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抽出交纏在一起的手腳,宋野枝慢慢挪到床尾去,跪趴在枕頭邊,細細看了那人半晌,才輕輕下床去洗漱。
清晨空氣濕潤,貓狗都未開始活動,四下安靜。宋野枝蹲在后門臺階上刷牙,突然聽趙歡與一聲驚叫,一口牙膏沫順著喉口溜下去了。
“……”
他端著牙缸去前門找人,探出一個頭,看到沈樂皆正站在院子里,宋野枝定了一下,馬上收回腳原路返回。路過睡房時又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趙歡與那一嗓子也沒把易青巍叫醒,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團在床上。
直到牙刷得差不多了,宋野枝才慢悠悠踱去后門臺階。
等他洗漱完畢返回,院里的兩位還沒掰扯完,床上的那位正盤腿坐在床上醒神。
宋野枝拿著牙刷和毛巾安排人:“小叔,牙刷和毛巾都是新的,我和歡與來的時候備多了。但牙缸只有兩個……”
易青巍弱不禁風地倒回去,癱在被子上,聲音含糊不清:“宋野枝,你不會還要問我是用你的還是用趙歡與的吧?”
宋野枝:“不是……你還可以用碗�!�
易青巍差點把自己悶窒息,心猜宋野枝是不是擔心自己起床氣沒地兒撒啊。
他手腳并用地從床上爬起來,接過宋野枝手里的牙刷,說:“沒關系,我還是喜歡用你的�!�
宋野枝是個跟屁蟲,在一旁守著易青巍洗漱,但兩個人都沒意識到,很從容自在。
“趙歡與鬼叫那一聲是你樂皆哥來了?”
宋野枝點頭:“現(xiàn)在還在前院�!�
易青巍低頭一瞥,話題就歪了:“把褲腿卷起來我看看,被咬成什么樣了�!�
昨天沒有光,天很黑,只從觸覺上知道狀況慘烈。
宋野枝不明所以:“��?”
易青巍問:“啊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癢得蹭了我一晚上?”
宋野枝的嘴驚成一個圓:“真的假的……”他今天早晨起來正奇怪呢,逮住機會就問,“小叔,所以就把你蹭到床尾去了嗎?”
在床尾,把他的雙腿圈在懷里過了一晚上。
“……倒也不是�!�
易青巍被反將一軍,面無表情對天刷牙。
趙歡與來找宋野枝商量早餐怎么吃,走到門口又被嚇得一哆嗦。
“小叔……你又是啥時候來的啊……”
本來吃完早餐就該啟程回家,但易青巍一直磨磨蹭蹭,最后到了吃午飯的點,干脆說吃完午飯再走。吃完午飯呢,又大有一副要吃晚飯的架勢。
趙歡與一直跟在易青巍屁股后面催:“走不走啊走不走啊走不走啊早點兒回去吧早點兒回去吧我已經很久很久沒看打游戲了……”
易青巍在磨刀石上練鐮刀,一本正經打算去體驗一下割草。他余光瞅見宋野枝也在一旁站著,說:“車就在那兒,自己去開唄,留一輛給我就行�!�
“切�!�
趙歡與一甩胳膊又去求她哥,沈樂皆雖然同樣是一副無聊死了的樣子,但也老神在在躺在床上看掉皮的舊書,見趙歡與來,也不接話,把車鑰匙掏出來放她面前桌上了。
趙歡與茫然望向宋野枝:他們倆是中了什么邪。
不過十分鐘,宋野枝正蹲在院子前的小水溝邊揀石頭玩兒,趙歡與竟湊過來平靜地勸道:“小野,我覺得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石頭也挺好玩兒啊,咱晚點兒再走吧�!�
宋野枝茫然望向趙歡與:你又是中的哪路邪。
晚上八點,夜幕落下,燈一盞一盞亮起來了。路過廣場,易青巍突然把車停路邊了。
“怎么了?”
“我去找個公廁。”
“小叔,再幾分鐘就到家了。”
“人有三急懂不懂。”易青巍下了車,又倚著車窗說,“坐那么久了,也出來透會兒氣?我要不了多久就回來�!�
沈樂皆的車跟著打著雙閃停靠路邊,趙歡與探出頭來問:“小叔去哪兒了?”
“去上廁所了�!�
沈樂皆熄了火,咳了一聲,遠遠的,想說什么,但最終沒成功說出來,一言不發(fā)走了。趙歡與尷尬得頭皮發(fā)麻:不會找借口就坐著讓我來啊!
宋野枝目送沈樂皆走遠,看向趙歡與。她迅速收了無語的表情,苦惱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去看看?”
宋野枝說:“我和你去吧�!�
趙歡與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在這兒看著車,我去就行�!�
兩個人很快沒影兒了,留宋野枝一個人和兩輛空車干瞪眼。
叫他等,他果真就乖乖地等。什么事也不做,坐在花壇邊的白瓷磚上,仰頭看星星。
看著看著,一束禮花在宋野枝腦后炸破夜空,嘩啦作響。他轉過頭去,煙花離他極其近,是在廣場上放出的,燦爛如火,恍若白晝。
還沒完,一炮接著一炮,粉粉綠綠,藍藍紫紫,五顏六色在天空中布了個景。
美,美得像幻境。
禮炮持續(xù)不久,漸漸稀疏下來,就在這空隙中,他聽見趙歡與、沈樂皆、易青巍,甚至爺爺和陶叔在一齊叫他的名字。宋野枝的心咚咚當當?shù)貋y跳,拾階而上,把廣場看了個全貌。
廣場擺了一圈地面禮花,不斷躥出一人高的焰火,富麗堂皇,像個宮殿。他們站在中央,圍著一個兩層蛋糕,插滿了蠟燭,火焰一跳一跳,同周邊的禮花爭輝。
他剛才旁觀的幻境,竟是有人挖空心思為他造的。
趙歡與帶頭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廣場上看熱鬧的小孩兒也跟著調調唱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易青巍大喊:“宋野枝!”
他們一起接:“生日快樂——!”
宋野枝慢騰騰走過去,看著爺爺說:“我從來不過生日的。”
他眼睛里住了兩簇火,比誰的都亮,宋英軍知道,那是他含著的淚擁起來的。
“你小叔問的我,硬要給你折騰這么一出。”
易青巍走來貼著他,捧著臉仔細瞧:“高高興興的,我可不是來惹你眼淚的。”
宋野枝扭不開臉,嘴硬道:“煙熏的。”
趙歡與把壽星帽給他穩(wěn)穩(wěn)當當戴上。
“我們壽星的許愿環(huán)節(jié)!”她小聲說,“要好好許�!�
宋野枝只看過別人許愿,但他做不來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心無旁騖的模樣,像在演電視劇。他認認真真盯著蠟燭沉默了一會兒,舒了一口氣,吹滅了。
分蛋糕就是見者有份,趙歡與跑了全場,見人就送,還善始善終,囑咐道吃了還有,沒了再來拿。
笑啊,鬧啊,怎么也不夠,盡情一整晚。
最后,總算是倦了疲了,擺得費心思,收得費手腳。把垃圾一一扛到桶里去,大家打道回府,全部就近回胡同院里歇下了。
“好像一場夢啊�!彼f。
易青巍沒理他,趁他泡腳時給他的蚊子包擦藥。
“其他地方有沒有?”
宋野枝直起腰掀衣服,露出肚皮。
“怎么連這兒都遭了咬?”
“第一晚沒經驗,坦著肚子睡的�!�
易青巍似笑非笑,問他:“剛才許了什么愿?”
“能說嗎?”宋野枝真誠地問,很有和他分享的欲望。
反而引得易青巍搖頭:“不說,說了就不靈了�!�
易青巍手下未停,心思活泛。
宋野枝的生日,他借光也許了個愿。
他希望,眼前這個小孩兒,能在自己的庇護下,完整地長大。
由衷地,懇摯地,要以自己的心頭血滋養(yǎng)他。
藥擦完了,宋野枝走路兩條腿都得分老開,手還要照顧著衣服不貼肚子。易青巍讓他上床躺著得了,收拾完回來,見他把兩條腿搭床架上晾干。
“你這姿勢硌尾椎骨嗎?”易青巍好奇。
“有點兒�!�
易青巍抓了宋野枝平日用的枕頭,塞他屁股底下去。
“我有點兒嫌棄�!�
宋野枝弱弱地反抗,被易青巍拍了一掌。
“怎么從來不過生日?”
宋野枝說的每句話他都留意著。
“不重要啊。”宋野枝理所當然道,“小的時候還過過幾年,但大家都越來越忙,就沒去在意了。我也不想過,沒什么意義�!�
“瞎說�!币浊辔∩洗�,把他擠到里側去,“本來要給你過農歷的,但誰叫你沒事兒干要往村里跑,錯過了。那就退而求其次,給你過一個陽歷的。”他嘆氣,“白瞎了七月初七這么個好日子,七夕那天是不繼續(xù)傻兮兮跑山上喂蚊子呢?”
“對啊,小叔,你七夕節(jié)怎么過的?”
“怎么過,醫(yī)院里陪病歷過的。”
藥風干得差不多,易青巍把宋野枝睡褲的褲腿給捋下去,說:“我覺得有意義,再忙也要過。以后我們每年都過,七夕這天,牛郎織女過橋相會這事兒也要給你讓道,排你生日后邊兒去�!�
他變戲法一樣,從背后掏出一條項鏈,在手心里展開,一頭銀色的羊落出來,在空中輕晃。易青巍叫他貼近自己,鄭重地為他扣到脖頸上,語氣正經了一些:“宋野枝,十七歲了�!�
十七歲這年,宋野枝的生日愿望許了也沒記掛在心上。雖然算是謹慎對待了,但也只是像在考場上對待一道選擇題一樣,盡心盡力保證它毫無差錯,然后做完就忘。
他許:
“好,那我就祝,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祝我,祝我們�!�
那時,歲月尚安穩(wěn)可人,簡單得很,一眼望得到頭。
※※※※※※※※※※※※※※※※※※※※
“以后我們每年都過�!�
第39章
宋野枝
夏天來時勢不可擋,走時猝不及防。一場大雨把天上高掛的太陽澆涼了,試圖用鳴叫聲毀天滅地的眾蟬銷聲匿跡了。此后,再吹的風就是屬于秋天了。
“夏天走了�!�
周也善敷衍地捅她胳膊肘:“是,快去送送�!�
趙歡與緩慢地翻了一個白眼:“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無論怎么聽都有一絲欠揍的氣息。”
“誰說不欠揍?”
“小野啊,如果他說我就會……”趙歡與端起架子來,點頭稱贊,“嗯——同道中人——”
周也善噗嗤笑,直點頭附和:“是是是。”
再過幾天就是國慶節(jié),國慶節(jié)過后是秋季運動會,秋季運動會過后是圣誕和元旦,圣誕和元旦過后就是寒假!
大家翻爛日歷算好了日子,把假期掰成兩半過,翹首以盼。
但回到現(xiàn)實中,班上征集男子五千米長跑名單時很尷尬,黃菊在教室里巡回三遍無人應答,最后宋野枝舉起手來:“老師,我去�!�
之后放學他都會在操場跑道上跑一遍,周也善和趙歡與通常坐在一旁等他,一起出校門。
落日西斜,直照在臉上,周也善壓低帽檐,恰逢宋野枝氣喘吁吁小跑過來,他又緊接著仰臉瞇著眼去看。
趙歡與對他這類多此一舉的傻子行徑無話可說。
周也善遞水給他:“拉伸會兒走了�!�
“行�!彼我爸呑哌叢梁�,“你不打算練練你的百米嗎?”
“現(xiàn)在還早,臨開賽了再說吧。”
趙歡與“切”了一聲。
周也善來勁了:“干嘛?我本來就是被拉去湊人頭的。你怎么不練練你的跳遠��?”
趙歡與原地蹦了兩下:“練什么,隨隨便便拿第一好嗎�!�
周也善平聲平調:“喲,了不起�!�
再多拌兩句嘴,宋野枝已經收拾好東西要走了。
周也善:“放假你們去哪兒玩兒?”
“家里躺著最舒服�!壁w歡與嘆氣,“這么個假,能玩兒啥呀�!�
往常周也善是緊扒著宋野枝站,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不知不覺遠了,站去趙歡與旁邊。
現(xiàn)在,他隔著她看他,等他回答。
宋野枝渾然不覺,只說趙歡與好大的口氣:“果然是剛從暑假過來的人。”
三個人搖頭晃腦走到校門口,再一起多走一條街就各回各家了。
趙歡與的目光突然晃到一個人,扯宋野枝胳膊:“看看,那人有點兒眼熟。”
易青巍坐在小吃攤上,面前的碗空了,矮桌上還有幾根竹簽,正跟老板侃得高興。顯然是坐很久了。
“也不說今天要來接我們……”
“這是相信我們眼神好——這不相信對了嘛�!壁w歡與毫不在意,一拍肩膀迎上去:“小叔!這兒呢!”
“面真好,下回還來啊�!�
“您慢走,啊,回見!”
“回見回見�!币浊辔∮沂謸]手,左手攬人,走到人行道上去。
“叔叔好�!敝芤采拼蛘泻舻�。
“好,送你啊�!�
“不……”
“裝啥靦腆�。 壁w歡與拽了一把,周也善住嘴順著勢就上了車。
易青巍知道最近宋野枝在練長跑,正倒車出車位的空隙問道:“每天都這么晚?”
周也善無縫接話:“不是,趙歡與不磨蹭的話得早個半小時�!�
易青巍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座嘻嘻哈哈的倆人,跟著笑了兩下。
周也善家不順路,但不遠,沒笑幾個回合就到了。
“麻煩您了叔叔�!�
“客氣�!�
周也善燦爛一笑,狀似隨意趴在副駕駛窗邊停了一瞬,對宋野枝說:“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他們平時的結束語可沒有這一句。
趙歡與立馬問:“啥事兒�。俊�
宋野枝沒做聲,一臉疑惑看著周也善,等來他的一記揉頭。
“走了啊,你們注意安全,再次謝謝您,叔叔!”
回程路上,紅燈,只有指節(jié)敲打方向盤的聲兒。
“周也善,是這名兒嗎?”
趙歡與一人獨占后座,橫倒下去,氣沉丹田,低聲道:“這都快一年了,小叔,還沒在您跟前混得個全名兒啊�!�
綠燈通行,掛了檔,易青巍說:“宋野枝,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宋野枝就這一點好,心越慌,面上越沒表情,他僵著一張臉問:“哪里?”
然而易青巍并沒有在意他的回答,像是隨口一說,后邊兒的車喇叭一按就拋之腦后了。
車都開到商場門口了,趙歡與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干嘛啊這是?”
“帶你們挑身正經衣服�!�
“竇哥婚期定了?”宋野枝敏銳,一猜即中。
“對,十月中旬。”
趙歡與下了車,就是一片迎風起舞的葉。
葉子轉著圈兒問:“具體幾號啊?可千萬別是周末�!比~子腳下踉蹌幾步,跌進商場門,繼續(xù)道,“又有得玩兒了�!�
易青巍在身后學沈樂皆:“玩玩玩,你腦子里能不能裝點兒別的東西?”
趙歡與伶牙俐齒:“生活這么苦,還不準我自食其力摳搜點兒甜的嘗?”
易青巍:“不知道的以為沈樂皆怎么虐待你呢�!�
她輕飄飄地回:“多著呢,罪狀第一條就是浪費我光陰。”她話鋒一轉,說,“還得穿禮服去?也太給二竇面子了吧!”
趙歡與當著王行赫的面兒可從不這樣埋汰人,他倆的相處方式是心知肚明的虛假的互相吹捧。
“大家都這樣穿,你隨便穿的話,就太高調了。”
宋野枝提了一件白襯衫打量:“小叔,你伴郎衣服選好了沒?”
“喜歡這件?”易青巍接過來看,“伴郎衣服可不是伴郎自己挑,新郎讓穿什么就穿什么。”
趙歡與當即拆他臺:“最后還不是緊著你們來。”
王行赫的伴郎團,不是發(fā)小就是同學,伴郎和伴郎不一定都認識,但都跟趙歡與挺熟。她愛玩兒,王行赫也愛帶著她玩兒,譬如他大學時瞎組的樂隊的那些演出,一場沒落下過的人,也只找得出趙歡與一個。
一談這事,易青巍贊嘆:“真是奇了,到時候還得麻煩您串個伴郎團引薦人的場�!�
給個梯子趙歡與就能順著爬上天:“小易你別擔心,包我身上,小事一樁。”
逛男士區(qū)就是走個過場,宋野枝選了一件白色襯衣就要走人,易青巍跟在后面給他挑了一個領結和一對袖扣。
“別那么隨便,你要頂著這身行頭去給他拉小提琴的。”易青巍說。
“嗯?”宋野枝轉頭,“竇哥沒和我說過�!�
“托我轉述�!币浊辔r住宋野枝要去結賬的腳,“先去穿上試試合不合身�!�
“他有沒有指定拉什么?”
“看你心情。快去�!�
不多會兒,更衣室的門開了一條縫,宋野枝在招手叫易青巍進去。
易青巍看了趙歡與一眼。
“看我干嘛,難道要我去啊?”趙歡與睜大眼睛。
易青巍頓時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斂著眉頭進去了。
更衣室空間密閉逼仄,齒間彈出的音節(jié),鼻間漾出的呼吸,都被困在四壁蕩來蕩去,逃不出去。
宋野枝有些后悔。
“我系不了領結,也沒戴過袖扣�!备匾氖�,“今天穿的是校褲,配襯衣,我都不好意思走出去�!�
易青巍站在他身后,已經開始著手為他戴領結,笑道:“脫了,我出去給你拿條合適的來�!�
宋野枝手搭在腰間,不動了,為難地說:“等你出去我再脫。”
領結系上了,正整理衣領。
易青巍哼笑,不同了,露出一絲痞:“你現(xiàn)在脫我也不介意,你介意?”
“小叔,你別打趣我。”宋野枝無力地抗議。
“看著,教你戴袖扣�!�
戴就罷了,易青巍的目光在宋野枝腕間和胸前來回掃視,還是垂著眼皮問了出來:“我之前給你戴上的項鏈,你解了?”
宋野枝用沒被束住的那只手摸了摸空蕩蕩的脖子,說:“這幾天跑步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