劬σ恢倍⒅喂�。
何故輕咳一聲,走了上去,笑著伸出手:“馮崢,好久不見了�!�
馮崢也笑了笑,和他相握:“何故�!彼『喂实氖值乃查g,稍使力往前一帶,把何故拉進了自己懷里,然后輕輕抱了抱他。
何故有些驚訝,但也禮貌地拍了拍他的背。
馮崢松開了他:“干嘛在路口等著,這里風大。”
“那個館子不好找,車也不好進去,走吧�!焙喂首隽藗請的姿勢。
馮崢笑看了他一眼,倆人并肩往里走去。
“何故,你看著沒什么精神,最近太累了嗎?”
“做工程的,經(jīng)常加班,習慣了。”
“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別太拼了,你自己不也說過,無家無累的,錢夠花就行了。”
何故笑了:“錢倒是夠花了,可是工作就是那么多,有時候……哎,反正給人打工嘛,就這么回事兒�!�
倆人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烤鴨店。何故看了看簡陋的門臉,客套了幾句:“你說那些出名的店你不吃,讓我?guī)阏艺诘�,你這大少爺可別嫌棄這廟小啊。”
馮崢哈哈笑道:“大學的時候咱們不也經(jīng)常在路邊吃烤串兒,我真要擺譜,也不會在你面前�!�
何故笑道:“走吧,這家是真的好吃�!�
倆人進包廂坐下了,這店里沒有菜單,除了烤鴨之外,老板想上什么上什么,上什么吃什么,頗為任性。
何故帶了一瓶1999年的VOSNE
ROMANEE,何故其實不懂酒,但是家里有不少宋居寒的助理送過來的酒,他隨手就拿了一瓶,他知道馮崢喜歡。
馮崢看到那酒,嘴角輕扯:“這是宋居寒的吧?”口氣不是很好。
何故有些尷尬:“嗯……很貴嗎?”
“還好,但也不像是你會喝的�!�
何故沒在意馮崢那句話的刻薄,他知道倆人不對付,有些自討沒趣:“你不喜歡的話就……”
“沒事,開吧�!瘪T崢輕風云淡地說。
何故把酒打開了,斟上兩杯。
倆人舉杯對碰,馮崢笑看著何故:“慶祝久別重逢�!�
“慶祝久別重逢。”
飯菜陸續(xù)上來了,倆人邊吃邊聊了起來。
“嗯,這家烤鴨確實好吃,我特別不喜歡那些肥膩的鴨子,也不知道那些鴨子吃了多少激素,體型都快趕上鵝了。”馮崢稱贊道。
“這家的鴨子是店主老家自己養(yǎng)的,都是在農村放養(yǎng),所以賣得比全聚德還貴,我也不喜歡太肥的。”
“你記得咱們學校東門的那家烤肉店嗎?”馮崢擦了擦手,笑著說:“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那里拆遷了,早就沒了,但麻辣燙還在,推車的嘛,靈活一些,我上次開車經(jīng)過看到了�!�
“有時候還真想回去嘗嘗,但現(xiàn)在……”馮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裝,自嘲地笑了笑。
何故也有些感慨:“我現(xiàn)在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學生一起排隊了�!�
馮崢支著下巴看著他:“時間過得真快啊,從那時候到現(xiàn)在……對了,宋居寒告訴你我們見過面了吧?”
何故頓了頓,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說:“嗯,說了�!�
馮崢微瞇起眼睛:“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
“還可以吧�!焙喂蕦τ隈T崢的旁敲側擊有些抵觸,他并不愿意和任何人談他和宋居寒之間的事,尤其是馮崢。
“可是他緋聞那么多,你們不會經(jīng)常吵架嗎?”
何故放下了筷子,平淡地說:“那些緋聞都是假的�!彼f這話不是在給宋居寒開脫,因為確實是假的,真正和宋居寒有一腿的,宋居寒反而藏得嚴嚴實實,爆出來的緋聞,多牽連著各種各樣的利益,他為什么知道呢,因為宋居寒從來就不屑于騙他。
馮崢失聲笑了,笑完之后,大概覺得不妥,硬憋住了,只是依然用戲謔的眼神看著何故。他顯然不信。
何故喝了口酒,想了想,這話聽著可信度確實不高,看來馮崢今天不問個明白,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他早知道馮崢和宋居寒是差不多的人,用優(yōu)雅和修養(yǎng)的外衣包裹內里的傲慢和霸道,只不過馮崢的癥狀比宋居寒要輕不少,至少脾氣比宋居寒好一些。
果然,馮崢支著下巴,笑盈盈地看著何故,目光犀利:“何故啊,你這是何必呢。”
第6章
何故淡笑道:“馮崢,你大概對我和居寒的關系有一點誤會,我們這么多年,也只是彼此作伴,他的緋聞是真是假,跟我關系不大�!彼麤Q定說實話,是不想讓馮崢在就這個問題糾纏不休,其實私心里他大概是覺得,于其等到馮崢自己發(fā)現(xiàn),倒不如他先說出來,顯得坦然一些。
馮崢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聲線沉了沉:“所以宋居寒說你是他后宮的一員,不是開玩笑的。”
何故故作輕松地笑了笑。
馮崢仰靠在椅背,抱胸看著他,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里迸射出犀利的光芒,仿佛能把人里外扒干凈。
何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拿起酒杯喝了口酒。
“這么多年來,你和宋居寒就是個炮友?”馮崢的語氣冰冷而帶著絲絲憤怒。
何故頓了一下,口氣也嚴肅了三分:“馮崢,我和居寒的關系,跟外人無關,今天是給你接風的,我們還是別談其他人了�!�
“怎么,我連問問都不能嗎?如果沒有宋居寒,你本該是我的人吧�!�
何故嘆了口氣:“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都過去多少年了�!�
馮崢傾身湊向他,黑曜石般地瞳孔中藏著令人戰(zhàn)栗的寒芒,同時,說了句一箭穿心的話:“可你喜歡他�!�
何故的心臟微顫,他掩飾地低下頭,沒有說話。
馮崢冷笑道:“你喜歡他,這么多年就在他身邊陪他睡覺,看著他換了這個換那個,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何故,你賤不賤�。俊�
何故啪地一聲扔掉了筷子,面無表情地看著馮崢:“馮崢,我請你吃飯不是讓你來教訓我的,我賤不賤跟你沒關系,我們以后別再見面了,祝前途無量�!彼v地站起了身。
馮崢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低吼道:“我只是不甘心!”
何故怔住了。
“為什么你選了那個王八蛋?他根本不喜歡你,你圖什么��?有什么是他能給你而我不能的?”
何故回過頭,平靜地看著馮崢:“宋居寒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圖他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選擇怎么過、跟誰過,是我自己的事。再見。”
他走出包廂,在前臺結了賬,然后一刻不停地走了出去。
出來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把傘忘在包廂里了,他只好頂著綿綿細雨,快步走了起來。
一口氣跑到停車場,他打開車門鉆了進去,才卸下了渾身的武裝。
“何故,你賤不賤��?”
馮崢的一席話,像針一樣扎進了他心里,讓他直到現(xiàn)在,還覺得面皮滾燙。
其實,除了跟宋居寒有關的事以外,他在任何時候都有著極強的自尊心,他可以為了自尊去完成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了自尊去承擔本可以不用承擔的責任,為了自尊放棄升遷加薪的機會,似乎他在其他地方高筑自尊心,只為了被宋居寒打個粉碎的時候,還能給自己剩下一點。
他當然知道羞恥與難堪,可就像他說的,他自己選的,又不害人,又不犯法,賤與不賤,管別人屁事?
他何故做人做事,不圖體面完美,只求不留遺憾。
他很后悔跟馮崢見面,花錢還買不痛快,簡直糟心。
他承認他當年對馮崢心動過,馮崢很完美,有著閃閃發(fā)光的家世和無死角的俊臉,還極其聰明優(yōu)秀,他們不僅是校友,他大四實習的那家跨國公司,還剛好姓馮,于是倆人理所當然地成了朋友。
比起因為高三的那個午后短暫的相處,而對宋居寒產(chǎn)生的虛無縹緲的愛慕,對馮崢的好感顯然更真實,起碼不是遙不可及的。如果宋居寒沒有回國,如果沒有后來發(fā)生的事,他一定會留在馮家的企業(yè)。
不過,他至今對馮崢也沒有多少愧疚。因為在他渴望戀愛的年紀,對馮崢隱藏著好感、試探著交朋友的時候,他感覺得到,聰明如馮崢,其實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緊不慢、不遠不近,如果沒有宋居寒的出現(xiàn),眼高于頂?shù)鸟T崢不會對他從可有可無變成非他不可,宋居寒也是一樣,如果沒有馮崢這個可以匹敵的競爭對手,可能對他始終連名字都想不起來。
男人啊,都是這德行,爭強好勝。他從那個時候就看得很清楚,宋居寒和馮崢,喜歡的都不是他,而是挫敗對手的快感,他本來應該是個坐收漁翁之利的贏家,只可惜,他喜歡宋居寒。
一旦喜歡,一開始就輸了。
何故深深換了一口氣,發(fā)動了車,往家開去。
半路上,他收到馮崢的短信,只有簡短的三個字:對不起。
他沒有回,而是把馮崢的電話刪了。
他不知道馮崢今天這一出是什么用意,但肯定不是對他舊情未了。這些年倆人雖然沒有聯(lián)系,但他時不時也能從過去的校友那里得到馮崢的消息,馮家的小太子向來是人人關注的對象,他想不知道也難,這些年馮崢可沒閑著過。
他能猜到馮崢一回國就見到宋居寒后被擠兌了的憤怒和難堪,六年前的失利和挫敗全都涌上心頭,于是愈發(fā)覺得面子上掛不住,所以,想要扳回點什么?大概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馮崢還對他感興趣的理由。
很多人都覺得他何故不諳世事,其實他只是不善交際,可他看人看得比誰都準。有時候人活得太明白,是件很心累的事。
顧青裴離職的消息很快在公司傳開了,他已經(jīng)遞交了辭呈,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何故聽得小道消息,說顧青裴被挖過去之后,年薪翻了一倍,何故很為顧青裴高興,若顧青裴真把新公司的事業(yè)做了起來,也不失為給自己多一條選擇。
顧青裴的部下張羅著要辦個送行酒,請的全是跟顧青裴關系比較好的員工,沒有大領導,何故也受邀在列。
星期五下午,何故載著幾個同事去訂好的酒店,那個說話一向隨心的大姐也在車上。
一上車,大姐就左瞧右看,口中“嘖嘖”道:“何總,第一次坐你的車啊,這車得一百萬多吧。”
何故“嗯”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
“何總真是年輕有為,長得又帥,真的啊,何總,不是我自夸,我外甥女和你真的很般配,她一米七的大個子,白白凈凈的,現(xiàn)在在銀行工作,年薪三十萬呢�!�
何總笑了笑,沒什么表示。
陳姍輕咳一聲,悄悄用手肘撞了大姐一下,偷偷翻起了白眼。他們何總輕易不發(fā)脾氣,但性格也冷得很,這大姐真是一點都不會看人眼色。
大姐失望地說:“何總,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我給你介紹介紹?我認識不少適齡的�!�
何故微微蹙了蹙眉,從他進公司開始到現(xiàn)在,想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上至領導下至職員,簡直跟蒼蠅一樣趕都趕不完,似乎年紀越大,周圍人對他單身的容忍度就越底,老這樣也挺煩的,他輕咳了一聲:“楊姐,你費心了,我不打算交女朋友,也不想結婚。”
楊姐瞪大眼睛:“為什么呀?”她目光忍不住往下,心想何故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那眼神相當失禮,車里的其他人均尷尬不已,同時為她捏了把冷汗。
何故有些好笑,但他還不至于沒有這點肚量,他平靜地說:“我從小父母感情不和,中學的時候我父親去世,我母親改嫁之后再也沒有來看過我,我對婚姻并不信任,所以我不結婚。”
車里鴉雀無聲,半晌,楊姐“哦”了兩聲,不知道該接什么。
何故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多謝楊姐的好意,但我來公司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找女朋友,希望以后跟工作無關的事,就不要在我面前提了�!彼Z調沒什么起伏,但那眼神所隱含的警告讓楊姐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公司里誰不知道,何故性格清冷,平時不慍不火,可一旦翻臉,從不給人面子。
一路上,再也沒有人敢出聲。
到了酒店,何總領著人去了大包廂,已經(jīng)有些同事先到了,正在唱歌,旁邊的桌子上擺著成排的酒。
“何總�!�
“何總來了。”
何故一一點頭:“顧總他們呢?”
“堵路上了,何總你唱歌不?”
“我跑調,你們唱吧,我去打個電話。”包廂里全是一群小職員,跟他同級別或比他高的,全都沒到,他在這里,這些年輕人就不自在,他也不自在,索性抓著手機出去了。
他順著走廊走到了一處陽臺,剛想打開手機看看新聞,宋居寒的電話就打來了。
何故眼前一亮,立刻按下了通話鍵:“喂,居寒。”
“嗯,干嘛呢?”宋居寒的聲音懶洋洋的,他那種慵懶的語調、略微沙啞的嗓音和帶著點莫名的異域之感的口音,曾被媒體譽為全世界最性感的聲音之一,雖然不過是種恭維,可對何故來說確實如此,尤其是宋居寒在欲望正濃時發(fā)出的那種壓抑著的低喘,簡直能讓人的耳朵高潮。
不愧是多年來長紅的歌手,宋居寒有一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的嗓子。
短暫的失神過后,何故道:“有飯局�!�
“無聊,過來陪我。”
“現(xiàn)在不好走開,晚一點?”
“多晚啊�!�
“九點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不要,現(xiàn)在過來。”
何故柔聲道:“這個飯局我真的走不開,我盡量再早點好不好?”
“你看著辦�!彼尉雍恼Z氣明顯不太高興,說完就掛了電話。
何故拿著手機,正猶豫著,電梯門打開了,他聽到了顧青裴爽朗的笑聲,他打起精神,笑著迎了上去:“顧總�!�
“哎,何工,到這么早,走走走,進包廂,外面站著干嘛。”
“打個電話�!�
“誰呀?”顧青裴笑著眨了眨眼睛,那捉狹的表情配上那副俊顏,真是相當迷人:“是不是女朋友催你回家吃飯呢�!�
何故笑笑:“不是,走吧,大部分人都到了�!�
飯桌上,顧青裴依舊是八面玲瓏,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離職之后的打算,以及將要去的新公司,當然,又給足了老東家面子,囑咐他們好好工作云云,哪怕今天沒有一個職位比他高的人在,說話也是滴水不漏。
一個下屬問起了顧青裴跳槽的公司:“顧總,那是原氏控股的公司吧?聽說原氏今年在梨水灣拿了六千畝地,真是大手筆啊�!�
“原立江那是一向的大手筆�!�
顧青裴笑笑:“是,這個項目我也會參與,以后建了商品房,你們要是感興趣就來找我,給你們內部價�!�
“哇,謝謝顧總。”
一個女員工笑著說:“哎,我也聽過原氏的消息,在網(wǎng)上看到的,原立江的大兒子,超級帥啊,就一張偷拍的挺模糊的照片,但是真的超級帥�!�
“挺模糊的你還能看出超級帥,說不定是角度問題�!�
“你自己看嘛,我找給你看……”
幾個年輕的員工開始聊起了八卦,顧青裴含笑著看向何故:“你沒吃多少啊,菜不合胃口?”
“不是,我晚上吃得少,節(jié)食�!�
“哦,這個習慣好,我晚上也是素食為主,男人一過了三十啊,新陳代謝下降,特別容易發(fā)胖�!鳖櫱嗯嵯肓讼�,“你還沒到三十吧?”
“二十八,跟顧總差不多�!�
顧青裴笑著搖了搖頭:“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不能理解的,三十來歲干到這個位置,這么穩(wěn)定,偏偏卻來一個大動蕩?”
何故道:“我覺得顧總每一步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了,而且,那邊年薪更高,也不算什么大動蕩。”
顧青裴笑容加深,看上去是那么地意氣風發(fā):“有道理�!彼樖帜闷鹆司票�。
何故也趕緊舉起酒杯,搶先道:“我敬顧總一杯,祝您在新的環(huán)境里大展宏圖�!�
顧青裴含笑和他碰了碰杯子,一飲而盡。
吃完飯,他們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有的品酒。何故和顧青裴聊了會兒天,忍不住看了兩次表。
如此細小的舉動也被顧青裴發(fā)現(xiàn)了:“怎么了,急著走?”
何故尷尬地說:“呃,有點事……”
“哦,那就先回去吧�!�
“顧總,不好意思啊,我改天請你吃飯�!�
顧青裴笑道:“成,算你欠我一頓。能開車嗎?我讓司機送你?”
“沒喝幾口,沒問題的�!�
“行,路上小心點�!�
“謝謝顧總,改天再聚�!�
“回見�!�
何故一離開包廂,就加快了腳步往停車場奔去,現(xiàn)在八點剛過,比他預期的早很多,這里離宋居寒的公寓不遠,速度快點的話,八點半就能到了。
幸好這個點兒不堵車,他很快就到了地方,并順道在樓下買了宋居寒很愛吃的蟹黃小餛飩,乘電梯上了樓。
只是按響門鈴,門被打開后,開門的人讓他愣住了。
一個陌生的、長得很漂亮的少年。
第7章
少年看了看他,目光最后停在了他手里的小餛飩上,便一手接過塑料袋:“謝謝,多少錢?”
何故回過神來,依稀認出這好像是最近躥紅的一個男演員,還不到二十歲,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身體還有著少年的單薄青澀,他穿了一條水磨牛仔褲,襯得雙腿修長。光是那么站著就好像在發(fā)光。
何故淡定地說:“46�!�
“哦,你等下�!鄙倌昊厣砣ツ缅X了,過了一會兒,拿著錢包出來了,抽了張五十的給他:“不用找了�!�
何故什么也沒說,接過錢轉身就走。
“誰呀?”屋子里傳來宋居寒的聲音。
“送外賣的�!鄙倌甏鸬馈�
“外賣?你點的?”
“不是寒哥點的嗎?蟹黃……餛飩?”
何故盡量快步往電梯口走去,可還是遲了一步,背后傳來了宋居寒的聲音:“何故�!�
何故頓住了,然后轉過了身。
宋居寒皺眉看著他,又看了看餛飩,嗤笑一聲:“你現(xiàn)在過來干嘛?”
“送外賣。”何故面無表情地說。
宋居寒微微皺起眉,雖然何故面上風平浪靜,可他還是能感覺到這個男人隱藏的怒意,他不禁覺得好玩兒,他認識的何故,除了在床上,平時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他勾了勾手指:“回來�!�
那少年探出一顆腦袋,又圓又亮的眼睛在他們之間不解地來回巡視。
何故沒有動:“你有客人,先忙吧�!�
“讓你回來�!边@是吃醋了嗎?他還沒欣賞夠呢。
何故頓了兩秒,走了回來。
少年道:“寒哥,他是誰?”
宋居寒沒理他,抓著何故的領子,湊到他臉旁聞了聞:“還行,沒喝太多�!�
少年瞪大了眼睛。那口氣輕佻曖昧,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關系。
何故沖少年點了點頭,熟悉地在鞋柜里找出拖鞋換上了。宋居寒的這個公寓他來過好幾次,宋居寒還曾經(jīng)要給他鑰匙,但他沒要,如果有了鑰匙,他可能會忍不出隔三差五地跑過來,人有時候自制力不夠,就需要一些外力束縛,他并不想給自己一種“我隨時能來找宋居寒”的錯覺。實際上這么多年來,十有六七是宋居寒主動找的他,可他主動的那三四,都是在無數(shù)的渴望再也壓制不住地時候才釋放出來的。
少年有些怔愣地看著何故,似乎還是不太相信何故和宋居寒的關系,這兩個人的差距就像一個質樸黯淡的瓷器和一個華光閃耀的鉆石,跟鉆石搭配的,好歹也該是他這樣的鉑金或彩寶,怎么都輪不到瓷器。
少年皺眉看了宋居寒一眼,宋居寒不以為然。
何故更是幾乎沒把少年放在眼里,他進屋之后,連外套都沒脫,熟門熟路地拎著小餛飩進了廚房,倒在了兩個碗里,然后端了出來,放在桌上:“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宋居寒似乎是睡了一覺剛醒,松垮垮的針織衫領口露出了大半漂亮的鎖骨和蓬勃的胸肌,他的卷發(fā)有些凌亂,坐在餐桌前,先是打了個哈欠,然后盯著小餛飩發(fā)了發(fā)呆。
宋居寒的五官最常被人贊譽的是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但何故最喜歡他的嘴唇,宋居寒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翹,總是紅紅的、潤潤的,好像隨時做好了接吻的準備。
少年不客氣地拉開凳子坐下了,抱著餛飩吃了起來,還冷冷地看了何故一眼。
宋居寒也吃了起來,邊吃邊問道:“不是有飯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