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徐簇和從辦公室出來，向楓站在不遠處走廊窗戶前看到她，連忙走過去，“怎么樣？有沒有生氣發(fā)火？”
“井師傅說中午找我們談談。感覺她是生氣了，但沒表露出來，她應該不想那么快讓大家知道吧，辦公室還有其他人在�！�
向楓也沒多在意井師傅有沒有大發(fā)雷霆，“反正我們是把燙手山芋給甩出去了。”
今天輪到她們來燒煤爐，湊巧遇上煤爐子的火熄滅，火滅了就得生火，生火需要紙碎引火，教室里廢紙簍的廢紙是不二選擇。就在這一系列機緣巧合之下，向楓看到了那份帶有答案的試卷。徐簇和對這種過于巧合的事敬而遠之。
而且她認為就算是天上掉真餡餅，也得仔細考慮了才能收入囊中，明眼人都能看出今天她們撿到的餡餅吃了會拉肚子，后患無窮，她們是不可能撿來吃的。
試卷又沒長腿，來到培訓班教室的廢紙簍里必然是有人帶來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涉及到未知的第三人，風險難以控制。
她和向楓都不想趟渾水，把試卷交給井師傅是最好的選擇，自證清白之余還可以借井師傅的手揪出幕后之手。
第81章
偶遇
井師傅照常給大家上課，除了讓人覺得她今天不像以往那樣嚴厲外，沒人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異常。
下了課，井師傅還沒來找徐簇和和向楓，她們也沒有一直待在教室里，等周夢娟來找她們吃午飯，三人便一起到食堂去了。
徐簇和問周夢娟：“早上你剛來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人在廢紙簍那里晃悠？”
她之前將教室的窗戶開了又關，她站在窗戶前對向楓耳語，向楓去把藏試卷的時候，她依舊在窗戶那站著，就是想萬一是有人給她們設陷阱，且在窺視中，這個人也不能看見或聽見她們在里面做些什么，只知道她們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而且是有反應的。
她們不在教室之后，這個人肯定會去廢紙簍那查看情況，確認試卷是否還在。
如果沒有人偷窺，那丟失試卷的人也會去廢紙簍那找，廢紙簍是重要的觀察對象。
她們在教室觀察一上午，沒發(fā)現(xiàn)有人在那找東西，頂多是扔草稿紙。
周夢娟聽見她問這個問題有些疑惑，不過先不問，她仔細回憶，看有沒有徐簇和說的那張情況在，過了一會兒她說：“有，就是谷小潔，不知道她在那里找什么，她見我在看她，還瞪了我一眼，要不然我也不會記住這事�！�
徐簇和跟向楓對視了一眼，周夢娟問她們?yōu)槭裁磿@樣問，向楓附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好一會兒后她憋出一句：“她腦子是不是有問題，作弊不就是自絕生路嗎？”
徐簇和拜托她幫忙留意這人的舉動，她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
吃完午飯后，井師傅才找徐簇和和向楓談話，兩人跟她詳細地講述事情的經(jīng)過，還有周夢娟的發(fā)現(xiàn)。
井師傅對谷小潔的行為感到厭惡外，也驚訝于徐簇和的謹慎，同為谷小潔和她、向楓都是關系戶，但這其中的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井師傅囑咐道：“這件事就你們?nèi)齻�人知道，不要和其他人說，我會處理好，還有如果有發(fā)現(xiàn)谷小潔其他異常的舉動和我說�！�
徐簇和和向楓都應下。
井師傅說會處理這件事后，兩人沒有把過多心思放在這上面，她們還得應對大測試。
………
楊覺儼在家養(yǎng)傷，師里讓他好好休息幾天。他跟丹姨找了個理由說因為這一趟出任務時間過長，他得到幾天休假。他不想讓丹姨知道，她一知道了，遠在首都的父母也會得知這事，他覺得沒必要。
丹姨對他說的理由并不懷疑，在她眼里楊覺儼不是會說謊的人，盡管從前叛逆，也是有錯就認，被罰都沒關系，從不說謊逃避自己的錯誤。
他受傷的事也就在丹姨那里順利隱瞞下來，這天丹姨說家里差不多要寄信過來了，他就提出自己去拿。
在取包裹回來的路上，楊覺儼迎面遇上了戚展歆。
戚展歆因為上周六在公交站吹太久的風，身體出現(xiàn)不適，昨天身體頂不住了，她才請兩天病假在家休息。
家里幾個孩子今天沒上課，沒有一刻是安靜的，戚展歆在家也悶得慌，想出來走走。辛大娘說生病了，都不知道躺家里休息，還要到外面吹風遭罪。
戚展歆沒把她話里的內(nèi)容聽進去，只感受到她說話的語氣不好。戚展歆沒有聽勸，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出來散步。
她沒想到自己這次出來會遇上楊覺儼，他們是第一次單獨相遇，身旁沒有別人，她感覺自己的心好久沒有這樣鮮活地跳動。她就像當年所想的那樣會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年少的執(zhí)著，還有后來的錯失使得她至今對他依舊念念不忘。
至于她的丈夫崔濟，他性格溫吞，總是一副好脾氣，面面都要顧及，可她覺得他性格像穆非揚，她就喜歡不起來了，捉弄人的是他對于現(xiàn)在的自己來說不失為一個好選擇，在現(xiàn)實的考量下，她選擇了他。
戚展歆怔愣在原地，眼睛一直凝視楊覺儼，他的臉依舊冷峻，身上穿著大衣，他朝自己闊步流星走來。
直到楊覺儼仿佛看不見戚展歆一樣，經(jīng)過她身邊，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埋藏已久的情愫難以自抑，她情不自禁地喊他名字：“覺儼。”
楊覺儼沒有絲毫的停頓，步伐速度不減。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見面談論，談什么？不還是談過往，讓人聽見、看見，還要引起流言蜚語，生起事端。他不想簇和為這事不高興。更何況他當年和戚展歆說得一清二楚，他們已經(jīng)結束很多年，他沒有話要和她說，不是什么舊識再見面都必須敘舊的。
戚展歆見楊覺儼不回頭，她的驕傲不允許自己再次叫他的名字，更不允許自己走上前攔住他。她望著他的背影，駐足良久后才轉(zhuǎn)頭繼續(xù)走自己的路。
她卻遇上了自己耳邊經(jīng)常聽到的人——趙蘭，趙蘭似笑非笑地看她，兩人擦肩而過時，趙蘭在她身邊說了一句：“不要臉。”
戚展歆臉色變得愈發(fā)蒼白，強裝鎮(zhèn)定地說：“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別人再怎么在背后嘀咕我不好，我也干不出來這種事，在這上面我比你強�！�
“你比我強，確實是，我不如你會惹事，搞得自己跟丈夫繼女離心離德，別人說起你都沒有多少好話。你說得對，我比不過你。”戚展歆生氣起來直接踩住趙蘭的痛處。
趙蘭立即被她惹毛，威脅道：“你信不信我把今天的事說出去？”
戚展歆絲毫沒有被威脅到，“你盡管說，聽說你跟隔壁鄰居結仇了，你那棟樓統(tǒng)共就四戶人家，你再和一家結仇，不知道高團長怎么想，別人又怎么說你？而且你和別人說了，大家會信嗎？我大可以說見到他，我出于禮貌叫他一聲，他沒聽見，我和他沒有多熟悉，他不聽見就算了，我繼續(xù)走我的路。你覺得他們是信你，還是信我？”
第82章
新辦公地址
趙蘭頓時氣結，眼睛要噴火，但她無話可說。戚展歆在她這里獲得的勝利彌補了她在楊覺儼那里的失意，她得意地揚起笑臉。
兩人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不過趙蘭忽然明白一件事，原來戚展歆也在意別人拿她們兩個對比，要不然她怎么對自己的事情那么清楚，她和馮英在明面上并沒有爭吵過……
楊覺儼回到家對丹姨說：“包裹拿回來了，田嫂說昨天剛到�！�
這是丹姨每月都重點關注的事情，她把日期算得很準。
她戴起那副老花眼鏡，打開信封，不著急數(shù)退休錢，她先看楊母寫的信。
楊覺儼沒有和她一起看，他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掛好。他出來房間后，發(fā)現(xiàn)丹姨的神情不對。
一向好脾氣的丹姨生氣了，質(zhì)問楊覺儼：“你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月的事怎么不告訴我？你在家這幾天就是在養(yǎng)傷，還撒謊騙我。表姐不寫信來問你的情況，我現(xiàn)在都要被蒙在鼓里。你受傷，我都沒好好照顧你。”她說最后這句話時語氣又軟了下來。
“我習慣這樣了，沒考慮到您的感受，抱歉。”
楊覺儼嘴上是這樣說，但若是有人讓他改，他也不會改。他習慣把許多事情都埋在自己心里，獨自處理和承受，他天性如此再加上后天影響，年少時在炮火硝煙中迅速成長，他也不習慣展露自己虛弱的一面。這也是為什么徐簇和覺得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丹姨并不是真正生氣，她的生氣轉(zhuǎn)為傷心，“跟我道什么歉，我就覺得我啊日子過得安逸，心也大了，沒有留心注意到你的情況，不知道你受了傷。是我對不住你�！�
丹姨嘴硬不了多久，她掛心他的傷勢，又細細問起他的情況。
是楊父最先收到楊覺儼受傷的消息，他沒有告訴楊母，幾十年的夫妻，一起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生死，楊母看出他心里有事，再三追問下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
某日，井師傅忽然在班上宣布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局里決定舉行有兩場大測試，第一場的成績占四成，第二場的成績占六成，這是多給了大家一次機會，體諒你們第一場測試可能因為各種特殊情況發(fā)揮不佳，測不出真實水平。希望你們可以好好把握住機會，不要辜負領導的關心，也不要辜負了自己�！�
井師傅的話宛如一聲驚雷平地起，把教室炸開了鍋。大家都討論了起來，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第一次發(fā)揮不佳，第二次可以汲取教訓，改正過來，兩次成績都不好，那也怨不得別人了，只怪自己學藝不精。
后面井師傅讓他們安靜下來，專心上課，他們的心還是浮動，一時沒有消化完這個重磅消息。
中午休息的時候，身為消息流通最底層的培訓班學員終于知曉了一月正式掛牌成立的電信局地址在哪里，就是前段時間才竣工的郵電綜合樓，現(xiàn)在要改為電信綜合樓。
綜合樓和與電信業(yè)務相關的所有設備和人員一應歸電信局管理，他們所在這個郵電局的辦公地址劃歸郵政局。還有市里和所屬的縣鄉(xiāng)支局所原來的辦公場地的三分之二也歸它管理，其余三分之一劃分給電信局。
向楓聽到這個消息，說：“今天的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大家都沒心思上課了�！�
周奮進揶揄道：“一不小心被井師傅盯著拷問，飛到九天之外的心思都得歸回原位�！�
向楓禁不住笑了起來，她瞟見旁邊的徐簇和在走神，問：“簇和，你怎么了？”
徐簇和思緒回到現(xiàn)實，“沒什么，就是想新地址離我家比現(xiàn)在要近不少�！�
徐簇和在想這個問題時，記起那日她楊覺儼突然轉(zhuǎn)話題問她新地址有沒有確定好。新成立的電信局歸軍管，要進行半軍事化管理，和以前相比，部隊對電信局的管理更加深入。他應該很早就收到消息了，只是不方便說。
她也由此聯(lián)想到他早早就知道這事，那么郵電分家的事，他是不是也聽聞風聲已久。她感覺除了投交郵電局報名表是她自己個人意愿外，其余事情都是有一條線隱約地推著她走。她想如果郵電局招聘的不是報務員，而是與郵政相關的崗位，楊覺儼還會幫她嗎？
徐簇和心里一直想著這事，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楊覺儼，好巧不巧他還沒回家，大部分時候他都是比自己早回來。他在家休息幾日就回營地正常工作了。
楊覺儼進到客廳，他察覺徐簇和那雙眼眸就像裝了雷達一樣，第一時間掃在他身上，他想她這是有事要找自己。
楊覺儼不動聲色，當作沒發(fā)現(xiàn)，慢條斯理地做自己的事，徐簇和從中午等到晚上八點多，一直想知道答案，她有些等不及了。
她跟著他進房間，試探性地說：“從大院去那里有公交線直達，比起來現(xiàn)在的市郵電局要方便很多。”
楊覺儼頓時明白她找自己是為什么，只簡約地答道：“挺好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包括郵電分開的事�！�
“之前有聽到一些風聲，不過不方便說，事情沒正式公布，都有變動的可能�！睏钣X儼關上保險柜，轉(zhuǎn)身看她。
他說得模糊不已，徐簇和不想再繞圈子，直接問：“是不是我跟你說交報名表的事情之后，你就替我做好了安排，知道我以后要順著什么路走？假若我投的是另外崗位，你還會支持我嗎？”
“你不喜歡我為你做安排，上次你生氣，我汲取教訓了，現(xiàn)在是順其自然的結果，我不是無所不能，做事隨心所欲。無論你做什么，只要是正確的，我都會支持你�！�
楊覺儼將這兩件事的時間順序模糊，他想這確實是順其自然，電信局新辦公地址一事，他起的是推波助瀾的作用，這符合各方利益，無論簇和是否在其中，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他真正有私心，只不過是在簇和進郵電局的事上推一把，剩下的都是水到渠成，讓她沿著早就規(guī)劃好的線走。
徐簇和默然望著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出一絲破綻，可好像看不出有什么，她的想法動搖之際，也忍不住說道：“假如某天你在外面有人，我可能都看不出來，被你騙到，你太會偽裝�！�
楊覺儼不禁失笑，她這想一出是一出，他很認真地說：“我不屑做這種低劣的事�！�
徐簇和賭氣說道：“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
“那你就等著看我到底會不會做�！闭f罷，他低頭親了一下她眼睛。
………
第83章
舉報作弊
沒過幾天就到了第一場大測試這一日，最先進行的是發(fā)報這一項測試，主要是測速，考核一分鐘內(nèi)能打出多少字，熟練工一分鐘可以打三十個漢字，即發(fā)出120個數(shù)字的電報。對于新手學員來說能打到二十個漢字左右已經(jīng)是可以了。
培訓班的學員在教室隔壁的房間等待華倩來喊自己的代號，叫到的學員就進教室抽簽，抽到哪一套試卷，就按上面的內(nèi)容譯成數(shù)字電碼，再進行發(fā)報。發(fā)報和收報這兩項測試都涉及譯電，這就是第三項測試。
徐簇和的代號很前，三人一組，叫到第二組時就輪到她�？荚囁玫碾妶髾C設備都是從報房搬來的。
她將手伸到箱子里，攪了幾下抽到一個紙團，井師傅打開紙團，找到相應的試卷給她。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三名考生，原本監(jiān)考員有三位，一位是井師傅，另外兩位分別是何副科長和電報科的殷干事，因為她這一組很前，臨時過來的電報科的洪科長也在這里，沒離開。
他們要在四位領導的眼皮子底下考試，對于連茅廬都沒出的學員來說壓力可想而知。
試卷上的考題有四道，每道的字數(shù)內(nèi)容都不同，其實這一項測試，測完就大概知道自己成績在什么水平上了。
徐簇和考題都翻譯完畢后，戴上耳機，按照自己的翻譯，心無旁騖地進行發(fā)報……
第一場大測試和第二場是連著兩天的考的，這兩天都過得風平浪靜，徐簇和卻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的。
在十二月二十八日那天，兩場大測試的成績張貼在教室里，大家都圍著成績單前查看成績，有人歡喜有人愁。
徐簇和看到自己的各項成績，譯電成績是和一位從郵電學校畢業(yè)的學員的成績并列首位，十分優(yōu)異，其次是收報，發(fā)報的成績排在中上，她發(fā)報的速度還有待提高，主要是熟練度的問題。
她往下看了谷小潔的成績，應該是自我放棄了，排在倒數(shù)第一。她在想谷小潔偷考題的行為動機是不是真的試圖力挽狂瀾留在培訓班？試卷出現(xiàn)在廢紙簍里只是意外扔錯。
徐簇和沒繼續(xù)留在成績單前，離開準備回座位上，轉(zhuǎn)頭環(huán)顧教室，發(fā)現(xiàn)谷小潔不見了。
沒一會兒，徐簇和、向楓，還有周夢娟都被叫走。
大家都好奇怎么她們?nèi)齻�會被人叫走，紛紛猜測著。
有人說：“她們成績都挺好的，說不定是提前告訴她們，你們被定下來了�！�
“哇，有這種好事，最好等會兒也叫上我，我也不差�！�
“哎，她們都不是郵電學校出來的，我們班上有好幾個郵電學校的學生，成績也好，怎么不叫他們？”
不知道這人的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將郵電學生和非郵電學生對立起來。
周奮進開聲說道：“猜那么多做什么，她們過去是為什么事，她們回來一問就知道了。猜來猜去傷和氣�！�
此時電報科科長辦公室，何副科長站在四位學員面前上下打量，原本在大辦公室里很多話說的谷小潔在這里沉默起來。井師傅和洪科長在一側(cè)氣定神閑地坐著。
谷小潔對于多了一個周夢娟感到事情發(fā)展好像不在自己的意料中，可她們是一伙的，說不定周夢娟也看了試卷，她是一支箭射中三只雕。
良久，何副科長走到谷小潔面前，“你說你要舉報誰作弊？”
自以為神射手的谷小潔自信滿滿地說道：“徐簇和、向楓……”在這里她停頓了一下，想井師傅應該是順藤摸瓜帶出周夢娟，不用她說，周夢娟也有事，她在這里又聰明了一些，“我就知道她們兩個�！�
何副科長又問她：“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在第一場大測試那天中午，我看見徐簇和和向楓拿著一張紙在復習，我座位離她們比較近，隱約聽到她們嘀咕，說什么背熟它，測試就不用愁了，肯定能留在培訓班�！眲e人看谷小潔的神態(tài)好像是在回憶，實際上她確實在回憶，不過是回憶之前就想好的措辭。
何副科長轉(zhuǎn)而問徐簇和和向楓，“你們有說過這話嗎？”
兩人都搖頭，到現(xiàn)在她們可以確定谷小潔就是故意害人的，試卷出現(xiàn)在廢紙簍里也是故意為之。
徐簇和直接對谷小潔說：“就你一個人聽見，沒有別人嗎？我也可以說你在胡編亂造，誣陷我們�！�
谷小潔下意識地問：“你有什么證據(jù)？”
“我就是親耳聽見你在自言自語梳理計劃，準備陷害我們，這不是證據(jù)嗎？我的證據(jù)和你的證據(jù)是一樣性質(zhì)的。”
其余人都看向谷小潔，想知道她怎么回答。
“我還發(fā)現(xiàn)其他可疑的地方，我想起大測試前一段時間，我來教室，見到向楓拿出什么給徐簇和看，我原本是想進去的，但是徐簇和一副嚴肅的樣子，要把門窗都打開，我就覺得奇怪，躲了起來。這件事，再加上她們說的話，讓我覺得她們像是拿到什么試題作弊。我不是無緣無故懷疑她們的，是好幾件事加起來才開始懷疑，看她們考出來的成績，特別是徐簇和，她的譯電成績都滿分，她一個之前沒學過電報的人，她不作弊怎么可能有滿分？”谷小潔就這樣被徐簇和引導到想要的圈套里。
周夢娟忍不住替徐簇和反駁她，“簇和兩場大測試的譯電成績都滿分，兩場都是作弊嗎？”
“這說不準是呢。”
第84章
幕后推手
周夢娟看她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為人多么光明磊落，“我問你，簇和和向楓生爐子那天，你在教室廢紙簍那鬼鬼祟祟是想翻什么東西？”
谷小潔眼底閃過一絲心虛，“我不知道你是說哪天�！�
“和你看到她們開窗戶是同一天。你應該是記得吧，她們剛離開教室，你就去翻廢紙簍，是想確認什么嗎？”
“我想起來扔錯東西，想找回來不行嗎？”
井師傅站了起來問谷小潔：“你扔錯什么東西了？告訴我�！�
谷小潔畏懼一向嚴厲的井師傅，她目光閃躲，手不禁抓住自己衣角，思考自己那天該找什么東西。
井師傅一語道破：“還在想要怎么編造謊言是嗎？不用編了，我告訴你，你往廢紙簍扔了試卷，就是你說的那張紙�！�
谷小潔倏地抬頭，眼睛睜圓，隨即又驚慌失措地低下頭來。
井師傅繼續(xù)說道：“她們的思想和道德不像你這樣敗壞，她們發(fā)現(xiàn)試卷后第一時間上交給我，主動坦白。你做的是什么齷蹉事？我一開始以為你是心急想過了這次測試，沒想到你是拿來害人的，你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是自投羅網(wǎng)，蠢到家了�！�
井師傅是想拿這張試卷把試圖作弊的人引出來，一場測試的試題泄漏，另一場測試則沒有，二者比較差距過大的，就有作弊嫌疑，意想不到的是重點懷疑對象谷小潔沒作弊，成績十分爛，她還以為是自己懷疑錯了，結果是她把谷小潔想得太簡單了，谷小潔是想陷害人。
“井師傅，我沒有……”谷小潔為自己的辯解十分蒼白。
徐簇和問她：“是不是你滅了煤爐子的火，故意引我們生爐子的？”
她們怎么什么都知道？谷小潔整個人已經(jīng)亂了。
這時洪科長才發(fā)話，神情嚴肅地說道：“你給我一五一十把這事說清楚，我對這事了解得清清楚楚，坦白從寬，就看你能不能做到坦白。”
谷小潔現(xiàn)在慌得不行，忽然有人為她指路，說可以寬容她，她死死抓住這條救命稻草，“我說，什么都說。在那日的前一天下課后，我待到教室只有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把煤爐子滅掉，讓徐簇和和向楓第二天來生爐子，她們肯定會翻廢紙簍，拿廢紙引火，這樣里面的試卷就會被發(fā)現(xiàn)。前面都按我計劃好好走，可她們發(fā)現(xiàn)試卷后又是開窗關窗，我都不知道她們有沒有拿試卷，在說了些什么話。后面我就趁她們不在教室，去廢紙簍找，試卷真的沒了，她們拿走了它。我看她們那樣心虛的表現(xiàn)，覺得她們是心動了，想昧下試卷。我也以為計劃得逞，結果你們早就發(fā)現(xiàn)，引我入局……”
洪科長的關注點不是在這方面上，他直接問：“是你自己偷拿試卷，還是有人給你看的？”
谷小潔支支吾吾的，最后還是選擇說出來，“我給了科里的伍蓮一些錢，她幫我拿出來偷的，還幫我油印了。”
洪科長閉了閉眼，他就知道谷小潔這個人不聰明，偷不到試卷，他睜開眼睛，給何副科長使眼色，何副科長領會他的眼神，出去找人。
向楓覺得不可思議，問谷小潔：“你大費周章害我們做是為什么？我們跟你沒有深仇大恨吧�！�
谷小潔怨恨地看向楓，指著她說：“要不是你和徐簇和給周夢娟支招，她怎么可能會耍手段反擊我，還故意讓井師傅聽到，害我在大家面前丟臉，原本十拿九穩(wěn)的事都要成不了了。”
她忽然指向徐簇和，徐簇和躲了一下，反應慢點都要被她戳到眼睛。
“你最可惡，你是出主意的人，井師傅之前前腳夸了你，后腳就當眾貶低我，就是因為我和你……”
谷小潔話還沒說完，井師傅喊了一聲“夠了。”隨后她又說：“你是要把我也恨上，是不是？”
“我不敢�！�
谷小潔這句不敢把井師傅惹得更生氣，“你不敢，你就是欺軟怕硬，看夢娟好欺負，沒有你會顛倒黑白，就使勁欺負她，看簇和和向楓不順眼，就想到害她們�！�
谷小潔有些囁嚅，沒有再說話。
徐簇和看她這模樣，懷疑她是否真能把計劃想得那樣周全，設計一系列的巧合。她只不過是慣會扯大旗，大旗一倒，她就說不出話來。
徐簇和忽然開聲問道：“你為什么認為是我和向楓給夢娟支招？從哪里知道的？”
“是戚蕓告訴我的，她有天看見……”谷小潔把那日徐簇和安慰向楓的話大致說了出來。
徐簇和恍然，反駁道：“事實證明你不敢找井師傅對質(zhì)，也找不出夢娟打小報告的證據(jù)。我是有哪句辱罵你？你確確實實是冤枉夢娟。如果你這樣就要生氣報復我，那你當著全班的面辱罵夢娟，就該千刀萬剮。你說別人上不得臺面，做事不光明磊落，結果你自己干的都是陰險惡毒的事，心胸十分狹隘。你樂得見大家對夢娟的惡意猜測，怎么，我們根據(jù)實際情況分析，你就受不了了？
還有告訴你這件事的戚蕓也不安好心，沒有和你說實話，夢娟是不小心聽到我和向楓說話，我們只是在路上討論，面臨夢娟這種情況，該如何自證清白，不讓人冤枉。沒有想過支招反擊誰�！�
徐簇和握住她指著自己的手指，按下來，輕飄飄地說：“你，該不會是被人利用，還蒙在鼓里渾然不知吧？”
谷小潔的臉瞬間煞白，喃喃道：“不會的，我不可能讓人利用……”
徐簇和問谷小潔：“污蔑我作弊的事是戚蕓幫你策劃的？”
谷小潔只是望著她沒有說話，她又繼續(xù)問：“上次說夢娟在井師傅面前說你壞話，也是她告訴你的嗎？”
每個問題都戳中谷小潔的心防，她徹底崩潰，陡然想明白很多事，她泣不成聲，“怎么是她，她明明人很好……”這下順藤摸瓜又帶出一個，還是藏在里面的幕后推手。
井師傅不想再對她說些什么，讓周夢娟去把戚蕓找來。
第85章
不承認
周夢娟剛離開，伍蓮和何副科長就過來了。
何副科長對伍蓮說：“有什么就老實交代吧，她都招了。”
伍蓮指著谷小潔，唯唯諾諾地說：“她，她給我二十塊錢，讓我偷試卷出來，辦公室里平時沒什么人，井姐在培訓班一待也是大半天，這事不難做，我……我就答應下來了。不知道她是拿來害人的，我以為她是要自己看……”
洪科長極為不滿地掃了伍蓮一眼，“二十塊錢就能讓你做這事，以后有人花錢收買你盜取局里的機密，你是不是也答應？”
伍蓮連忙擺手，表明自己的立場，“不會的，我不會這樣做，我吸取教訓，也知道錯了�？崎L，您就放過我這一次，我把錢都交出來�！�
洪科長神情冷漠地說道：“不用了，既然你寶貝這二十塊錢，就抱著它過一輩子。我們這里供不了你斂財。”
洪科長是不想她在這里做事了，伍蓮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氣急敗壞地掐谷小潔的脖子，“都是你害的我！”
眾人連忙阻止將她們拉開，洪科長怒斥道：“夠了！我們科的臉都讓你給丟盡！”
伍蓮身體軟下來，癱坐在地上，掩面哭泣，“我的命好苦……”
何副科長斥責道：“命苦的人努力上進也能改成好命，你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命作苦，怨不得別人�！�
鬧這么一場，洪科長也不想這么多人在辦公室鬧轟轟了，只留井師傅和谷小潔在，讓其他人該干嘛都干嘛去。何副科長帶伍蓮出去時，洪科長吩咐他該辦的手續(xù)流程都做好，讓她體面點離開。
徐簇和和向楓走到走廊時，看見周夢娟和戚蕓走過來，戚蕓在問她井師傅是因為什么事找自己，她沒有答，一味地說去了就知道。
徐簇和看著戚蕓，不自覺地想到戚展歆，兩人是遠房堂姐妹，戚蕓在班上提過一下，她也見過幾次她們待在一塊。
胡干事和戚展歆現(xiàn)在處于競爭關系，如果她知道此事，接下來她很可能要抓著不放咬住戚展歆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徐簇和對此樂見其成，她覺得戚展歆太閑了，想東想西，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行為，有麻煩纏身，就分不出身心胡思亂想。她不用跑去告訴胡干事，或者做些什么，因為向楓被牽扯進這次作弊事件，胡干事必然會知曉詳情……
戚蕓看到徐簇和和向楓，心中由生一種恐慌情緒，幾人相遇時沒有說話，擦肩而過。
戚蕓一進去科長辦公室，谷小潔就像伍蓮一樣氣血涌上心頭，伸手要掐死她，痛罵她陷害自己，心腸惡毒。井師傅又一次將掐架的兩人分開。
井師傅問戚蕓話時，她顧左右而言他，對谷小潔說的每一件事都不承認。
洪科長只覺她還太年輕，在自己面前�；樱佬羞�沒修到家，“不管你認還是不認，我們電報科都不打算選你進來，一來你沒有優(yōu)秀到，我們非你不可，二來大家都知道你和谷小潔的關系好，她心腸惡毒，你們能玩到一起想必是臭味相投，我們處于謹慎考慮，你不予以錄用�！�
聞言，戚蕓身體緊繃起來，手指蜷縮成拳，掐得自己生疼，才抑制住想要哭泣的念頭，她不忿地說：“這不公平�！�
“公平是什么？是你挑唆谷小潔將排在前面的人一個一個毀掉，你能按序排列進去？想跟人較量，得先看自己的籌碼夠不夠，否則你就是跳梁小丑。”
洪科長敲了兩下桌子，沉默片刻后問井師傅：“井姐，她是不是人事科那邊推薦過來的？把推薦她的人找來，想問這人是怎么做事的，人事科不懂得看人啊，枉他們還是專門做這事的。”
洪科長三言兩語把鍋推到人事科身上，是他們不帶眼識人，亂招人進來，搞得培訓班烏煙瘴氣。戚蕓瞬間淪為一顆棋子，無論她說還是不說，都是他們博弈的工具。
戚蕓的動機很簡單，就是留在電報科。當初戚蕓父母求到戚展歆頭上，攀交情加好禮，她只答應將她推薦進培訓班，剩下的看她自己，成不成都與自己無關。戚蕓學電報感覺很吃力，實力不如人，背景也不如人，什么都是中等，她就只能走偏門，谷小潔不聰明，心腸也不善，還容易被人挑撥，她就盯上了她，后續(xù)才發(fā)生諸多事端……
周奮進見徐簇和和向楓回來，問是怎么回事。向楓含糊地說要保密，等井師傅說。
眾人的好奇之心被勾起，他們又發(fā)現(xiàn)谷小潔和戚蕓一直不回來，周夢娟都回教室了。他們忽然覺得被叫去電報科辦公室絕對不是什么好事，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同一天，井師傅跟培訓班的學員說第一場大測試的試卷出現(xiàn)泄露情況，這一場的成績?nèi)孔鲝U，成績以第二場的成績?yōu)闇省?br />
科里決定不論第一場大測試是否真的有人作弊，他們都不準備繼續(xù)調(diào)查，罪魁禍首已經(jīng)處理，這件事在培訓班學員這里就此揭過，至于背后掀起的波濤暗涌尚未平息。
井師傅沒有說明是誰泄露了試卷，大家也能猜到谷小潔和戚蕓牽涉到試卷泄露事件中。
不到一個上午，胡珊就知道了戚展歆的遠房堂妹掀起的風浪，她也在當事人之一向楓那里了解到不少細節(jié)。
………
單位里關于分家的博弈如何，徐簇和覺得輪不到自己操心，只是置之事外窺到一些端倪，不如井師傅給留在培訓班的十名學員一周假期更能牽動她的心。
在寒冷的冬日，徐簇和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不想起，直至感覺饑腸轆轆，她才磨磨蹭蹭起床，穿上足夠保暖的衣服。
在沒有暖氣的濕冷冬天，一靠保暖衣物，二靠取暖爐子，第三靠就是自己的身體了，硬扛。
她打開房門，發(fā)現(xiàn)舟舟和國恩這兩個小家伙在家里，兩人有凳子不坐，跪在那茶幾前，小聲討論著什么，因為太過專注，都沒留意到徐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