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菜上齊后，
兩個男生還沉浸在游戲中。
“吃飯了！”周景儀喊。
周遲喻低著頭，
手指在屏幕上敲得飛快，
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馬上要贏了，
你先往鍋里下點菜�！�
周景儀端起一盤鵪鶉蛋，整個倒進(jìn)鍋里，她沒?控制好力道，
滾熱湯底的飛濺到了手背上——
“啊！好燙！”
“我來吧�！痹歧婷�?她手里接過分菜夾。
云珂做事慢條斯理，
周景儀邊看邊驚嘆。
周遲喻和李江川還沉迷于游戲，
云珂涮了幾片牛肉放進(jìn)周景儀碗里。
周景儀吃一口，連聲夸贊：“哇塞，珂，你調(diào)制的這個秘制蘸料也太好吃了�！�
周遲喻一聽這話?，立馬放下手機(jī)說：“我也要秘制蘸料�！�
他和李江川坐在里面出不去，干脆長?手一伸，
五指分開，
把云珂面前調(diào)料端走了。
云珂剛剛給?周景儀涮牛肉時，也給?自己涮了兩片，還沒?來及吃——
周遲喻提起筷子，
夾起肉片，一股腦塞進(jìn)嘴里。
很快，他察覺不對勁，這蘸料怎么這么辣？
他艱難把牛肉嚼碎吞下去，連灌兩口大麥茶。
“斯……咳咳，”他張著嘴，手打成扇子，一個勁兒地往嘴里扇風(fēng)，“季云珂，你怎么突然?吃這么辣？”
周景儀見周遲喻的舌頭和嘴唇都?被辣腫了，笑得人仰馬翻：“活該，誰讓你當(dāng)?土匪的？”
周遲喻喝完自己杯子里水，又站起來把云珂杯子里水倒進(jìn)自己杯子，一口氣灌下去，呼出一口氣：“辣死?我了�！�
云珂也掩著唇笑。
周遲喻見她笑，吃辣的痛楚當(dāng)?即煙消云散了。他清了清嗓子說：“季云珂，你能不能給?我也調(diào)制一份秘制蘸料？”
云珂點頭。
“你就會使喚人！”周景儀吐槽。
周遲喻站起來說：“不使喚，我跟她一起去。”
云珂端著碗放調(diào)料，時不時詢問一句。
“你吃香菜嗎？”
周遲喻手插在口袋里懶洋洋答：“不吃。”
“香蔥吃不吃？”
“不吃�！�
“那蒜泥呢？”
“也不吃�！彼f完不忘補(bǔ)充，“我還不吃胡蘿卜、洋蔥、木耳和生菜。”
云珂咋舌，還真?是個嬌氣的小少爺，要是放在鄉(xiāng)下得餓死?。
兩人回到卡座，周遲喻嘗一口云珂調(diào)制的蘸料，眉梢一揚(yáng)，十分滿意。
飯飽茶足，李江川開始規(guī)劃寒假生活：“我媽說要去海南玩幾天?，月月你和遲喻要不要一起去？”
周景儀胳膊肘撐在桌上，捧著臉說：“我想去普吉島和芭堤雅�！�
“你去年不是剛?cè)ミ^泰國?？”李江川問。
“是去過啊�！笨上еx津渡沒?和她一起去。那邊的海景那樣美，和周遲喻去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她昨晚給?謝津渡發(fā)過消息，他還沒?回復(fù)，所以她現(xiàn)在也不確定寒假到底去哪里玩。
周景儀把同樣的問題拋給?自家閨蜜：“珂，你寒假打算去哪里玩呀？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泰國?？我們家在那邊有酒店，吃住都?不用花錢。”
周景儀一旦發(fā)出邀請，免不了要軟磨硬泡，拒絕她還挺難的。
好在周遲喻先云珂一步開口說：“季云珂要給?我補(bǔ)課，沒?空陪你出去玩兒�！�
周景儀瞪著周遲喻說：“你憑什么霸占我的珂珂？”
“我就要霸占，她是我同桌�！�
周景儀不服氣：“怎樣？她還是我閨蜜呢！”
兄妹倆嘰里呱啦亂吵一通，云珂只好說：“我媽媽需要人照顧，我不太方便出遠(yuǎn)門�！�
周景儀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了這點，連忙抱著云珂的胳膊說：“對不起啊，珂，我沒?考慮這么周全�！�
*
寒假開始，學(xué)校的課程暫時告一段落。
這時候補(bǔ)落下的課程再合適不過，云珂連著給?周遲喻補(bǔ)了六天?的課。
大年三十這天?，兩人沒?見面。
云珂得了閑，代替梁小青下樓置辦年貨。
北城的菜市場，從?今天?開始要歇業(yè)至年初五，到時候沒?法再買菜。云珂左挑右選，拎著滿滿兩大袋東西回家。
大掃除、包餃子、貼春聯(lián)，云珂忙得像個大人，卻也開心。
梁小青臉上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小珂，你這樣，倒是很像你爸
?璍
�！�
云珂已經(jīng)不記得爸爸長?什么模樣了，但她喜歡聽梁小青說以前的事。
母女二人相依為命的日子，好像也沒?那么苦了。
這棟老房子，冬天?是不供暖的，梁小青腿傷未愈，不能受凍，晚飯后便早早回了床上。
云珂為讓家里顯得熱鬧些，將客廳的電視機(jī)打開，調(diào)出了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
晚上九點多，周遲喻給?云珂發(fā)來消息：“你要來江邊放煙花嗎？這邊人很多，還有表演�！�
云珂挺想去的，但今年家中只有梁小青和她，她要是出去玩，就剩媽媽一個人守歲了。
她回他：“我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十點鐘，云珂在周景儀朋友圈里看到一條視頻——
周景儀戴著毛絨絨的帽子，站在一個高個男生邊上舉著相機(jī)，說：“謝津渡，下雪啦，你快看鏡頭�！�
謝津渡聞言，有些不耐煩地把臉?biāo)偷狡聊焕�，光線映亮了他的俊臉，五官冷硬，眼?神鋒利。雖然?帥，但氣質(zhì)冷的像一把鋒利的刀，臉上似乎還寫著四?個字：生人勿進(jìn)。
周景儀伸手在他臉頰上扯了一下，說：“喂，你快別?面癱了，笑一笑嘛，今晚可是除夕夜�！�
男生眼?神依舊冷冰冰的，嘴角彎起，硬生生擠出一抹笑。
鏡頭一轉(zhuǎn)，云珂看到了綻放的煙花和紛飛的雪粒，李江川、宋芳菲，還有周遲喻都?在畫面里。
云珂忽然?有點羨慕他們……
如果奶奶還在，如果她還在云水縣，她也可以在除夕夜和她的發(fā)小們一起守歲，鄉(xiāng)下不僅可以放煙花，還可以放炮。
可這里是北城，奶奶沒?了，朋友們也不在身邊。
梁小青好像睡著了，云珂進(jìn)去，幫她把燈關(guān)掉。
路過客廳，電視里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正巧在演小品，她家樓上的一家人笑得很大聲。往年，這是云珂最喜歡的節(jié)目，現(xiàn)在，她站在電視旁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興致缺缺。
她索性關(guān)上電視，踩著拖鞋，去房間里背語文必修二上的古文。
時間越來越晚，云珂趴在桌上，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就要進(jìn)入新的一年了。
她的十七歲即將畫上句號，迷一樣的十八歲正在來這里的路上。
電影里的十八歲是青春的代名詞，熱烈、恣意、濃墨重彩，現(xiàn)實里的十八歲，冷清又平靜，和以往沒?有什么區(qū)別?，甚至有點蕭索、無趣……
這時，她放在桌角的手機(jī)響了起來。
來電人：周遲喻。
云珂拿起來，點了接聽。
“季云珂！”少年的嗓音從?聽筒那頭傳來，干凈、清晰、富有磁性，讓人禁不住仔細(xì)傾聽，“你在家嗎？”
“在的。”云珂說。
“嗯�！彼粦�(yīng)了低低一個單音，卻能聽出他在笑。
“你……”云珂咽了咽嗓子，有些緊張，心也怦怦直跳，連忙問，“你有什么事？”
周遲喻說：“你到你房間去，打開窗戶�！�
“�。俊痹歧嬗悬c跟不上他的腦回路。
周遲喻輕笑：“我在你家樓下。”
云珂這會兒就在窗邊，她站起來，用力推開窗戶。
剎那間，透骨的冷風(fēng)混合著撲簌的碎雪飄進(jìn)來，雪很大，映入眼?簾的路面和車輛都?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厚毯”，空氣里有種清冽好聞的味道。
路燈昏黃，寬肩腿長?的少年立在燈下，他仰著臉，遠(yuǎn)遠(yuǎn)地朝她揮了揮手。
金色的雪粒，落滿了他的頭發(fā)和肩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在發(fā)光。
云珂心房震顫，驚訝道：“你怎么會在這里？”
“來給?你送樣?xùn)|西�！�
“什么東西？”云珂問。
周遲喻沒?回答，俯身摁亮了打火機(jī)。
緊接著，地上多了一簇跳動?的火光，那是一支仙女棒。
周遲喻沒?抬頭，蹲在那里，一連點了二十多根仙女棒。
那些火焰跳動?著拼成了一個字：季。
火焰熄滅后，他又如法炮制點亮了另一堆仙女棒，這次依舊是一個字：云
來來回回好幾趟，那些字連成了一句話?：季云珂，新年快樂。
所有的仙女棒熄滅后，他起身，從?衣服口袋里重新掏出一支星星形狀的仙女棒點上。
金色的火焰，映亮少年的眼?睛，璀璨似星。
云珂莫名想到一句詩：月暫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復(fù)，三五共盈盈。
樓上的電視機(jī)，此時正巧放到新年倒計時：“10，9，8，…3，2，1，朋友們新的一年開始了……”
“要下來見見我嗎？”周遲喻忽然?在聽筒里和她說話?。
“要！”云珂回答干脆，沒?有絲毫猶豫。
“好啊，”周遲喻笑，“我等你�！�
云珂鞋子也顧不得換，飛奔下樓。
樓道里干燥還好。馬路上的雪，漸下漸融，十分濕滑，云珂腳下一個踉蹌，滑出去——
周遲喻連忙伸手來扶——
不偏不倚地，她摔進(jìn)了他的懷抱。
那一刻，時間好像停止住了。
周遲喻心里的兔子被她撞飛了，正在冒星星。
她好軟啊，好香，就像牛奶味的云朵，他的心也快要融化成糖漿了……
周遲喻想伸手去抱她，手腕抬到半空又垂下來，喉結(jié)上下滾動?著。
云珂也呆愣了幾秒鐘。
她靠著他，任由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撲進(jìn)鼻尖。
“季云珂……”他低低喊了她一聲。
云珂頓時清醒過來。
她往后退開一步，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臉蛋和耳尖通紅，分不清是凍的還是羞的。
周遲喻從?懷里掏出一本?簽名版的《飛行日記》遞給?她說：“喏，給?你做新年禮物，歡迎來到十八歲。”
云珂接過那本?書，心臟依舊在飛跳。
“謝謝。”她說著話?，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
周遲喻問：“你有沒?有給?我準(zhǔn)備新年禮物？”
云珂微微蹙眉，面露難色：“我……”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造訪，自然?沒?有禮物。
周遲喻難得好說話?：“算了，算了，我不計較，你家有吃的嗎？上去給?我拿點，我晚上還沒?吃飯呢�！�
云珂說：“有今天?包的餃子，你吃不吃？”
“是你包的嗎？”周遲喻問。
“嗯，我和我媽一起包的，芹菜豬肉餡的，你要吃嗎？”
周遲喻說：“要吃。”
“那你等我一下。”云珂匆匆往回跑。
到了樓道口，她又轉(zhuǎn)身和他說：“雪大風(fēng)冷，你到樓道里來等。”
“也行。”周遲喻邊走邊撣掉衣服上的雪粒。
云珂回到家里，點火、煮水，下餃子，期間，她的心一直在狂跳。
好半天?，那些餃子才從?鍋底漂上來，她找了個玻璃飯盒，將餃子一個個盛進(jìn)去。
臨著下樓，她又退回來。
哪有人拿餃子做新年禮物的？
三兩步跑進(jìn)臥室，她翻箱倒柜，找到一個黃色的包裝盒。
就它了。
云珂吸進(jìn)一口氣，抱著盒子和水餃下樓。
樓道光線昏暗，周遲喻靠在墻邊，半張臉映在光里。
他見了她，微笑起來。
云珂放緩腳步下樓，將裝著水餃的玻璃飯盒和筷子一并?遞給?了他。
周遲喻接過去，掀開蓋子，一口氣吃了六個餃子。
大概是真?餓了，他吃東西比平�？�，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倉鼠。
云珂等他吃完，用手里的盒子換回他手里的碗筷。
“新年快樂。”她說。
周遲喻晃了晃手里的紙盒，問：“這是什么？”
云珂忙說：“這是我之前參加演講比賽贏的保溫杯，沒?有用過，給?你做新年禮物�！�
“是杯子��？”周遲喻笑著，眼?睛里亮晶晶的。
“嗯�！�
他當(dāng)?著她的面，將那盒子打開了。
檸檬黃色的保溫杯，顏色很是鮮亮。
他狡黠地笑了笑，故意逗她：“季云珂，你知道送一個杯子有什么特別?寓意嗎？”
云珂說：“不知道�！�
周遲喻深深看進(jìn)她的眼?睛：“一杯子，一輩子，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表白�！�
云珂面紅耳赤，立刻要搶那杯子。
周遲喻手一抬，將那杯子舉過了頭頂：“你送的送了，怎么還要搶？”
“我重新給?你買禮物
依誮
。”云珂說。
“不需要，我就喜歡這個�！�
第34章
第
34
章
我偏要喜歡。
34.
趙文麗和謝津渡的媽媽是閨蜜。
周景儀幾乎沒費什?么力氣就?求得兩家人共同去泰國旅游。
年初四，
他們從北城出發(fā)，直飛曼谷，接著去往芭堤雅和清邁。
有謝津渡在，
周景儀每天的心情就?跟開了花似的，
整天謝津渡長，謝津渡短。
周遲喻最見不得自己妹妹討好謝津渡的那副諂媚樣。
他就?不明白了，那張冷冰冰的死魚臉有什?么好的？
但?凡有他們倆參加的活動，
周遲喻就?要橫插一腳。
比如，
周景儀提議坐熱氣球，
周遲喻偏要卡在兩人中間站著；周景儀提議去潛水，
周遲喻就?背上氧氣罐跳下去，把謝津渡往邊上擠；周景儀提議吃燭光晚餐，
周遲喻讓人開最亮的燈……
周景儀恨得牙癢癢，又干不掉他，只好忍著。
云珂在家里，
總是收到一堆周景儀發(fā)來的吐槽信息——
“珂，
我哥真的好像法海，
時刻盯著我和謝津渡�！�