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奈其權(quán)勢滔天，
不甘于任其宰割。
他明明算計(jì)好了一切，
明明等著她來自投羅網(wǎng)，
卻還假惺惺地問她一句，來者何人。
裴玄霜心尖抽了抽，張開干裂蒼白的嘴唇，
艱難地道：“謝潯，
你要對付的人是我，放了他們�！�
眾人一片嘩然。
原本等著看斬頭的百姓立刻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高臺上的謝侯爺以及忽然間出現(xiàn)在刑場內(nèi)的白衣女子身上。
裴玄霜聲音不高，但她說出來的話還是一個(gè)字一個(gè)字的，清清楚楚地落進(jìn)了謝潯耳中。
謝潯一哂，云淡風(fēng)輕地走下高臺，
來到了裴玄霜的面前。
裴玄霜面如死灰地望著謝潯。
“肯出來了？”謝潯冷冰冰地睨著她，“三天……你倒是能沉得住氣。”
裴玄霜扯著僵硬的唇角，
輕語：“謝侯爺，
請你高抬貴手，
放過他們�！�
“放過他們？”謝潯冷笑一聲，尖利地道，“你這話說得輕巧，放過他們？他們是死刑犯，你輕飄飄一句話就想讓本侯放過他們，是否太過兒戲？”
裴玄霜閉了閉眼，就知道會是這個(gè)結(jié)果。
“怎么？后悔出來了？”謝潯死死盯著眼前的這張臉，“看在你服侍過本侯一場的份上，本侯準(zhǔn)許你現(xiàn)在離開，不會治你擅闖刑場的罪�！�
說罷手一揮，左右兩側(cè)立刻有侍衛(wèi)走了上來，意圖將裴玄霜帶走。
裴玄霜一顫，下意識地拽住了謝潯的衣袖。
她雙眼凄凄，含著淚珠：“侯爺，你動怒皆是因?yàn)槲�，如今我出來了，愿意直面侯爺�(shù)睦做�，還請侯爺放過孫家姐弟。他們只是無辜且受我連累的沛國百姓，不該背著叛國之污名喪命，侯爺，你放過他們好不好？我求你了�！�
謝潯垂眸看了看那只微顫著拽著自己衣袖的手，幽幽一笑。
“知道錯(cuò)了？”他抬手放在裴玄霜單薄的肩上，隨意地摸了摸她的臉。
冷冰的手指帶起一串酥癢而熟悉的觸感，裴玄霜一動也不敢動，狠著心道：“我知道了�！�
“晚了。”謝潯唇角一勾，眼中的笑意比夜幕還有深邃悠遠(yuǎn)，“你能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cuò)誤本侯很欣慰�？上А愕倪@份悔悟來的晚了�！�
裴玄霜一抖。
謝潯雙眸幽幽：“本侯給過你機(jī)會的，是你自己不要的，機(jī)不可失……如今，你已經(jīng)沒機(jī)會了�！�
他表情輕佻地挑了下眉，在裴玄霜驚懼恐慌的目光中笑著拿開她的手：“來人！”他霍然下令，“立即行刑！”
“不要！”裴玄霜雙膝一軟，險(xiǎn)些跪倒在謝潯面前，“謝潯，你別殺他們！你恨的是我！你殺了我好了！”
她拽住謝潯的袖子，不住求饒。
謝潯雙目無情而森冷地在裴玄霜毫無血色的面上掃了掃，輕笑一聲，轉(zhuǎn)身而去。
“謝侯爺！謝潯！”
裴玄霜怒睜著一雙赤紅的眼睛，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高大灑脫，不可一世的玄色身影離自己越來越遠(yuǎn)。
她如遭雷擊，愣了片刻后癱坐于地，隨后，她聽見了鬼頭刀破開空氣的聲音。
周遭百姓再次興奮起來，喊殺聲震天動地。
意識到將要發(fā)生什么的裴玄霜猛地回頭，卻見那滿身橫肉，魁梧矯健的劊子手高高揚(yáng)起了鬼頭刀，手起刀落，砍瓜切菜般輕松斬下兩顆頭顱。
裴玄霜心臟一陣翻絞，直勾勾地看著那兩顆血淋淋的頭顱，倒在了地上，
“婉、婉心……云、云卓……”她不斷發(fā)出喑啞飄忽，顫巍巍不似自己的聲音，“我、我對不起你們�！�
她落著大滴大滴的淚，一點(diǎn)點(diǎn)爬上了斷頭臺。
侍衛(wèi)們一臉冷漠地看著裴玄霜，兩名劊子手持刀退到一旁，任由裴玄霜來到了血淋淋的斷頭臺上。
夕陽已沉，寒夜微涼。
裴玄霜迎風(fēng)而跪，一點(diǎn)點(diǎn)伸出顫抖的雙手，摸了摸那兩張臉。
濃稠的血液幾乎將那兩張青白的臉湮沒，裴玄霜用袖子擦了又擦，終是看清了他們的臉。
不是孫婉心和孫云卓，那是兩張她沒見過的臉。
他們或許是夫妻，或許是姐弟，或許只是陌生人，不管他們是誰，總而言之，他們不是孫婉心與孫云卓。
裴玄霜雙眼猛地睜大，一時(shí)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爬上斷頭臺時(shí)，她并不害怕，甚至當(dāng)她去觸碰這兩顆鮮血淋漓的頭顱時(shí)，她都不覺得害怕�？僧�(dāng)她看清楚了這兩張臉，發(fā)現(xiàn)她們并不是她擔(dān)心在乎的人時(shí)，她打從心里害怕了。
她瑟瑟發(fā)抖，膽裂魂飛。
===第36節(jié)===
還好他們不是孫婉心與孫云卓……
倘若他們是孫婉心與孫云卓……
裴玄霜不敢再想，驚慌失措地松開手，起身后退了兩步。
是謝潯……
是謝潯親手為她送上了這場血淋淋的戲。
他苦心孤詣，只為讓她親眼目睹這駭怖驚悚的鮮血淋漓！
“謝潯……”裴玄霜囈語著朝謝潯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筆直地墜下斷頭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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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睜開雙眼，重新?lián)碛幸庾R的時(shí)候，人已是回到了瑯月軒。
大紅床帳懸落于四周，紅木座錯(cuò)金銀螭紋紫銅香爐里散發(fā)著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兩名侍女跪在床尾正在小心翼翼地往她的腳踝上敷藥膏，秋月跪坐在床頭，動作輕柔地為她梳理著頭發(fā)，見她醒了過來，眼睛一亮，急忙放下木梳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裴玄霜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仿佛躺在云霧里，不真實(shí)的很。她的嘴巴里苦苦的，鼻腔里滿是各種草藥的味道。這些草藥應(yīng)該都出自太醫(yī)院，樣樣稀少的很，有用來止血的，有用來化淤的，有用來安神的，有用來滋養(yǎng)的……
給她寫下藥方的人竭盡全力，只為她能醒過來，活過來，好起來。
她苦苦一笑，小心翼翼地動了動。
那兩名為她敷藥的婢女一驚，趕忙抬起頭來看她。
裴玄霜也不理會，攥著被子側(cè)身躺好。她已被人伺候的梳洗打扮了一番，破舊且染滿了鮮血的白裙早已消失不見，如今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墜著金色紐扣，又滑又軟的云緞褻衣。
她的皮膚潔凈細(xì)潤，散發(fā)著淡淡的幽香，墨發(fā)如瀑，傾瀉蜿蜒于地，招魂幡般勾人心魄。
她一概視而不見，躺好之后便不再動了。
婢女們見她只是換了個(gè)姿勢躺著，繼續(xù)專心致志地為她敷藥。
裴玄霜閉起雙眼，想睡，卻睡不著。
不知是經(jīng)歷過重重刺激，大悲大喜后變得心如死灰，麻木無知，還是太醫(yī)給她開的藥太過有效，此時(shí)此刻的她很平靜，詭異地平靜著。她既不為再次落入謝潯的魔爪而感覺憂心，也不為前路迷茫而感到絕望。她甚至不在乎自己究竟是生是死，若生，她便得過且過著，若死，她便順其自然著。
只是當(dāng)她陷入無盡的黑暗中時(shí)，還是會想起斷頭臺上的那兩張臉，且不受控制地將他們的臉換成孫婉心與孫云卓。
她大抵是瘋了罷，她想。
困意在藥效的驅(qū)使下陣陣襲來，眼前流光溢彩，瑰麗奢華的景象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模糊，夢境在前方朝她揮著手。
即將要墜入夢境的一瞬，一片織著金絲的玄色衣角閃至眼前。
“不是醒了嗎？”凌冽兇厲的聲音劈斬下來，“裝什么睡�！�
裴玄霜便又睜開了雙眼。
她盯著眼前的那片暗藏金光的衣角看了一會兒，目光上移，望住了那張俊美無儔的矜貴面龐。
煉獄中的魔鬼大抵就是這副模樣。
她心頭木木，沒有任何痛楚，知覺，見了謝潯，人也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一味靜靜地看著他。
謝潯垂著眉眼，同樣在靜靜地看著裴玄霜。
他從那張冷玉似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什么憎恨、氣惱、害怕、悔過，都沒有，只有死一樣的平靜。
他突然間有些惱怒，忍不住攥緊了指節(jié)，道：“裴玄霜，這便是你認(rèn)錯(cuò)的態(tài)度？”
裴玄霜愣了愣，便用胳膊撐起上半身，坐了起來。
她渾身是傷，傷口上又涂抹了膏藥，褻衣不過松松散散的地套在身上，既沒有挽系帶，也沒有扣盤扣，那衣料又是那般的滑，如此一動，半面玉肩都露了出來，連同殷紅的傷口一并出現(xiàn)在謝潯眼底。
謝潯只覺得那些紅痕分外刺眼。
“說話�！彼臎龆荒偷氐�，“本侯可不想和一個(gè)啞巴浪費(fèi)時(shí)間�！�
裴玄霜垂下眼，有氣無力地道：“侯爺想聽我說什么？”
“你說什么，本侯就聽什么。”謝潯道。
裴玄霜眸子一黯，再也說不出一個(gè)字來。
“無話可說了？”謝潯冷笑，“又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樣子，裴玄霜，你真當(dāng)本侯是好糊弄的不成？”
那聲音顯而易見地銳冷下來，帶著迫人的殺氣，帶著凌冽的寒意。
裴玄霜只得打起精神來道：“民女愿受任何懲罰，只求侯爺放過孫家。”
“本侯何時(shí)動他們了？”謝潯笑得玩味，“他們要?dú)⒌模瑥膩矶际悄切┠懘蟀斓拇炭汀?br />
裴玄霜默了默，眼神愈發(fā)暗淡：“侯爺料事如神，是民女太過愚蠢。”她自嘲地嘆了口氣，道，“是啊……你是得好好護(hù)著孫家，否則……你拿什么威脅我呢？”
謝潯哂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話不錯(cuò)。你這不是挺聰明的嗎？”
裴玄霜麻木的心一滯。
她目視于前，罵謝潯，卻不看謝潯：“你可真卑鄙……”
謝潯不羈一笑，來回踱了兩步道：“卑鄙又如何？只要能達(dá)成目的，本侯還能使出更多卑鄙的手段。”
他足下一頓，歪頭看著裴玄霜：“你想試試嗎？”
裴玄霜閉上了眼。
“本侯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謝潯忽然變得惱怒，周身氣息轉(zhuǎn)瞬之間殺氣騰騰，“說些別的來聽聽。”
裴玄霜思考了一瞬，緩緩睜開雙眼道：“多行不義必自斃，謝潯，愿你好自為之�！�
聞言，謝潯烏眸一厲，周身殺氣如急聚烏云般升騰而起，奢靡精致的瑯月軒內(nèi)瞬間陰詭如地獄。
侍候在側(cè)的婢女紛紛埋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心，不敢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說完了？”他問。
“說完了。”她答。
謝潯指節(jié)發(fā)出“咯嘣”一聲悶響，于靜謐的臥房中聽來尤為可怖。
“完了。好，很好……”他冷笑著上前兩步，一把鉗住裴玄霜的下頜，將她從被子里提了出來。
光滑的褻衣隨著被衾一并落地，僅用長發(fā)遮身的誘人嬌軀裸|露而出，謝潯沉沉抽了口氣，在那些殷紅的傷痕上掃了幾眼道：“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痛快了？”
裴玄霜褐眸淺闔，不悲不喜地望著謝潯。
謝潯手指收緊，硬生生地在裴玄霜的下巴上按出青紫的印記：“背叛了本侯，在崖底茍且偷生地挨了幾日，你痛快了？”
見裴玄霜始終默默地望著自己不說話，謝潯挪動手指，輕撫上了她空蕩蕩的耳垂。
他故意用力揉捏著她淡粉色的耳洞，陰沉沉地問：“你是躲在了豬籠里，還是躲在了狗洞里？或是藏進(jìn)了別的什么見不得的地方？你若喜歡那樣的地方，本侯還讓你住在瑯月軒干什么？干脆修十個(gè)八個(gè)狗洞出來，賞給你��！”
裴玄霜長睫一顫，依舊不言不語。
謝潯冷哼一聲繼續(xù)挖苦：“裴玄霜，你究竟是骨頭太賤還是腦子太蠢？本侯給你的富貴，給你的地位，給你的寵愛，你通通視而不見，棄如敝履，偏執(zhí)拗地去追求什么自在逍遙！裴玄霜，能跟著本侯，還不夠你痛快逍遙的嗎？你這沾了富貴的身子，怎的就那般渴望下賤！你真是……朽木而不可雕也！”
“侯爺既知民女是朽木，便莫要在對牛彈琴了吧。”裴玄霜忍著自耳垂上傳來的陣陣痛意，面無表情地道。
謝潯覷了覷眸：“本侯確實(shí)不必再對牛彈琴�！�
他猛地松開裴玄霜，令她癱坐在榻上。
她雖是低著頭，可那倔強(qiáng)的脊梁卻沒有放低半寸。
謝潯閉了閉眼，腦袋里像被什么巨物重重碾過。
她示弱時(shí)說知錯(cuò)了，目的達(dá)到之后，便翻臉不認(rèn)人了。
她哪里知錯(cuò)了，她明明還硬氣的很，倔強(qiáng)的很，不甘的很。
也好，這才是她……這才是活生生她。
“裴玄霜，你真的要慶幸，慶幸本侯對你有幾分憐惜，有幾分珍愛。不然的話，你早就是黃土里的一具白骨了�！鄙賰A，謝潯幽幽地道。
裴玄霜沒有反應(yīng)，一臉的無動于衷。
謝潯也不在乎她有沒有什么反應(yīng)，總之，只要她被他攥在手里就好。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張冰冷疏離的臉，從懷中拿出一個(gè)錦盒，錦盒里面裝著的，赫然是那對被裴玄霜棄于崖底的芙蓉石耳墜。
謝潯挑起那對耳墜，在裴玄霜一動不動的眼珠子前一晃。
燭火搖曳，粉潤清透的圓珠在那雙淺褐著色的眼瞳里泛起層層漣漪。
裴玄霜望著那對耳墜，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
謝潯無視她的驚恐不安，勾起她的臉，將她綢緞似的頭發(fā)攏到了耳后。
只聽咔咔兩聲脆響，經(jīng)過重新打造的芙蓉石耳墜如同枷鎖一般戴在了她的耳朵上。
謝潯撥動著那對耳墜，一臉陶醉地道：“本侯命人重新制作了這對耳墜，那耳扣是照著魯班書做出來的，除非你不想要這副耳垂了，否則，別想著再將它們摘下來�！�
裴玄霜嘴角抖了抖，不語。
謝潯不以為意，冰涼修長的手指順著她的脖頸滑了下去，刮過修長纖細(xì)的手臂，將她柔荑一樣的手拿了起來。
他像是打量著什么古董文玩一般打量那只冷白的手，淡淡地道：“你若是再敢用這雙手拿起什么笛子葉子胡亂吹奏，本侯就把它砍了！還有你這張嘴，除了吃飯喝水說話，還有做愉悅本侯的事情，不得再發(fā)出任何聲響�！�
說完這些后，謝潯俯身而下，逼視著她黯然無神的雙眼，陰森冷硬地道：“侍妾就該有個(gè)侍妾的樣子，你是個(gè)榆木腦袋，自學(xué)不來，本侯便安排人好好教你！”
說罷輕蔑一笑，雙目如刀地在她面上剜了一眼，決絕轉(zhuǎn)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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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jié)的時(shí)候，京城下了暴雨。
連日來的暴雨令裴玄霜的腳傷越發(fā)嚴(yán)重，那從骨頭里滲出來的痛意似乎在提醒她，如今，她又做了謝潯的籠中雀。
也不知謝潯是忙于政務(wù)還是故意冷落了裴玄霜亦或是對她失去了興趣，只想將她抓回來圈著，再不碰她理她，總之，那日后，裴玄霜沒再見過謝潯。
半個(gè)月后，雨水停了，裴玄霜的傷也好了。
謝潯似乎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天，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人手，來教導(dǎo)裴玄霜如何做權(quán)貴的侍妾。
作者有話說：
第033章
麻煩
裴玄霜萬萬沒想到，
謝潯居然從宮里面找了個(gè)老嬤嬤來折磨她。
===第37節(jié)===
那老嬤嬤每日天不亮就到她的院子里來，端著足足的架子教導(dǎo)她，訓(xùn)斥她，
給她講規(guī)矩，立章法。從行走坐臥到吃穿飲食，沒有一件事是她不管的。日日耳提面命的要她好好伺候謝潯，盡到一個(gè)侍妾的本分，
并厚顏無恥地向裴玄霜傳授房中秘術(shù)，
經(jīng)驗(yàn)老道的如同在青樓里浸|淫了數(shù)十年的老鴇，
直叫裴玄霜深惡痛絕，厭煩不已。
老嬤嬤教的盡心盡力，
恨不能將畢生絕學(xué)都拿出來對裴玄霜傾囊相授，
在謝潯面前掙個(gè)大臉面，
結(jié)果三天后，
她還是灰頭土臉地被謝潯轟出了九門提督府。
因?yàn)榫驮谒虒?dǎo)裴玄霜“銀蛇纏身”的當(dāng)夜，裴玄霜狠狠在謝潯肩上咬了一口，不僅沒有像一條柔軟的蛇一樣纏在謝潯身上，
還將對方弄得血淋淋的，
氣得謝潯火冒三丈。
他勃然大怒，狠狠修理了裴玄霜一夜后，將她帶去了四星臺。
再次與謝潯同游四星臺的官員，心情非常的微妙。
如果上一次，謝侯爺是帶著自己的寵妾來四星臺享受愉悅的，
那么這么一次，謝侯爺顯然是想給這位裴姨娘一些教訓(xùn)嘗嘗。
竣稷山的事鬧得那么大，
滿朝文武皆有耳聞，
一時(shí)間，
眾人都對這位攪得九門提督府不得安寧的裴姨娘頗為好奇。
所以，當(dāng)一身白衣的裴玄霜面無表情地跟著謝潯出現(xiàn)在四星臺時(sh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只見那女子粉黛不施，冷若冰霜，偏偏那清麗秀美的眉眼之間含著一絲蠱惑的魅色，撩人于無形之間。
世間女子有極致的美艷，有極致的妖嬈，有極致的秀麗，有極致的嬌俏，然而像這般又冰冷又魅惑的，卻著實(shí)不常見。
她那么美，那么澄凈，卻又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叫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她，擁有她，玷污她，打碎她，用她獨(dú)一無二的美來填滿自己深淵一般的欲望。
眾人看著看著就愣住了，待他們紛紛收回探究驚艷的目光時(shí)，謝侯爺?shù)哪樕呀?jīng)難看到無法形容了！
與裴玄霜有過數(shù)面之緣的言琢率先起身，沖著謝潯一拱手，禮數(shù)周全地道：“侯爺來了，快請落座。我等已備好了歌舞美酒，就等侯爺大駕光臨了�！�
東西兩席的官員齊齊起身，向謝潯行禮。
謝潯帶著裴玄霜面南而坐，道：“大家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
眾人方才落座，只是各自收斂起神色，不敢再在裴玄霜面上多作逗留。
裴玄霜跪坐在謝潯身側(cè)，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那些人身上。
除了言琢，她不認(rèn)識他們當(dāng)中的任何人，只知道他們都是唯謝潯馬首是瞻的狗官。那些狗官個(gè)個(gè)穿著講究精致的常服，并帶著兩三名陪侍侍妾，那些侍妾或嬌艷欲滴，或秾麗風(fēng)騷，或清秀可人，一個(gè)個(gè)乖巧柔順，面上時(shí)時(shí)掛著討好獻(xiàn)媚的微笑，與勾欄里的妓子沒什么兩樣。
官員們雖然還端著官架子，板正嚴(yán)肅的很，可那一雙雙躁動難耐的招子無不在昭示著這場聚會的真正的目的。
他們彼此觀望，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裴玄霜便明白了謝潯此舉的意圖。
宮里的老嬤嬤調(diào)|教不了她，他便讓她親眼看看別的官員府上的侍妾是怎么伺候人的。
她聽不會，總能看會吧！
如此大費(fèi)周折的教她，還真是用心良苦。
裴玄霜垂下雙眼，在心里發(fā)出一聲冷笑。
一通官員們互相之間的吹捧夸贊之后，十幾個(gè)身穿異族服裝，濃妝艷抹，衣著清涼的舞女赤腳而入，踏著自磚縫中涌出的薄薄白霧翩翩起舞起來。
艷舞一起，妙音一奏。眾官員立刻撕開了斯文高貴的外皮，露出了衣冠禽獸的本來面目。他們一臉淫|笑的對身材婀娜的舞女評頭論足，踞坐著飲酒大笑，放浪形骸，不知廉恥，與常年混跡于酒館娼寮，尋釁滋事的流氓地痞沒有任何區(qū)別。
舞女踩著歡快的鼓樂扭腰旋轉(zhuǎn)，便是被人指點(diǎn)評論亦是一臉?gòu)趁牡奈⑿�。綿延如海的霞色紗幔自梁間垂落，迎著染上了胭脂酒水香氣的山風(fēng)搖擺晃動，連帶著舞女魅惑的舞姿一并倒映在金銀酒具上，奢華糜|爛的不成樣子。
一舞未了，又是十余名身覆薄紗的美艷舞女走進(jìn)了廂房，將一壺壺玉露瓊漿擺放在桌上。
一手伸在侍妾衣裙里面的年輕官員道：“侯爺，這是下官十年前從江南帶回來的絕世佳釀，名喚醉千年，相傳是魁元真君游歷人間時(shí)留下來的甘露所制。今朝獻(xiàn)與侯爺與諸人大人，還望侯爺和諸位大人能喜歡�！�
謝潯點(diǎn)了點(diǎn)頭，以示贊賞。
坐在年輕官員對面的言琢輕笑兩聲，道：“都說穆小王爺通詩律、善篆刻、精繪畫、擅書法，沒想到，于美酒佳釀亦有研究�？磥硌阅辰袢找箫柨诟Ａ��！�
話落，其身旁的侍妾立刻端起了酒壺，畢恭畢敬地為言琢倒了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