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故舔嘴唇時那略顯迷茫的樣子讓宋居寒心里顫了顫:“想我了是嗎?”他捏著宋居寒的下巴,凌人的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所屬物。
何故點了點頭。
“有多想?”
“每天都在想�!�
宋居寒伸出手指,點了點何故的心臟:“是這里比較想……”然后另一只手下移,掐了一把何故的腰,“還是這里比較想?”
何故捧著他的臉,溫柔地親了親他:“都想。”
宋居寒笑了,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他就知道何故離不開他。
何故露出一絲淺笑:“我們回家吧�!�
宋居寒沒動,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何故的臉,眼眸深不見底:“莊捷予告訴你我跟別人玩兒什么是嗎?”
何故的笑容僵住了。
宋居寒勾唇一笑:“是真的,有時候碰到做到一半就喊累的,太掃興了,所以我就找兩個�!彼劢喂�,那紅潤的唇細細描繪著何故的唇線,“但我從來不帶你玩兒,知道為什么嗎?”
何故面無表情,沉聲說:“我不玩兒�!�
“你想玩兒也沒門兒,我不允許�!彼尉雍罅四蠛喂实哪槪骸澳愫芨蓛簦瑥拇髮W(xué)畢業(yè)到現(xiàn)在一直跟著我,生活圈子也很簡單,我不喜歡套,所以我喜歡你的干凈。懂了嗎?不準讓任何人碰你,因為這是你唯一的優(yōu)勢�!�
何故看著自己最喜歡的這張臉,只覺得面目模糊,模糊到都有些看不清了。他心臟窒息般抽痛,以至于難以組織語言。最后,他只是淡定地點了點頭,他的臉就像一堵銅墻鐵壁的面具,從外面擋住利劍,從里面攔住情緒。
宋居寒看著何故云淡風輕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負氣般用力親了他一口:“走吧,回家�!�
何故跟著站了起來,他走在宋居寒身后,看著那背影,即使是一個背影,都好像放射著光芒。
他用了十年時間追隨著這個背影,他拼盡了努力去接近、再接近,然而也不過如此,倆人之間的鴻溝永遠都不會消失,他哪怕抓住了宋居寒的一片衣角,又能改變什么呢。
何故深吸一口氣,禁不住笑了。
其實和他猜得差不多,宋居寒這么多年不和他斷,無非就是做愛舒服,以及安全——各種意義上的安全,他既不出去亂搞,也不嘴碎,更不會給宋居寒惹麻煩。今天宋居寒的這番話,無非就是證實了他的猜想而已,沒什么。
實際上他覺得自己和宋居寒是等價交換。宋居寒從他這里獲取安全的性,他從宋居寒那里獲取陪伴,倆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皆大歡喜。
至于他體會到的痛苦與絕望,跟別人無關(guān),就像他喜歡宋居寒,也只是他一個人的事。
第9章
穿過走廊,宋居寒看了一眼亂糟糟鬧哄哄的門口,翻了個白眼,靠在墻上喘氣,嘴里咒罵著什么。
何故脫下外衣罩在他頭上:“我不會讓她們靠近你的,你低著頭跟我走就行了�!�
“我只是喝個酒,又不是做賊。”宋居寒想把衣服拽下來。
“被拍到你現(xiàn)在的形象不太好�!焙喂首ブ陆蟛蛔屗聛恚领o地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宋居寒,“聽話,我?guī)愠鋈�,上車就沒事了�!彼尉雍畬ν獯蛟斓男蜗笫菐c邪魅的混血紳士,一向以王子的姿態(tài)示人,這種喝得亂七八糟的樣子雖然是別有風情,但宋居寒的父親最討厭突發(fā)情況,一個不慎,小松可能會丟飯碗。
宋居寒這輩子對什么都不怎么上心,可唯獨對音樂是從靈魂深處出發(fā)的熱愛,因此哪怕是這么任性的人,為了保護嗓子,也是非常自律的,他平時最多只會喝個一兩杯紅酒,很少會喝這么多,酒量也不太好,如果是清醒的時候,這種小場面他自己足夠應(yīng)付,但現(xiàn)在何故必須保護好他。
宋居寒望進何故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那種只屬于成熟男性的穩(wěn)重,讓他浮躁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輕輕點了點頭。
何故用衣擺擋住他的臉,溫厚的手握住了宋居寒的手,另一只手環(huán)住他的肩膀,在小松和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出了大門。
一陣陣刺耳的尖叫環(huán)繞著他們炸響了。
何故深深皺起眉,感覺耳膜都要被穿透了,這些小姑娘的瘋狂他見識過很多次,因為他去過宋居寒的好多場演唱會,可這是第一次,那些仿佛是有形體的狂熱是朝著他的方向來的,他感覺身體不斷被推搡、擁擠、拉拽,他有種會被這些平素柔弱的女孩們生吞活剝的錯覺。
“宋居寒,宋居寒,我愛你——呀啊——”
突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砸了過來,當何故反應(yīng)過來那是器材的時候,他已經(jīng)來不及躲避,他悶哼一聲,只覺眉角一痛,右眼頓時一片血色,視線變得模糊不堪。
“何故哥?!”小松驚叫了一聲。
原本一直低頭沉默走路的宋居寒頓住了,下一秒就想掀開衣服,何故單臂抱住了他的腦袋,力氣很大,與宋居寒相握的那只手陡然收緊,倆人掌心捂出了汗:“沒事,快到車上了。”
宋居寒惱了:“何故你怎么了?!”
“沒事�!焙喂实穆曇艉艹�、很穩(wěn),在這種粉絲的尖叫和保鏢的咆哮聲編制而成的異常吵雜的環(huán)境里,這把聲音像一股清流一般匯入了宋居寒的心臟。
小松拉開保姆車的車門,何故把宋居寒塞了進去,自己也坐了進去。
車門一關(guān),那些令人抓狂的聲音頓時被隔離了,三人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了下來。
宋居寒一把拽開衣服,看著何故被砸破的眉角,臉色驟變:“操,哪個傻逼干的!”
何故拽了張抽紙要擦,宋居寒一把搶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沿著傷口的下沿把血跡擦掉:“睜開眼睛,血流進去了�!�
何故難受得睜不開,睫毛一直抖個不停,宋居寒用手指撥開他的眼皮,拿紙巾輕輕把血水從眼睛里吸出來,何故這才感覺右眼恢復(fù)了視覺。
小松發(fā)動車要開走,宋居寒冷道:“不準開�!�
倆人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宋居寒卻突然拉開了車門,何故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那瘋狂的浪潮再次撲將過來,令人頭痛欲裂。
宋居寒的眼睛越過瘋狂的粉絲,在如此混亂的場面里,他冷靜得像是個旁觀者,最后,他的目光鎖定住了一個扛著攝像機的記者,他揪著保鏢,不容置喙道:“把那個人抓過來。”
保鏢趕緊撥開粉絲過去了。
宋居寒用修長的手指梳理了一下卷曲的發(fā)絲,深吸一口氣,沖著粉絲露出迷人的笑容:“這么晚了不回家睡覺,一群小女孩長皺紋怎么辦吶�!蹦菧厝豳N心的樣子,儼然是被無數(shù)資本打造出來的那個天才創(chuàng)作型歌手宋居寒,而不是何故認識的那個。
粉絲發(fā)出能沖突天際的尖叫聲。
“我今天陪失戀的朋友喝了幾杯酒,有一點醉,你們拍了我的照片,私藏就好,不要發(fā)出去好不好?”他的聲線溫柔沙啞,帶著一點點情人般的撒嬌,簡直能把人聽醉了。
那些粉絲看上去仿佛要暈過去了,連連保證,興奮得不能自已。
這時,保鏢把那個記者揪了過來,宋居寒抓過他的器材看了看,那上面的血跡刺得宋居寒心頭火氣,他克制著想打人的沖動,拎著記者的領(lǐng)子把人拽到了車門前,他個子極高,接近一米九,拎那記者就像拎小雞,他指著何故,不容置喙地說:“你碰傷他了,道歉。”
何故用紙捂著還在流血的眉角,紙巾血紅一片,記者嚇懵了,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何故的眼睛根本沒看他,只是叫宋居寒趕緊上車。
宋居寒跟粉絲道了別,這才上了車,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車門,小松生怕他再生事,趕緊把車開走了。
宋居寒靠在椅背上,瞪著何故:“疼不疼?”
何故笑道:“不疼�!彼胫尉雍畡偛抛е浾呦蛩狼傅臉幼�,心里暖如盛夏的太陽,這時候別說是一點擦傷了,就算他躺進醫(yī)院也高興。
多年來,他鮮少有覺得宋居寒對他上心的時候,哪怕這個人五分鐘之前還對他說了捅他心窩子的話。
喜歡一個人大抵如此,一言天堂,一語地獄。
“媽的,要不是人多,看我怎么收拾他�!�
何故臉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你笑什么?”何故并不是個愛笑的人,實際上他平時很少有太多表情,在宋居寒的印象里,何故這樣笑的樣子,似乎已經(jīng)是很久之前了。別說……還挺耐看的。
“你剛才真帥。”何故的眼睛落在宋居寒的臉上不肯挪開。微醉的宋居寒,卷發(fā)有些繚亂,勾勾纏纏的頗有風情,那雙眼微微發(fā)紅,慵懶隨性之中帶著些許頹廢的氣息,漂亮得讓人呼吸發(fā)緊。
宋居寒嗤笑一聲,反問道:“我什么時候不帥了?”
何故捏了捏他的手掌:“居寒,謝謝�!�
宋居寒撥了撥他短短的劉海,看著他剛剛凝血的傷口,輕聲說:“護不住自己的人,還算男人嗎�!�
“一點擦傷而已,你剛才真嚇著我了�!眲偛乓撬尉雍萝囍蟀l(fā)瘋,今晚就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場了,可是想想剛才宋居寒的樣子還是被拍下來了,他憂心道:“可你的照片……”
宋居寒滿不在乎地說:“記者的照片是別想發(fā)出去了,粉絲拍的問題不大,無非是難看一點,沒那么嚴重�!�
小松哀聲道:“寒哥,你別不當回事,宋總肯定要找你談話了�!�
“談唄,還能把我吃了?”宋居寒滿不在乎地打了個哈欠:“不去公寓了,送我們回香山的別墅�!�
“是�!�
小松把倆人送到別墅,用醫(yī)藥箱給何故處理了一下傷口,傷口不深,而且已經(jīng)止血了,剛好劃在眉毛邊緣,就算留疤了也看不出來。
宋居寒回到家已經(jīng)困得不行了,看何故沒事之后,就上樓睡覺去了。
何故洗了個澡,也上了樓。
推開臥室,見宋居寒穿著衣服倒在床上,已經(jīng)睡熟了。他去浴室弄了塊濕毛巾,輕柔地給宋居寒擦干凈臉和手,然后給他脫衣服。
脫到一半的時候,宋居寒醒了,瞇著眼睛茫然地看著何故,喉結(jié)上下滑動著,卻沒說話,閉上眼睛又睡過去了。
何故忍不住微笑。他把宋居寒塞進被子里,自己也鉆了進去。
被子里還有些涼,他一進去,宋居寒就本能地沖著他這發(fā)熱體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何故將手臂搭在他腰上,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對何故來說,這一刻真的值千金,就這么看著、看著,舍不得閉眼,直到抵抗不住困意,也跟著沉入了夢里。
何故常年習慣早起,他從小到大,除非突發(fā)事件,否則上學(xué)上班,沒有遲到過一天。
而宋居寒還在呼呼大睡,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里露出一小塊肩頭,卷發(fā)凌亂地披散在臉上,又紅又潤的嘴唇微啟,透著一股不諳世事的天真。何故低下頭,輕輕親了親宋居寒的耳朵,他可以肆意地親吻、撫摸宋居寒,甚至上床,他覺得自己比世界上大部分求而不得苦戀的人都爽多了。
他翻身下床,悄悄下了樓,洗漱過后,開始做早餐。
香山的別墅因為離市區(qū)太遠,宋居寒不常來,但會有人固定時間過來打掃,以及給冰箱填上新鮮的食材。這里他也來過幾次,實際上宋居寒在京城的幾處住所他都去過,他還見過宋居寒的父母,還跟那個美艷不可方物的超模辣媽吃過兩次飯,說起來,他還是有點特別的,大概特別在跟宋居寒的時間特別久上吧。
做好了飯,他拿出手機,這個時間本該馬上看公司郵件,但他打開了娛樂新聞,想看一下昨天的事有沒有什么影響。還好,確實是有點消息,但沒有官方的,無非是粉絲拍的一些模糊的照片,沒激起什么水花。
他這才放下心來,開始電話辦公。
一直等到快十點,樓上才傳來一些動靜,只聽宋居寒喊道:“何故�!�
何故應(yīng)了一聲,上了樓。
宋居寒剛洗過澡,只穿著一條睡褲,正在穿上衣,赤裸的上半身有著最健碩漂亮的肌肉,他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好身材,這樣的身材非常適合上鏡,而現(xiàn)實中看,更是如畫中人。
宋居寒抓著他的肩膀,戳了戳他眉角上包的紗布:“怎么樣了?”
“沒事兒,已經(jīng)不疼了�!彼尉雍徽f,何故都快忘了。
“你這也算工傷了,想要點什么獎賞?”
何故摟著他的腰,笑著說:“親我一下就好了�!�
宋居寒低頭親了他一口:“機會難得,再問你最后一次,想要點什么獎賞?”
何故沒想到他是認真的,這樣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毫不遲疑地說:“陪我過生日?”他其實從來沒在意過生日,自從他媽走之后,他也沒過過生日,但他需要一個名頭。
“可以,什么時候?”
“下個月的任何一天�!彼浪尉雍苊�,不可能為了陪他過生日支付幾十萬上百萬的違約金去調(diào)檔期。
宋居寒笑著親了親他的側(cè)頰:“就喜歡你這點,懂事�!�
何故干笑。懂事這兩個字通常運用在長輩對晚輩、上司對下屬、男性對女性,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金主對床伴,這兩個字讓他倍感難受,但他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只是拍了拍宋居寒的臉:“下來吃飯吧�!�
何故的手藝還不錯,雖然只會做些家常菜,而且賣相都很普通,但味道很好。宋居寒吃了兩碗粥,昨晚上那一肚子酒加宵夜帶給他的反胃感消散了不少。
吃完飯,何故給他找了兩粒解酒的藥:“你昨天怎么突然喝酒?”
宋居寒咕咚咕咚地順著水送下藥,然后舒爽地吁出一口氣:“新歌改了十多遍,終于改到滿意了,心情好。”
“恭喜,可以讓我聽聽嗎?”
“你找小松要�!彼尉雍恢老氲搅耸裁矗惯肿煨α似饋�,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純粹的喜悅,讓他看上去竟有幾分稚氣,依舊是好看得不得了。
只有音樂能讓宋居寒露出這樣的笑容。
何故也跟著笑了起來。喜歡一個人最大的好處,便是在相處中這一點一滴的收獲。也許對于宋居寒來說稀松平常的言行、舉止,在何故眼里都能幻化出數(shù)不清的意義和價值。宋居寒的一個笑容可以瞬間點亮他的人生,一句話可以讓他反復(fù)琢磨,直至掰碎了、嚼透了,企圖從中挑出一點點曖昧,無論成功與否,都足夠讓他在一段時間里,感覺人生如此地充盈與美好。
那些因為想著宋居寒而感到欣喜或心酸的日日夜夜,在疼痛之余還伴隨著自虐般的甜蜜。
他常常告訴自己,求而不得并不是最痛苦的,求無可求才是。
他何其幸運,至少還能喜歡一個人,否則像他這樣一個對什么都缺乏興趣的人,該喜歡點什么,才能讓自己覺得沒有白在這世上走一遭呢。
他喜歡宋居寒,但這六年時光,已經(jīng)磨滅了他想要宋居寒也喜歡他的任何一點期望。他不再揣測、不再幻想、不再渴求,僅僅是享受喜歡宋居寒這件事本身所帶給他的一點點快樂。這就足夠了。
六年里,何故也曾多次懷疑,宋居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喜歡他。宋居寒很聰明,智商情商都高,因為從小就接觸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見識的人種和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常人的百倍,所以很少有事情瞞得過他的眼睛。但何故自認隱藏得也頗好,伴在宋居寒左右,能得到太多好處,宋居寒恐怕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不再相信有人不圖那些好處。又或者,宋居寒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他何故的喜歡,和其他那些來來去去的男女的喜歡有什么不同,畢竟人人都喜歡宋居寒,即便是特別的,對于宋居寒來說,恐怕也沒有任何意義。
第10章
倆人在香山的別墅待了兩天。
期間宋居寒的父親宋河打了電話過來訓(xùn)人,而那時何故正被宋居寒壓在開放式陽臺上為所欲為。
宋居寒懶洋洋地和他父親扯皮。屋里放著輕音樂,但四周非常安靜,只要弄出一點動靜就會露餡,何故實在沒辦法,只能咬著躺椅上的抱枕,才強忍著不發(fā)出聲音。宋居寒似乎還覺得有趣。
平日里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男人,唯獨這時候才會展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那樣子只屬于他宋居寒。
宋河頓了頓:“你干嘛呢?”
宋居寒看著被他欺負的何故,心情極好,笑呵呵地說:“聽歌啊�!�
“我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不要什么都滿不在乎,那些記者只要抓住一丁點東西,就能翻出花來�!�
“知道啦老爸,我覺得比起你我還挺乖的呀�!彼尉雍⒉[的眼眸中透出一絲諷刺,“上個月你和那個小模特的照片,都傳到我手里了�!�
“閉嘴,輪不到你管我�!�
宋居寒輕笑一聲,眼里的溫度驟降……
大概是為了表彰何故的“工傷”,這兩天里宋居寒對何故頗為溫柔,除了何故哭著求饒都不肯停之外,完全是個無可挑剔的好情人。
宋居寒想對一個人好,簡直能把人溺死在深情與甜蜜里,光是一個帶著盈盈笑意的眼神,一句貼著耳朵逸出的情話,就如同裹著萬噸蜜糖的炮彈,直擊人心底。何故曾經(jīng)體會過一點,那是六年前,宋居寒跟馮崢搶他的時候,以至于他誤會了,誤以為他們在談戀愛。
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捉奸”時,宋居寒被他逗得笑不可仰的樣子,好像他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還好現(xiàn)在他長大了,宋居寒對他好,他享受著,對他不好,他忍受著,再不會生出多余的想法。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了,司機把他們接回了市里。何故在路上接了個電話,公司有點急事,便讓司機先送他去公司。
南創(chuàng)集團作為一個在世界范圍內(nèi)擁有上萬員工的超級大國企,公司總部的寫字樓矗立在最繁茂的CBD商業(yè)區(qū),這時候雖然不是上下班時間,廣場上往來的人仍然不少。
司機把車停在寫字樓大門前,宋居寒正歪在何故身上假寐,他慢慢睜開眼睛,慵懶地說:“到了?”
“到我公司了�!�
宋居寒撇了撇嘴,抱住他的腰撒嬌道:“不要上班嘛,陪我多好�!�
何故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還是要上班的。”
“掙不了幾個錢,還那么累……”宋居寒冷哼一聲,“你看看新聞上,成天有過勞死的,你再這么下去,早晚身體要完蛋�!�
“我每周都運動的,身體還不錯�!�
宋居寒不太爽的樣子。
何故輕輕捏著他的下巴,湊到他唇畔親了一口:“我走了�!�
“嗯�!�
何故也有點舍不得,他甚至希望生活在一個只有他和宋居寒的世界,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下車,就覺得后面那輛卡宴的牌號有點眼熟,果然,顧青裴也從車上走了下來,身形晃了晃,沖他點頭一笑:“何工?真巧啊,你臉怎么了?”他指著何故眉毛上的創(chuàng)可貼。
“顧總。”何故走了過去,一股酒味兒撲鼻而來,“擦破點兒皮,小傷。你喝酒了?”
顧青裴臉色泛紅、眼神微醺,看上去心情極好,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笑道:“中午有應(yīng)酬,朋友帶了兩瓶好酒�!彼皣K嘖”了兩聲,看來是在回味那酒。
何故笑道:“看來顧總是喝美了,能走嗎?”
“沒事兒�!鳖櫱嗯嵴f著沒事兒,腳下卻有點虛浮。
顧青裴的司機從車窗里探出頭:“顧總,你等我停車,我扶你�!�
何故道:“不用了,我扶他吧。”
“走內(nèi)部電梯,別讓員工看著了�!鳖櫱嗯犸@然沒醉,只是有點暈乎。
倆人剛走進門,背后就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何故�!�
何故扭頭一看,宋居寒居然還沒走,而且下車了!雖然他臉上罩著黑超,可那無可挑剔的身材和立體的五官,一眼就能看出他相貌不凡。
顧青裴也轉(zhuǎn)過了臉去,半瞇起了眼睛,打量著宋居寒,他覺得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怎么了?”何故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回車里,雖然這時間人不多,可萬一有眼尖的認出來怎么辦。
宋居寒不客氣地指著顧青裴:“他誰?”
“我上司�!焙喂蕢旱吐曇粽f:“你趕緊走吧�!�
顧青裴笑呵呵地說:“何工,你朋友?”
“嗯……”何故尷尬無比。誰都不是傻子,何況顧青裴狐貍一樣聰明,宋居寒那莫名敵視的態(tài)度哪里像是普通朋友。
宋居寒聽到“上司”兩個字,上下打量了顧青裴一番,不太想相信。
何故和他不一樣,他小時候只喜歡女人,后來圖新鮮試了男的,覺得還不錯,也就生冷不忌了,可何故是個純彎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何故有一個長得這么帥還彼此這么熟的上司?
他厭惡任何靠近何故的人,他是何故唯一一個男人,所以本能地覺得何故屬于他一個人,就像他說的那樣,何故必須一直保持著“干凈”,一個干凈的、忠誠的、成熟的、不麻煩的、能讓人平靜的枕邊人,雖然何故不善言辭,也帶不出去,但何故的好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
顧青裴喝了點酒,一向穩(wěn)重的性格此時卻有幾分跳脫,他松開何故,盡量挺直身板走了過來,朝宋居寒伸出手:“你好,敝姓顧,請問怎么稱呼?”
宋居寒既沒伸手,也沒說話,他當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宋居寒在這里。
氣氛一時降到了冰點,何故感覺頭上要冒煙了,他拉過顧青裴,惶恐道:“顧總,不好意思,咱們先回公司我再跟你解釋�!�
顧青裴收回了手,唇角勾著一抹笑容:“哦,你好像是那個明星吧,是……專門拍廣告的?”
宋居寒墨鏡下的眼睛犀利無比,薄唇微微抿了起來。
何故感覺宋居寒要發(fā)怒了,他現(xiàn)在里外不是人,真想消失在當場。
顧青裴怎么可能任宋居寒給他難堪而不反擊,帶著三分醉態(tài)笑呵呵地說:“我特別喜歡你的廣告,又唱又跳的,可喜慶了�!�
宋居寒冷笑一聲:“我不是拍廣告的,倒是你大中午喝得醉醺醺的,職業(yè)有些可疑�!�
“居寒,別說了!”何故急道:“你先回去吧,好嗎,這里是公司,來來往往都是人。”
顧青裴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著宋居寒。
宋居寒還想發(fā)難,卻發(fā)覺周圍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他們了。他修長的手指將墨鏡微微下移,露出一雙迸射著寒芒的犀利眼眸,惡狠狠地剜了顧青裴一眼后,轉(zhuǎn)身上了車。
宋居寒走后,何故重重吁出一口氣,然后看著顧青裴的臉,一句話都不敢說。
顧青裴斜了何故一眼,挑眉道:“沒想到你認識宋居寒啊�!�
“高中校友�!�
顧青裴長長的“哦”了一聲,唇邊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們看著可不像普通的高中同學(xué)啊�!�
何故的臉色極難看,他硬著頭皮道:“顧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代他像你道歉�!�
顧青裴拍拍他的肩膀:“沒關(guān)系,不是你的錯�!�
何故心里又生氣又尷尬,簡直不知道宋居寒剛才發(fā)什么神經(jīng),顧青裴一直對他不錯,他對顧青裴也尊敬有加,這一下子把人得罪了,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
這么一鬧,顧青裴的酒也醒了不少,倆人并肩走進辦公室,顧青裴雖然表現(xiàn)如常,但何故心跳快得像打鼓,依舊惶恐著。
何故一路把顧青裴送到辦公室,雖然顧青裴再上兩個星期的班就要走了,可到底還是他上司。
進了辦公室,何故給顧青裴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顧青裴坐倒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松了松領(lǐng)帶和扣子,露出一小節(jié)凹凸的鎖骨,他喝了口茶,不知想著什么,怔了片刻后,突然笑了。
何故不明就里地看著他。
顧青裴仿佛樂不可支:“何故,真看不出來啊你小子。難怪呢,你這么好的條件,進公司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給你介紹對象,你都給推了,原來是這樣�!�
何故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他知道他外表看上去不像同性戀,他既不時髦也不女氣,雖然這兩樣并不是GAY的標簽,但大部分不了解這個群體的人,普遍用這兩個標準來辨別。
顧青裴笑道:“你別緊張,這是你的私事,我只是對今天發(fā)生的事感到挺驚訝的�!�
何故苦笑一聲:“顧總,真的對不起……”
“行了行了,別道歉了,都說了不是你的錯。不過那宋居寒脾氣可夠大的,說你們倆沒有關(guān)系,我可不信啊。”
何故知道騙不過顧青裴,只得實話實說:“我們只是偶爾見見,嗯……不是固定的關(guān)系�!薄芭谟选眱蓚字他對著上司說不出口,只能委婉地表達,他知道顧青裴一定聽得懂。
“哈哈哈哈,這樣啊�!鳖櫱嗯嵝Φ眉绨蛑倍�,酒精將他的情緒都夸大了:“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何故更加窘迫了。
“行了,別緊張了,說了不怪你,我也沒有那么小肚雞腸,回去工作吧�!�
“謝謝顧總�!�
“對了,你欠我那頓飯可記得還上,我還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好,顧總定,什么時候都行�!�
從顧青裴辦公室出來,何故重重吐出一口氣。還好是顧青裴,如果換了個別的什么古板的領(lǐng)導(dǎo)……不過,換了別的領(lǐng)導(dǎo),宋居寒也不會不爽了,也只有長成顧青裴這樣,才能讓人誤會。
何故甩了甩腦袋,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手里現(xiàn)在同時進行著三個項目,今天一個溫泉療養(yǎng)中心的案子就出了點問題,等著他去開會。
跟甲方扯皮了兩個多小時,會議結(jié)束的時候,天都黑了,公司的人也基本都走光了。
何故的車還在那個KTV放著,他坐上出租去取車,在路上給宋居寒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接了,何故試探著問了一句:“居寒?”
宋居寒有些冷淡地“嗯”了一聲。
“你沒生氣吧?”
“我又不是閑著沒事兒,還能天天生氣?”
已經(jīng)生氣了……
何故嘆道:“顧總真是我上司,我們倆也不算很熟,今天是看他喝多了,想扶他一把,沒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