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以受傷未由,拖著去北地前的這些時日,孟澤不好多言,而去北地之后,孟澤就更不好多說什么了。而宋閣老的事,安排在北地回來之后,這又更有講究了,正值宣王府再立軍功,敬文帝在宋閣老一事上便偏頗不了。
宗肆想得如此周密,不僅肅清了障礙,連時間也算得正好,也難怪上一世宋閣老落得那樣的下場。
“卻是不知世子今日找我,是有何事�!睂庈絾柕馈�
“若有有慕神醫(yī)的消息,四姑娘可寫好信,送去清天閣。”宗肆取出一根墨條,“這是隱墨,待字跡干了之后,便會消失與紙上,再看須待用讓其顯形的藥水�!�
這是怕信有外泄的風險。
“我會謹慎行事,世子在北地也留意胡人,戰(zhàn)場上刀劍無情�!彼溃贿^她心里清楚,他并不會遇上危險,“受傷了終究是疼的,也影響生活�!�
宗肆卻想起寧芙送自己的那本敘述夫妻房事的畫冊來,緩緩道:“何處傷了影響生活?譬如腰腹傷了?”
“腰腹傷了,自然是影響生活的,且影響不小�!睂庈较�,他一個帶兵出征之人,傷了腰騎射恐怕都有不便之處,便是想著,都有幾分惋惜。
宗肆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極淡,道:“有勞四姑娘關心了�!�
寧芙有些莫名。
“我先走了�!彼龑⒛珬l收好。
宗肆見她先掀開簾子看了看,待確認外頭無人經(jīng)過,這才下了馬車。
最近幾次相處下來,他對寧芙有了些許改觀,雖有些心機,卻也并非是心思歹毒之人,考慮事情,也算是有自己的見解,算是個聰明的女不過會對她改變,要說沒有那兩次夢境的功勞,也是不可能的,只要夢被記得,雖不當真事,卻也在面對寧芙時,產生了幾分不同。
起碼與其他大臣與溢香樓約見,在歌舞升平的奢靡艷綺時,宗肆腦中率先想起的女子,會是寧芙。
當時雖有些意外,下一刻便坦然接受,四姑娘的美貌的確難有人能及,審美如此而已。
“四姑娘�!�
寧芙正要跟著馬車外的宮女離開,聽見宗肆喊了她一句。
她回頭,夜色里,他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只輪廓高大挺拔。
“新年萬安�!弊谒恋�。
寧芙卻是愣了片刻,上一輩子,宗肆與她書信往來都很少,不過每逢新年,都會給她來封信,信中便是這四個字。
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寧芙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旋即道:“世子也是�!�
……
回王府的路上,宗鐸看了宗凝幾眼,忽然道:“怎么不見你帶花簪?”
宗肆看了過來。
“二哥今日怎么評價起女君的頭飾了?”宗凝有些意外。
宗鐸自己都是一愣,下意識就說了,這會兒也不禁有幾分不好意思,道:“問問,看靜文表妹戴著挺好看�!�
宗凝納悶道:“可是靜文表妹,也未戴花簪啊,她戴的是玉簪,二哥到底是覺得誰戴著好看啊?”
第24章
郎君意
宗凝回憶片刻,今日戴了花簪的,除了幾位娘娘,還有謝姐姐戴了沉花簪,寧姐姐戴了蘭花簪。
“二哥可是覺得寧姐姐今日戴的發(fā)簪漂亮?”宗凝今日見到寧芙,就被她的發(fā)簪吸引了,小巧一支,整個發(fā)髻雖簡單,卻獨出心裁。
若不是與她說話還覺得尷尬,她早去問她的花簪是哪家鋪子做的了。
而宗鐸,此時倒是真尷尬了,他哪會去注意其他人的打扮,在他看來都差不多,這借口才會找到靜文身上去。
“二哥覺得寧姐姐發(fā)簪好看,為何不直說,這也并非是冒犯之事�!弊谀@會兒沒多想,畢竟三哥已經(jīng)拒絕寧姐姐了,她理所當然認為,宣王府的人,都不會再跟寧姐姐有牽扯。
宗鐸在經(jīng)歷最初的尷尬后,很快便恢復如常,索性不再否認:“四姑娘的花簪精美,你若是想要,二哥可以給你買,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
宗凝眼前一亮,道:“二哥,你終于學會心疼我了�!睂こV粫退秳�,帶著她爬山,逗蛐蛐,她雖也愛,可到底是個女君,更喜歡女子喜歡的玩意。
宗鐸皺眉道:“我送你的東西還少了?”
“反正二哥日后娶妻,若是只帶著二嫂舞劍刷棍,她肯定是不高興的。二哥得多給人家買衣裙,首飾,胭脂。”宗凝撇嘴道,“二哥真得好好學學了�!�
宗鐸抿起唇,在這方面,他是一竅不通,對胭脂之類更是毫不了解,也毫無興趣,甚至不喜歡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可要是娶了媳婦,總不能虧待人家,即便不喜歡,他也愿意學。
“三哥,你怎么當時不說那小倌是給你辦事的,害我信以為真�!弊谀只仡^對宗肆道,只是剛被罰過,還心有余悸,也不敢明著抱怨他。
宗凝也是在下山之后,才從宗肆隨從口中得知,那小倌并非真小倌,而是替宗肆找人的。
她就說二哥怎么可能好男色。
“我也沒說他是小倌�!弊谒恋ǖ�,只是他也沒否認,端想看寧芙四姑娘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來。
“二哥就由著他逗我玩�!弊谀粷M道,“也不戳穿他,還在一旁看戲�!�
“我看是你對我并無半分信任,人家一演,就懷疑起我的品行來了�!弊谒练炊勾蛞话业馈�
宗凝噎了一下,聽他這般一說,也自覺理虧,便偃了旗,息了鼓,不再做聲,小聲吐槽道:“以后讓謝姐姐來收拾你�!�
一到王府,宗凝便興高采烈的找宣王妃去了,而宗鐸卻并未立刻回自己的別苑,反而朝宗肆道:“走走?”
“走吧�!弊谒林怯性拰ψ约赫f,便也沒拒絕。
兩人一路慢行,起先是誰都未開口,到了小花園,來往的下人少了,宗鐸才開口道:“等這一趟解決完胡人,回京后,你的親事應該能定下來了�!�
宗肆沉默片刻,“嗯”了一聲:“也是時候了�!�
宗鐸頭疼道:“我母親也日日操心我,每回見面都提此事,也總不好讓她失望太久,等回京,我想我的親事,也應該定下來�!�
他能提起這事,顯而易見是心里早已選好了人,而他心中的人選,也并不難猜,今天他的表現(xiàn),讓人輕而易舉能得到答案。
宗肆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扯扯嘴角,道:“是該定下來了�!�
宗鐸沉默片刻,才道:“我看上寧四姑娘了,她雖與你相看過,不過這事并未外傳,也只有宣王府與寧國公府知道,外人即便知道也是捕風捉影。我若是與她談親事,也并不會有外人說閑話。至于我自己,也并不介意。”
“伯母如何看?”宗肆問。
宗鐸如釋重負,道,“我母親自是以我的想法為主,只要我同意,她自然也是同意的,這一點無須擔心,只要對宣王府的影響不大就行。”
嚴格算起來,宗鐸不算宣王府,而算將軍府,只是宣王與宗盛兩兄弟,沒有分家,府邸建在了一處。雖宗鐸代表的也是宣王府,可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只要分家出去,便能與王府切割開來。
是以宗鐸與宗肆不同,他并非完全不能娶一個寧國公府的女宗鐸雖也羨慕過宗肆的世子之位,可眼下釋懷了,從某些方面而言,自己更加自由。
“等這次回京,我會向四姑娘提此事�!弊阼I道,只要寧芙同意,他便上門提親。
宗肆按了按額頭,心中生出些許不耐煩,他淡淡道:“既然是你的人生大事,那你自己看著安排。”
他說完便走了。
宗鐸則是又去了宗二夫人那兒一趟,與她說了自己的打算。
“你要是想,阿母就給你爭取。”宗二夫人笑道,“碰到一個合眼緣的人便已是很難了,錯過了也可惜。更何況你這根木頭,也是難得開竅。”
夫君更看重大兒子宗亭,也更偏袒他,宗二夫人就想在親事上,多彌補彌補二郎。
“勞煩母親替我操心了�!弊阼I道。
宗二夫人心里忍不住搖頭,二郎何時說過這種話?自小就獨立好強,從不求人,今日居然開口求她了:“你且放心去北地,阿母去替你探口風,回來你與三郎的親事要是都能定下來,也算是大喜事�!�
宗鐸聽她這般說,心也就放了下來,一心一意準備去北地的事。
幾日之后,宣王府兩位公子,先后出了京城,敬文帝親自送別,也算是給足了臉面。
“也不知道等二公子,三公子回來,是什么時候�!�
“再等回來,兩位公子的親事,就該有著落了,也不知會花落誰家�!�
這話卻是引得身邊的人一陣輕嘲:“你以為眼下就沒有找落了?這可是宣王府的公子,怕是早早就商量好了人選,只是眼下時機未到,未對外公布罷了�!�
“……”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討論了幾日之后,宗肆與宗鐸離京一事,才漸漸冷了下來,再過幾日,提及他們的人便越來越少了,漸漸被別的事吸引了去。
京城就是這樣,永遠不缺熱鬧的事。
寧芙自打出宮后,便一直留在府中,未出過門。眼下御藝考核也不遠了,寧芙不敢懈怠,再者,寧裕同衛(wèi)子漪的婚事也快到了,國公府最近可是相當忙碌。
衛(wèi)氏來她們二房的次數(shù),也比往日要多了些,寧夫人眼光好,衛(wèi)氏為了兒子的喜宴能讓人稱贊,雖平日里瞧不上寧夫人那番做派,眼下也得讓她出出主意,幫幫忙。
今日她便讓寧夫人來幫忙寫喜帖,她字好看,當年書藝便是上等。
寧夫人看在國公府的面子上,也是盡心盡力。
“等裕兒的婚事過后,就該輪到阿芙和諍兒了。”好事將至,衛(wèi)氏整個人都比往日和藹了不少。
她這一對子女,在親事上,都極為順利,若是明年裕兒能高中,那她在整個京城,也算得上將孩子培養(yǎng)得好的。
寧夫人瞧了寧芙一眼,道:“連夫婿的人選都沒影,怕是不知該到何時�!�
若說她完全不操心,是不可能的,過了年,又有幾位公子訂了親,這可供選擇的余地,也越來越小了。
寧芙的年紀,其實還小,只是卡在了個尷尬的位置,若是大兩歲或是小兩歲,可挑選的公子都多,偏偏她生的前后兩年,公子極少,是以沒什么同齡的公子,這就造成,給她現(xiàn)在定下吧,寧夫人又嫌早了,不現(xiàn)在選吧,過兩年又都是些小公子。
不過到底是心疼女兒,雖糾結,寧夫人還是愿意把寧芙多在身邊留兩年,怕年紀小,嫁到別人家吃虧,更何況生孩子也是個坎。
“船到橋頭自然直,急不得。”衛(wèi)氏笑道,心里卻有點不以為意,二房還不是在于自家女兒比較,這是不愿輸給大房。
“等裕兒成親之后,又得給他重新?lián)芤婚g院子,要忙碌的事不少,弟妹,你來幫我一陣吧,平時府上的事我一人忙前忙后倒無所謂,也就是吃些苦,我是大房,多操心也應該,可近日我身子屬實有些吃不消。”衛(wèi)氏又嘆氣道。
一旁幫忙磨墨的寧芙,這才抬頭看了她一眼。
衛(wèi)氏終于是撐不住,自己主動來提中饋一事,只是如今的態(tài)度,顯然是不肯讓出多少權力,且到這時候,也不忘將自己放在寬容大度的好人位置上。
夸自己就算了,可還要踩上阿母一腳,什么叫一個人忙前忙后?倒顯得阿母自私自利了。求人是這個態(tài)度,看來還是自視甚高。
寧夫人心里也堵得不行,笑了笑,道:“嫂子既然身子不好,不如先休息,這一陣子全交由我管吧。我知你關心王府,可身子更重要,可別累出病來。”
衛(wèi)氏的臉色不太好看,一時間沒再多言,只道:“我這勞碌命,操心慣了,哪舍得休息,日后再想想辦法�!�
寧芙跟寧夫人對視一眼,寧芙在心底笑出了聲,她阿母簡直是她的榜樣。
“我主要得操心阿芙的六藝,大嫂不如去找張氏幫忙�!睂幏蛉擞植宓兜�。
第25章
歡喜宴
寧夫人這話,不可謂不誅心。
若說衛(wèi)氏看不順眼二房,那對張氏,那就是從骨子里帶出的厭惡了。讓衛(wèi)氏將中饋交給張氏,那跟讓她給張氏磕頭,又有何分別?
衛(wèi)氏早些年,不是沒想過將張氏給打發(fā)了,可這狐媚子有些本事,將丈夫迷得神魂顛倒,甚至因為自己打了她,足足半年不曾見自己,衛(wèi)氏心里都記得。
如今寧夫人提及張氏,衛(wèi)氏心里很不是滋味,卻也不好發(fā)作,只道:“張氏愛慕虛榮,趨炎附勢,若是讓她管府上的事,怕是尾巴都得翹上天去�!�
“大嫂說的也不無道理�!睂幏蛉藚s是不太在意道。
寧芙也認同大伯母這番話,若讓張氏主持中饋,恐怕不出幾月,就不將阿母看在眼里了,更何況,她也絕非有如此才能的女子。
衛(wèi)氏從荷亭園離開后,臉色就垮了下來,冷笑道:“二房這分明盯著我手上這點權力,還非得裝出一副清高模樣,與她做了快二十年妯娌,我還不知曉她是什么人?”
“二夫人這些年那點目中無人的氣度,真是這些年都沒變,看著也忒不近人情了些。”李嬤嬤道。
“還當她是公主府嫡女呢,說句不好聽的,公主府如今是圣上的眼中釘,早晚得被拔了去�!毙l(wèi)氏氣不順道。
“夫人可別因為這些事生氣,眼下還得想法子讓二房幫忙,那賬須得落盡快在二房頭上去,讓她想辦法平�!崩顙邒吣托膭竦�,“即便二房平不了,那也是二房辦事不力,怪不到大房頭上來�!�
衛(wèi)氏直嘆氣,她雖早知曉,國公府的賬有些問題,可為了丈夫在外應酬,還是私下拿了不少銀子,如今拆東墻,補西墻也快不行了。
眼下最好的法子,是讓二房拿出自己的陪嫁來貼補,畢竟國公府的日�;ㄤN,也有她二房的份,她有錢,在國公府受難之時,她付出些又如何?
不過一切,都得在裕兒成完婚后,再做打算。
……
寧�;槎Y前,寧芙帶著寧荷一同去了一趟衛(wèi)府。
衛(wèi)子漪在成婚前最想見的女君,便是寧芙,見到她別提有多高興了,拉著她一塊去見了喜服。
衛(wèi)子漪在衛(wèi)家受寵,加上又是門親上加親的喜事,兩邊都極為重視,便是喜服,也是京中最好的裁縫做的,材質輕盈,款式又極新穎,能放大女君的每一處優(yōu)勢,不僅價格高昂,還須排很久的隊。
而那琉璃瑤,也同樣精美,上頭的銀絲工藝繁雜多變,玄色玉石與朱色玉石互相交映,貴氣且?guī)еh飄仙氣。
“好漂亮的喜服�!睂庈胶ΨQ贊道,“我大哥怕是得瞧花了眼�!�
衛(wèi)子漪不禁臉紅,握著她的手道:“你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成親前一月,雙方就不再見面了,只是越臨近成親,反而越想知曉對方的一舉一動。
“兄長在親自布置你們日后的院子�!睂庈秸Z氣中多了一絲揶揄意味。
衛(wèi)子漪問:“你可在旁邊替我監(jiān)督著?你大哥喜歡的,我才不喜歡呢,可別到時候,還得我成親之后,自己重新裝飾�!�
“哪需要我監(jiān)督?大哥每日都會來問我你的喜好,衛(wèi)姐姐放心吧,院子你肯定會喜歡�!睂庈秸f。
衛(wèi)子漪眼中閃過期待,寧裕待她如此真心,國公府又如此看重她,便是日后要陪他吃苦,她也愿意。
寧芙也看見了她眼底,獨屬于小女君的憧憬,每一個女君在成親前夕,總以為等著自己的是與夫君琴瑟和鳴的日子,而日后眼底的光,會漸漸被磨得一絲也不剩。
衛(wèi)姐姐人太好,上一輩子,被算計得不少,與寧裕也有過隔閡,生活遠遠不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和睦。
這卻也算不上寧裕的錯,只要是利益所在之處,就永遠少不了爭端,而人也永遠是向著自己人,大伯母與祖母再喜歡衛(wèi)姐姐,那也永遠比不上大哥。就如同宣王妃雖待她不錯,卻始終是向著宗肆的。
只是眼下,寧芙不愿說些掃興的話,再者她在寧國公府,總能幫她一些。
“日后到了寧國公府,時時能與你一處,我已很滿意了�!毙l(wèi)子漪又看了看寧芙身后的寧荷,柔聲道,“五妹妹日后也多來陪陪我。”
寧荷從那驚艷的喜服上移開眼,道:“嫂子無聊,可以喊我�!�
待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什么,寧荷不由驚慌失措,而衛(wèi)子漪的臉,卻是紅得不能再紅。
寧芙則在旁邊忍不住笑。
這幾日衛(wèi)府的客人極多,寧芙與寧荷,只在衛(wèi)府待了一個時辰,便回了府。
“衛(wèi)姐姐那身喜服好漂亮。”寧荷同寧芙道。
她是庶女,從小便很有眼力見,知曉有些人瞧不上庶出的,便是她的好友,也是其他府的庶女,在他人面前,話并不多,是以沒有在衛(wèi)子漪面前夸喜服。
再者,她也知曉衛(wèi)子漪是相同四姐姐說話,而并非自己,也不想打擾她們。
但在四姐姐面前,寧荷就少了些顧忌,有事喜歡回來同她單獨說。
寧芙看了她一眼,如今五妹妹也不小了,再過幾年,也可以成親了,“你若是喜歡,日后成婚,我可以送你�!�
寧荷驚呆了,她沒有想過四姐姐這么好,只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四姐姐,我很高興你這般心疼我,可我日后也只能嫁個庶子,太高調了,進了夫家,恐怕會遭人記恨。”
雖她也心有不甘,想過別妄自菲薄,可又有幾個庶女,能嫁得好的,即便嫁的人家室好,夫君也不過是深宅中的邊緣人物。
“越是高調,說明國公府重視你,人家才越不敢欺負你�!睂庈綄櫮绲啬罅四笏w細的手腕,笑道,“你好好學功課,替自己爭籌碼,我也會替你好好打算,定不會胡亂將你嫁了。”
寧荷的心情有些復雜,一開始接近四姐姐,她的目的,便是知道指望不上姨娘,想通過四姐姐認識更多的人,替自己尋一門好親事,順帶從四姐姐這撈些好處。
她知道自己貌美,雖比不過四姐姐與二姐姐,可也遠比其他人好些,總有人會瞧上她。
“以色侍人,終不長久,多學功課,學識永遠是自己的,功課好帶來的名聲,同樣是自己的。你有自己的價值,夫家才會發(fā)自內心尊重你。”寧芙認真同她道。
寧荷忍不住落下淚來,四姐姐不是第一次同她說這些,只是這一次,她才算真聽進去了。
寧芙用手帕溫柔地替她擦去眼淚,道:“阿荷,你要記得,你是國公府的姑娘,我永遠是你姐姐,我對誰都可能不是真心,可對你永遠是真心的�!�
寧荷點點頭,伸手摟住了她。
寧芙見她這般撒嬌模樣,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寧裕的親事,并非京中新年的第一場喜宴,卻是最熱鬧的一場,國公府雖不比從前,卻到底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排場自是不小,紅綢鋪著每一寸路,處處張燈結彩。
賓客足足六十桌有余,貴客無數(shù),人人皆璀璨奪人,為喜宴增添了不少色彩。
從衛(wèi)府到寧國公府一路鑼鼓喧天,而寧裕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身紅色婚袍,看去也越發(fā)英俊。
寧芙暗道,大伯母也是個膽子大的,國公府的賬捅出那般大的窟窿,替大哥辦起喜宴來,卻依舊舍得揮霍如此。不過寧芙在這事上也并無異議,便是新娘不是衛(wèi)子漪,她也覺該如此,不能虧待了女須臾見,衛(wèi)子漪下了喜轎,鳳冠霞帔,每走一步,都好似腳下開出了蓮花,婀娜多姿。
“好漂亮的新娘。”耳邊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
“比這還隆重的喜宴,怕是得等到宣王府成婚才有吧?”
“光是宣王府大公子的喜宴,這幾年都未有能與之相比的,等到世子成婚,不知能豪華成何種模樣。聽說寧國公府也是一直想貼著宣王府的,但宣王府不愿意�!�
寧芙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是張氏的兩位姑母。
“這是四姑娘吧?”那人看到她,眼底閃過驚艷。
寧芙笑著點點頭,道:“夫人可要喝茶?”
她說完,便沏了兩杯,堪堪將茶端給兩人,卻聽一人熱情喊道:“二夫人快來坐坐�!�
寧芙正納悶是哪位二夫人,回頭后,卻發(fā)現(xiàn)是宣王府的那位宗二夫人。
“能否向四姑娘討杯茶。”宗二夫人和善笑道。
原本她只是想來找機會同寧芙說說話,可正好碰上了這兩位在說寧國公府與宣王府,言辭間有些許貶低寧國公府的意思,是以她干脆走了過來,替她撐撐場子。
自家兒子看重的人,她自是要護著些。
寧四姑娘,倒像是沒聽見那兩人的閑話,是個沉得住氣,不愛計較的,這種不急不躁的性子,才能管好后宅。
“夫人等我片刻�!睂庈降�,她正好從宗肆那學了些泡茶的本事。
待宗二夫人喝到寧芙的茶,不由閃出驚艷:“四姑娘這泡茶功夫極好,苦味很淡。”
“夫人喜歡就好�!睂庈叫α诵�。
宗二夫人看著她明媚的臉,心道怪不得二郎喜歡,不知她對自家二郎,是何看法。
第26章
有意人,宗二郎
“這茶比之鐵觀音,更為甘甜,比之碧螺春,又更香濃,可否是百里香?”宗二夫人又細細品鑒了一番茶水,得出結論來。
這品茗的本事,卻不是誰都有的,須得閱盡千萬茶種,寧芙不由笑道:“二夫人見多識廣,這茶正是百里香�!�
這茶是寧芙近日從傅嘉卉那得來的,也正好用在了寧裕的喜宴上。
宗二夫人看了眼一旁兩人,狀似隨意道:“都說這茶價比黃金,四姑娘以此茶待客,也算是用心了�!�
張氏那兩位姑母一聽,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神色,原以為這茶只是好喝些,不曾想居然這般貴重,這會兒是半點不舍得浪費了。
又想這寧國公府就算被宣王府拒絕了又如何,也還是她們這些尋常人家比不上的,奚落寧國公府,那不也是瞧不起自己?一時間窘迫了幾分。
寧芙不禁看了一眼宗二夫人,知道她此刻,是特地在幫自己說話。
“這兩位是……”宗二夫人看了一眼兩人。
寧芙道:“是我大伯姨娘張氏的兩位姑母�!�
“原是張氏,當年寧國公納了她,在京中也是一時轟動�!弊诙蛉说�。
為何是轟動?自然是以張氏那般的小門小戶,卻能讓寧國公非納不可,如此門不當戶不對,才是真貼著寧國公府的,又有何臉面看寧國公府的熱鬧。
說者有心,聽者自然更有心,張氏兩位姑母,臉色都不太好看,今日她們來喜宴,也是求張氏求來的,否則寧國公府并不會搭理她們這些親戚。
宗二夫人卻如同沒看見一般,含笑地在她們身邊坐了下來,兩人雖想走了,可也不敢掃了宣王府二夫人的興,坐著陪同她聊了會兒。
“四姑娘最近瘦了些,可是在忙你兄長的親事?”宗二夫人關切的問寧芙道。
“最近食量倒是如常,或許是氣溫回升了些,穿得少了�!睂庈降馈�
宗二夫人早些時日見她,還有些病殃殃的,最近看著倒是很有精氣神,“這天氣是幾日暖,幾日寒,四姑娘最好還是注意些,衣裙別脫了穿,容易著涼�!�
這言辭間盡是關切,這宣王府也不像是瞧不上寧國公府的模樣,反而看著挺熱絡,倒讓人懷疑起,寧國公府想高攀宣王府是謠言了。
等到那邊喜宴要開始了,有下人來迎她們去吃喜宴,張氏那兩位姑母才起身跟著下人走了。
寧芙道:“我領二夫人去找位置吧�!�
宗二夫人自是樂意至極,同她一塊走向前院。
“多謝夫人今日替我說話�!睂庈礁屑さ�。
“四姑娘不必客氣,她倆人說的,也本就是謠言,你與三郎那事,不過是缺些緣分,哪說得上什么拒絕不拒絕的,三郎母妃性子又冷淡些,才造成了些誤會。”
寧芙暗暗想道,宣王妃雖然人不壞,可還真是平等的瞧不上任何人,看不上寧國公府絕對是真事,只是二夫人這般說,她也不好在說什么。
宗二夫人意有所指地笑了笑,道,“不過,王府中大家的想法也不一樣,我倒覺得四姑娘挺好,寬容大度,別人當著你的面說你,你也不計較�!�
寧芙只是不在意,張氏那兩位親戚,與她而言是不相干的人,影響不了國公府半點,若是連這閑話也去計較,那這輩子該操心的事,怕是數(shù)也數(shù)不完。
這會兒更重要的,是琢磨宗二夫人的態(tài)度,寧芙不認為,她會無緣無故對自己熱情。
“二夫人謬贊�!睂庈街t卑道。
“二郎這回去北地,也不知要待多久,聽說那胡人,也不好對付。”她嘆氣道。
寧芙便寬慰道:“二公子有勇有謀,武藝超群,收拾胡人定是不在話下的。”
宗二夫人聽她對二郎的評價,都很正面,心里很滿意。
卻說這喜宴的座位安排,那也是有講究的,自己人一桌,外戚一桌,再跟著的,便是宣王府、慶國公府、太傅府這些貴客了。
寧芙將宗二夫人送回位置后,宗二夫人細心又熱心道:“四姑娘今日還有其他事要忙,不必在這陪我跑前跑后了�!�
同桌的幾位夫人見狀,都看了寧芙一眼,宣王府這位二夫人雖然向來和善,卻也不是對誰都這般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