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九城近來的天氣不太好。連綿的雨水貫穿了清明前后,
假日就像一場熱潮,驟然的熱鬧,而后就是悄無聲息的沉寂。所有人重新陷入忙碌的生活里,
汲汲營營,
各自奔波。
“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jīng)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外面溫度11攝氏度,飛機正在滑行,
為了您和他人……”
飛機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昨日結(jié)束了在科文特花園皇家劇院的演出,
沈姒連慶功宴都沒參加,
就連夜趕回來了。訂的是倫敦到燕京半夜的航班,
她睡足了十多個小時。
機場外有人在等她,從人潮中瞥見沈姒,
遠遠地招了招手。
“師姐�!�
沈姒斂了倦色,一手推著輕輕巧巧的行李箱,快步走了過去。
她回來得實在匆忙。
在倫敦的行李都沒來得及托運,
她就帶回來一只小小的登機箱。
“我還以為你趕不回來了呢,大忙人�!睅熃阃爝^她的手臂,
溫婉和順地笑了笑,
“歐洲的演出應(yīng)該還沒結(jié)束吧,
你不是說時間很趕嗎?”
旁邊的司機接過沈姒手里的登機箱,
替兩人拉開了車門。
“師姐,
你就別拿我取笑了,
”沈姒失笑,
隨著她坐到后座里,“老師的生日,我哪一年缺席過?”
師姐在車上跟她閑聊了幾句,
從近況聊到過去,又扯回這兩年。
“你這人真的從來跟我們不一樣,在哪個地方都發(fā)光�!彼粗蜴�,不由得感嘆,“我是真沒想到你空白了兩三年,還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得到別人多少年得不到的成就。”
沈姒畢業(yè)前,就拿到了幾家公司的offer,其中不乏待遇高的。結(jié)果她說放下就放下,一家都沒去,真的回國內(nèi)拾回夢想了,從零開始。
然后這一年國內(nèi)的女子獨舞和國戲個人項目的獎項都被她摘走了。
沈姒打小就天賦異稟,6歲起開始接觸古典舞和戲曲,15歲就以一支《飛燕鼓上舞》艷驚業(yè)內(nèi),但也沒人想到,她空白兩三年再復(fù)出,還能成績斐然。先是以《鎖麟囊》春秋亭避雨的一折戲震動梨園,她的薛湘靈唱腔幽咽婉轉(zhuǎn)、若斷若續(xù),無論眼神、身段還是步法都功力深厚,頗具程派遺風(fēng);再是以一曲自編獨舞《洛神》摘走了國內(nèi)的古典舞金獎,風(fēng)姿綽絕,一舞驚三春。
然后這僅僅是個開始,兩年多的時間,沈姒將國內(nèi)的獎項拿了個遍,甚至摘得已經(jīng)空缺六屆的表演全金獎。她從前的老師一個是梨園大家,一個是國內(nèi)古典舞最高水平的標(biāo)桿,迅速引起了兩邊關(guān)注,在業(yè)內(nèi)一騎絕塵。
她在這條路上走得太平順了。
可能有些人天生適合吃這碗飯,原本沈姒清艷嫵媚的長相就吸引人,再加上她氣質(zhì)靈慧,舞蹈功底過硬,在創(chuàng)作上極富藝術(shù)想象力,明明有過兩年斷帶,依舊能在比賽中技壓群芳。
“當(dāng)初你畢業(yè)后還肯回來,我就在想,你這兒還沒博個前程,就急流勇退了,可別是我一番話誤了你,”師姐沉吟片刻,蠻認真地看著她,“我本來還怕你回來會后悔的,會怪我的�!�
“你知道,我不適合名利場。”沈姒倒不覺可惜,“我喜歡現(xiàn)在做的事�!�
沈姒是個有心思的,所以不是不能跟職場上的牛鬼蛇神過過招兒。可如果要她經(jīng)年累月地玩陰謀陽謀、勾心斗角,那她委實不是那塊料兒。
太累了。
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勉強不來。
當(dāng)初學(xué)這個專業(yè)就是為了齊晟,既然都一刀兩斷了,她也沒有勉強自己繼續(xù)的必要。只是偶爾她也會好奇,齊晟這樣的上位者,雖然權(quán)勢在握,但每天活在算計詭斗里,真的不會累嗎?她一個月都不想待。
“倒是你,當(dāng)初勸我把夢想拾回來,自己卻堅持不下去了。”沈姒纖眉一挑。
曾經(jīng)在私人山莊的湖畔,師兄妹三人閑聊,她這個師姐還為自己放棄舞蹈和戲曲可惜,結(jié)果幾年過去,她走了回頭路,師姐反而退出了。
“追求藝術(shù)和夢想是要燒錢的,而且要做好準(zhǔn)備,一輩子無法出人頭地�!睅熃愠读讼麓浇�,笑意卻淡,“我不如你年輕,也沒有你的天賦,偏偏我這人放不平心態(tài),又虛榮又要強。姒姒,我受不了自己永遠籍籍無名�!�
這條路對資質(zhì)平庸的人來說,意味著長久的寂寂無名,太孤獨了。
“博不了前程就博錢程,你都回家繼承家業(yè)了,干嘛把自己說得這么喪氣?”沈姒輕拍了下她的手背,蠻認真地安撫道,“說實話,我還指望著哪天干不下去了,傍著你發(fā)財呢。”
她這個師姐,雖然跟梨園這一行實在沒什么緣分,但這兩年回家繼承家業(yè),在職場上雷厲風(fēng)行,混得風(fēng)生水起,放棄了也不見得是壞事。
人應(yīng)該找準(zhǔn)自己的定位。
有些人適合玩藝術(shù),有些人適合經(jīng)營管理,有些人適合宦海沉浮,不過是位置不同,其實看開了都一樣,選一個適合自己的路才是最痛快的。
微抑的空氣因她一句話而活絡(luò)。
師姐聽完微蹙的眉頭舒展了點,也不著痕跡地跳開話題,“那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大約要一個小時,怕是要到飯點兒。”
她大略安排了下,“中午一起吃飯,下午再跟你去挑禮物?”
“跟我客氣什么?你忙你的,不用特地送我�!鄙蜴澚讼麓�,聲音從上揚的唇間飄出來,輕落落的,“反正今天沒事,我等你會兒就行。”
“也行,”師姐點了應(yīng)了聲,“我那兒有休息室,有什么需要你跟秘書說一聲,讓她送過去�!�
-
車子一路駛向中心商業(yè)區(qū)。
天色依舊陰沉沉地壓著,沒落雨,像是加了一層灰色的濾鏡。
燕京的交通十年如一日的糟糕,這時段還好,剛錯開高峰期,結(jié)果二環(huán)三環(huán)雙向擁堵,就沒有不堵的地方。沈姒基本上又在車上睡了一路。
“到了�!�
司機停穩(wěn)了車后,率先下車,替后座的沈姒拉開了車門。
沈姒這一路快睡迷了,下車后想起來手包還落在車上,輕輕地蹙了下眉尖,折身回去,重新拉開了車門。
“小姐,你在找什么嗎?”
“我……”沈姒的話剛剛滾到唇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拉攏?”
一道低沉的男聲從附近傳來,而后淡淡地嗤了聲。
沈姒動作一僵,就跟被電流擊中了一樣,她在一瞬間清醒過來。
很熟悉。
沉冷的嗓音磁性至極,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勾了一分倦懶,十分抓耳。
猶如遠方的雪山,清冷而遙遠,但山巔的積雪被紅日一照,便慢慢悠悠地消融了些許。
也許有些東西是刻進記憶里的,比如長相,比如聲音,比如親密接觸時的身體-反應(yīng)。即使經(jīng)年累月地在心底描摹,會越來越模糊,也能在見到聽到或觸碰到的一瞬間,就能確認。
僅憑兩個字,她竟然聽出了是誰。
南城第二次見面時,也是這樣。在虛虛浮浮的光影里,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明明只有一次交集,她精準(zhǔn)無誤地扯住了他,像抓住了自己的神明。
“他知道我跟顧二的交情,顧二入體制是遲早的事兒,李顧派系涇渭分明,不是一個陣營,談什么拉攏?”
沈姒半垂著視線,身體麻了大半邊,一動都沒動。偏偏心臟像是被人不輕不重地攥了一下,不管她如何克制,心跳都平復(fù)不下來。
她終于忍不住朝聲源看過去。
停車場內(nèi)燈火通明,冷光一照,飄了一層細微的浮塵。
只隔了幾個車位,拐角處停了一輛深灰色的Sesto
Elemento。
齊晟和傅少則正站在一起,從她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側(cè)影,身形挺拔端正,五官硬朗,眉眼的起轉(zhuǎn)承合與停車場的冷光相合。
傅少則挑挑眉,顯然有些意外,“那你前幾天的意思是?”
沈姒睫毛輕輕一顫,遮住了眼底難以言說的情緒。
“你怎么了?”師姐看她一直僵在原地,奇怪地看了眼她。
沈姒想說一句沒事。
但她的聲音就像卡在了喉嚨里,慢慢下沉,直至再無聲息。
不遠處交談的聲音其實很低,但在空曠的環(huán)境,她聽得格外清晰。
“凡事掐尖兒就是他不對,一個私生子,也配跟我搶家產(chǎn)嗎?”傅少則修長的手指按住西裝的第二顆紐扣,“他該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一個在夾縫里求生的人,卑躬屈膝地爬上來,最容易癡心妄想�!�
齊晟懶洋洋地笑了笑,眼神里卻充滿了危險氣息,“你小心他反咬一口�!�
沈姒根本沒想過在這兒遇到他。
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大約年少時的初次心動足夠濃烈,不管是愛、亦或是恨,都轟轟烈烈,聲勢浩大。所以再相見時,她如何都無法心如止水。
分別的日子不算短,但也不長,從她生日宴算起,不過三年。
怎么說呢?
明明除夕夜那一晚,是他在挽留,而她戳著他心窩子,把話說到最絕情,要一拍兩散、恩斷義絕,但當(dāng)時有多硬氣,現(xiàn)在好像就有多心虛。
回憶是洪水猛獸,誰都在劫難逃。
“姒姒,姒姒?”
沈姒想得太過出神,師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叫回她的意識。
齊晟和傅少則已經(jīng)走遠了。
“沒事�!鄙蜴σ暰一斂,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情緒淡了下來,“走吧�!�
這樣的距離,彼此的聲音其實能聽得格外清晰。也許他錯過了她的名字,也可能聽到了,只是忘了她,或者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反正她沒見到齊晟回頭確認。
他連一瞬的停頓都沒有。
不過也好,這樣的場面雖然不在計算之內(nèi),但這樣的感覺挺符合沈姒無數(shù)次幻想的情景:
足夠陌生,足夠體面。
第27章
命里一劫
撐腰
刻意不再提剛剛的事,
沈姒扯開了話題,跟師姐出了停車場。
閑聊間,兩人就被秘書攔下了,
看上去有棘手的事兒,
秘書火急火燎地匯報了幾句,最后沒回她師姐所在的HN,
先去了附近的辰星。
燕京連綿了幾日的細雨后,晴光初破凍,
吹散了殘余的陰冷。寸金寸土的地段兒,
金融、貿(mào)易、服務(wù)、展覽、咨詢等功能區(qū)會聚成經(jīng)濟發(fā)展樞紐。
“辰星的人遛了我們半個月,
今天直接光明正大地接觸別家公司了,
”秘書將文件遞給師姐,“他們怕是根本就沒合作的意思,
直接漫天要價了�!�
師姐瀏覽了兩行,面上起了韞色了,大約礙著沈姒在旁邊,
沒罵人。
她側(cè)頭看了下沈姒。
“你不會是想讓我去談吧?”沈姒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去也沒用啊,
我連項目都不了解,
而且我除了實習(xí),
壓根沒在公司怎么待過,
基本沒經(jīng)驗啊�!�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
“項目基本黃了,
我有數(shù)。”師姐一樣無奈,
“但我以后跟他還會有接觸,現(xiàn)在還不能跟他撕破臉。而且這項目爛在我手里可以,如果送回HN,
讓我哥摘了桃子,我心里更不痛快�!�
“行吧�!鄙蜴χ浪龓熃慵依锊缓停砸怀烈�,點了下頭,“那你得有心理準(zhǔn)備,我不太看好這次項目。”
沈姒翻了幾頁文件,就把情況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她師姐所在的HN最近與辰星合作,本來項目進展得還算順利,但走合同的階段,案子換了人接手。接手的老姚是個老油子,見錢眼開,換句話來形容就是:
喂不熟的一條狗。
HN本來就折了一個案子,這次的策劃案又被老姚卡了扣。樓層都建造一半了,周圍的規(guī)劃要是停了,這批樓可就不值錢了。偏偏這個老東西坐的位子特殊,要想讓HN花錢,招兒可太多了,只要動動嘴皮子,就能毫無痕跡地讓她預(yù)算多出將近七位數(shù),然后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和辰星磨到今天,眼看項目要拖黃了,HN根本耗不起。
電梯一路攀升。
辰星的前臺還要攔,結(jié)果被沈姒一把推開,直奔會議室而去。
“姚總,怎么還沒談完?”
會議室內(nèi)沉寂了一瞬。
“我在玉華臺訂了幾桌酒,咱們趕緊把合同簽了,酒桌上再談,不比現(xiàn)在痛快?”沈姒踩著高跟鞋進去,秘書拉開座椅后,她自然而然地做到了主客為上,“去晚了飯可就涼了。”
兩邊都很詫異,但視線觸及沈姒身后的秘書,確認了是HN的人,交換了個眼神,視線又落回沈姒身上。
沈姒這才笑道,“忘記自我介紹,我是替方總來的,她今天身體不適�!�
老姚根本沒見過沈姒,看不透HN在玩哪一出,但面上沒表露什么。
“好說,想痛快容易啊,”老姚紋絲不動地坐在上位,也是一笑,四兩撥千斤,“你要是能做主,讓HN再讓出三個點,大家一起發(fā)財,自然和美。”
什么一起發(fā)財?
全他媽讓他一個人中飽私囊了,再讓利誰都沒得賺。
沈姒在心底冷笑。
老姚貪心不足,吃了回扣還嫌孝敬的東西不夠,HN怎么可能樂意伺候?兩邊都是人精,會議桌上只會打太極,沒人會沖上去指著鼻子罵。
“姚總,其實您知道,HN之所以比其他公司讓利少,是因為再讓步就是賠本買賣了,”沈姒彎了下唇,輕落落地感嘆了句,“大家都不容易�!�
老姚還以為沈姒又要打感情牌,擺了擺手,“在商言商,大家誰不艱難?你說這話可就沒什么意思了。”
“HN能給您想要的數(shù)�!鄙蜴ζ懔似悴枭w,輕抿了一口。
話音一落,HN項目組的人用見了鬼的眼神看著沈姒。
“哦?”老姚感興趣了。
“但成本費都一樣,HN也要賺錢的,姚總,”沈姒一針見血地點出問題關(guān)鍵,“您猜利益都被辰星吃走后,其他公司從哪兒撈錢補虧空?”
自然是實際操作偷工減料。
老姚也沒給句痛快話,似乎還在衡量,綠豆眼都快瞇成一條縫了。
沈姒也沒再說什么。
HN不肯讓步,是因為還有底線。
如果辰星不在乎底線,那今天這項目確實談不攏,也不值當(dāng)談了。
會議室內(nèi)一時半會兒僵持不下。
“你——”老姚好不容易張嘴,視線瞥見玻璃門外的身影,蹭地一下從上位彈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迎過去,點頭哈腰的態(tài)度跟剛剛截然相反。
“三爺。”
沈姒無意識地抬眸,微微頓住。
齊晟就端正挺拔地立在對面,身形勁瘦,卻繃著一股硬朗的勁兒。他漆黑利落的碎發(fā)下,一雙沉冷的眼,目光深沉,且沒什么溫度。
沈姒的手指跳了下,心情往下沉。
他總不可能是來替她解圍的,不會是想來找茬吧?
不過她擔(dān)心得有點多余。
齊晟像沒瞧見她這個人似的,眼風(fēng)都沒掠過她。莫名的,沈姒從他漠視的行為里品出一點意思來,她甚至覺得,他今天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沈姒立馬掐滅了這詭異的念頭:
她可太能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
會議室內(nèi),隔了四五米的距離,兩人視線未交錯,就已暗流涌動。
“三爺,”老姚沒看出里面的門道,也摸不透齊晟怎么突然過來,嘴里先諂媚道,“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跟一個二十幾歲的人喊爺,著實有些……
荒誕。
不過齊晟確實有壓迫人的氣場。
他從前像一把利刃,鋒芒畢露、戾氣橫生,如今依舊帶著上位者慣有的震懾力,只是不顯山不露水。所有人都怕他,三分敬畏,七分諂媚,沒幾個敢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
分手三年,好像一切都沒變。齊晟依舊在萬人之上,高不可攀。
人和人差了什么,從來能一眼看到底。她跟他始終隔了一條天塹,不僅是家世地位,也是能力和手段。只不過這一次,她不再執(zhí)著于追尋他的腳步,強行融入到他的世界里。
主位自然沒人敢坐,客套了幾句,也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閑聊。
齊晟意態(tài)閑散地撥動著腕間的佛珠,像是才注意到還有第三方人在,掃了眼HN的人,掠過沈姒時,連一秒的停留都沒有,像在接觸陌生人。
他倏地笑了下,“在談什么?”
老姚心底咯噔一下,心說這尊神可別是沖著這事兒來的。他掃了眼HN項目組,也沒瞧出哪個像跟齊晟有牽扯的,當(dāng)即賠著笑臉,照實了說明。
齊晟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桌面,始終未置一詞。
不太走心,也不知他聽進去多少。
老姚觀察著齊晟的臉色,小心斟酌后問道,“您覺得這事兒……”
齊晟也笑了下,倦懶地朝后靠去,“辰星你說了算,我不做你的主�!�
敢情這位爺就是隨口一問。
他還以為現(xiàn)場有齊晟哪個情兒吹了枕邊風(fēng),齊晟來給人撐腰的。
老姚微松了一口氣,扭頭面色就冷淡下來了,“今天還有事兒要忙,招待不周,各位多多包涵。如果HN考慮好辰星的提議,咱們再談,你我都節(jié)省時間,你覺得如何?”
話說得還算客氣,但明擺著,他這是在下逐客令。
沈姒倒也沒指望這老東西能一口答應(yīng)。至于齊晟,他這樣的脾氣,沒落井下石已經(jīng)難得,她在除夕夜戳他心窩子,就沒想過再見面有多好看。
形同陌路,已經(jīng)算仁至義盡了。
沈姒視線一斂,面上看不出多少情緒,徑直往外走。
他沒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