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也覺得上次大家一起逛集市挺好玩的,就是來回很折騰人。
丹姨知道徐簇和偶爾喜歡單獨外出,覺得順便去買也行,“等我回去量一下,還要多少毛線……”
他們沒走多久就遇見楊覺儼,他走在前面。
舟舟松開丹姨的手,跑了過去,扯楊覺儼的褲腿,抬起臉,軟軟地喊:“爸爸�!�
楊覺儼眉眼微彎,他俯下身抱起舟舟,轉(zhuǎn)身看到徐簇和和丹姨,大步流星走過去。
舟舟被楊覺儼放下來,他牽回了丹姨的手。
一把傘遮不了四個人,楊覺儼站在傘外,徐簇和覺得他戴著軍帽,曬一曬沒關(guān)系。
幾人走在一起,主要是丹姨和徐簇和在說話,楊覺儼安靜聽著,很少說話。
他在兩人的聊天中,得知徐簇和明天要出去。
徐簇和問他:“你要不要買什么東西,我一起買回來?”畢竟楊覺儼的工資是家庭收入的主要來源,她覺得花錢的同時還是兼顧一下他的需求。
楊覺儼物欲不高,沒有想買的,他讓徐簇和買自己喜歡的。
回到家,丹姨第一時間把信拆開,首都寄來的那封信里裝有一些錢,這是丹姨的退休錢,楊母幫她代領(lǐng),每月都寄給她。
丹姨數(shù)了一下錢,這些錢沒有寄多過來,她的心也終于踏實。楊母之前寄信過來,都額外放錢,說是給丹姨,辛苦她在陽城照顧楊覺儼他們。
丹姨沒有要,一次又一次寄回去。她在楊家住了二十多年,早就是一家人,楊母覺得自己一時欠缺想彌補她,她覺得楊母這是傷她的心,沒把她當家人看待。
她不覺得來陽城住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只是做些家務,她在首都的家也幫忙打理家務,在這里人少,她還落得輕松,徐簇和他們好相處,他們也更需要她。
丹姨識得字,但會寫的字不多,她查字典,自己寫回信給楊母。姐妹倆通了幾封信之后終于說開了。
徐簇和不知道這件事,因為楊母分了兩個信封裝進包裹里,她寫明是給丹姨的信。
徐簇和打開楊母楊父寫給他們一家三口的信,涉及舟舟的篇幅最大,其次是徐簇和�,F(xiàn)在徐簇和離得遠,前段時間還生病失憶,楊母對她的關(guān)心比以前多。最后才是楊覺儼。
她總覺得楊父楊母和楊覺儼相處別扭,明明是關(guān)心,但又生硬,而他們對舟舟可謂是溺愛,現(xiàn)在舟舟不在他們身邊,關(guān)心一樣不少,包裹里的東西有一半是給舟舟的。
不止丹姨惦記著毛衣的事,楊母也記著,寄來了一大包羊絨線,不知道里面有多少絞線,楊母為他們四個人準備的。
舟舟靠著徐簇和的胳膊,他也在看信,不過現(xiàn)在他屬于文盲階段,只認得阿拉伯數(shù)字和寥寥的文字,看不懂寫的是什么意思。
他指著上面的字,問:“媽媽,奶奶寫了什么呀?”
徐簇和把信念了一遍給舟舟聽。
第41章
香煙
楊覺儼則打開楊家二姐覺仁的信,在楊家四兄弟姐妹中,兩人關(guān)系相對更好一些。
楊覺仁小時候因為戰(zhàn)亂走丟過幾年,幸好她當時記事,還遇到好人家,楊家也沒放棄找她,幾經(jīng)輾轉(zhuǎn),在機緣巧合之下找回她。
當初楊覺仁時隔幾年重回楊家忐忑不安,遇上年紀最小的弟弟,兩人相處得有幾分融洽,是最先熟悉起來的。
楊覺仁先是關(guān)心楊覺儼的情況,其次問起徐簇和他們的情況,然后她說了自己的近況,后面還談到之前在信中提及的種菜,她特意寄了菜花和秋葵種子的過來。
之前楊覺仁得知徐簇和他們來陽城隨軍,特意寫信來問他們的情況,也關(guān)心楊覺儼的近況。丹姨和舟舟口述,說一些有意思的事,徐簇和結(jié)合他們的話寫了回信。
徐簇和念完信,見楊覺儼從信封里倒出兩小包種子,上面各自寫著“菜”和“秋”字,問:“這是什么?”
“蔬菜種子�!睏钣X儼把楊覺仁的信給她看,她下意識地把楊母的信給他當作交換。
她和丹姨一起看了一遍信后,覺得楊覺仁有心意,寄來種子,還在信上寫怎么種植,楊覺仁是特意問過別人得來的。
舟舟是看不懂,但不妨礙他看得認真。徐簇和見他這樣,不禁問:“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嗎?”
他那葡萄般大的眼睛看向徐簇和,回答得沒有猶豫,“知道有我的名字,你們的名字,其他的不知道�!�
他最記得媽媽的名字,因為筆畫太多,他一看那個字特別多筆畫,字樣有些熟悉,他就確定是媽媽的名字了,讓他寫是寫不出來的。
聞言,徐簇和眼里溢著笑,給他念一遍信。
楊覺儼看完楊母寫的信后給了丹姨。
他安靜地聽徐簇和讀信,目光逐漸在她臉上停留,視線沒再移開。
徐簇和感受到他投來的目光,一開始以為他是在看舟舟,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是在看自己。徐簇和沒有因此感到羞澀,也不厭惡他這樣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并不輕浮,很專注,好像這個世界只有她和他兩個人。
徐簇和側(cè)著臉看楊覺儼,想知道他被自己發(fā)現(xiàn)抓到后會怎么樣。
他沒有覺得難為情要閃躲,反而淡定自若地問:“怎么了?”
舟舟也問徐簇和:“媽媽怎么了?”
丹姨也看她。
她記起之前自己偷看楊覺儼被抓到時心虛的模樣,比起他的若無其事,她想自己的功力還有待加強。
徐簇和迅速想了一個借口,對始作俑者說:“沒什么,就是想讓你來寫回信,之前都是我在寫�!�
不等楊覺儼答應,她就帶著舟舟進房間找信紙和筆。
丹姨看著她身影說:“也不用著急!”
房間里傳來徐簇和的聲音,“現(xiàn)在寫也合適,剛看完信,想說的話也多�!�
于是楊覺儼和丹姨都起身過去。
最后楊覺儼坐在書桌前,舟舟坐他大腿上,徐簇和和丹姨站在他兩旁。
丹姨說他像是以前代寫書信的攤主。幾人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他用簡潔的筆墨書寫著回信。
………
盡管楊母寄來許多毛線,徐簇和買毛線的計劃取消,但出行的決定不變,她還是想出去走走看看。
她沒有去百貨大樓,是坐著公交去了陽城的一些工廠,她手上沒有地圖,更不熟悉陽城的環(huán)境,只不過大路生在嘴邊,她多問問,也知道怎么去。
徐簇和覺得自己想工作,應該有所行動,親自去了解現(xiàn)在陽城的就業(yè)環(huán)境,無論自己最終能不能找到工作。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徐簇和下了公交之后,走進附近的一個供銷社,“同志,這個香煙多少錢?”
營業(yè)員掃了一眼她指的那包香煙,“7角8分錢,你有香煙票嗎?”
“有,那這個呢?”
徐簇和問了好幾個牌子的價錢,在營業(yè)員語氣越來越不好,翻了幾個白眼,脾氣即將爆發(fā)之際,她挑好了,“我要一包經(jīng)濟牌香煙,八分錢,這不用香煙票是吧?”
徐簇和笑意盈盈地看營業(yè)員,仿佛不知道她在生氣。
營業(yè)員剛想罵她是不是耍人,問那么多結(jié)果買的是不要票的煙,徐簇和又說:“我還要一包利業(yè)員心中這氣頓時不知道往哪撒。
徐簇和拿出3角7分錢和一張香煙票給她,她從柜臺拿出兩包香煙給徐簇和。
徐簇和將香煙放到挎包里,緩緩走出供銷社,她不在意營業(yè)員是什么態(tài)度,自己買到合適的東西就好,沒必要為無關(guān)緊要的生氣,浪費情緒。
這個年代很多營業(yè)員是會將顧客放得低一些,歸根到底還是生產(chǎn)力低下的問題,物資貧乏,供應遠遠小于需求。
“陽城通用機器廠”徐簇和心中默念眼前工廠大門上方的幾個字,她專挑大廠,大廠機會多。
有一位大叔坐在大門旁的陰涼處,她撐著傘走過去,“同志,您好。”
看門大叔扇著大蒲扇,粗聲粗氣地問:“哪來的,來這里做什么?”
“我想跟您打聽個消息�!�
大叔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忽然見徐簇和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他,“您行個方便?”
大叔他一眼就看出是很便宜的經(jīng)濟牌香煙,心下明白徐簇和不是要打探什么重要信息。香煙價錢再便宜,那也是好東西,有時候都買不到。他拿走了那根香煙,“想知道什么事,說來我聽聽�!�
“就是問問招工的事,沒別的意圖�!�
徐簇和選擇供銷社里價錢十分便宜的香煙,原由也在這里,什么消息配什么價位,一見面就無端端送人高檔煙,人家心里還擔心是不是有什么企圖。
徐簇和問營業(yè)員那么多問題,不是在故意耍人,是想知道市面上香煙的價位是怎么樣的,她在挑什么香煙合適。
經(jīng)濟牌的香煙很低檔,不用票,不過卷煙廠不會大量生產(chǎn)這種煙,它很緊銷,經(jīng)常斷貨,用來打探一些在對方看來不要緊的消息合適,這樣她的成本也不高。
后來買利群牌香煙,她是覺得它很受當?shù)厝饲嗖A,她之前在外面閑逛時聽一些人說過,它價格中等,但所用的香煙票稀缺又珍貴,她買來以防萬一。
徐簇和兩世為人,家境都不差,她是被養(yǎng)得有些不食人間煙火,但好歹也是家里人精心培養(yǎng)長大的,腦子不笨,她也長眼睛長耳朵,會聽會看。
第42章
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
“廠里這段時間不招工。有空缺的位置,很多時候不是退下來的老工人的子女頂上去,就是人家有關(guān)系早早收到消息,沒幾天就補上位置,不會空著等外人來�!贝笫蹇丛谒歉銦煹姆萆�,多說了兩句。
徐簇和知道這個“外人”是指自己,“那您知不知道什么單位招工?”
大叔沒有回答,打量她幾下后說:“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不差,怎么想找工作了?”
“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只有我愛人在工作,我想著有份工作補貼家用。我特意找了一身好衣服,想出來找工作要收拾得體面一點,給人留下好印象。”徐簇和沒說假話,只是稍稍說得模糊,偷換概念。
大叔在想家里只有一個男人在工作,手頭確實不松,指不定是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活。他拿起這根香煙又聞了幾下,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仔細想了想,“聽我家媳婦說城南的鋼鐵廠在公開招工,是坐辦公室的工作,吃香得很。你去那里問問,我先說好,我不清楚還能不能報名�!�
“沒關(guān)系,我還要謝謝您跟我說這事。”
徐簇和跟大叔道謝后又去找路人問路,坐公交去城南的鋼鐵廠。
徐簇和走到城南鋼鐵廠門口,見看門的同志在和一位同志在說話,她想莫不是也來打探招工消息的?
不過等她走上前,那同志滿臉喪氣地轉(zhuǎn)身離開。
徐簇和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果不其然她故伎重演跟看門的同志打探消息,她被告知一個很遺憾的消息,前幾天報名已經(jīng)截止。
那位看門同志侃侃而談,“昨天還組織考試了,你是不知道有兩百多號人在爭兩個崗位,這還是篩過的。人是出奇地多,安排會議室又另外找空房間,才把這些人安排進去考試。我女兒也在里面呢,要是能過就好……”
徐簇和不著急離開,饒有興趣地聽他講。她身旁有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同志也在聽,她前腳到,這位女同志后腳就來。
看門的同志說某個廠子有招工的消息,徐簇和去公交站搭公交時,那女同志也跟過來。
徐簇和看了她一眼,問她:“你叫什么名?”
“向楓。你呢?”
“徐簇和。”
向楓臉有些微微發(fā)紅,“你讓我跟著,我和你說一個還有沒截止報名的招工消息。”
徐簇和給她打預防針,“事先說明,你跟著我一天都未必能打聽到好消息,你這個交易很可能是虧的。”徐簇和沒想要在一天內(nèi)就能找到工作,她不著急,只是了解一些情況,打算等舟舟上幼兒園再正式出來找。她感覺向楓是著急的。
向楓咬咬牙,“賭一把,有方向找總比像盲眼蒼蠅到處亂碰的好。”
“是什么單位招工?”
“市郵電局招報務員,不過優(yōu)先招學過電報相關(guān)的人,到崗前要上一段時間的培訓班,最后成績不合格,就是一場空,白浪費時間。就這樣都有很多人擠破腦袋去報名,里面待遇可好。反正多你一個也無所謂。到時候我試著幫你交表。”
向楓的包里還剩一張市郵電局招工報名表,拿出來給徐簇和。
徐簇和一聽就知道不容易進,不過不試一下,又怎么不知道不行呢?
她接過那張報名表,在路上要是有時間就填一下。
于是徐簇和的單獨行動變成結(jié)伴而行,在聊天中得知向楓是今年畢業(yè)的高中生,才十九歲,再找不到工作就得下鄉(xiāng)當知青了,居委會的人偶爾還會上門問,現(xiàn)在下鄉(xiāng)政策越來越收緊。
向楓知道市郵電局招工的消息是她大嫂從娘家聽來的,她自知希望不大,沒有關(guān)系是基本進不去的,但還是去報了名,權(quán)當湊數(shù)。
向楓跟著徐簇和走了大半天,終于在印刷廠找到有效的招工信息,他們公開招財務員一名,基本的要求不高,城鎮(zhèn)戶口,能寫會算,初中以上的學歷。
今天剛好在面試人,徐簇和和向楓進去,她瞄準一位女工人,是個老煙民,她們攀談幾句后,發(fā)現(xiàn)有戲。
徐簇和身上那包利群牌香煙開始發(fā)揮作用,塞了兩根香煙給女工人,沒一會兒那登記表上多了兩個人名,徐簇和和向楓蒙混進去。
這要求是不高,徐簇和進去見人時,招工的同志本來還很滿意,頻頻點頭,最后準備結(jié)束時,他問了一句有沒有家屬是在印刷廠工作的,她當然是沒有。那同志興致就不高了,讓她回去等消息。
她出來后,向楓接著進去。
沒多久,向楓出來,朝她搖搖頭,嘆了口氣,“空歡喜一場,我?guī)闳ム]電局吧,再晚點去,他們就要下班了。”
徐簇和應了聲好,她內(nèi)心也有一些失落,不久后又想通,想要獲利必須先付出成本,但出了成本不一定就能有回報,有時是需要不斷付出努力才有收獲。
兩人到市郵電局后,向楓找了她大嫂的姑姑,好說歹說那位姑姑才愿意收下她手上那張報名表。
徐簇和在外面等向楓,過一陣后她走了出來,笑著說:“成了!今天總算有一件事是順心的。”
向楓見徐簇和今天帶著她去好幾家廠子,那印刷廠的面試也捎上她,這讓她覺得過意不去,于是很盡心辦成這事,她想這是將心比心。
徐簇和也笑著看向楓。相處下來,她覺得向楓算是個實誠的人,如果向楓臉皮厚的話,大可以就這么跟著她,不用拿市郵電局招工的信息交換,和幫她交報名表。
公交車上,徐簇和望著窗外,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找工作很不容易,她從前沒有過這種體會,這一世沒有工作經(jīng)驗,上一世在父母各自的企業(yè)當過一段時間的吉祥物,不知道這算不算經(jīng)驗。往好一點想今天也是一種新體驗。
她今天嘗試著自己去找工作,覺得人情社會講究人情二字,在信息流通渠道缺乏的時代,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是及時獲取信息和資源的極為有必要的渠道。徐簇和在想自己的關(guān)系網(wǎng)是什么,其中不可忽視的一個節(jié)點就是楊覺儼。
第43章
相逢
楊覺儼說會幫她留意,她想如果能實現(xiàn)的話,應該是在紡織廠工作。紡織廠是與部隊安置軍屬工作接洽最深的單位,它是軍工紡織廠來的,廠名就是一串數(shù)字。紡織廠招的女工人多,而很多軍屬都是女性。
徐簇和在發(fā)散思考中,公交車到達大院附近的公交站。
臨近黃昏,太陽斜斜照著,徐簇和打開傘,走回部隊大院。
走到一個路口,徐簇和看見楊覺儼就在前面,木搏不在他身邊。她想要跟上一點再叫他,走了一會兒后,她覺得這人邁的步伐大,速度也快。
今天走一天的路,她的腿又累又酸,反正回家就見到,不跟了。
徐簇和放棄的時候,楊覺儼感覺有人在跟著他,轉(zhuǎn)身望過去,是徐簇和,她眉眼彎彎,淺淺地對他笑。
楊覺儼雙眸染上連自己都沒發(fā)覺的柔和,他又走了回去,在徐簇和面前停下。
徐簇和舉高傘把他納入傘下,遮住太陽。楊覺儼直接拿過傘,幫她撐著。
徐簇和問他:“你今天是不是沒外出?”
“出去了,不過是下午回來辦公�!�
大院里有一棟辦公樓,徐簇和沒進去過,那里也不準隨便進入。
楊覺儼見徐簇和手上沒拿東西,“出去一天,什么也沒買?”
“買了一點小東西,后來我就去找工作。”
楊覺儼對這個答案有些意外,他問她今天找工作的情況怎么樣。
“一開始是去通用機器廠問,不過他們不招人,看門的大叔給我指路去鋼鐵廠……我和那個女同志一起去市郵電局,她幫我交報名表之后,我就回來了,這還是今天唯一的收獲�!毙齑睾秃喡缘馗v今天找工作遇到的事情。
楊覺儼聽到郵電局后思緒轉(zhuǎn)了幾個彎,不過他沒提,問徐簇和:“為什么你問的每個人都好心給你指路,說哪里有招工消息?”
“是香煙起的作用,我買了兩包煙。他們不需要做多難的事,只用動動嘴巴把和自己沒有多大利益關(guān)系的消息說出來,就可以拿到一根香煙,這很多人都愿意,利人也利己�!毙齑睾陀X得雖然現(xiàn)在大家都是沒什么錢,但煙民數(shù)量不可小覷。
楊覺儼想出了這大院,徐簇和在這陽城幾乎是沒有人際往來,那么香煙就是起幫她建起一個臨時的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的作用,她從中得到各種招工消息。雖然收獲不盡如人意,但并不意味著這不是一個好方法。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她有時想自己出去逛,想到要工作,她是不想拘于這大院里,認識的人無一例外都是建立在認識他的基礎上。
徐簇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她指著自己的衣袖,很自然地問他:“我身上是不是有煙味?”
聞言,楊覺儼不自覺地低頭聞她衣袖上味道,“有,不過很淡。”
他們靠得近,徐簇和也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她知道他抽煙,只是沒見過,他從不在她面前抽煙。軍人這一職業(yè)壓力很大,通過吸煙來緩解心中一些壓力這不足為奇。
兩人這段時間親密接觸多,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時沒有意識到這在外人看來顯得親昵,尤其在這六十年代。
戚展歆和崔濟相伴而行,偶爾談論幾句話,倏忽她腳步停頓,崔濟也駐足,在前面不遠處,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他們靠得很近,傘微微傾斜,看不到傘中人的全貌。
可戚展歆一眼分辨出他們是誰,特別是他……
她想過很多遍自己與他重逢的場景,真到那一刻時一切預想都被推翻,他們各自有伴侶在身側(cè)。她感覺身軀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微顫,她注視著那兩人,眼底的情緒翻涌。
徐簇和感覺有人在看自己,這才發(fā)覺這好像有些不妥,這不是在家,她稍稍拉開距離,楊覺儼也瞬間明白,他站直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崔濟和戚展歆站在不遠處。
崔濟認識楊覺儼,但來往很少,他掛著溫潤的笑朝兩人稍稍點頭,心里卻驚訝楊覺儼跟愛人在外面也是這樣的親近,看來感情很好。
楊覺儼微微點頭回應后,他和徐簇和便離開,沒有特意走過去交談,兩人只是點頭之交。
崔濟收回視線,“展歆,我們也回去吧。”
戚展歆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好。
走了一段路后,徐簇和冷不丁問楊覺儼:“你心里還記著戚展歆嗎?”
徐簇和對戚展歆沒有惡意和醋意,只是她跟楊覺儼說得清清楚楚自己對穆響揚已經(jīng)沒有感情,同樣,楊覺儼也應該說清楚,從本質(zhì)來講這事關(guān)公平。
楊覺儼詫異徐簇和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戚展歆在他這里的印象就是多年前一位長輩介紹的相親對象。
在那短暫的相處里楊覺儼發(fā)現(xiàn)有人在追求戚展歆。她明明對那人意動了,卻答應跟他相親,就算是無法跟那位長輩推脫,他們見面的第一次就該說他和她不合適,但沒有,一直和他來往,同時也跟她的追求者有往來,這樣的作派讓他不喜歡。
楊覺儼約她見面,挑明問她這是什么意思,她閃爍其詞,就是沒有明確的答案。他明白了她是想讓自己為她爭風吃醋,兩男追一女,可他沒有興趣參與這種戲碼。那次見面后,他們就徹底結(jié)束,沒有任何聯(lián)系。
這么多年過去,他都要忘記這個人的存在,直到幾月前,他再次知道戚展歆的消息,她二婚嫁給了崔濟,大家同住一個大院,他不至于消息閉塞到對此毫不知曉。
楊覺儼直言道:“我心里沒有她的存在,我和她以前確實有過短暫的相處,結(jié)束也是徹底的結(jié)束,沒有過任何的留戀。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和她的過往?”
“我們結(jié)婚沒多久楊鈺和我說的,她說你心里一直記掛戚展歆,念念不忘。”徐簇和想問清楚他,就是覺得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后楊鈺說的話可信度大打折扣。
第44章
奶糖
聞言,楊覺儼心里對楊鈺的厭惡又增加一些,怕是這些年她沒少在徐簇和面前挑撥離間他們夫妻關(guān)系。
他對徐簇和說:“不管從前還是以后,楊鈺跟你說了什么,你都要存疑心,她的話沒有幾分可信。”
徐簇和應了聲好,楊鈺在她這里已經(jīng)沒有一絲信任可言。
丹姨見到楊覺儼和徐簇和一起回來,這可是第一次看到,問:“今天怎么走到一塊兒了?”
“在路口遇上的,就一起回來�!毙齑睾桶褌銙煸陂T后面。
楊覺儼要回房間放東西,徐簇和順手把自己的挎包給他。
舟舟一見到徐簇和便化身她的小尾巴,她去哪,他也跟著去。一天不見媽媽,舟舟是十分想念。
徐簇和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手感很好,“有沒有想媽媽?”
舟舟抱著她的小腿說:“好想媽媽�!�
徐簇和用最后的力氣把他抱到沙發(fā)上坐。
丹姨給徐簇和倒了水,沒看到她買什么東西回來,自然是要問她的
,“沒見著想買的東西嗎?”
徐簇和接過水杯,她喝了水后又跟丹姨講今天的事情,說得詳細一些,她對楊覺儼簡略地說是因為知道回來也要講一次,一件事不想重重復復,長篇大論說兩遍。
丹姨非常感興趣她今天的經(jīng)歷。兩人聊天時,楊覺儼從房間出來,聽她們說話,從中知道一些在路上沒聽到的細節(jié)。
丹姨感嘆,“怪不得回來這么累,這是跑了好幾個單位啊�!�
徐簇和頗為認同地說:“我之前逛街也沒這樣累�!�
丹姨又問:“你買的香煙還剩多少?”
徐簇和回憶了一下,“貴一點的那包還剩很多,便宜的那包剩幾根吧�!�
“那不算虧,要不是這樣你哪能知道那些招工消息,還有人幫你交表。這下次也能派上用場�!�
徐簇和靠著丹姨的肩膀,心里明白她這是安慰自己。
丹姨坐下沒多久就去廚房做飯,菜都備好了,是在等兩人回來再炒菜。
“舟舟,幫媽媽捶腿�!毙齑睾烷_始使喚起舟舟。
舟舟很是積極,立即從沙發(fā)下來,“媽媽,捶腿是什么樣的?”
“我教你一次就知道了。”
果然沒一會兒舟舟就學會,雖然是沒有任何手法可言,徐簇和還是有些享受,有人捶腿總比沒有的好。
后面舟舟覺得捶到手累,他邊捶邊對徐簇和說:“媽媽,舟舟的手累�!�
“那不用舟舟捶了。作為獎勵,媽媽準備給你一顆奶糖吃,不過要明天才行。”今天徐簇和去吃午飯的時候順便逛一下附近的供銷社,發(fā)現(xiàn)有奶糖,就買了一點回來,現(xiàn)在奶糖還放在她的挎包里。
徐簇和很少給他糖吃,之前那兩家結(jié)婚,家里拿到一些喜糖,舟舟真正吃到的很少。
舟舟眼睛亮晶晶的,期待不已地問:“可不可以今天就有?”
徐簇和堅定地拒絕他,“不行,一定要明天�!�
舟舟看向楊覺儼,想爸爸為自己說話。令他失望的是爸爸和媽媽站在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也說明天才能吃。
他耷拉著腦袋說:“好想明天快點來�!�
徐簇和安慰他,“你今晚早點睡覺,不纏著我們給你講故事,一覺醒來就是第二天,很快的。如果你不乖乖睡覺,那顆糖就會飛走不見,”
舟舟半信半疑地問:“是這樣嗎?”
“是的�!�
舟舟感覺媽媽是有別的意思,可他說不來是什么。
徐簇和今天精神疲憊,沒有那個心思講故事給舟舟聽,只想今晚早點休息,干脆也不用丹姨和楊覺儼哄他睡,希望他能自覺睡。
楊覺儼進了廚房幫忙,徐簇和歇息一下后去把陽臺的衣服收回來疊好,舟舟在客廳和廚房來回走,看兩邊大人都在做什么,他似乎很忙的樣子。
徐簇和把衣服疊好后,將衣服交到舟舟手上,她跟在他后面告訴他衣服是放在哪里的。舟舟終于找到屬于自己事情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