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海島附近旅游景點不少,但還真找不到像樣的鑒定機構(gòu),只有一個設(shè)備簡陋的,還是她轉(zhuǎn)了一班輪渡才找到的。
齊晟沉靜地看了她幾秒,眼底帶了點笑意,難得有種溫柔多情的感覺。
他低了低嗓音,“所以?”
“所以,我發(fā)現(xiàn)底下還壓著一層,”沈姒漂亮的一雙眼內(nèi)勾外翹,微微上挑的眼尾稠艷流丹,有一種說不出的媚色,“而且是他老師,黃老先生的畫�!�
她沒齊晟那種變態(tài)的記憶力,但對古董文物方面的知識幾乎過目不忘,而且眼力好得驚人。
在古玩這一行,她金口一開,基本等同于一道圣旨。
“07年《奇松怪石》在拍賣行拍了3.45億的天價,因為是崔老先生晚年絕筆系列,在眼疾嚴重時僅憑記憶畫下來的,所以藝術(shù)價值很高�!�
沈姒勾了下唇,聲音依舊不疾不徐。
“這副畫能看出來是同期作品,我基本能確定,就是在民國時期在戰(zhàn)火中流失的《云海日出》,作品藝術(shù)水平更高,最起碼值這個錢�!�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朝齊晟翹起了四個手指頭。
第55章
不愧是你
敗家的小金絲雀
vs
招財……
齊晟漆黑的眼凝視著她,
看她自得其樂的樣子,彎了下唇角。
他其實不太在意這副畫的價值,但他喜歡她跟自己分享心情的樣子。很久以前,
他剛從南城帶她回齊家的時候,
她總喜歡纏著他,就是明明有點怵他,
還是會不自覺地湊過來。
視頻會議時他忙不開,讓她安靜會兒。沈姒抽了本書,
不大高興地坐在他對面。本來是跟他負氣的,
可他根本不知道哄她,
時間一長,
她竟然也忘了初衷,等遇到吸引自己的內(nèi)容時,
還是扯扯他的袖子,指給他看。
他反手按住她,沒什么情緒地看了她一眼,
又沉又冷的一眼。
大約沈姒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又打擾到他了,她下巴擔(dān)在胳膊上,
直勾勾地盯了他幾秒,
緩慢地眨了下眼,
無辜又無措。最后她把臉往手臂里埋了埋,
好半天都沒再有什么動靜。
明明她什么也沒說,
明明他真的有正事要忙,
他卻突然覺得,
自己好像犯錯了一樣。
她只是需要人哄。
就是這種鬼迷心竅的感覺,他沒辦法拒絕,真就匆匆結(jié)束了會議。
一轉(zhuǎn)眼,
時隔六年。
她沒那么依賴他了,不再像個小孩兒似的尋求他的認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挺迷戀這種感覺,一種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格外安寧的感覺。
也許,這就是歸屬感。
沈姒饒有興致地分析,心底正一陣小雀躍,沒注意齊晟的反常。
在比劃完四個手指頭的巨款,也沒得到一個預(yù)想中的反應(yīng)后,她抬眸,才注意他正看著自己。
“怎么了?”沈姒略微訝異。
“沒怎么�!�
齊晟勾了下唇,也沒認真想,他看著她的眼睛隨口扯了句,“就是在想,宴禮如果發(fā)現(xiàn)了,會是什么表情�!�
“怪他不識貨啊,”沈姒纖眉輕輕一挑,“古玩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在識貨的人手里才有價值�!�
她揚了揚聲音,理直氣壯道,“再說他不是找你索賠了嗎?他自己開的價,又沒跟你客氣多少,那這畫就等于打包賣給你了�!�
似乎怕他把畫給人送回去,她手上一推,將那幅畫卷了起來。
“等回國后再找人修復(fù)一下,可以拆成兩幅畫,”她小聲嘀咕了幾句,“雖然有點費時間,不過頂上那幅畫也值八位數(shù)呢,弄壞了可惜�!�
像一只敗家的小金絲雀,看到了發(fā)光的寶石,挪回自己的窩里。
被她的舉動愉悅到,齊晟也不跟她爭,只看著她,低低地笑了聲,“你這么精打細算,替我心疼,是不是怕哪天嫁給我沒錢花?”
他的音色不明朗,有點啞,卻意外地讓人心跳加速。
被“嫁給我”那三個字燙到,沈姒耳根一熱,“你別胡說八道�!�
她沒好氣地推了推他,磕巴了幾下,避開了他的視線,悶悶地抱怨了句,“能不這么自戀嗎?”
他怎么就能這么自然而然地把結(jié)婚當(dāng)成玩笑話說出口?
剛一起身,她腳下突然竄起一陣酥麻,往小腿上攀爬,又酸又難受。
沈姒咝地倒吸了口冷氣。
她僵持著起了一半的動作,站不直也蹲不下,一動都沒敢動。
“腿麻了?”
齊晟一眼看出她窘迫的原因。
沈姒尷尬地應(yīng)了一聲。
她看他直起身來,朝自己靠近,還以為他難得做個人,要扶她一把。
結(jié)果他一件人事兒都沒干。
齊晟沉冷的視線在她身上一掠,自下而上,“那是不是——”
按在地板上怎么弄,她也不敢動。
語氣停頓得太巧,意味深長。
沈姒向后仰了仰脖頸,因為腿麻到底沒敢動。她沉默了好半晌,才磨出幾個字來,“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能有一秒鐘不想那種事嗎?”
她真情實感地想勸他趕緊把腦子里的黃色廢料倒一倒。
“你怕什么?”齊晟勾了下唇,朝她傾身,“我還什么都沒說,”
話說得輕寒寡淡,他貼著她腰線的手卻不安分地上移,握住她身前柔軟狠狠一捏,笑意沉了沉,“也沒做�!�
明亮的燈光從他頭頂劈落,勾著著他沉郁而立體的五官輪廓。從漆黑沉冷的眼,到硬挺的鼻梁、流暢的下頜線,再往下,是微滾的喉結(jié)。
不像年少時張揚肆意、倨傲輕狂,但他一樣讓人錯不開眼。
沈姒喉間一哽,咬緊了牙關(guān)。
“你做個人吧齊晟�!彼话寻醋↓R晟的手腕,剜了他一眼,卻阻止不了他作亂。忍得辛苦,她幾乎壓不住綿軟而婉轉(zhuǎn)的腔調(diào),呼吸微促。
下意識地,沈姒想直身避開他。
結(jié)果稍微一動,酸楚的麻意直接讓她腳下一軟,往前栽去。
我日。
又忘了,她的腿還麻著呢。
清冽的木質(zhì)香壓了下來,沈姒軟下身的瞬間,齊晟一把撈起了她。然后完全不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和機會,他低下頭來,跟她糾纏在一起。
忽然而至的一吻。
他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貼著她手背的靜脈劃過,一直到她小指才停住。交頸而吻的同時,他捏住她尾指的指尖,輕輕一掐。
沈姒心尖一悸,不由得輕啜了聲。
原來十指連心,還能這么玩?
少見溫柔的時刻,他的動作很輕,幾乎不帶什么欲念。
沈姒下意識地順應(yīng)了他。
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下去,就像時間停滯了一樣,只余他們兩個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緩過來的,齊晟松了下手勁,虛攏著她的后背。他抱了她一會兒,低下頭來,鼻尖碰她的鼻尖,漆黑的眼瞬也不瞬地攫住她。
“姒姒。”
他貼了貼她的唇角,又低又啞地念她的名字,帶著無意識地迷戀。
沈姒呼吸微微窒住,麻了大半邊兒身子,心跳得實在厲害。
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什么親密無間的事都做過,純情的細節(jié)反倒讓人開始無措。
實在受不住這樣的氛圍,沈姒不自在地輕咳了聲,推開了他。她腳尖點著地面,活動了下腳腕,視線往別的地方瞟,“我還要有事要忙……”
“去哪兒?”齊晟攥住了她的手腕,嗓音里還帶著點啞。
“試一下伴娘的晚禮裙。”沈姒的視線落在他握住自己的手上,看了兩秒,才緩緩上抬,“國內(nèi)沒有這一款,下午剛從巴黎空運過來,昭昭讓我今晚找她�!�
“她沒時間見你了。”齊晟看著她,沒松手,異常篤定地說了句。
“嗯?”沈姒抬眸,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沒跟上他跳脫的思維。
“她男朋友過去了,還沒出來,今晚應(yīng)該沒時間應(yīng)付你。”齊晟輕笑了聲,依舊漫不經(jīng)心,帶了點兒淡淡的謔意,“你過去,有點礙事兒�!�
沈姒反應(yīng)了兩秒,張了張唇,薄紅從面上燒到耳垂。
“……”
他的口吻太過稀松平常,她還真聽不出來,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齊晟牽住她的手往外走,“帶你去看流星。”
流星?
這時節(jié)再加上這位置,應(yīng)該很難看到一場流星雨吧?
可能趕上天氣好,光害又小,等到后半夜說不定能遇上幾顆。
不過難得他肯陪她消磨時間,沈姒也沒拒絕,由著他的動作。
-
海島的夜風(fēng)微冷,過境時澆滅了夏日流金鑠石的悶熱。
遠遠的看到了篝火,周圍的黑暗像是被竄起的明火驅(qū)逐,搖晃著,跳動著,柔軟的沙灘讓人腳下一步一軟,濃深如墨的夜色環(huán)蓋整個穹頂。
海灘邊支起了幾個燒烤的支架,有師傅在清理著蝦蟹螺青口魚貝。
“藍顏知己遍地走,不愧是你,你的所作所為都他媽可以總結(jié)出一本書了,”傅少則磨了下牙,“書名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海的女兒》�!�
“傅少則你找罵是不是?”一個極清艷的女人雙手環(huán)在身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紅顏知己很少嗎?昨天不還有個妹妹逮著你喊寶貝嗎?我說什么了嗎?”
她冷笑了聲,“你丫還是一本《愛蓮說》呢�!�
白日里她見過的幾個人都在,其中傅少則正跟未婚妻激烈地爭執(zhí)了幾句,還沒培養(yǎng)出能聯(lián)姻的感情,兩人就把關(guān)系降到了沒建交的冰點。
海王和海后湊成一對,慘絕人寰。
終于看到有人過來,趙東陽彈了彈煙灰,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緩和氛圍。
“來來來,玩貼牌嗎?”
貼牌游戲,通過判斷自己紙牌大小不斷地進行猜牌、亮牌和棄權(quán),最小的出局,加上點兒懲罰,其實就是變相的真心話大冒險游戲。
沈姒下意識地看了齊晟一眼,閑著也是閑著,她倒沒什么意見。
只是有點冷,她縮了下肩膀。
“冷嗎?”
齊晟低聲問她,明亮而漆黑的眼被前額稀碎的短發(fā)遮擋了些許。
沈姒就地坐在了沙灘餐布上,撫平了裙角,無意思地點了點頭。
“我去給你拿件外套?”齊晟半垂著視線,抬手揉了揉她的長發(fā)。
沈姒抬眸,稍稍怔住。
齊晟這人陰刻又沉郁慣了,一身殺伐氣,氣場駭人得狠,卻偏偏又有舉手投足間吸引人的本事,但凡他肯溫情一點,就能讓人不自覺地淪陷。
“行啊,”沈姒也沒跟他客氣,推了下他,驕矜道,“快去快回�!�
齊晟無聲地彎了下唇角。
-
游戲玩過一輪,沈姒運氣一般,沒被罰到,但也沒得到懲罰別人的機會。不過只一輪,就能看出這些人沒一個好貨,問題十足的刁鉆。
趙東陽給另一個哥們挑中的懲罰,就特別讓人不適:
“請選擇在場的一個男性同胞,一邊錘他的胸口,一邊嬌滴滴地說:你好討厭哦,怎么能這樣對待人家?”
那哥們臉色垮了半天,突然擼袖子起身,朝趙東陽過去了,“來,老趙。”
反應(yīng)過來后,趙東陽“我操”了一聲,被對方張開雙手索要擁抱的動作驚到了,掉頭就跑,“你他媽別惡心我了�!�
偏偏那哥們竟然還在后面追,一副不把人搞到手同歸于盡就誓不罷休的態(tài)度。
周圍一陣哄笑。
沈姒看得整個人都麻了,抬手扶了下額頭。
這都是什么惡趣味兒?
許久也沒等到齊晟回來,馬上要開始第二輪,沈姒才不經(jīng)意地環(huán)視了一圈兒,瞥見不遠處的巖石附近,站著兩個人。
她端起手邊的高腳杯,輕抿了一口,突然很想過去看一眼。
昏暗的天色下,齊晟側(cè)頭點了一支煙,意態(tài)懶散地點了一句:
“他們幾個政法系畢業(yè)的,私底下往來不少,我怕你拉攏錯了人�!�
“我看交情未必有多真,只要還想更進一步,同一個派系一樣分庭抗禮,”顧淮之挑了下眉,淡淡地嗤了一聲,“就像陸葉兩家對峙多年,這才是上面愿意看到的。如果有一天,大哥娶了葉家的女兒,勢必要有人激流勇退。你覺得誰肯放掉手中的權(quán)利?”
話說到這兒,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顧淮之掃了一眼不遠處篝火旁的幾個人,視線落在那幾秒,看著正往這邊望的沈姒,忽然道:
“就這么好?”
完全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齊晟知道他什么意思。
齊晟應(yīng)了一聲,聽不出什么情緒。
沒料到他承認得這么痛快,顧淮之深邃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但他只是懶聲一笑,調(diào)侃了一句,“我怕你領(lǐng)不進門�!�
“老爺子不會說什么�!�
齊晟眸色淡了淡,夾煙的手垂落在身側(cè),火星在指尖閃了閃。
“就像你說的,一家獨大的場面是誰都不想看到的。齊家當(dāng)初承諾退出爭斗十年,確實做到了,可老爺子的門生遍布全國,威勢還在,底下有多少雙眼盯著?”他一貫磁性的嗓音低沉又清冷,“三年前老爺子還能在我的婚事上動心思,現(xiàn)在不行,洗牌結(jié)果出來之前的聯(lián)姻,都等同于齊家站隊�!�
青灰色的煙霧一飄,遮住了他面上的情緒,如山間霧沉,看不分明。
“我要是今年就能把沈姒娶了,他也不能說什么。”
第56章
擱淺情詩
po文女主劇本
海岸邊來來往往的人潮仿佛都化為虛影,
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遠影和海島風(fēng)景里定格。沈姒望過去沒多久,虛影中央的人已經(jīng)朝篝火旁走來。
齊晟走到沈姒身側(cè)時掐滅了煙,垂手一瞬,
將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穿著�!�
冷冽的氣息從頭頂壓下來,
帶著一點尼古丁的味道。
很淡,但意外的好聞。
沈姒攏著他的外套緊了緊,
偏頭看齊晟坐在了自己身側(cè),心頭微動,
不動聲色地戳了戳他的手背。
齊晟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反手握住了她,
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不等她說什么,旁邊有人喊到,
“回來得這么晚,你倆出局了啊,”剛被涮完的哥們正不爽,
特想多拉幾個人下水,“趕緊過來受罰�!�
“不應(yīng)該算棄權(quán)嗎?”有人嘖了聲。
“那多沒勁兒啊,
”趙東陽翹著二郎腿,
吐了個完整的煙圈兒,
往后靠了靠,
“每次甭管玩什么,
三哥和淮哥都壓著別人欺負,
給我們幾個活人出口氣的機會行不行?”
顧淮之翻腕看了眼時間,
“我還要去接個人,你們玩兒�!�
“隨便�!饼R晟心情正不錯,視線中透著幾分不以為意,
也沒拒絕。
話是這么說,趙東陽根本不敢捋老虎須,翻了翻手牌沒敢念。
周圍幾個人都等得不耐煩了,有人點了一支煙,有人踹了下矮桌。
“老趙你不行啊,涮我們的時候這么囂張,現(xiàn)在想放水了?”
“就是,壞規(guī)矩了啊,三哥輸?shù)钠�,你玩不起啊老趙?”
“少他媽說風(fēng)涼話,”趙東陽笑著罵了一句,“有本事你們來�。俊�
他哪管別人是否抗議?
很明顯,今天他如果不知好歹拿齊晟開涮,搞不好要被虐啊。
真要玩下去,還不知道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