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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話音剛落,就聽門被推開來。

    “父親。”寧芙道。

    “這么晚了,怎么還未睡覺?”寧真遠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女兒,不禁皺起眉。

    “您與母親的交談,我全都聽見了。”她開門見山道。

    寧真遠抿起唇,他本意不愿讓女兒卷進來。

    寧芙道:“父親,您與宋閣老一向交好,這番卻如此干凈,圣上雖無證據(jù)降罪于你,可心中未必不起疑,也許會猜忌你早知宋閣老如此,與他是一丘之貉,是以不為他說情�!�

    寧真遠的眉頭皺得更死,他擔心的也正是此事,雖躲過了降罪,可若讓敬文帝猜忌他與宋閣老狼狽為奸,日后也遲早被邊緣化。

    “我讀過華朝周丞相的事跡,丞相一身光明磊落,為國為民,卻也被太子懷疑過與商王勾結斂財,丞相不愿承受如此侮辱,為證自己一心干實事,便自請外放,將通州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后被太子親自請回朝堂�!睂庈綘钏茻o意提議道。

    寧真遠認真思索起來。

    眼下四皇子,恐怕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他,暫時放下手中權力,不僅能向敬文帝表明自己非宋閣老之流,而與周丞相一樣,不愿受貪財?shù)渿�,一心想為國做實事,而且也能讓四皇子在如此焦灼之事中,安下心來�?br />
    一想通,便是豁然開朗。

    “看來最近讀了不少數(shù)�!睂幷孢h欣慰道。

    “父親送我那幾本史書,我都看了。我瞧每件事,在史書上都有影子呢。”寧芙笑了笑。

    寧芙有如此提議,卻是知曉父親外放那陣,也是干出幾件大事的,若非因這幾件大事,讓敬文帝對父親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寧國公府恐怕早就氣數(shù)已盡。

    上一輩子,父親還算是戴罪立功,而這一輩子,就算是實打?qū)嵉墓诹�,是以不得不去�?br />
    不出寧真遠所料,第二日,刑部的人便上門徹查了寧國公府。

    護衛(wèi)軍們個個高大挺拔,面色冷峻,若有違者,即可就地正法。

    寧國公府早有了準備,并未出任何意外,府上并未找出任何與宋閣老往來的密信。

    而其他各府,未必就有好下場了,短短半月,共抓獲二十余人,同受賄者六人,知情未報包庇者十余人,多朝中大臣,以及瑯琊地方官宦。

    宋閣老贓款之多,令人瞠目結舌,判以斬立決。

    幾日之后,寧真遠上朝自請外放,想去的是最混亂的涼州。

    “愛卿可得想清楚了,涼州的官員,可并非有你想象中好當�!本次牡凵裆g有幾分復雜。

    “臣一心為國,并非為了貪圖安逸,若是涼州百姓能安居樂業(yè),便是再苦,臣也甘愿�!睂幷孢h正色道。

    四皇子與六皇子對視一眼,兩人各有心思。

    “愛卿既有如此之心,朕又怎好辜負,也罷,朕希望你能叫朕刮目相看。”敬文帝刻露出幾分欣慰神色,眼神中卻還無幾分信任。

    這一番請辭,便即可就得外放,僅僅過了三日,寧真遠便安置好了車馬,準備前往。

    寧夫人舍不得丈夫,那涼州的荒涼,整個大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待我在涼州那邊穩(wěn)定些了,便接你們母女過去�!睂幷孢h也舍不得妻女。

    “阿芙要如何過去?及笄也就幾個月的事了,她還得留在京中找夫婿,去了那,還怎么找?”寧夫人卻是不贊同道,隨后又想起,陸行之似乎也在涼州,不由細細琢磨起來。

    “陸府的陸二公子也在涼州,都是京中人,到時你多關照關照人家�!睂幏蛉硕诘馈�

    寧真遠對陸行之的印象,同樣不差,不過卻并未多言。

    寧芙在送走父親后,便研究起宋閣老一事,找出被牽連的名單來,在看到賀州行時,卻是不由一愣,腦中不由浮現(xiàn)出上一輩子的記憶。

    宣王曾對宗肆道:“幸好早幾年,你將賀氏處理了去,否則宣王府恐怕難躲此劫�!�

    原來是在這一次處理了賀氏。

    宗肆遲遲拖著宋閣老的事,恐怕也有等著此人上鉤的原因。

    宋閣老一事,時間被安排得恰到好處,這其中,早已數(shù)不清宗肆設此局是一箭幾雕。

    只是事已結束,宗肆卻是依舊沒露面,也不知忙什么去了。

    ……

    “姑娘,暖香閣的張管事送了封信過來�!倍榇稳找淮笤绫氵M了寧芙的竹苑。

    這會兒寧芙不過剛醒,聽后便伸手取過信封,將那顯形藥水往紙上一倒,便露出筆記來。

    字跡洋洋灑灑,慕若恒約她玲瓏臺一見。

    “姑娘可是又要去那地方?”冬珠有些不情愿。

    寧芙卻已去換男裝,她身量高,雖纖細些,乍眼一看,卻真有幾分少年公子之姿。

    “走吧。”她今日換了把玉柄折扇。

    兩人再次來這玲瓏臺,便要輕車熟路許多,迎接她那女子見她,便是眼前一亮,道:“快去告訴慕容,他家公子來了!”

    不過片刻,慕容便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多謝公子出錢讓我休息。”慕容低聲道。

    比起上次那清貴冷然的慕容,眼下這位的要和氣溫柔許多,寧芙心里有數(shù)了,兩人并非同一人。

    卻也不難理解,許是慕容受歡迎,玲瓏臺為了賺銀子,是以批量打造了許多“慕容”。

    寧芙又帶著他進了包間里,品了一會兒茶,這才由宋伯領著上去見了慕若恒。

    “玉芙蓉的解藥已調(diào)制好,今日是讓姑娘來取解藥的�!蹦饺艉愕�。

    桌案上,那由青瓷裝著的一瓶藥丸,大概就是了。

    “神醫(yī)對宋閣老之事,如何看?”寧芙想了想,問道。

    “人心不足蛇吞象,死有余辜�!蹦饺艉愕�。

    如此態(tài)度,莫約不是四皇子的人,不過宗肆所言甚是,他是世間唯一的神醫(yī),未必就跟其中一人有交情。

    “四姑娘的父親,才是我欣賞之人�!蹦饺艉阌值�,“君子論跡不論心,若能治理好涼州,便是并非他情愿,也是功德圓滿之人。”

    這番評價,屬實大膽,可他也有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本事。

    寧芙不由警惕幾分,“神醫(yī)還是謹慎為妙�!�

    “何必如此,人既生于世,便少不了被人評價,便是宮中貴人也是如此�!�

    “神醫(yī)如何看四皇子與六皇子?”寧芙想了想,問道。

    慕神醫(yī)笑了笑,“宮中并非只有兩位皇子�!�

    寧芙道:“還有一位三皇子,不過三皇子體弱,腿有舊疾,平日里很少露面。”

    慕若恒道:“于我而言,誰若愛惜百姓,愿意改革,減輕賦稅,誰便適合皇儲之位�!�

    寧芙也是這般想,天下需要的,是一位明君,而并非那為了權勢不顧后果之流。

    “神醫(yī)將玉芙蓉送與我,可有什么想要之物?”她問。

    “若這解藥被用在正道上,我便贈之,若并非如此,我便不會再給姑娘解藥。”慕若恒含笑道。

    回到玲瓏臺下,寧芙將解藥放好,只聽一陣風笛聲,悠揚婉轉,卻也凄楚悠揚。

    寧芙朝聲音方向看去,只見吹笛的男子,身著白色錦袍,面容如玉,也是少見的美人,教人憐愛。

    玲瓏臺中的絕色,一個勝過一個。

    寧芙欣賞片刻,忽聽身后一聲音淡淡道:“又看上了?”

    她回頭,“慕容”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戴著那獠牙面具,只是分明就在她身后,稍一不留意,兩人便能貼上,姿勢有些過于親密了。

    “你與他一起伺候我,如何?”寧芙故作不在意,風流道。

    慕容看了她片刻,緩聲道:“我與他一起?便是只有我,你能伺候過來么?”

    寧芙忍不住紅了臉,同樣說的伺候,他的卻是瞬間便讓人往那歪處想。

    “公子的夫君,平日里如何教公子的?”慕容想起什么,勾了勾嘴角。

    寧芙勉強道:“我一個男子,哪來的夫慕容卻道:“也許公子上輩子是個女子,自然就有夫君了�!�

    第39章

    可一試

    寧芙的臉色微微一變,不禁回頭去打量起慕容來。

    男人神色藏于面具之下,不好辨別,那雙眼睛,卻是極其平靜,平靜中似乎又帶了幾分玩味。

    她看了他片刻,轉而笑道:“世事無常,你說得不錯,也許我上輩子真有個夫君。不過便是有夫君,他卻未必擅長房中之術,也許……他不行呢?”

    慕容瞇了瞇眼睛,嘴角卻揚起一個弧度來,若是了解他的,換成他身邊的副將,便能知道這笑,有多危險了,在北地時他問斬向胡人傳遞密信之人時,臉上也帶著這般笑意。

    卻說他夢中的那些場景,若真是上一輩子的投射,那絕不會像她口中如此不堪,夸郎君最好的也是她。

    “那你行不行?”慕容反問道。

    寧芙則將話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我是你恩客,這話也該我問你才是�!�

    慕容忽而不動了,只安靜地看著她。

    玲瓏臺中,人來人往,寧芙雖是男子裝扮,卻也足夠俊俏,加上慕容也同樣是個惹眼的,便有不少人看向他們。

    就連那吹笛子的白衣公子,也朝他們看來,在看到慕容之后,愣了片刻。

    慕容淡淡地掃了男人一眼。

    白衣男子臉色刷白,匆忙收回視線。

    寧芙并不想被關注,道:“今日已耽誤許久,我該回去了。”

    慕容看了看她,斟酌須臾,似乎是認真道:“若是有機會,可以試試�!�

    寧芙在回到竹苑后,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何意。

    她問他行不行,他說可以試試。

    寧芙本以為他羞于回答此問題,玲瓏臺中的男子,多半是下邊那個角色,行不行其實區(qū)別并不大,卻未料到他是此反應。

    卻說這慕容,雖言辭如此,可分明又是個講規(guī)矩的,連她的手也不會去碰,若說在那煙花之地,雖未必賣身,可越界之事卻是不少,互相抱在一處親個嘴的,都見怪不怪了。

    這第二次碰面后,寧芙在心中留了個心眼,恐怕這慕容,身份也未必那般簡單。

    “小姐,你可千萬別再同那慕容走得近,我看他分明想吃了你。”冬珠只覺得慕容侵略性十足,還想引誘自家姑娘,可到底也只是個小姑娘,未想到那男女間的床笫之歡去。

    寧芙聽她這般所言,都要忍不住臉紅,不過下一回,也是該避開他。

    她又看向手中的青瓷瓶子,既然得了玉芙蓉的解藥,眼下還是盡快給宗肆送去為好。

    寧芙又想起他同程霜那日的交談來,這一回解藥到手,她替宗肆辦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有些事,還是得說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再到清天閣時,傅嘉卉卻是沒有半分意外,帶著她去了上回在這發(fā)現(xiàn)自己壓箱底的那間密室。

    宗肆早已在這,聽見腳步聲,不過是抬頭瞥了一眼,隨后又繼續(xù)去看手中的文書去了。

    寧芙將玉芙蓉的解藥,放在了他身前的桌案上,道:“慕神醫(yī)同我說,若這解藥用在正處,便無須我回報,若是用于害人,就再不會幫下一次�!�

    “以你之見,我會用在何處?”宗肆問。

    “那是世子的事,我無權干預,是以也不必知曉�!敝劣谀缴襻t(yī)這一次給她解藥,卻也未必是為人心善,更多的也不過就是想試探,真正要玉芙蓉解藥之人。

    宗肆也不再提,道:“這些零嘴是傅嘉卉備的,聽聞也是稀罕物,嘗嘗看。”

    那案桌上,擺的正是些名貴的零嘴。只是宗肆身邊,除了宗凝在時,何時出現(xiàn)過這些玩意。如果不是他提起,傅嘉卉又如何能這般大膽,將這些零嘴送來。

    宗肆自然不會喜歡她,可在身邊養(yǎng)個玩物,對他而言,也并無損失。

    寧芙警惕了幾分,想了想,道:“這一次我也算替世子辦完了事,近日想必世子也無需要我的地方,我就暫時不來清天閣了。”

    第40章

    不為妾

    宗肆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之際,便朝她看了過來,神色倒是無太多變化。

    唯有他放下文書的動作,驚起一聲悶響,倒像是在透露他此刻的情緒,聽得人連心跳也快了幾分。

    寧芙見狀,揣摩自己這番話,是不是有過河拆橋的嫌疑,便又謹慎道:“倘若有急事,世子可遣人來尋我,若在我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愿助世子一臂之力。”

    卻說先前只想同他安安穩(wěn)穩(wěn)做交易,她是不介意與他走得近些的,是以她主動見他的次數(shù)也不少,想的是混個臉熟。

    可眼下宗肆對她態(tài)度如此,她就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宗肆盯著她,緩緩道:“四姑娘怕與我相處?”

    幾乎是一語中的,怕的是與他相處,偏了正軌,以致后患,同樣的坑,她可不想踩第二次。

    寧芙只好提正事道:“這番我父親能順利去涼州,世子定然也在圣上面前說了好話,我感激不盡�!�

    “四姑娘在怕什么?”宗肆卻逼問道。顯然此刻他并不打算同她探討寧真遠全身而退一事,是否有他從中干涉。

    寧芙垂眸,密室頂處,潺潺流水緩緩而流,水聲卻更顯密室幽靜,讓人心亂如麻。

    卻是沒人開口。

    宗肆有耐心時,幾個時辰不動如山都是家常便飯,如今非要她開口,自然能不言一語,只是氣場迫人,教人連喘氣聲都身不由己收斂了幾分。

    “寧國公府的嫡女,是不會給人當側室的�!边^了一盞茶的功夫,寧芙不堪壓力,垂眸直言道。

    宗肆扯扯嘴角,果然她敏銳得很,那日程霜問他,他之所以沒明說,便是確實有這方面的考量,倒不是他多喜歡她,只是寧芙這樣的姿色,前路不會順暢,夫家若是一般,恐難以保全她。

    上一輩子,她是他的妻妾,他總有幾分舊情與憐憫,看著她因嫁錯人而香消玉殞,倒不如把她留在身邊加以庇護,至于側室這個位置,夠保她無憂,宣王府也不必卷入寧國公府的事。

    到那時,寧真遠為了女兒的安危,必然也不會拒絕。

    只是眼下,寧國公府尚安,他也未做好決定,宗肆并無提及此事的打算,如若不是今日寧芙說起,一年內(nèi)他都不會與她談及此時。

    “不當側室,那是想當正妻?”宗肆輕嘲道。

    寧芙起身,撫了下衣裙,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言辭真誠:“世子明鑒,我也并無此心思。我心如明鏡,世子妃之位,謝姐姐、程姐姐都比我合適,又豈會生出不該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實不相瞞,我考慮的是陸府、林府這般的夫家。我并不聰慧,唯有夫家家世簡單,才勉強能應付過來�!�

    如此往門第尋常的人家找,也是難得一見,用寧老太太的話來說,這般想下嫁,那是頂沒出息之人。

    “阿芙何必妄自菲薄,你六藝在整個大燕也是佼佼者,你若不聰明,天下便沒多少聰明的女子了,便是要你打理好宣王府,也不會是難事�!弊谒磷叩剿磉�,彎下腰來,朝她伸出手。

    “只有些小聰明,上不了臺面�!睂庈絼t跪著一動不動,他雖提了宣王府,而她卻是未提及半字。

    宗肆清楚她的避諱,笑意明顯了些,可這笑分明失了溫度,冷眼瞧著她:“這么喜歡跪著?”

    其實從寧四姑娘的態(tài)度,便已然能猜出她并不留戀宣王府,也不留戀他,否則又豈會從不愿意他面前提及曾經(jīng)的事。

    倒是他這個不記得前世的,近來卻是偶爾能代入她郎君的角色,遠比先前要更關注她。

    宗肆收回思緒,直起身,淡淡說:“愛跪著那便跪著吧。”

    寧芙并不說話,一動不動。

    未過片刻,他又皺眉道:“年初才在你祖母前跪傷了膝蓋,現(xiàn)在又倔上了,膝蓋還想不想要了?”

    讓她跪的是他,這會兒又嫌棄的也是他,不過寧芙并未直言。

    “我并不喜歡強逼于人,也沒那么想讓你給我當側室�!弊谒量戳怂谎鄣�。

    寧芙放下心來,這才從地上起來,緩緩坐到了他對面的軟絲竹椅上,揉著發(fā)疼的膝蓋道:“這間密室,要是我未猜錯,應該處于宣王府內(nèi)。”

    宗肆沒搭理她。

    “水下修建密室難度之大,是以多半是引渠,京城中有人工河的府邸不多,有些眼色的人一猜便知,世子恐怕不會帶外人來此處�!彼謱⒆约旱牟聹y娓娓道來。

    “不會帶外人來?四姑娘以為同我的關系,又處于和層次?”宗肆卻是反問道。

    這話分明是帶了刺。

    “我自然也是外人,不過是有些利用價值,而我圖的,也是世子能為寧國公府帶來好處的本事。”寧芙坦誠道。

    密室里兩人出奇安靜,在那柱檀香燃進之時,傅嘉卉走了進來,道:“寧妹妹,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宗肆是如何將消息傳遞給傅嘉卉,讓她進來的。

    寧芙跟著傅嘉卉沿著密道往外走。

    “同世子吵架了?”傅嘉卉忽然問道。

    “世子身份尊貴,我豈敢那般冒犯。”寧芙卻是朝她微微一笑。

    “涼州雖不大,地頭龍卻不少,寧大人若是受到威脅,可找信上的人幫忙。寧大人若是平定好涼州幾方勢力,日后回京,定能往上走�!备导位苓f給她一封信。

    回去后,寧芙將信看了一遍,上面提及的幾位,卻都是山匪。

    稍一沉思,她便心里有數(shù)了。

    涼州官員勢力,少不了與京中諸位有所牽連,若是官官相護,父親恐怕也難處理,而山匪手中有的是人手,再大的官,也怕刀劍無眼,自是不會去得罪他們,而借用山匪去干見血的事,再合適不過。

    難怪陸行止剿匪,折騰了如此之久,恐怕宗肆便是用這些山匪,來平衡涼州各方勢力的,各方勢力未除,他又豈會讓這些匪徒被人給滅干凈。

    而陸行之與宗肆的交情,也是不匪的,剿匪速度未必不是刻意拖延。

    寧芙寄出這封信,用的自然是宗肆的名義,他要的也是涼州的安定,此番愿意施以援手,想來父親也不會多疑。

    ……

    寧真遠自請外放后半月,寧國公寧真修則從正四品太常,升到了從三品太仆,大房自是喜不自勝。

    寧真遠自請外放一事,寧芙與寧夫人是清楚其中緣由的。

    但其他人,卻只認為這是寧真遠被貶,寧國公府二房日后的前程恐怕堪憂,一時間,原本對寧芙有些想法的公子府,也收了心思,不再來寧國公府套近乎。

    “各個都現(xiàn)實極了,這樣的人家,我也瞧不上�!睂幚咸唤浜叩馈�

    卻說寧老太太這番話,難免有雙標的嫌疑,她看重的幾家,不也是從利益方面考量?

    寧芙將藥喂給她,并不言語。

    父親一走,祖母憂思成疾,染了風寒,不過也快恢復了。

    “你父親在涼州,怕是得吃好些苦�!睂幚咸种眹@氣,那涼州可是兩代帝王,也啃不下來的硬骨頭,自己兒子雖是自請外放,卻跟被貶無異。

    “祖母放心,父親會照顧好自己的。”寧芙道。

    再晚些,寧夫人也來了沁園,寧老太太見她神采奕奕,不見任何擔憂神色,心中便生出了幾分不滿,卻說丈夫去了那苦寒之地,這一待至少也要一年,做妻子的如何能不跟去?

    依寧老太太的心思,寧夫人就該一同跟去照顧兒子的起居。

    只是又想起兒子去時的言辭,讓她別找柳氏的麻煩,再是不滿,也不敢開口指責寧夫人。

    “真遠一人在涼州,也屬實凄涼了些�!睂幚咸郧脗葥舻�。

    寧夫人道:“我倒是想跟去,不過夫君不肯,老祖宗若是想我也過去,不妨給他書信一封�!�

    寧老太太不敢得罪她,便轉了話鋒:“王府如今也需要你來打理,還是留在王府的好。”

    “這月王府幾間鋪子營收開始好轉,從下月開始,除去開支,便能有盈余了�!睂幏蛉说�。

    寧老太太這才露出了幾分真心地笑意來,又難免遺憾:“若是這二十年王府都有你打理,境況大抵要比如今好上許多。”

    寧夫人卻是嗤之以鼻,之前偏向大房,現(xiàn)在來說這些話,她可不會感激涕零,經(jīng)過上一回那一鬧,她與老太太如今也只是表面上過得去。

    寧老太太心中有愧,也未再多言。

    衛(wèi)氏今日來得晚了些,見到寧夫人也是客客氣氣的,笑道:“弟妹若是忙,可以先走,老祖宗這我伺候著就行�!�

    若說最開始交出中饋,她心思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怕二房發(fā)過來針對她,可眼看著柳氏將國公府打理得越來越好,也不曾為難她,她那點不甘心也就放下了。

    要不是在柳氏有了錢,寧真修無法打點好關系,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晉升。

    自打丈夫向著她,提出分家后,寧夫人如今的日子,就要順風順水多了,不論是大房,還是寧老太太,說話都要先在心里細想三分,得罪她的話,再未提過。

    “行吧,我就先走了�!睂幏蛉酥蛔潞攘丝诓�,便起身離開了。

    衛(wèi)氏又看向?qū)庈�,道:“苒丫頭近日在府中無聊,想著喊你過去陪她呢,不過也看你想不想去。”

    寧芙沉思片刻,如今寧苒懷了孩子,能開口提想見她,那便是真想見她,到底是自家姐姐,她到底是沒拒絕。

    這一回到衛(wèi)府,寧苒的肚子已顯了懷,圓圓的、小巧的一個,只是姐夫衛(wèi)霄,今日卻不在她身側。

    “還好將你給盼來了,最近我無聊得都要發(fā)霉了�!睂庈畚罩氖值�。

    “姐夫呢?”寧芙問。

    寧苒卻是冷笑了聲,道:“我不想見他,將他趕走了。”

    夫妻吵架,再正常不過,是以寧芙也并未多想,道:“二姐姐,現(xiàn)在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可別生不該生的氣�!�

    寧苒紅了眼睛,道:“我不能與他同房,不過一月,他就又回他那通房屋里了,兩人私下好不親密,卻是不比與我一起時差幾分�!�

    寧芙卻是驚訝不已,她一直以為衛(wèi)霄是三好男人,沒想到他也會如此。

    “不過,男子都是如此,只是他那通房,是個有野心的,故意讓我不痛快,我便當著你姐夫的面,將她打發(fā)了,你姐夫也未多言一句,讓她好好瞧瞧,她算個什么玩意兒,不過是個玩物罷了�!睂庈酆藓薜馈�

    “玩物”二字,卻刺痛了寧芙的神經(jīng),宗肆想納她當側室,也不過是消遣,雖側室比通房身份高,可到底是不如正妻,她若真嫁了過去,宗肆的正妻,恐怕也如寧苒看通房一般看她。

    “阿芙,情愛都是虛的,只有捏在手中的權力才是真的,日后你可別為了男人犯傻�!睂庈圻@番話,那是相當真心,“也不必因為男人有了別人傷心難過,有了便也就有了,可那想越過你的,就得盡早收拾了,最好那些姬妾,都是自己人�!�

    寧苒處理了通房后,就安排了自己人,以確保不會掀起風浪來:“我將夏云給了衛(wèi)霄�!毕脑剖撬呐慵扪诀�。

    不過即便是她主動將夏云給出去的,可衛(wèi)霄沒拒絕,還是讓她有些傷身,所以才將衛(wèi)霄趕走了,幾日都未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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