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穩(wěn)步走到窗邊,窗戶推開時,涼風(fēng)侵襲而入,將濃黑的發(fā)絲勾的飛揚(yáng),纖細(xì)的身軀輕微一抖,有些懶散的靠上了窗邊。
濃云將星月遮掩,低沉席卷整個夜空,閃電同雷聲再起,夾雜著樹葉的沙響。
要變天了……
正出神時,一雙堅(jiān)硬的手臂環(huán)上她的臂膀,微顫的身軀落入滾燙的懷抱,男人將下巴輕放在她的肩頭,耳邊全是滾燙氣息。
李靜嘉猛然回神,冰涼的身體漸然暖和,可臂膀卻越摟越緊,嫩白的肌膚甚至已被箍出了紅痕,容清卻還在用力。
好似要將她融進(jìn)骨血之中。
李靜嘉并未掙扎,任由著男人發(fā)瘋。
二人相顧無言,就這樣靜默。
清晨,幾滴殘留的雨水滑落,空氣中帶著幾分暴雨席卷后的清新。
李靜嘉被屋外的喧囂吵醒,她隨意伸手,身側(cè)的被褥已冰涼一片,不知男人是何時走的。
昨夜吹了太久涼風(fēng),腦袋竟有些昏沉,又被人擾了清夢,嬌縱的脾氣也上來。
她行到門前,只聽得“吱呀”一聲,迎面便瞧到了李昂駒身旁的大太監(jiān)——安公公。
“你來做什么?”女人的眼中閃過不悅,直接轉(zhuǎn)身進(jìn)屋,歪扭著上了軟榻。
安公公雙手捧著圣旨,面露諂媚,雙眉間帶著抹不去的喜悅,勾著腰隨李靜嘉進(jìn)了屋。
“長公主,大喜事!皇上今日一早給您和沈大人指了婚,還給了沈大人封了安北伯,賞賜伯爵府,如今圣旨已傳遍前朝后宮,奴才特來送旨討喜!”
太監(jiān)的聲音又急又尖,正玩著小貓的女人一頓,整個身體都愣住。
賜婚……
她和沈嶼之。
圣旨已經(jīng)……傳遍前朝后宮!
鳳眸閃過剎那的驚濤駭浪,再去撫摸小貓的那只手竟有些顫抖,李靜嘉整個腦袋嗡聲一片,強(qiáng)壯鎮(zhèn)定的抬起頭。
“多謝安公公。”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聲,渾噩僵硬的拿過那蓋著玉璽印章的明黃色綢布,又給人抓了一把金瓜子。
安公公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皇上嬌縱長公主,所以公主府的差事最是難做。
清晨他將圣旨送來,足在屋外站了一早,方等到女人出來。
這些年來,求娶公主的俊杰無數(shù),唯獨(dú)沈嶼之成功,還得了伯爵的位置。
這是何等榮耀?
可眼前這千尊萬貴的人兒卻好似不在乎一般。
他微微吸氣,小心翼翼的說道:“轎子早在寺外侯著,公主……”
“你先出去,我還要收拾一番�!�
聽到這話,安公公如同大赦一般,抬腳便向門外走去。
“吱呀”一聲再響,李靜嘉攥緊那布料,緩慢向梳妝鏡旁走去,沉穩(wěn)的步伐在沾到鏡臺那一瞬盡顯慌亂,她顫著手坐下。
嫵媚淡然的面色微微泛紅,她將那圣旨鋪開,逐字看起。
“長公主李靜嘉,淑慎性成,勤勉柔順,雍和粹純,性行溫良,克嫻內(nèi)則,淑德含章。新科狀元沈嶼之,貴而能儉,無怠遵循,克佐壺儀,軌度端和,敦睦嘉仁。此為佳偶天成,特賜佳姻。”
女人小指結(jié)骨發(fā)白,紅唇繃直。
佳偶天成,特賜佳姻……
特賜……
佳姻!
積涌的情緒頃刻泄出。
雙眸已是一片霧蒙,她將布料抓緊,好似珍寶一般的摟進(jìn)懷里。
一向自持的長公主伏到桌上,纖弱的背影巨幅顫抖,啜泣一聲接著一聲。
朦朧淚珠濺上明黃,開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花。
終于。
從十歲到十七歲,她被鎖了整整七年。
更是等了整整七年!
終于……
終于!
再也不用在公主府中望著四方的天空,再也不用和李昂駒維持那不為人倫所接受的關(guān)系。
她從不在乎和誰成親,她只在乎能不能成親!
只要從那牢籠出來,她便有一萬種方法能逃。
李靜嘉,你終于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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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來生再還
再抬頭時,銅鏡中那雙媚柔的雙眸已是通紅一片。
李靜嘉伸出玉手,堅(jiān)定又堅(jiān)韌的揩掉面頰上的每一滴淚水。
別哭。
這種好事,難道不該笑么?
于是鏡中那張梨花帶雨的面容,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手腕上的佛珠滾了一圈,李靜嘉緊緊抿唇,想用另一只手將它滑落。
可滑到一半,就好似被人按住了手臂,怎的也使不上力。
容清的面容在女人的腦海浮閃,淡然的,冷靜的,微亂的,甚至……還有縱欲的。
她強(qiáng)行收緊手指,“吧嗒”一聲,珠串被扔到了銅鏡前。
從踏入金蟬寺的那一刻起,她的目的,就是被賜婚給沈嶼之。
顏書郢和李昂駒說的不錯,容清是個危險的人物,可對女人來說,他又是如此迷人,她險些在自己的棋局中亂了陣腳。
這個男人擁有可以動搖皇位的權(quán)利,更擁有無數(shù)信徒,朝臣們尊他敬他,百姓們信他拜他,所以李昂駒才憚他怕他。
她的皇兄,是個十足的瘋子,哪怕犧牲天下,也要將想要的東西玩在掌心。
所以怎么會容忍一個男人在動搖他權(quán)利的同時,又去動他做夢都想得到的女人呢?
她一次又一次的讓顏書郢在其中傳話,將男人的嫉妒心和忌憚心疊加。
壓垮李昂駒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她那夜和容清的縱欲。
若不是她在其中設(shè)計,偌兒怎么敢夜半闖入禪房?
又怎么會撞破她和容清的淫亂?
這道圣旨也不會下的這般快。
她還記得那夜,容清好似將她看了個通透……
沈嶼之的父親本就鎮(zhèn)守北地,勞苦功高,唯一一個兒子,定不會讓他去吃苦受累。
所以他得了狀元。
李昂駒又賜伯爵之位,想將沈嶼之一輩子都拴在皇城之下。
將自己嫁給他,不僅斷了容清的念想,更將她一起栓在了皇城之中。
這是唯一的,更是一舉兩得的法子。
李靜嘉在賭……
這一場,她終于贏了!
沈嶼之曾經(jīng)給她的鐲子還在發(fā)亮,她緩慢取出,輕滑上了手腕。
就當(dāng)這金蟬寺人和事全是一場長夢罷。
夢醒了,也該散了。
李靜嘉強(qiáng)迫自己打起精神,一番梳洗打扮,套上來的那日穿的月白紗衣。
她兩手空空來,那便也兩手空空的離開。
房門拉開,屋外早已站滿了來接她的宮女太監(jiān)。
長公主白齒紅唇,墨發(fā)微揚(yáng),身上輕紗飄飄,好似從天上下來的人兒。
眾人彎腰行禮,李靜嘉抬出一只腳,堅(jiān)定落下,隨后便大步朝著院口走去。
“喵~”
小貓的叫聲傳出,白色團(tuán)子如風(fēng)一般襲來,幾個太監(jiān)怕擾了公主鳳駕,撲著就要去捉。
可那貓兒兇悍無比,齜牙咧嘴的在幾人身上留下了傷疤。
李靜嘉語氣冷冽,朝著幾人呵斥:“住手!”
說罷,又俯下身子,朝著貓兒伸手:“阿離,過來�!�
小貓瞬間乖巧,跑著撲向女人懷里。
她原本是什么都不帶的,可這貓兒怎么辦呢?
阿離似乎感知了李靜嘉的情緒,在她的懷里蹭了又蹭,好似在挽留。
女人微微抿唇,一陣靜寂后,將貓兒攬進(jìn)懷里,繼續(xù)抬腳。
寺廟門口還有大波人在等待,廟里的弟子們紛紛駐足,在長公主經(jīng)過時,微行佛禮。
李靜嘉行了一路,并未瞧到那清高矜貴的身影。
她知道,那雙眼睛在暗處看她,興許還夾雜著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